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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二人投来询问的目光“那好吧,”我点了点头,冲坐在门槛上的大壮喊道:“大壮!你去把我的马拉到前门,再备一乘四人抬凉轿,我要跟二位夫人出去一趟。”
大壮“诶”了一声,晃着小山一样的身躯走了,不一会儿,大壮又气喘嘘嘘地小跑回来,离老远就扯开嗓门大喊:“少爷!”听到那打雷般的声音,我连苦胆都颤了三颤。
“喊喊喊喊什么喊!天还能塌下来把你给拍喽?什么事这么火烧火燎的?”“少爷,”大壮喘了几口粗气,又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我刚把少爷的马牵到前门,就碰上老宅的云舒,她说老夫人请少奶奶过去一趟。”
“哦?”这个云舒我认得,是个粗使丫头。娘派她过来找凤儿做什么?她跟爹之间究竟怎么样了?”她没说是什么事?”
大壮挠了挠四方大脑袋:“我忘问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又被这个活宝弄我哭笑不得,呵斥道:“你呀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脑袋里装的是草还是糨糊?!要不是看在你打小就跟着我的份上,我早就让你滚蛋了!”
大壮被我这么一喝,脸涨得跟猪肝一个色,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才好。凤来见他一副窘态,于心不忍,便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壮虽然是憨了点。
但对你也是忠心耿耿嘛,你不就是取他这一片心么?不像有些人,精明倒是精明,却背着主子做出些蝇营狗苟的事。”这指的是戴福,我知道。
其实岂止是蝇营狗苟,连两代主母他都上过了!凤来顿了顿,见我脸色稍有缓和,便笑着往下说道:“娘找我,左不过是叙叙家常,这不是常有的事儿么?我去便是了,少了我这个碍事儿的,相公和鸣蝉同乘一马,效仿那鸳鸯双飞,岂不更为潇洒自在?”
真要是叙家常倒好了,也许“那事”已经稍稍缓和了些,否则娘怎会有心情找凤来闲聊?鸣蝉脸一红“小姐,您又来取笑我,相公和你一起才叫作鸳鸯呢!”
见两女笑靥生花,我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应该是一龙双凤才恰当嘛!好了,既是娘叫,你就快去罢,”仰头望了望日头“巳末午初了。
兴许还要留你吃饭。”凤来轻笑了一声“那好吧,轿子既已备好,我就乘轿过去吧,你们自便”说罢转身款动莲足随大壮出了后院门向前院走去。我眺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回过头来拉住鸣蝉柔软的小手“走,我们也去潇洒潇洒!”鸣蝉微微一笑道:“相公可真是急性子,我练剑出了一身臭汗,也该容我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啊!”我把脸凑前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嗯美人香汗,中人欲醉,何来臭之?”鸣蝉举起粉拳在我肩头轻捶了一下,娇嗔道:“没个正形!”说罢转身几个纵跃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不大,她便换了一身浅紫色凤尾裙,两肘弯还挽着一根飘带,环于身后,垂至绣鞋,随风翩翩起舞,顿时一改方才英气逼人的形象,变得柔情似水,飘逸如仙,明艳不可方物。
我由衷地赞叹道:“蝉儿,你真是越来越美了!”确实,婚后的她虽然少了几分英气,却增添了万种风情,成熟而美丽。
听到我的话,她粉脸一红,娇媚动人。“其实我还是喜欢那套火红劲装的,穿起来舒服,这些长裙,总觉得有些拖沓呢。”
我上前揽住她的腰肢,一同向外走去,边走边笑道:“往日你尚未成婚,身为侠女不受世俗约束,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可如今你已嫁作人妇,只能随俗了,朝廷可是明令禁止民妇着大红、明黄等浓艳色彩的服饰的。”
鸣蝉无可奈何地一笑:“可不是,让你害苦了。”我不由得意地仰天长笑,数日来积郁心中的愁绪也随之散尽。
“蝉儿,这段时间一切都不大顺利,难得今日得闲,我们可要纵马荒郊,漫步空山,好好地散散心了!”金乌将坠,凤来还未回到家,我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娘找她过去究竟有什么事?叙家常也不可能叙这么久啊!再过半个时辰就起更了,宵禁后凤来就得在老宅过夜。即便是这个时辰往回赶,天色已黑,我也不放心,经过苍月那桩事,我已成惊弓之鸟,万一有什么变故,就那四个轿夫,如何保护得了我那如花似玉的娇妻?
鸣蝉极为善解人意,看出我心事重重,便笑道:“相公既不放心,我跑一趟便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暗暗吃了一惊。
“猜的。相公日间与我同游时,眉飞色舞,精神焕发,不像是有烦心事。见天色晚而忧态陡现,必是担心小姐了。”我不由抚掌称善:“蝉儿果然聪慧过人,既如此,就烦你走一趟了。”
鸣蝉点点头,正欲起身,却听见院中响起大壮的声音:“少奶奶,您回来了!”我和鸣蝉忙到门边向外张望,果然见到一个丫鬟手提灯笼在前头引路,身后正是凤来。
那丫鬟将凤来引到门前,冲我和鸣蝉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了,鸣蝉上前搀着凤来进了屋,到桌边坐下。我笑道:“莫非娘给你讲了什么长篇大论道德文章?竟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话音刚落,却见凤来的脸色不对劲,洁白如玉的双颊透出不自然的潮红,一双杏眼似乎要盈出水来,原先梳理得齐齐整整的流苏髻也有些蓬松,齐眉的浏海略显散乱。听到我的调侃,她竟答非所问:“是啊,已用过夜饭了的”
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我心中咯噔一跳,隐隐感觉到必然有事发生,试探着问道:“怎么了吗?这般神不守舍的。”凤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和娘聊了许久,有些乏了罢”我不便再往下问。
“既如此,便早些歇下吧。”凤来点点头“待我先沐浴更衣”我暗暗吐了口气,来到门边冲院中大声喊道:“大壮!
吩咐厨房备好热水送到西屋来,再找个丫头伺候少奶奶沐浴更衣!”远远听见大壮答应了一声,我回转头强自笑了笑:“你既已乏了。
我便不扰你,今夜歇在鸣蝉房里吧,你沐浴后也早些歇下吧,吩咐那丫头留下伺候。”凤来脸色稍稍平静了些“省得了。
天也不早了,相公只管和鸣蝉去歇息吧。”转天,凤来又过老宅,整整呆了一天,掌灯才回来,神情依然恍惚,问她话,不是答非所问,便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就让我不能不起疑心了,她必定有事瞒我。
“明日也去吗?”我问道。凤来略一迟疑,答道:“去的,娘说近几日忽觉闷得慌,又与我很是谈得来,便让天天过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哦”我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斟酌:明日必须要亲自去老宅探一探究竟才是,否则始终放心不下。嗯爹那边,我尚未有准备与他会面,还是偷偷地潜进去罢,以往的我是做不到的,而如今有朱雀羽在身,可谓易如反掌了。
次日,我照往常一样早早起身用过了早饭,便骑着踏雪骏出门了,拐过街角,却没奔店铺,而是径直往老宅方向而去。来到老宅附近的品香茶馆,我翻身下了马,吩咐伙计将马匹拉到后院用上等草料喂养。
然后要了壶龙井,几碟点心,慢慢消磨起时间来。眼见着日头升起老高了,辰时将过,我估摸着凤来应该也过来了,便起身背着手来到柜台。
“掌柜的,结帐。”掌柜是个五十上下的白胖子,圆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一顾一盼都透着生意人的精明。
见我说要结帐,便笑得两腮堆肉,手指灵活地拨动算盘珠子:“少爷,蔽店的茶点可对您的口味?伙计伺候得可舒坦?若是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您海涵呐!嗯,一共是三钱六分零五个铜板儿,零头就免了吧,三钱六分!”
我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锭二两有余的散碎银子,往柜台上一墩:“掌柜的,不用找零了,我出去办点事,马就放你这,要用上好的草料伺候着,回头爷高兴了还有赏。”
胖掌柜拿起银子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又举到眼前看了看,立刻笑得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爷您只管放心!我一定嘱咐下人们尽心伺候!回头您要是发现马少了根毛,您摘我的牙!”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茶馆。穿过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大街,我钻进了一条冷清的小巷,左右看看无人,便提气纵身上了房。
猫着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了我家老宅的方向后,便小心翼翼地在房顶起跳纵跃而行。朱雀羽不愧是武林至宝,让我身形有如鬼魅,一般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我的影子。
功夫不大,我就已来到老宅的房顶。聚精会神用地耳网罗着百步之内的所有声响,很快就从中分辨出凤来的声音。在爹娘的卧房!我又是几个纵跃,来到后院,趴在爹娘卧房的屋顶上。
正好有棵大树,枝叶遮盖着屋顶一隅,我便藏身树阴之下,悄悄揭开一片瓦,朝屋内望去。室内赫然一派无限青光。一张雕花春凳上仰躺着一名一丝不挂的绝色少女,衣裙裤鞋抛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