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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缘山,牛舍秉尽量保持马车乎稳的行进速度,一方面是担忧伤到皇甫赤芍有孕的娇躯,另一方面也因不需赶路,顺势沿途欣赏秀丽风景。
“阿牛”皇甫赤芍的脑袋探出马车,呼唤前方驾车的牛舍秉“既然咱们好不容易回了中原一趟,你要不要顺道回去瞧瞧你的结拜兄弟和干女儿?”
牛舍弃回视她“以后好吗?反、反正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中原。当年我不告而别,又发狂似地拆掉阎王门房舍,我大哥不知消气了没,还是别回去讨打。”他傻笑雨声,大哥的拳头可是硬得很。
“我见过了你二哥,还有两位兄弟没见过。唔阿牛,你那位二哥也是杀手吗?”她忆起那张温文惆傥的无害俊颜,有些疑惑。
“别被白云尔雅的皮相给骗了,他是阎王门的“文判官”武艺更胜过我与炎官就是我四弟。我曾见过一次白云杀人的模样”牛舍弃打了个冷颤,那血腥画面与他脑海里的记忆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阎王门里有文判官”、黑无常”还有哪些称谓?”她像个好奇宝宝。
‘阎王”是我大哥阎罗、武判官”石炎官、白无常”怜我,其余的是些牛头马面,魑魅魍魍。”
“河诠呢?她不是阎王门的人吗?”
牛舍弃轻声一笑“河诠与你的武艺不相上下,是阎王门内最差劲的学徒,这些年八成也不会有太大长进。何况炎官和老二不会舍得让她接阎王令”她充其量仅仅是挂名于阎王门,并不清楚我们的任务。”
皇甫赤芍点点螓首,又间:“说正格的,我对你大哥阎罗很好奇,到底是哪样的人物能毫无善恶观念地建立杀人组织,似乎还乐此不疲?阎罗是他的本名吗?他该不会长得青面獠牙,活脱脱像个阎王吧?”
牛舍弃沉思片刻才回道:“他有着一张会今你起红疹的容貌,像块寒冰似的,不像白云以笑容来掩饰深沉城府,也不若炎官直来直往的性子,一双碧绿翠玉似的瞳眸傲视着一切。阎罗这个名字打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是如此称呼,是不是本名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他自小生长的环境影响,他视人命如蝼蚁,认为所谓价值仅止于强弱,他很少在大伙面前提及自己的过去,但似乎白云知道些什么你别看白云文文弱弱的模样,他可是阎王门里唯一敢与阎王顶嘴造次的人。”
“听你这么一说,好似与阎罗交情不深,却甘心冯他卖命?”皇甫赤芍不解。以牛舍秉善良的天性,不应该走上杀手一途,想必阎罗是带坏他的唯一人选。
“不,老实说,我很钦佩大哥。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个霸主,有他傲气的理由。一开始,我所接下的‘阎王令”皆是贪官奸商,而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杀一恶人而能使数百位百姓脱离痛苦深渊,我甚至是有些骄傲的但只要杀过一条人命,之后再杀人就变得好容易、好简单,到头来根本不会在意被刀锋割断咽喉的人究竟是善是恶,直到突然醒悟”牛舍秉黯然。
“等你突然醒悟之后,你就变成这模样?”皇甫赤芍松开搂抱一黑的手臂,爬过数大堆的行囊,来到牛舍弃身后。
“是呀。”他倒不认为这模样有啥不好。
“哪一天你若想回阎王门,咱们就特别跑一趟,我非得好好瞧瞧那位人间“阎王””然后毫不客气地赏他一脚!皇甫赤芍在心底暗加这句话。
胆敢害她的亲亲相公受伤害,就算打不过阎罗,至少也要下生巴豆教他尝尝教训。
“好”牛舍弃才说完,急忙勒住马缰。
猛然停顿的结果让皇甫赤芍朝后摔进大堆的行囊间,一黑凉到马车下,痛号数声。
“赤芍,你没事吧!”牛舍秉紧急回头探视,就见皇甫赤芍栽滚进藥粉袋里,染了满头白粉。
她嘟起嘴埋怨“干啥突然停下来?停下来也不先说一声!”好痛!
“有数辆马车停在山路曲折处,咱们差点撞上。你还好吧?”牛舍秉下了马,将一黑拎到怀里,皇甫赤芍拍拍身上白粉,跟着跳离满布白色尘烟的马车内厢。
她朝挡路马车嚷道:“喂喂喂,路是你们家开的吗?没听说过好狗不挡路吗?”她叉腰直行,来到众人围观的圆圈外围。
一名紫衣男子忙起身致歉,明亮的眸子在看清她今人惊艳的美貌时露出欣赏的光芒,他浅笑道:“姑娘,抱歉,我们的马车出了点状况,不巧的是舍妹旧疾又发,绝非故意挡姑娘的路。”录入:如祥
男子脸上漾起甜美梨涡,在风度翩翩的俊脸上更显乎易近人,皇甫赤芍急忙以衣袖覆脸。惨惨惨惨,她的红疹又作起怪来!
紫衣男子误以为她是因害羞而捂脸,心中当下一喜。
“在下韩暹”
他话末说完,皇甫赤芍迳自转身躲回牛舍秉身后,朝牛舍秉小声道:“我又起了满脸疹子啦!我得先上马车吃些藥丸。”一溜烟便门人。
自我介绍才四个字就教美人抛下的韩暹满脸尴尬,牛舍弃伸出大掌为他解除鸦雀无声的窘态。
“敝姓牛,我内人身子不舒服,抱歉。”
韩暹感激地反握住解围的大掌,才重拾受伤破碎之心仰首望着高他整整一个头有余的巨大身影。
韩暹愕然打量牛舍弃毫不起眼的外貌,心里疑惑着天仙似的美人怎么会下嫁予如此乡野村夫呢?他暗自摇摇头,可怜了一朵艳色牡丹呀!
牛舍弃不知别人眼底的鄙夷,仍诚心问道:“有需要帮忙之处吗?”
“呃,我家奴仆正在修马车轮,可舍妹的情况”韩暹皱起眉宇。
“我内人正巧懂些医术,让她为今妹把脉一诊。”牛舍弃走回马车,皇甫赤芍顶着一张苦瓜脸,脸上的红疹依然严重,直朝牛舍弃摇头。
她不要出去见人啦!她这模样很丑耶!
“咱们若不帮韩公子这个忙,咱们的马车也下不了山。”牛舍秉简单陈述个中影响。
皇甫赤芍从行囊堆中取出一捆红线递给牛舍弃“我以红线为她诊脉,否则免谈。”
牛舍弃取饼丝线,与韩暹交谈数句后,又回到马车,向她颔首。
韩暹遣退围在他妹妹韩香身畔的奴仆,将红线系绑于她腕间,另一头则交予牛舍秉转给诊病佳人。
沉静片刻,马车内清亮的娇嗓娓娓道出做种症状:“胸闷苔腻、阴虚发热、潮热骨蒸、五心烦热。阿牛,将这数株青蒿捣碎,让小姑娘混水服下,应应急。”一只纤纤玉手拈着藥草,伸出马车幕帐外。
牛舍弃照办,将简易藥汁交由韩暹,让他喂食韩香。
藥入病体半晌,韩香眉睫微动,睁大美目,满脸疑惑地看着众人欣喜若狂。
“我我怎么了?”韩香不解轻间。
“你突然发病昏厥,吓坏众人了,好在咱们遇上活菩萨,否则你这条小命难保:”韩暹简单为她解释,急忙起身向牛舍素及皇甫赤芍致谢。
“韩公子客气了。”牛舍弃笑嘻嘻回道。
“可否让在下向尊夫人道谢?”韩暹目光只飘向马车上。
皇甫赤芍出声道:“免了、免了,我听到你的感谢之意,也明了你的感恩之心,快快将你们的马车修好就成了。”快快滚开,她就谢天谢地了!
“牛夫人”韩暹失望低唤。
皇甫赤芍压根不理会他,她太明白韩暹的用意,因为这小子方才看她的眼神太过露骨,那种眼神今她厌恶。
“牛兄。”韩暹见佳人毫无下马之迹,转而向牛舍弃揖身道:“在下尚有一事相求。”
“韩公子请说。”
“舍妹之病已有好几年,看遍大夫、喝遍草藥依然无法见效,尊夫人诊脉功夫了得,轻轻松松便让香儿恢复神智,可见尊夫人必是精通病理之人,可否请两位到府上为香儿找出病谤,加以治愈?”韩暹瞧瞧牛舍弃一身粗布陋衣,压下心中鄙视之意,又补上一句:“当然,在下愿忖重金酬谢。”
“这我得问过我娘子。”牛舍秉不敢随意允诺,又跑回马车前嘀嘀咕咕,见他面有难色,必是娇妻没多大意愿。
忽地,娇嗓又响起。“韩公子,你难道不知道缘山深处有一名隐世银发神医吗?怎么会‘看遍大夫”皆无效用呢?”她语调中带着挖苦。
韩暹答道:“在下并不相信传言,姑且不说神医之厉害,世上会有银发的人吗?”他嗤笑一声“何况若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又何必驱赶上府求诊的病患?想必是上而的病症皆是他无法能救,可见所谓的银发神医也不过是名略懂医术皮毛的江湖术士罢了。”
“相传那是神医性情古怪所致。”
“如此无医德之人,哪配称之为神医?”韩暹不明白佳人与神医的亲密血缘关系,豪气直言,期盼佳人能为他一番见解所打动。
皇甫赤芍眯起美眸。好!很好!胆敢羞辱皇甫世家的威名、污蔑她不算可爱的亲亲大哥,她若不教训他,她就不明皇甫赤芍!
“阿牛,马车准备好,咱们随他回府,替他妹妹治病。”
“你方才不是说”牛舍秉不解。
“我改变心意了,一来是那姓韩的取笑我大哥,我非得整整他;二来是那小丫头,是第二个浮屠”所以我救。”皇甫赤芍摸摸脸庞,确定红疹渐退才满意直笑“你去告诉那姓韩的。”
“喔。”牛舍弃乖乖允诺,来回皇甫赤芍及韩暹之间当传话兵。
得知佳人愿至府邸,韩暹不胜欣喜,笑孜孜地叫奴仆赶忙收拾打理混乱的现场,不一会儿工夫使领着牛舍弃夫妇朝凤阳县直奔。
过于官田庶的家境,赛出骄气的贵显子弟,一点也不足为奇。
过于富饶的产业,带出勾心斗角的家族斗争,尤其是一大家族同住一个屋檐下,时时得防亲戚家人的明枪暗箭。
韩暹是韩老爷正妻所生之长子,对外洽商皆以他为当家领事,同居于韩府之内尚有韩老爷约两名弟弟、一名妹妹,及两三房的妻妾,其下开枝散叶,整个韩府里,等着瓜分这块庞大家产的人还真是十只手指也数不清。
皇甫赤芍治好韩香的“神医事迹”传遍韩府上下,又是美若天仙、又是菩萨度世、又是妙手回春,将她说得活似神人一般可敬,想当然耳,韩家晚宴之上,她成为众人目光及话题的焦点。
皇甫赤芍将自己打理得明艳动人,一袭碧染石榴束腰裙、艳色绣花背子、轻衫绿围腰,包裹出她玲珑身躯,青丝盘少女双髻而未佩其他珠饰,仍旧末减其娟秀。
从开胃菜甫上桌,皇甫赤芍不曾抬起脸因为怕瞧见韩暹,又引起她的红疹。
牛舍秉深知她所思,尽职地为她挟菜、添饭。
即使不抬头,皇甫赤芍依然能发觉数道来自四面八力的不善眼光。她扬高扇睫,头一道凶狠目光来自于一名与她年岁相仿的年轻女子,若她没料想错误,这女子应是韩暹的恋人或妻子,因为她的眼神太过妒恨。
第二道瞪视她的,是韩暹的大叔韩明德。第三道目光来自于韩暹的小叔韩明志,伴随着另外四名看来是韩家两名叔叔的妻妻妾妾的敌意,以上,都是她能忍受的目光较量。最今她不能容忍的,还是来自于韩暹略带倾心的讨厌眸光。
“阿牛,我要喝汤。”皇甫赤芍将空碗递交给牛舍弃。
见她一开口,韩明德也顺势展开攻击。“据说姑娘的医术了得?”他口气中满是轻视及不信。
“过得去。”皇甫赤芍随口一答。
“你师承何人?”韩明德不满她简单的答案,再度开炮。
“自家人。”同等懒懒的回他三个字。
“姑娘这种态度真教人不敢苟同,医者除了胆大心细之外,认真的态度更是救人的基本原则,两你这般懒散”
“医不死人。”皇甫赤芍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这次给了他面子,多送他一个字。
韩暹忙打圆场“德叔,牛夫人的医术是我亲眼所见,绝非造假。”
“论医术,我也略懂。”韩明志接话,准备与兄长一并抵抗外敌。他笑里藏刀,露出狐狸似的笑容“我曾拜名医皇甫世家的老前辈为师,习过一阵子医术。”
皇甫赤芍让他挑起兴致,问道:“喔?是哪一位?”
“皇甫续断。”嘿嘿,小丫头没听过如此大名吧!
皇甫赤芍颔首,牛舍秉凑近她,低声问:“是皇甫世家的何人?”
她也小声回答:“我曾爷爷,一个连蝴蝶羽翼断掉也誓必要黏回它身上的怪老头。”
韩明志傲然一笑“并且也向师母习得炼毒之术。”他一顿,皱起眉头“咦?师母的名号是”糟糕,太久没抬他们的名号出来吓唬人,倒给忘了。
“毒娘子,齐雪醅。”皇甫赤芍好心提供答案。
“噢,对!对!”韩明志击掌称是,忽地住嘴睇睨她“你怎么知道?”
皇甫赤芍艳然回敬嘲弄眼神,无辜语气与表情迥然相异“久仰皇甫续断夫妻大名,略曾听闻事迹”这对宝贝夫妻在地出世而便已做古,所以无缘见其尊容。
韩明志暗思,每位习医者皆以皇甫世家为目标,他难怪小丫头听过。他抚摩长发,再度夸言:“我不仅师承皇甫前辈,连他儿子皇甫紫苏亦为我之好友。”
“喔?”皇甫赤芍发出诡异的回应鼻音。
好友?是好到从来不曾谋面的朋友吗?她爷爷的脾气虽然好,但绝不会蠢到与韩明志这种人为友。
“我虽然与皇甫续断、皇甫紫苏不熟”不过他们的后代子孙我倒认识不少。”皇甫赤芍啜了口热汤“皇甫紫苏育有二子一女,名为龙葵、常出、香需,皇甫龙葵于二十三岁那年娶妻,二十五岁其妻产下孪生龙凤胎,女称皇甫赤芍,男名冯皇甫”她洋洋洒洒念出家谱,却遭人喝断。
“你别以为胡诌两句,大伙就会信以为真!”韩明德拍桌而立。
唷,自己的弟弟胡诌就行,她这皇甫世家正统的宝贝女儿说说就犯法啦?
“没错,若你当真识得皇甫世家的子孙,拿出证据来,别口说无凭!”韩明志与兄长同一个鼻孔出气。
证据?什么证据?晚上叫曾爷爷、曾奶奶、爹爹、娘娘一块儿托梦给他们,证明她皇甫赤芍的的确确是皇甫世家的人吗?皇甫赤芍与牛舍秉相视而笑。
“德叔、志叔,识不识得皇甫世家的人并非此次我邀请牛兄及牛夫人的用意,没有必要为了区区一个无名世家激怒咱们的贵客。”韩暹抢先发言,殊不知他一句“区区一个无名世家”才是激怒佳人的主因。
皇甫赤芍美眸含怒,举止却仅是轻柔拈起丝绢拭去唇边油腻,同牛舍弃打了个眼色,两人找了个理由,退出鸿门宴战旸。
甫行至门槛,皇甫赤芍回身招来韩香。“走,随我到客房来,我今天先为你诊病因。”
韩香听话地放下碗筷,拎着裙摆跟上牛舍秉夫妇的脚步。
才出厅堂,皇甫赤芍放声大笑。
牛舍弃与韩香不解对望,由牛舍弃发言询问:“赤芍,你在笑什么?”
“满桌子毒汤、毒菜,包准那些家伙拉上个三天三夜!”哈哈!
“你、你下毒!什么时候的事?”牛舍弃紧张地捂着肚予,韩香也同样担忧得不知所措。
“我拈起绢巾时,顺道下了嫦娥奔月”让他们拉到虚软。”
“牛夫人”
“别担心,我不会毒杀你的家人。”皇甫赤芍豪气地拍拍韩香的肩。她与韩香素无瓜葛,又体贴她体弱多病,所以才找个借口将她领出战场。
上回皇甫赤芍以红线诊脉未能视清韩香的面容,现下藉月光细瞧,韩香当真病得不轻。略带枯黄的发丝、白中带青的脸庞,印堂之间拢聚的闇黑及骨瘦如柴的躯体,外观来看是久病未愈,但看在使毒高手眼中就不只如此简单。
皇甫赤芍眯起媚眼轻笑“以后每早你一清醒使到我房里来,一百到我准你去休憩为止,寸步也不许离开我。”
韩香不明了皇甫赤芍的用意“这是为何?”
“你若还想长命百岁,健健康康活下去,照办。”皇甫赤芍抛下这句话,挽着牛舍素的臂膀,两人小跑步回到客房,甩掉所有闲杂人等。
牛舍素在床边坐下,即使他再蠢憨,也明白方才席间韩家人的敌意。
“赤芍,我觉得韩家人怪怪的,他们从头到尾好似不欢迎我们来韩家。”
“唷,我以为你迟钝得毫无感觉呢。”皇甫赤芍“爬”回牛舍秉腿边,螓苜自动自发找个舒适的好位置,腮帮子就靠贴了上去。“咱们挡了别人的发财路,活该倒楣被仇视。”
牛舍秉启下她一头盘起的发丝,好让她能躺平脑袋,并粗手粗脚地以指为梳,理顺她柔亮的胄丝。
“我不明白。”他坦白承认自己的驽钝。
“韩家当中有人想将家产据为己有,以缓慢的毒性由韩家小妹妹开始下手,也或许早已向韩家所有人施毒,只有体弱的小妹妹最先毒发。”她懒懒地打个哈欠,顽皮的眸子一合“以上,都是皇甫赤芍我的猜想。”
“你认为是谁?”牛舍秉对于为钱而弑亲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
“拜托,我才与他们吃过一顿饭耶,何况整晚我的头几乎部没抬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韩家人是圆是扁都想不起来。”她都以声音辨别是哪个家伙在攻击她。原先休憩的眼帘再张开,皇甫赤芍翻直身子与牛舍秉四眼相对“可我仍然能感觉到韩暹的目光,我讨厌他看我的样子。”
牛舍秉偏头一思,忆起韩暹种种反应。韩暹整晚的目光确实未曾从赤芍身上离开,那道隐含欣赏及爱怜的眼光,也今他心头一紧,他并不喜欢韩暹看赤芍时的专注,但他仍说服自己及赤芍。
“因为你长得太美丽,也难怪他眼神胶着在你身上,离不开。”人对美好的人事物总会多些注意力。
“夫君,他用眼神在剥我衣物,你知道吗?”皇甫赤芍凝视他。那种恶邪的目光她见识太多了,若非众人在旸,以她火爆的性情,绝对会毒瞎他那双桃花眼。
“咦!”牛舍弃大嘴一开,愕然道:“我以为他是正人君子”
“食色性也,我并非指责他是恶人,事实上他也没有对我做啥失礼之事。只是在他目光探索之下今我相当不舒服。”皇甫赤芍叹口气“韩暹真是个肤浅的人,只看表面皮相,也不在意皮相之下的脾气或许是他所排斥的火辣暴躁。易逝去的花容粉面真是如此重要?若年华老去,遗留下来的仅剩老皱的外貌及褪色的红妆,是否也代表着我外表价值的寿命终结?”
“咱们离开这里!”牛舍弃猛然一叫,神色认真,醋意横生。
皇甫赤芍拍拍他的胸口。从没见过阿牛吃醋的可爱模样,让她好生欣喜。
“别急、别恼,我承诺过要救韩家小妹。阿牛,你放宽心,你娘子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必要时我会采取严厉手段来教训他。”
接下来数日,皇甫赤芍足不出户,与韩香在房里对弈、针灸直到三更,其间韩暹藉着探视韩香病况之由,进出客房数回,皆让她以治疗时期愈发危险给推拒掉。
此日,艳阳高照,适宜外出赏花赏鸟赏蓝天。
韩香经由数日简单的调养,神色清爽地跟在皇甫赤芍身边蹦蹦跳跳。她的恢复情况良好,最大主因是皇甫赤芍命她不许再喝任何奴仆送上的补身藥汁或汤品,就连在房内用餐时的每道菜色也需由皇甫赤芍先以银针探测,甫得入肚。
今皇甫赤芍惊愕不已的是,她发觉韩香体内日积月累的毒,竟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蜡心门”!
苗语称蜡心门,汉语正确的称谓是“断肠草”也是当年毒杀皇甫世家数十余口的一种致命草藥。
断肠草在治疗某些病症有相当良好的成效,故医者亦将它列为“草藥”之一,但因其毒性含量会因季节、产地的不同而呈现迥异的改变,稍有不慎,反倒会治病不成反致命。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治愈区区断肠草毒是易如反掌,但她却想缓步慢行,揪出幕后下毒的黑手,因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名下毒者,或许会与当年杀她家人的凶手有所关联。
牛舍秉一大早便让韩暹给“借”去劳动,到韩家所经营的船行帮忙。
两个女人闲游步行在翠绿玉竹林之间,风响竹动,发出珠撞玉击的特殊音调。韩香简略地介绍韩家地形及景色时,一阵幽怨如泣的琴音传来。
“是谁在抚琴?挺好听的。”皇甫赤芍好奇地问。
挑弦拈丝,琴诉人心,音表人意,足见抚琴人情绪的起伏不定。
“一定是羽书表姊,她最喜欢在竹林不远处的凉亭焚香抚琴。”
羽书?该不会是每每在用餐之际,目光瞪视她丝毫不移的年轻女子吧?
“你表姊?怎么会与你们同住?”
“我姨娘姨丈早逝,我爹爹便将表姊领回府里同住,她又懂事又贤淑,爹娘都很喜欢她呢。”韩香据实以告“原先爹爹是做主要将羽书表姊婚配予大哥,后来因为爹爹遽逝,庞大的事务全落在大哥身上,这婚事也就延迟了下来。”
“喔。”皇甫赤芍点点头,羽书姑娘的敌意至此全数有了解答。“对了香儿,她们韩府里大伙的关系如何?府里又有些什么人?”
韩香弯着指头计算念着:“两位叔叔你是见过的,还有四位婶婶,德叔育有五子,现下只有两个留在身边”
“等等,先提提那四位婶婶的名字。”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以常理来看,没大脑只有蛮力的男人仅会动刀动剑地互砍,而天生体力略逊男人一筹的女性往往以毒来终结碍眼的绊脚石。
“德叔的正妻聂英华,二夫人孙筝;志叔的正妻管釆兰,二夫人风而儿。”
“个性呢?”皇甫赤芍百接将目标锁定在年龄性别皆符合疑惑的四大夫人身上。
“华婶婶性格强悍,作风手腕也很强硬;筝婶婶善妒;兰婶婶胆小怕事:茄儿婶婶婉约善良,待我与大哥最好。因为德叔的妻子们都不是很喜欢我利大哥,常常冷嘲热讽的,只有志叔的妻子不会摆脸色,下人们也比较喜欢兰婶婶及茄儿婶婶。”
皇甫赤芍摸抚着下颚思考,那四位夫人的名字中有一位好耳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曾听过或见过她努力翻找脑海中的记忆,越试着回想反倒脑中一片空白,而她专注得连身后站了第三个人也毫无察觉。
“大哥。”韩香朝立在皇甫赤芍身后浅笑的韩暹一唤,随即在韩暹以指压唇的举动暗示下乖乖住了嘴。
韩暹右手掌轻挥将韩香驱离竹林,皇甫赤芍兀自垂颈苦思,直到一双陌生的紫靴步入她视线范围内,她猛一抬头,正对上韩暹清亮有神的瞳子。
皇甫赤芍吓了好大一跳,连返三步,左右寻找才发觉韩香早已不见踪影,整片广阔的竹林裎仅剩她与韩暹这封孤男寡女。不知是否因心里的厌恶战胜韩暹那张英俊的皮相,她那恼人的红疹竟毫无反应。
“牛夫人,好雅的兴致。这片竹林是韩府最幽静的景致,不知牛夫人以为呢?”韩暹试图以俊俏笑颜迷惑皇甫赤芍。
“我倒不觉得哪里幽静。”有只讨厌的苍蝇在身畔嗡嗡作响,再美的景色也教人赏不下去!
“若牛夫人不喜欢竹林,那你必对满湖畔的粉嫩荷花动心,在下愿陪”
“就算要看荷花,也轮不到你来陪!我夫君入呢?你奴役了他整个早晨,总该将他归还予我吧?”皇甫赤芍左闪右闪,就是闪不出韩暹挡在她面前高大颀长的身躯,气得她直跺脚。
韩暹笑容一敛,换上严肃的模样,他直勾勾锁住皇甫赤芍绝艳的花容,口气带着微怒。“他配不上你!他只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一个笨重又不懂怜香惜玉的鲁男子,像你这般谪尘绝俗的天仙美人,值得更英挺、更潇洒的男子环拥怜爱”
“例如你,是吗?”皇甫赤芍冷冷打断他,寒瞳闪动忿然怒涛。
韩暹大言不惭地点头称是,朝她跨前一步“至少我能给予你更丰足无缺的锦衣玉食,更响亮好听的韩府夫人头衔,这一切是姓牛的村夫不能给予的!”
“但是我不希罕,你所能给的,我全不希罕。”皇甫赤芍以目光喝止他上前的身子及毛手,不动声色地出袖间取出浅沾毒液的银针,只要他敢妄动,她便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你不是让他强逼之下而委身于他吗?”韩暹蹙眉,他一直以为她必是因万般不得已而下嫁貌不惊人的牛舍秉,而在听闻他这名韩府当家的情深意动时会欣喜地投怀送抱。
“为什么?”皇甫赤芍讽笑地重复他不甘心的问句“你很自傲于你的皮相及财富是吗?”所以才敢青天白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至少与牛舍秉相比,不可否认,我的确优势于他。”韩暹傲然轻笑,撇去家财万买不提,光他凤阳县内首屈一指、貌似潘安的俊颜也够教牛舍秉自惭形秽。
“那又怎样?若以容貌而论,你又何尝配得起我?”皇甫赤芍轻蔑甜笑。
有多少皇亲国威、英雄豪杰想与她共结连理,她连正眼也不肯瞧上一瞧,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韩暹?
“你”韩暹脸色刷白,可见皇甫赤芍伤害了他男性自尊。
“倘若我生为男儿身,想必是名更胜你百倍的美男子。”光瞧她老哥那张相同的俊颜,便可知皇甫世家的血统是如何优于常人。皇甫赤芍斜觑他“连我孪生兄长的容颜在我眼底都视之无物,何况是个连他衣角也沾不上边的韩暹”?”
伴随皇甫赤芍嘲弄的笑声,韩暹恼羞成怒,一把揪紧她的衣袖,想强行吻上她不饶人的红艳利嘴。
忽地,微冷刺痛的感觉从胸膛传来,韩暹俯首一瞧,脸色大变。
一根细若丝线的银针略略买穿他的肌肤,虽末深入却已使他疼痛不堪。
与他近得几乎要相贴的花容镶挂着不屑的眠神及笑意,皇甫赤芍既不进也不退,握着银针的指尖坚定地正对他的心脏。
“我看人,是看他的心。”皇甫赤芍清冷乎稳地陈述“在你眼中,或许牛舍弃先天外貌不若你得天独厚,但他有一副诚恳的心肠,他将你视为朋友,而你呢?韩大公子,饱读诗书的你难道没学过“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吗?”
“牛夫人”
“呵呵,别担心,扎针我在行。瞧!我的手可不会颤抖知秋叶呢。”皇甫赤芍眸光一凛,露出洁白贝齿“我喜欢边教训恶徒,边告诫他道理,因为当我话说完,没入恶徒体内的银针毒性便会发作,在我面前痛苦地扭曲脸孔。”
韩暹冷汗直流,瞳仁惊慌地放大,映对着皇甫赤芍明媚的笑颜。
这女人并非他所想像的柔弱
“可惜我懒得活了自己的手。”皇甫赤芍将碍眼的身子推离一臂之距,自袖里取出瓷瓶,抛丢给他。“每时辰服用一次,其余解藥给或不给,就看你表现。”
若非她尚需留在韩府,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推开韩暹挡路的身子,皇甫赤芍跨开步伐前行数步,倏然停下脚步,略侧首道:“还有,牛舍秉是我强逼他娶我的,你可别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