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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京城,沿著官道,一路北上,虽说不能事事顺利,却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官道之上,常有商旅行走,偶尔也会有兵士驻守,所以并没有那些鸡呜狗盗之辈出现。
护粮的小将策马赶上。对已然有些倦怠的秦轩说:“秦大人,您那么累了,何不到马车中休息一下?”
陶将军虽然觉得这位大人是难得的忠心,居然不辞辛劳与他们同行,不过又觉得他过于紧张了,这样慎重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如此的朗朗乾坤,谁会那么大胆?!
“不,不用。”
秦轩始终坐在马前,视线时而转到天空,时而又换到前方。
“我想,应该不会出事。这里的路那么宽,行人也这么多,就算李相国有心,恐怕也不会如此肆意而为的。”
“不,不是这里。”他皱著眉头回答。
陶将军没有注意他的回答,只是被他皱眉的样子迷住了,不禁在心里暗想。这男人真是漂亮,就连担忧的样子也是如此好看。
“秦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不会在这里。”秦轩再次重复“这里是哪了?”
“是庐阳县了。”他回道。
“那么再一天的路程就会到盘龙岭。”秦轩自言自语。
“是呀,秦大人,您是不是担心盘龙岭上的盗匪?没关系的,我们那么多人,就算他们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一定会保护大人的安危。”他拍著胸脯保证。在秦轩的面前,大多数人常常会忘记他的智慧。而把他当做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想要保护他。
秦轩的眉一下子展开了,就像是阴雨的天空豁然开朗一样。
“将军要保护的是米粮,怎么倒成了保护秦轩了。秦轩有手有脚,自然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这样的盈盈浅笑,这样的温言细语让这个年轻人红了脸,他不好意思-手拉紧缰绳,一手搔了搔头。“大人,末将的意思是”
秦轩安慰地说:“没关系的。陶将军,如果我们现在出发,天黑之前是否可以到达津河?”
“津河在庐阳县北边,大约还有”他认真地计算了下,然后回答道:“秦大人,一定可以的,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间抬头诧异地看着他“秦大人,我们不是通过盘龙岭去北印吗?怎么,要走水路吗?”
“不错,我确实要改变行程。”
“可是为什么呀?如果大人担心盘龙岭的盗匪,完全没必要”
秦轩一下子打断他的话“盗匪并不可怕,怕只怕是假的盗匪。这些天来,一直没有意外发生,我不认为事情会真的如此顺利,我想有人会利用盘龙岭的传闻,来达成他们的意愿,也就是不露声色抢下这些官粮。将军应该知道吧,朝廷中有很多人都不大支持这次远征打仗。”
秦轩停了下来,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再说:“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虽没有十分把握,可是仔细一点总是没错。”
“这个末将也知道,可是我觉得秦大人和我们将军的做法才是对的。那些北印人,真的很可恶!”他的父亲曾经是燕将军的副将,父亲总是告诉他,燕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可是这样的真英雄,到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局,怎么不让人愤恨世道的不公。李家,都是李家,所有的人都是有怒不敢发。怕死、怕得罪。一个个好人,忠心于皇帝的人是死的死,走的走。
不过,幸好,秦大人回来了。他虽然年轻,却让人如此信任,三年前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李——”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未出口的话被秦轩制止了。“陶将军,出门在外,不比家中,正所谓人心相隔,更要谨慎言行才好。我无意责怪,希望将军不要怪我莽撞。”
“不,大人提点得对。哦,对了,大人其实不需要担心他们偷袭,我们的人也不少。如果他们来阴的,我们也绝对不会给他们好过的。”
他赞同地说:“陶将牢说得当然不错,可是自相残杀不是良策。我们同是陛下的子民,怎可在如此紧要关头浪费时间、兵力呢?更何况双方对抗,恐怕将军也无法保证粮食无失吧!”
这一席话,如当头一棒,陶将军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深思远虑。
“可是,如果走水路。会不会耽误时间呀?”他不免担心这个问题。
秦轩却一脸自信地回答“我算过了,眼下正是刮北风的时候,我们要是顺著津河顺风而上,绕过盘龙岭,直取云淄,在时间上说不定还会快于走陆路。”
“那可有船只提供?”
“津河边有许多渔民,出一点钱,他们一定会愿意送我们去云淄的。”
“真的?”他兴奋地问。
“应该是这样。”秦轩给了肯定的答案。
陶将军一得到答案,就马上调转马头,赶去安排了。
而在同一时间,叶玄真带著芦儿,一路飞策,到了盘龙岭。
一到那里,他们就察觉到这个地方不对劲,似乎隐藏某种危机。
“公子,这里好像不对劲。”
“无妨,不过是一些无用的东西罢了。”高傲的眼神,飞扬的眉,月光下的叶玄真有一种近乎妖艳的美丽和灿烂。
“我知道呀。”芦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人家好久都没有玩了,可不可以跟他们玩一下?”
他轻轻嗤笑道:“不许,我们可要赶路。”
芦儿不无遗憾地说!“我就知道,是不可能如愿的。好好好,我不去惹他们就是了。”
叶玄真却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经感到黑暗处那些蠢蠢欲动的触角。
果然,很快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下马。”用黑布蒙著脸的男人命令道。
“不下,又怎么样?”叶玄真生气冰冷的口吻好像利剑。
“你这家伙!”
眼看那蒙脸男人就要冲上去了,却有人叫住他“不是他们,让他们快走!”
“他们不是送粮的人吗?”他不解地问。
“笨蛋。就他们两个人,可能吗?”出声的那人应该是头,态度很是嚣张。
“哦,属下明白了。喂,大爷今天开心,就放你们走吧!”
芦儿以为叶玄真会生气、会发怒,可没想到他仅仅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便带著他迅速离开。
“公子,看来他们等的真是送粮的人,也就是要对秦公子他们不利。不过,挺奇怪的,看来他们应该没有等到。难道可是也不对呀,我们一路上打听到的消息,他们确实走了这条路。”
叶玄真回答“我想,他们应该是从先前那个分岔路口改了路线,走了水路,所以我们一路上才没有遇见,他们也没有等到。”这个秦轩还是那样聪明,居然可以算得出他们会在盘龙岭设下埋伏。叶玄真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哦,看不出,那个秦公子还真是狡猾。那么公子,我们就快点追上去吧。”
他却突然诡异地一笑“芦儿,你不是想要玩一下吗?我现在同意了。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游戏时间,玩够了就回来吧!”
芦儿顿时眉开眼笑。虽然跟著主子游走人间,可到底他还是一个魔,有著魔的兽性,魔的好斗和嗜血以及杀戮,这都是与生俱来的。
看着芦儿飞快地扑入密林,叶玄真下了马,亲密地把头靠在马的身上。“轩亦,这个世界,我只会对你好,也只愿意为你牺牲一切。而那些得罪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呢?轩亦,我知道,你会不开心,你会责怪我的残忍。既然你怪我,既然你不开心,那你就回来呀,只有回来了,才有机会对我说教,不是吗?”他伸出手,对著遥远的天空,那是他所无法知道的世界“轩亦,请您回来吧。”
伸出的十指,在茫茫然间始终触不到一点温度,可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淡如清风,他蓦地将十指扣牢。
是轩亦吗?那个他所仰慕却始终高高在上的男人?
还是秦轩?那个他所欣赏却让他总是无法放心,忍不住要去关心的男人?
似乎已经分不清了。
三天之后,护粮的船队到了津河的上游。此刻虽是秋天,但是北方的天气却是与南方完全不一样。气候较乾燥,风很大,气温也低,有一些来自南方的士兵甚至病倒了。
到了第四天清晨,那些渔民便不愿意继续护送。
陶将军问他们理由,他们却是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其实他们不说,秦轩也有些明白了,云淄那里的情况一定很不好,那些渔民不肯犯险也是可以理解,至于不肯如实回答,那恐怕是害怕他们那身官服吧!
“陶将军,算了,反正云淄也快要到了,让他们去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几位老人忙不迭的感谢,感激之馀他们也不禁多问了句“大人,你们真的要去云淄吗?”
“是。怎么?不妥吗?”
他们对视了一下才说:“其实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最近从云淄城里逃难的难民特别多,我想如果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恐怕也不会这样。”
陶将军却勃然大怒“不要胡说,我来的时候,我们还打胜仗,怎么可能有什么难民逃出来?”
被怒喝的人面面相觑,倒有一点不知所措了。
秦轩挥了挥手说:“既然这样,你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
看着船家一个个上船、离岸,船身越行越远,秦轩始终没有说话。
“大人,你相信他们的话?”
他摇了摇头“不过我担心他们的话会成为事实。”虽然口中说著安慰人的话,心里早就明白,云淄一定是出了问题。
从京城到云淄,要走那么长的路程,经过那么久的时间,这期间发生什么并不奇怪,希望不要太晚才好。不过这些事,还是暂时不要说的好,大家千辛万苦,图的就是能够打胜仗,现在说了会乱军心的。
“不过,我也相信燕将军,他不会失败的。”
这样的笑容,平和而安详,大部分士兵浮动的情绪得到了安抚,大家的心又高涨起来了。
“就是就是,燕将军是不败的战神,怎么可能会输给北印人呢?”
“对,对!”
一群人又说又笑再次上路了。可是,很快的,众人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那一群群的难民,狼狈的模样、破损的衣衫,以及带著血的伤痕,开始出现在他们视线里,越来越多。
难道云淄城真的失守了?
“喂!喂!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跑出来?”陶将军一遍遍地拉住身边的人询问。
“云淄不行了。”有人这么说。
“粮食没了。”有人哭著说。
“燕将军被捉了。”更有人这么说。“北印人要曾将军开城门,还要他自杀,说若是不同意的话,就马上杀了燕将军。”
秦轩秀眉深锁,唇紧紧地抿著,眼睛凝视著远处,那裹不知怎么正烟雾弥漫,一片墨黑。
“那边怎么了?”
一个穿著士兵服饰的少年一脸哭丧地说:“那里就是燕将军被俘虏的地方,听说北印人在那里摆了什么空绝阵,一下子就-一就——”他又惊又惧,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陶将军是个急性子,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少年的衣领吼道:“就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像个胆小表一样。还有,别人都在战斗,你为什么——”
“陶将军。”秦轩制止了他“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大人,在战场上是没有大人孩子之分,只要上场就是战士,不可以逃走。”
陶将军近乎苛刻地说,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在这一刻,秦轩第一次发觉其实这个年轻人非常勇敢。
“我没有逃走。”少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彷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秦轩一把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轻轻地说:“没有事了,不要怕。”
“是曾将军要我出来的,他要我去通知朝廷,云淄不行了,不行了。他要朝廷派兵曾将军想要自杀,他说是他的错”没头没尾的话,根本让人无法听懂。
秦轩问:“燕将军怎么会被捉到的?”
“城里没有粮食了,我们和老百姓每天都很饿,可是朝廷的粮食一直不到。突然有一天,曾将军说,城外不远的杨树林里有北印人的粮仓,防备不是很严,应该可以冒险去一次。于是,燕将军就去了,没想到、没想到,那根本就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将军就这样被俘虏了。北印人说,如果不降,如果曾将军不自杀,就马上杀了燕将军。曾将军觉得对不起燕将军,所以就想要自杀。什么人的话也不听。他让城里的百姓都逃生去了,还让我们也走。”
“你看见被俘的燕将军了?”他问出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没有看清楚,距离太远了,不过那确实是燕将军的战服。”少年肯定地说。
“那么,他是站著还是躺著。”
“自然是好好地站著的,将军怎么可能躺下去呢?”
“是吗?”秦轩眉间轻轻一缓“那么,曾将军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城楼上。”他指了指远处高台上。
隐隐约约,他看见高台上确实站著一个人。秦轩点点头,召来了一个随从。
“小罗,把他带下去吧,给他换套乾净衣服,吃点东西。”
少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大人,我不是逃兵,我也要上战场。”
他温和地微笑“我知道,放心吧,你会有上战场的机会,会的。”
“我们会输吗?”
“我们不会输的,我向你保证。”秦轩坚定地说。
少年笑了,陶将军则惊讶地看着他,所有的人都是怀疑地看着他。还可能吗?
连云淄的守将都被逼自杀,大将军也被俘虏,还可能胜利吗?可是为什么看见秦轩的笑容,他们就涌起一种感觉。什么都是可能的。
等到秦轩走上高台的时候,正看见云淄的守将曾怀逸横剑而立。而大约数百丈远处,北印人正虎视眈眈。
突然,他举起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秦轩及时赶到,大声一喝“曾将军,你就是死了又有什么意思?”
曾怀逸一阵迟疑,给了他及时相救的机会。秦轩用力地握住宝剑,锋利的剑刀割破他的手掌,鲜血流了满手。
然而他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始终都是给人温暖的笑容,即使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这笑容依然让人心暖。
“抱歉,”曾大人,在下急于救您,所以口不择言了。”
“不,你说得对,犯了大错的我就是死了也不足以弥补一切。可是,如果一死可以换回燕将军的生命,那么又有什么关系。”燕子含是他的授业恩师,更是一手提携他,才使出身清贫的他有今天成就的恩人。
“是吗?”他放开了剑,一个人走向前。
“小心流箭!”曾怀逸拉住了他,急急提醒。
“大人心里原来还有他人?还想关心他人?”秦轩收住了笑容,淡淡地说:“那么,这些为了相信大人而不顾危险留在城里的百姓,你打箅如何交代?那些跟随你打仗出生入死的士兵,你又如何交代?还有以一城的性命、一国的失败换来燕将军的生命,你又如何向他交代?以他的为人,恐怕是宁死也不降的。”
一席话顿时让曾怀逸如梦初醒。
“那么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呀。燕将军被捉了,士兵们也没了粮食。”
“曾将军,你以为我一个书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做什么?自然是送粮食来的。曾将军,你放心,城里的百姓和军中的弟兄不会再挨饿了。”
曾怀逸顿时面露喜色,他一把拉住秦轩纤细的手“你是、你是秦大人?”
那种激动的眼神,让秦轩很是感动。
“不错,在下正是秦轩。”
“大人,你可来了。”那么一个大男人面对著这秀气的青年哭了出来,在他的心中俨然已经把秦轩当做个可以解救一切的神了。“大人,现在可如何是好呀?”
秦轩只是说:“大人现在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一下。”
“休息?不,没有救出燕将军,我永不休息。”他固执得如同一个孩子。
秦轩笑了笑“将军不休息,如何在三天之后同北印作战呢?”
“作战?燕将军还在他们手里,我如何作战?还是燕将军他根本就”他不语,却是紧张万分地打量著他。
秦轩点头,那是对他的怀疑的一个肯定。
“不可能呀,我明明看见了。”
“我有两点怀疑。其一,既然燕将军已经被捉,那么空绝阵就没有必要再设了,可是北方杨树林里却是一片浓黑,那正是空绝阵未撤的迹象,可见林中应该有人。而且摆空绝阵是极危险的,摆阵者会损耗极大的心力,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连续布阵数天,可见阵中的人身分极为重要。其二,以燕将军的为人,怎肯就如此被敌人缚住,而且让他的将士因为他的被捉而受制于人。
“当然他也有可能被人点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是若真有这样的状况发生,恐怕他会舍生取义,宁死不屈。”
虽是简单的解释,却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看见了希望。
“那就是说”不少人上前询问。
“燕将军还在阵中。我想,虽然敌人很想捉到他,但却忌惮他的武功,所以迟迟不敢行动,只是捺著性子等著,等到燕将军筋疲力竭那一刻。另一边,他们想到城中没有燕将军,又少了米粮,必然不安,他们再散布燕将军被捉的消息,你们势必会军心大动,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箭双雕了。”
一时间,欢呼声响彻天地。
“那我马上就去找燕将军。”曾怀逸提了宝剑,就要下城楼。
秦轩却怪他的鲁莽。“燕将军是要救,却不是依靠曾将军,而是在下。将军先不要动怒,且听我一言。我虽是文人,但熟知五行八卦,对空绝阵也有所知,若是能带上几个武艺精湛的将士,要闯阵应该不难。而将军虽是武者,却是完全不通阵势,若轻易妄为,只会像燕将军一样苦陷阵中。
“再说,城中百姓和三军将领皆需要将军,而几天后的大战更需‘要将军谋划、安排,将军不在这里,军心怎么会安定呢?所以,将军不如放宽心,把救人的事情交给在下,在下就算身死,也不负所托。”
如此身单力薄的一个青年,说起话来,却是振振有词,句句振奋人心,难怪燕将军会如此夸耀这个青年,他曾怀逸真的服了。
“大人,那么将军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了。”
“多谢。”这是对他信任的一种感激。“将军,两天后的子夜正是破阵最好的时机,第三天黎明时分,将军可打开城中的侧门,我们会从那儿进入。三天后,不论我有没有回来,将军只要接到燕将军,就马上吹起战号,与北印做最后一战。”
“大人您”他不明白地询问。
秦轩却是有意回避。“将军也知道,战场之中最注重时机,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三天,三天后,燕将军到,大家重振声威,自然是反败为胜的好机会。将军难道不想反败为胜,好好出一口恶气?”
“自然要出。”曾怀逸只是一个武人,自然无法听明白他话中的玄机。他反而释然地答应了。
那天夜里,秦轩就带著一队人马,趁著夜色出了城门,朝著杨树林出发。
在离杨树林大约还有百丈之处,他命令手下的人停在一处有树木遮蔽的隐蔽处。他望着夜色,手中拿著一根树枝在地上不时地画著,测算破阵的最佳时辰和方位。正想时,不意看见手下的人正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他们彼此推让了一番,才有一个人大胆走上前问:“大人,您真的只带他们几个去闯阵,而让我们在这里接应吗?要是多一点人不是更有把握吗?我们来这里并不怕死的,还有那北印人,若是躲在杨树林的某处,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样的情况岂不糟糕。”这是在出发之前就安排的了,点兵四十名,十人闯阵,剩馀的人就在外面接应。
秦轩大约明白了他们的担忧,他遂把心里的计划告诉了他们。“我刚才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可以确定了,北印人确实摆下空绝阵。所谓空绝阵,又称四门阵,它分为天、地、玄、黄四门,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方。由于此阵凶险万分,除了摆阵者本人,其他的人若非熟知此阵并且周全计划,是不会接近此阵的。因为即使身处阵外观察情势,稍不留神也会被其中的迷雾所困,难以脱身。
“而我们若是人去得太多,则会难以相顾,只会不妥。请大家尽可以放心,除了困阵的危险之外,并不用在阵中担心有人偷袭。不过,当我破阵之后,情况却又不同了,被破之门,云雾皆散,他们会明白我们已然破阵,然后会倾巢而上,到那时一番血战只怕难以避免,所以你们留在这里才是最大的危险呢!难道你们是怕了这里的危险不成?”
这样的反问,自然透著一股善意。大家都笑了,有人不服气地说:“谁怕,谁是小狈。”
他们还打趣著要比一比谁杀的北印人最多呢!
只有两个人站在暗处,背著月光,矮的那个说说笑笑,又对著秦轩指指点点,好像是在嘲笑什么,而高的则是纵容地看着,一派悠闲自得,丝毫没有临战前的紧张,也没有救人该有的激情,彷佛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秦轩也注意到他们,正要上前去问个究竟,可在这时派出去侦察的人回来了。
“大人。”
“前方如何?”他暂时忘记那两个人。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北印人不敢在杨树林近处扎营,他们的人马现在也在杨树林外百丈之远。只不过我们位南,他们位北。大人,我们何时出发呀?”
秦轩抱胸而立,仔细地想着。
而在远处的那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矮的问:“公子,你说秦公子会选在什么时候呀?”
高的那人有些傲气,月光下,他的脸庞极为妖艳美丽。散发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如果我是他,我会选在两天后的深夜。”
“为什么呀?现在不行吗?”
这时,那边的秦轩也说了“就在两天后的子时吧!”
“公子真聪明,果然是深夜。”芦儿笑得天真。
叶玄真不免在心里佩服秦轩的智慧。他只能算得出夜半,他竟能把时间精确掌控到如此地步,果然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只可惜,身有所累,如此聪慧却仍然无法令自己实现最大的心愿。
“子时,天会刮北风,把南端的浓烟吹向北边,那时玄门虚空对我们有利,正好可以突破。”
“可是杨树林那么大,我们怎么找到燕将军呢?”他们实在没有把握。
“我想,他们应该在天门。我问过了,他们闯阵时,起的正是微微的西风,东方因为烟少,自然会让燕将军朝著光亮之处走。”
“那我们救到将军后,是否就从原路返回?”
秦轩摇头。然后拿树枝指著地上画出的图样“玄门空虚,却只可政入,不能出来。因为布阵的人发现有人攻入的时候,势必会把所有的心力用在玄门处,那时玄门便更加变幻莫测,难以看清路线。而北边有浓雾,自然也不可以脱身。最好的地方,就是地门了。”
“为何不走天门,将军就在那里,这样出来不是更加方便吗?”
他依旧摇头。“虽然将军在天门,但是既然我们可以猜得出来,北印人也应该会猜得到。那么他们一旦看见奇阵被闯,一定会守株待兔等在天门外,等著我们破阵。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便可顺利救出将军。”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不禁说:“要不是大人在一旁下令,我们就算闯了进去,恐怕也没有性命出来。”
芦儿嘟著嘴不服气地说:“这有什么,我们家公子也行的呀!”他边说边一脸崇拜地望着叶玄真。
叶玄真猛地拍了他的头一记“不要再看了,还不去休息。从明天开始就没那么清闲了。”
芦儿笑着逃开,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公子,你既然是来找他的,又为什么不乾脆跟他说明白呢?”
“谁说我是来找他的,我才不是。”
“哦!”芦儿打趣地道:“我又忘了,公子是为杀他才来的。不知公子想要何时动手呀?”
叶玄真扬起一脸的怒容“多嘴!”
只是心里却也明白自己的别扭。明明是来找他,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关心。
轩亦曾经说过,他在若干年后,会遇见一个让他心动,让他不觉依恋,更让他不舍分离、只想在一起的人。这个人,在自己的眼中,未必会崇拜,可一定会尊敬。这个人,彼此的距离也许很远,但是心却觉得很近。
那时,他只觉得轩亦说的根本无稽而不可思议。
那时,他还觉得自己对轩亦的情感被侮辱了。轩亦可以拒绝他的喜欢,但是怎么可以轻易否定他呢?
难道那时他已经猜到了他如今的心情和际遇了?
“轩亦。”叶玄真轻轻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说的那些话,究竟要告诉我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到底又是什么?”
永远高高在上的轩亦,永远在他视线无法构得著的地方存在的轩亦,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才是人类口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