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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望着长镜中云髻高盘、风情艳娆、身穿一袭细肩带火红雪纺洋装的自己,韩蕊不由得攒起眉心。
“废话!-待会儿要冒充我去赴约,当然得完全变成我,不能再土里土气,一副黯淡无光的样子。”韩姿不客气地说,脸上却绽放满意的笑容。
她相当满意自己的巧手,三两下就把韩蕊改造得美若天仙。她一直不懂,韩蕊为何总是任长发胡乱垂下,把娇媚动人的脸孔遮掉大半,又爱套着宽松的衫裤,把玲珑有致的身材罩得毫无曲线,那不仅土到极点,更是浪费她的天生丽质。
韩蕊现在真的很美--韩姿老实承认。能赞美别人,尤其是赞美别的女人,对韩姿来说从未有过。她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赞美韩蕊便等于赞美自己。
是的,韩姿跟韩蕊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即使是她们的父母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不过,真要分辨的话,还是有办法的--只要韩姿跟韩蕊共处一室,便能从截然不同的个性辨别出她们。
就如此刻,尽管韩姿露出赞赏的笑容,但那并不能解除韩蕊的不习惯。
“我觉得胸前凉凉的,-没有领口高一点的洋装吗?”韩蕊拎高胸前的布料,企图盖住若隐若现的**。
“没有。更低的就有。性感是我的风格,请-忠实扮演我,别扭扭捏捏上不了台面。”韩姿伸手把韩蕊拎高的布料拉回原位,动作充满不容置喙的霸气。
“贪心才是-的风格吧?为什么-不专情一点,认真找一个就好?”带着叹息,韩蕊忍不住旧调重弹。
“这还用问吗?谢公子比较帅、王公子比较体贴、连公子比较听话、萧公子比较浪漫、查理比较幽默、大卫比较会跳舞、詹姆士比较会唱歌、凌--”
“凌伟辰比较有钱?”韩蕊一点就通地接了下去。
“有很多很多钱,所以,我决定让他当我的丈夫。”韩姿以一种施恩的表情宣告,眼里闪动追逐财富的野心。
顿时,韩蕊有些惊异。
韩姿的宣告并不奇怪--韩姿是彻底的享乐主义者;享乐必须有财富做后盾,嫁给有钱人是意料中事。韩姿的魅力所向无敌,一旦决定要嫁给凌伟辰,凌伟辰就只有感激涕零的份,断无拒绝的可能。
令韩蕊惊异的是,作为丈夫人选,凌伟辰竟得不到起码的尊重。
瞧见韩蕊惊异的表情,韩姿仅是感到好笑。
“别用撞到鬼的眼神瞪我。就算我已经是凌太太,也不代表我必须放弃其他情人。情人愈多,生活愈有乐趣。既然我有吸引男人的本事,就不必像平凡的女人,只得到一个男人的爱情便满足。”
“这跟平不平凡无关,而是肯不肯真心对待-的伴侣-打算嫁给凌伟辰,难道不该把他看得比别的男人重要、不该给他特殊待遇?”
“什么特殊待遇?”韩姿无法理解。对她而言,男人全是为配合她的需要而存在的,全该照她的指挥各就其位。
“譬如亲自赴凌伟辰的约会,取消跟另一个男人见面。”韩蕊清楚提出建议,却立刻遭到否决。
“不行啦!今天是萧公子的生日,他安排了一连串有趣的节目要跟我共度,如果我不去见他,他会很失望的-知道,我很不喜欢让人失望。”
是不喜欢让“男人”失望--韩蕊压下讥讽的冲动,作了这样的建议--
“那就由我代-去见萧公子,-亲自去见凌伟辰。毕竟-跟凌伟辰才交往不久,今晚只是第三次约会,应该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让他尽快向-求婚。”
两个多月前,韩姿随连公子参加某大企业五十周年庆祝酒会而认识凌伟辰,并照惯例向韩蕊炫耀她的男友名单又添一笔。
“由-全权代表呀-对凌伟辰花心思就等于我对他花心思。”也是惯例,韩姿把皮球踢回给韩蕊。
“-不怕我执行不力,弄砸凌伟辰对-的印象,破坏-要嫁给他的计画吗?”韩蕊十分罕见地出言恫吓。
韩蕊从不喜欢玩冒充游戏,冒充即等于欺骗,总让她产生罪恶感。无奈韩姿是家人,家人比正义或真理都来得重要,对于家人的要求,她始终硬不起心肠拒绝。
但妹夫也是家人。尤其才初次接触,更不该欺骗他,因此韩蕊才挣扎着想激妹妹亲自赴会。
可惜她的恫吓就像蚊子叮在大象鼻子上,一点儿也起不了作用。
“安啦!谤据-以前冒充我的成绩,出不了问题。而且跟凌伟辰在一起挺闷的,有-当替身,我乐得跟萧公子去狂欢。”
“我懂了-跟凌伟辰都聊些什么?”明白再多费口舌也是徒然,韩蕊开始搜集披挂上阵所需的资讯。
“影视八卦、名牌服饰、最时髦的珠宝款式、最热门的渡假地点,像我跟别的男人聊的一样。这-很清楚呀,干嘛还问?”
“还有呢?”韩蕊的确很清楚,只是,那些话题实在无趣,她总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换些新鲜的。
“没啦!如果-真的找不到话题,就照老剧本,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凌伟辰,专心听他讲。反正男人最爱那一套。”
韩蕊却不爱;即使已驾轻就熟,她却讨厌死了老剧本。
“好吧,我会乖乖呆呆,像白痴一样听他说话。”韩蕊妥协地自嘲,却踩到地雷--
“白痴?!-讽刺我是白痴?!”韩姿射来怒目,风暴一触即发。
“我没那个意思!”韩蕊急急摇手。
幸好,悦耳的门铃及时响起。
“啊!凌伟辰到了,我得下楼了。”韩蕊立刻朝大门走,快马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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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幽深的眼眸嵌在俊逸的脸庞上,高挺的鼻下横着线条优美的唇,修长健朗的身材,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雍容气度以外型而言,就算是目光最严苛的女人来评判,也不得不给凌伟辰高分。
单单看着凌伟辰就是一种享受,无需家世或财富来增添他的光环。
不过,从碰面到坐入餐厅短短不到廿分钟的相处,凌伟辰神态上的拘谨,让一向最不爱计较的韩蕊都必须认同韩姿的说法--跟凌伟辰在一起挺闷的。
凌伟辰的那种拘谨,甚至可以解读为冷淡这就怪了,身为一个追求者,冷淡根本不该存在,可是,韩蕊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丝冷淡。
难怪韩姿有机可逃便逃;韩姿的活力皆取自男人的热情,不热情的男人会令她沮丧。凌伟辰能获得韩姿指定下嫁,恐怕全靠他将继承的万贯家财吧。
“我们到此为止吧。”凌伟辰缓缓开口,把思绪紊乱的韩蕊震傻眼。
嗄?意思是分手?!
怎、怎么这样?!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搞砸了韩姿嫁入豪门的春秋大梦?
完了!韩姿不会接受她的无辜,只会怨她办事不力,狠狠谴责她。
“看在-用心良苦,好几次凑巧遇见我的份上,我特别给-机会让-看清我们没有发展下去的可能。以后,请-把精神转向合适的对象,别再锁定我,否则,我怕我没耐性再给-好脸色。”凌伟辰的语气不带情绪的起伏,平稳得犹如裁示一件公文。
原来不是交往的约会,而是要让韩姿知难而退的安排!
凌伟辰的手段未免太猛了,这叫先礼后兵吗?
但现在并非错愕的时候,现在,当务之急是拖、拖、拖!
“下次好不好?下次再到此为止。”韩蕊破斧沉舟,一战决生死。
“有什么不同?”凌伟辰微-双眸,投来评估的冷光。
“我的人生将大大不同。”至少不必挨韩姿骂。“我最讨厌迷信,可是昨天我不小心瞄到晚报的算命专栏,上头写我今天桃花遇劫会被抛弃,如果我们真的今天到此为止,就应验了预言,然后你懂吧?”送出困扰的表情,韩蕊停下来喘口气。
“不懂。”凌伟辰言简意赅。
或者,他是故意不懂?唉!亏她瞎拼一串,累得几乎咬到舌头。
“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今天分手的话,以后我会更加迷信,以后出门都得翻黄历,吃饭得看方位,睡觉可能也得参照命盘感情受创已经够惨了,你不好意思还害我沦为迷信一族吧?”韩蕊硬是把凌伟辰塑造成加害者,却完全没把握能勾起他一滴滴的良心不安。
盯着她一阵沉默后,就在她要哀泣失败时,凌伟辰的嘴角饶富兴味地弯开。
“好,下次,下次再谈。”凌伟辰朗声定案,似福音,也似天籁。
呼!神经整个松弛,韩蕊开始有胃口享用美味的晚餐。
只要凌伟辰肯跟韩姿再见面,她对韩姿就交代得过去了。
毕竟,肘腋生变错不在她,而是韩姿过度自负,以为凌伟辰逃不出她手掌心;怎知,凌伟辰完全不是韩姿所能掌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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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十点,凌伟辰的跑车再度停在韩姿家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韩蕊伸手去开车门,一点也不担心凌伟辰会撞见韩姿,因为韩姿每次出去狂欢都通宵达旦。
可是,车门打不开,凌伟辰尚未解除车门的遥控锁。
“麻烦你,车门--”韩蕊注视着车门,等了一会儿,却毫无动静。
她不禁困惑回头,只见凌伟辰目露玩味,直直瞅着她,瞅得她心弦猛颤。
莫非--韩姿识人不明,交到一个专趁暗夜欺负女人的匪类?
不,凌伟辰从头到脚不透半点邪恶她如此胡思乱想着,只是在给自己的紧张找理由。她的紧张来得太莫名其妙,比凌伟辰不开车门更莫名其妙。
“下次,我能去-家玩吗?”原来,凌伟辰有事要问。
咦!到此为止得挑私人场合谈吗?还是凌伟辰松动主意肯和韩姿继续交往了?
唔今晚其实满愉快的。当凌伟辰允诺下次再谈,她一放松,竟忘了公式话题,顺口就称赞起桌上的香草料理,并意外获得凌伟辰的附和,两人从美食开始聊向天南地北,聊得气氛愈来愈融洽这融洽,有没有一丁点起死回生的作用?
“我、我家又乱又小,一点都不好玩。”韩姿曾说搬进大房子之前不请任何人到家里玩,因此,韩蕊照实描述韩姿的单身套房,希望凌伟辰能改到别处见面。
“好不好玩不是重点,我最主要是想尝尝-的手艺。”
“我的手艺?”韩蕊努力控制脸部肌肉,才没出现非常非常扭曲的表情。
“-说过-很喜欢烹饪,还说要为我下厨,不如就约下次吧。”
韩姿很喜欢烹饪?那个连开水滚了没都不懂的韩姿吗?为了捕捉男人,韩姿常玩小把戏,但这项未免玩得太夸张了。
可是,推掉凌伟辰的要求会导致什么后果呢?在此非常时期,死马就当活马医吧,假如烹饪能取悦他,救得一线生机,就由烹饪出征吧。
“那,下周末晚上六点开饭,可以吗?”迅速权衡完轻重,韩蕊敲定约会时间,至于饭菜如何变出来的技术问题,再解决。
“可以,我会准时到。”凌伟辰颔首同意,车门随即开启。
下车之后,韩蕊快步进入韩姿居住的大厦,待凌伟辰驾车离去,再从大厦走出,到对街搭公车回她租住的公寓。
当替身的日子,就是得如此麻烦才能返家。
这种日子、这种麻烦,何时才会休止呢--在公车耗损过度的疲乏行进声中,韩蕊沉重地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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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韩蕊抱着壮烈成仁的觉悟踏入韩姿家,准备详述意外频频的昨晚。不料,韩姿没空听她说,韩姿正忙着整装欲前往机场。
“-要去哪里?”望见韩姿的举动,韩蕊瞠目以对。
“西班牙。斗牛季开始了,萧公子出旅费请我一起去西班牙看斗牛。”
“去多久?”
“不一定。喜欢玩多久就多久,看心情喽!”
“-的工作呢?”韩蕊忽然想到韩姿刚换工作,还在试用期的人可以请长假吗?
“跟-一样,辞掉了。”韩姿满不在乎地说。
“不一样-三天两头换工作,我却是老老实实做了四年外贸助理,才决定出国充电,才辞职。”心中的嘀咕竟反弹成言语,全数溜出嘴巴。
“随便啦!让开一点,别妨碍我拿东西。”韩姿随手拨开韩蕊。
“-出国了,凌伟辰怎么办?”眼看没时间多作解释,韩蕊只好择要疾呼。“唔好吧!我会早点回来,免得凌伟辰太想我。”韩姿翘起樱唇思索半秒,便诸事底定地盖上行李箱。
“可是凌伟辰又约-了,约下周末。”韩蕊连忙道出急需商讨对策的难题。
“下周末?-替我答应了?-怎么没先问过我就答应他?!”韩姿劈头一顿质问。
“何必多此一举?既然-立志当凌家少奶奶,立刻答应不是比较好?”或许是昨晚累积的压力发作了,韩蕊变得不大能忍受韩姿的盛气凌人,忍不住出言回击。
“所以我说-的脑筋一点都不会转弯。男人有时候是需要吊吊胃口的,不能他要求什么都答应。当-对男人若即若离,男人反而会拚命巴着-、讨好。”可惜韩蕊的回击仍嫌温和,无法让韩姿收敛气焰,反而铿锵有力地指正韩蕊。
“是吗?我看-那些小把戏对付别的男人还可以,对付凌伟辰却没多大作用。”凭着昨晚的意外,韩蕊怀疑起专家意见。
“才怪!没有哪个男人是我摆不平的。”韩姿彻底沉浸在自满的幻梦中。
这时若丢出真相,无异于打韩姿一耳光,恐怕她会在怒吼声中被一口吃掉。
“可是,凌伟辰看起来有点难缠,不像容易摆平的人。”迟疑一下,韩蕊失去直说的勇气,改采迂回暗示。
“这-倒看对了。凌伟辰确实比别的男人难缠,确实让我伤了些脑筋。”
“哦?怎么回事?”韩蕊赶紧追问,期待韩姿能省察到事实。
“一直以来,男人只要见到我就会爱上我,就会迫不及待地追求我--”
“难道凌伟辰不是?”韩蕊故意插嘴,故意针对韩姿该深思的重点。
“完全不是。凌伟辰认识我的那天,只跟我聊几句就走开了。后来我刻意调查他的行踪,刻意出现在他常去的餐厅,假装凑巧遇上他,他才邀我同桌吃饭,才正式跟我交往。”
结果枉费心机。约会并不等于交往--话到嘴边,韩蕊又吞回去。
“照这样说来,凌伟辰对-的爱慕不像-认为的那么热烈喔!”仍沿用暗示。
“乱讲!凌伟辰只是比较木讷,需要我主动给他机会他才敢追我。”
木讷?韩蕊可不会这样形容凌伟辰。
沉着、睿智、坚毅,以及一眼即可令敌人背脊生寒的冷硬,才是凌伟辰拥有的性格特质,绝非木讷。
韩姿对凌伟辰的了解十分偏差,但要导正她是不可能的,她主观又固执,不会接纳别人的谏言,即使明说都无效,暗示又怎行得通!
“既然凌伟辰是比较被动的人,-就该守在他的身边,免得别的女人趁虚而入。”韩蕊放弃暗示,试图激发韩姿的危机意识,别错失跟凌伟辰再见面。
她拚命争取到凌伟辰答应再见面,一是不想背黑锅,让韩姿怪她破坏好姻缘;二是给韩姿最后的机会去扭转乾坤,让凌伟辰答应交往。不管到此为止或反败为胜,韩姿都该自行去面对,而不是由她来担责任,她可是好无辜好无辜的第三者呢。
“什么别的女人?”韩姿反应平淡。
“凌伟辰身价不凡,想套牢他的女人应该不止-一个--”
“那又怎样?凌伟辰是我的!”韩姿说得斩钉截铁。
“暂时是-的,一旦-松懈防备,别的女人便会抢着关心凌伟辰。被动的人往往容易被别人的关心吸引,等-回来,凌伟辰的身边恐怕已没有-的位置了。”
“笑话!我敢说不管多少女人抢破头,都没本事抢走我的位置。”
“就怕意外。就算被取代的机率只有千万分之一,也没必要去赌,做人还是谨慎点比较好。”嘴皮都快磨破,黑锅似乎背定了。
幸好韩姿只是朝天翻个白眼,勉强被说眼。
“受不了-,没事找事。好啦!看紧一点,-帮我看紧!”
“我?为什么又是我?!”韩蕊不由得失声惊问,怨叹自己高兴得太早。
“谁教-擅自替我答应他的约会!-惹的麻烦就得自己负责。”
我唯一惹的麻烦就是投错胎眼-做姊妹--韩蕊很想大声回嘴,但转念一想,便咬牙接受了指派。
假如在韩姿从西班牙归来之前,她能促使凌伟辰以男女朋友的关系跟韩姿交往,一切就回到正常轨道,就不必跟韩姿解释任何事,不会遭韩姿责难了。
说她逃避也罢,与承受韩姿的怒气相比,她宁可设法改变凌伟辰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