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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心存把成田领事送走后回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司令,你刚刚还说顾秋冉不知天高地厚。你怎么也和她一样冲动。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滚!”袁克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向雷心存砸去,骂骂咧咧地说道:“小日本欺人太甚,谁能忍得住不发火!你他妈的,老子死也不能当卖国贼!”
雷心存跳将着出了书房。
不一会儿,他又来敲门。
“滚,别来烦我!”袁克栋心情恶劣着,没好气地说道。都是顾秋冉害的,回来后,他样样事儿没一件顺心的。
“爸爸……”推门进来的不是雷心存,乃是娇滴滴的小女儿。悠悠跑进来,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爸爸,医生伯伯说了,让你少抽烟。”
看到乖女儿进来,袁克栋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他把女儿抱到大腿上,把雪茄摁灭了,刮着悠悠的小琼鼻,“你看,爸爸现在不抽了,好不好?”
“好。”悠悠点点头。
“悠悠,你怎么就回来了。七婶婶不是接你和哥哥去玩吗?”
悠悠的小手摸到他眼睛上,笑眯眯地说道:“爸爸,快把眼睛闭上!我把弟弟带回来了!”
袁克栋的眼睛被女儿的小手糊上,他笑着问:“弟弟,什么弟弟啊?”
“我的弟弟,你的儿子啊!”悠悠两只手盖住他的眼睛,扭头冲门口,喊道:“皮皮,你快来啊,快进来!”
皮皮听到声音,从门外探头探脑地申进半个脑袋。他的眼珠子向着悠悠瞅着,然后摇摇头。
“胆小鬼!”悠悠嘟起嘴,从袁克栋的腿上爬下去,跑到门口把退缩的皮皮拖了进来。
袁克栋的双眼重获光明,只见着悠悠拖着一个不小男孩一直走到他的面前。他即刻认出这个男孩就是那天在什那海和他打赌的男孩。他笑着说道:“咦,小朋友。还记得我吗?”
皮皮涨红了脸,小声说道:“你是……神枪手叔叔……”突然,他的表情变得兴奋又开心。
袁克栋摸摸他的头,又问:“你怎么来我家了,你认识悠悠吗?”
悠悠骄傲地站到袁克栋面前,拍着胸脯说道:“他当然认得我,他是妈妈的儿子,就是我的弟弟!皮皮,你快叫爸爸,这是我们的爸爸!”
女儿的话像在他脑子里投下一颗炸弹,袁克栋的脑子被炸得一片焦土。他感觉自己的放在皮皮头上的手千斤之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皮皮,放肆地看着。气息不稳地问道:“小……小朋友,你的名字是什么,你的妈妈是……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皮特,我的妈妈叫顾秋冉。”皮皮的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袁克栋感到自己的喉咙塞了一块海绵,越涨越大,“你,你是几月生的?生日是几号?今年几岁了?”
“我今年五岁了,生日是十二月十二号。”
“你的爸爸……你妈妈……岳……”他紧张得要问不下去,心跳得厉害,语无伦次。
“我和妈妈在法国的时候,一直没有爸爸。妈妈说我的爸爸在中国,岳叔叔是Uncle,不是爸爸!”
袁克栋猛地把皮皮抱起来与自己平高,他抹过皮皮额前的头发,认真地端详他的小脸。眼泪模糊眼睛,他又急切地把皮皮抱到窗前明亮处想看得更清楚些。阳光太耀眼,逼得他泪水翻涌。
“爸爸,你怎么哭了?”
皮皮的一声“爸爸”让他哭得更加厉害,他抽泣着,大喊道:“雷心存,雷心存!”
“什么事,司令?”雷心存跑进来,即看见这惊人的一幕。袁克栋把皮皮抱到他的眼前,眼泪纵横地问道:“雷心存,你看看这个孩子和我像不像?”
“这不是上次打气球的小孩吗?”雷心存说。
“是,就是他!”袁克栋激动地说:“他是我儿子,秋冉跟我生的儿子!”
“真的假的?”这下震惊的人轮到雷心存,他搓着手,围着皮皮左看右看,道:“哎呀,是很像。我上次就说像司令。没想到还真是司令的儿子!”
袁克栋笑得如傻瓜一样,得意地把皮皮高高抱起,用胡渣渣的下巴使劲刺着皮皮的脸蛋,“儿子,我的儿子!呵呵,呵呵呵。儿子,你想要什么?”他恨不得要把一切拱到皮皮面前来补偿这几年缺失的陪伴。
皮皮把手举起来,大叫道:“我要枪!”
“好,不愧是我儿子!”说着,就把腰间的枪取下来塞到皮皮手里,“从此以后这把枪就是你的了!爸爸还要带你去靶场,教你打靶,好不好?”
“太好了!”皮皮拿着真枪,爱不释手的把玩。注意力全被手里的真家伙吸引住。
雷心存首先从亢奋中恢复过来,他小声说:“是不是应该去找一下顾秋冉,她毕竟是皮皮的妈妈……”
“她现在在哪儿?”提起顾秋冉,他现在是又爱又恨。恨不得是把她吊起来用皮鞭抽,爱起来又想把她抱在怀里深吻一夜。
“妈妈,现在在随园参加慈善会哩!”一直被冷落的悠悠开口嚷道。吃醋地说道:“爸爸偏心,有了皮皮就不喜欢悠悠了!我也不喜欢爸爸,我去找妈妈!”
“哈哈!你这小鬼鬼!”袁克栋笑着把悠悠也抱起来,一手一个,都是他挚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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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袁克栋电话的袁克放诧异不已,他三哥一贯不参加这样的活动的。今天怎么转了性,自己打电话说,他要来。还责问他,为什么不发请柬请他?
袁克放在门口接了这位大人的“圣驾”后,更是奇怪。他三哥还是他三哥吗?袁克栋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精神抖擞,满面春风,说话的时候和风细雨,温和可亲。
“三哥,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这么开心。”
“呵呵,呵呵呵。”袁克栋嘴角的笑意掩藏不住,他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是有一桩好事。不过,这个以后再说。慈善会快开要开始了吧,我们先进去吧。”
园子里的秋海棠开得正盛。花枝低矮,袁克栋从树下经过时,头碰到树干,落花纷纷,不由沾染香气满身。
花厅做了展厅,挪开了不想干的家具和摆设。宽敞的花厅中央摆着八张长桌,上面铺着红艳逶地桌布,素蓝明丽的桌旗。一一用圆形玻璃罩扣上。玻璃罩里面多是漂亮的首饰、玉器、胸针、镀金怀表、银烟斗等。每件物品下方竖着一个小纸牌,写明某某夫人捐赠,价值几何,底价几何。
正中大桌中央乃是一幅刺绣,正是沈一赫的作品,绣的是银碗盛雪。
银碗盛雪,这考验得是硬功夫。
只见绣布上洁白的瓷碗摆在雪地里,里面满满盛着一碗新雪,碗旁边落着三五朵白洁的梅花。绣作的底布是白的,瓷碗是白的,梅花仍是白的。三者合在一起,层次分明,宛如真的一般。
谁曾见过这样的刺绣,过去的绣都是热闹的,艳丽的,花团锦簇,万马奔腾,气势汹汹恨不得从底布上涌出来的。
而这瓷碗盛梅,绣得静。看着看着,像冬天到了眼前,有一美人捧着瓷碗站在梅花树底下,冰凉的碗,幽幽的香。一朝醒来,烟花梦碎。
三三两两的贵妇人们正聚集在花厅里面。看见袁克栋和袁克放两兄弟一齐进来,立即发出嗡嗡的声音。这一对男子一文一武都是人中龙凤,怎能不引起在场女子的窃窃私语?一时间会场内都有些小骚动,有人向他们点头致意、有人向他们微笑、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见袁克栋也来了,站在沈一赫身边的秋冉小声嘀咕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来吗?”
沈一赫小声答道:“他是不来的,我连请柬都没发。怎么突然就来了?”说完,她低头莞尔,向着秋冉低语,道:“该不会是追着你的脚后跟来的吧?”
“胡说!”秋冉推了她一下,脸骤然升温。
袁克栋和几位世交打过招呼后,径直向着秋冉走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来到她的身旁。秋冉一时之间,成为全场焦点。她不禁承受着他切切的目光,更承受着在场所有女性嫉妒又羡慕的眼光。
“秋冉……”
“请叫我顾律师!”她心里还记恨着,这该死的男人那天给她的难堪。
“我有话要同你讲——”他的话没说完,会场响起一阵音乐。沈一赫走到花厅中间宣布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秋冉不再看他,扭头看向花厅中间的沈一赫。袁克栋看着她美丽的侧颜,小声说道:“拍卖会后,你等我。我必须要和你谈谈。”
“你找我谈,我就必须和你谈嘛?”秋冉赌气地说道:“还记得吗?每次我找你,都被你赶走!”
“冉冉!”
他这个坏男子,用一声低喃就让她弃甲投降。情动处,他曾唤过她多少次冉冉,她就叫过他多少次濂瞻。世界上再没有比相爱更能在大脑中镂刻回忆。她的鼻子酸酸的,都听不清楚,拍卖会上各位的发言。
拍卖会进行得很热闹,虽然没有严谨的次序和安排。一堆的女子挤在一起吵吵嚷嚷,嘻嘻哈哈。不过本着有钱捧个钱场,无钱捧个人场。所筹的款子倒也数目惊人。众人也都明白,有袁家的两位兄弟在此,最大的“债主”肯定是其中一位。
拍到最后,场内只剩下压轴刺绣,沈一赫的银碗盛雪。
这幅绣品一拿出来,全场顿时安静下去。嘻嘻哈哈的女人们都不说话了,全部都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主持人从玻璃罩下取出刺绣,把它捧在怀里。
“各位在场的女士们,你们是今天平京最幸运的人。沈先生的绣作有市无价,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今天,为了我们的女子技工学校。沈先生特意捐赠这幅绣品。针针线线皆是沈先生对女童的爱心。我们请沈先生上台来讲几句,怎么样?”
花厅里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秋冉也跟着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