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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走吗?
“哇——哇——”
悠悠的哭声骤然响起,秋冉手里的茶杯飞快地“当”地一声落在茶碟子上。她慌慌张张站起,气促又急,“悠悠……悠悠……孩子没有我,总是不行……”
“秋冉!”岳沐修挡在她面前站住,不许她再拿孩子做借口,“现在,你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继续留下来,还是离开。”
悠悠越哭越凶,小菱在内室怎么也哄不住,又不便出来。秋冉急躁得发狂,“岳老师,先让我先把孩子哄住吧!”
“你今天哄住她,明天怎么办?她现在满了半岁,还有周岁,还有三岁、五岁、十岁、二十岁的生日!他们就是利用你的心软,让你走不开、放不下!长此以往,你就成了他的掌中鸟、金丝雀!阿霓是让你自己做决定,但我想,必须要推你一把!看看你现在,住在他的弟弟家,是何种尴尬的处境!”岳沐修痛心疾首,“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你能为孩子坚持下去,但能坚持多久?没有底线的退让,得到的常常不过是对方得寸进尺!我只问你,你快乐吗?你感觉到内心真正的欢愉和喜悦吗?如果你说,你做的一切牺牲是为了孩子。那么你这样没有尊严,能养育出有尊严的孩子吗?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懦弱,悠悠将来也会要遭受许多人的看轻!”
岳沐修的话像耳光反复抽打秋冉的脸,她脸无血色,羞愧得想死。
惠阿霓说得对,岳沐修也说得对。她的未来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好早之前,阿霓就劝过她一定要离开,那是洞穿世事。长痛不如短痛!
她懦弱,舍不得孩子,舍不得离开他,结果,把自己推入绝境。
一个人如果没有改变的动力和恒心,被谁推着走也都是没用。
悠悠好像哭累了,声音越来越低弱,渐渐不闻。
“听见了吗?她没有哭了。”望着内室的方向,岳沐修道:“不要自己骗自己,矇昧之中的婴儿只要有奶和怀抱就可以停止哭泣。但是真正的母爱不仅仅是提供给孩子乳汁和温暖,更要教会孩子做人的道理。什么是做人的道理,自强、自立、自尊和自爱。如果你不想你的女儿跪着生活,你自己首先就要站起来!”
秋冉脸色如雪,一声不吭跌坐椅子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看《基督山伯爵》,一直不赞成你为上官清逸报仇吗?因为你用的方法低级又粗俗,说白了就是以恶制恶。解气是解气,但是不磊落也不光明。所以,你现在才会受制于人,被他掣肘!你现在要是不赶快走出来,将来的路会更难!”
“秋冉,随我一起去英国,学习法律。修得学位回来,做一个律师,再堂堂正正夺回女儿的抚养权!这才是你和悠悠最好的结果!与其等着被人施舍爱和怜悯,不如,去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力!男人如此,女人也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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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这个决定,秋冉便不想再改。她明白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路上荆棘密布,没有归期。但那是一条长远的活路,越走道路越宽。留在来,则是越走越窄的死路。
岳沐修说得很对,悠悠需要一个站着,堂堂正正的母亲。为人父母者为之计深远,仕安也是上官宜鸢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难道不爱仕安吗?当然不是,宜鸢是因为爱得深沉,才知道不能拖泥带水。她留给仕安一个孤绝的背影,断掉他对自己的念想。仕安才能敞开怀抱接受秋冉,把秋冉当作真正的母亲去依恋。
她如果不改变自己,未来就会成为仕安和悠悠的累赘。他们长大之后,在面对婚姻大事,结婚恋爱的时候。亲家只要听说,他们有一个这样的母亲,都会摇头叹息。就像《红楼梦》里的赵姨娘,就因为她的出身、教养、地位生生断送女儿探春。环境决定命运,她继续留下去会越来越像赵姨娘。她对袁克栋的占有欲、不满、愤恨,已经变得不像自己。她呆呆地回想,自从她想着要把他留下,挤走宋九儿后。她就被嫉妒和仇恨覆盖住本心。她用尽手段把他留下,欲求不满后的挥霍无度,在得知宋九儿怀孕后的疯狂诅咒。想起来,她真为自己胆寒。
必须要离开,再留下来,人会变成鬼。
她也不想这样了。爱一个人不能只靠美色或手段,而是应该成为会发光的人,吸引他的目光。
争过了宋九儿不是成功,没有宋九儿,还有张九儿、王九儿、李九儿。人生太短,她不愿意把时间虚耗在这些上面,应该还有更值得追寻的东西。
天蒙蒙亮,小菱就起床,穿衣叠被,洗脸漱口。她走到厨房,惊讶地发现,秋冉已经在里面忙乎。
“冉……小姐?”她惊讶地喊道。许久未见,素面朝天,衣着朴素的秋冉,让她一时难以相信。
秋冉望着她笑道:“小菱,快来帮我的忙。好久不下厨,刀法都生疏了。手忙脚乱的。”
小菱不多问,卷起袖子为她做下手。两主仆忙了一上午,做出一桌子佳肴。有主菜、有面点、有中餐也有西食。
仕安看见一大桌菜,高兴地蹦起来,说道:“太好了,有我喜欢吃的鹅肝!”
“是啊!”秋冉笑着把他拉到桌边,“快吃。”
“好啊!”仕安开心地夹起一块鹅肝放到嘴里,看着秋冉,嘴甜地说道:“妈妈,今天好漂亮!”
“真的吗?”秋冉笑了起来。捏着仕安的脸颊肉,“小鬼,你是哄我吧?”她今天在厨房烟熏火燎地忙了一上午,脸上汗津津的,哪里会漂亮。
“是真的漂亮!”小菱也附和道:“人心情好,自然就美丽。”
秋冉低头含笑,招呼小菱、青儿、梅儿也一同入座吃饭。三个小女孩诚惶诚恐,坚辞不过,才怯生生地坐下。
“吃菜,多吃菜。”秋冉站起来,为她们不停地布菜,“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们,尤其是这半年。我做了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们也跟着受苦。”
“没有、没有——”青儿含着满嘴的食物,不停摇头,“冉小姐,我喜欢侍候你。你不骂人,也不打人!”
秋冉笑起来,立马又叹道:“做下人真可怜,不被打不被骂就开心得不得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们!”
午饭吃了很久,大家嘻嘻哈哈说了很多的话。也不是多有趣的笑话,但每个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吃过午饭,秋冉让小菱取来一个三层铁制的饭盒,里面装着腐皮装黄鱼、蒜泥白肉和藕丝糖。
“冉小姐,这是……”
秋冉把饭盒盖好、扣上,笑着说:“看出来了?都是你三爷爱吃的东西。”小菱鸡啄米似的点头,“你是要——”
“嗯,我想见他,所以——给他送饭。你说,他会高兴吗?”秋冉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腼腆。
“三爷会高兴死的!”小菱笑着说:“我去打电话,让雷心存派车过来。”
“不必了。”秋冉道:“让我给他一个惊喜吧。”
“冉小姐真是有心。”
小菱抱着悠悠,秋冉牵着仕安,一齐走到门外。
仕安开心地指着门口的樱花树,说道:“妈妈快看,樱花开了!”
秋冉抬眼,樱红娇软的花朵在春风中随风坠坠,她伸出手,娇嫩的花瓣落在手上。
樱花是很美,却只能灿烂七天。她不想做樱花,她要做傲雪霜的寒梅。迎风招招,不畏严寒。
她弯下腰,在仕安额头上吻了吻,“仕安,我把妹妹交给你了。”“好啊!”仕安挺起胸膛,自豪地说道:“妈妈,你就放心去吧。我和妹妹会好好的。”
童言无忌,听得她好心酸。仕安让她放心地去吧,好像是在冥冥中宽她的心。
秋冉直起身体,想再抱一抱女儿,终于还是忍住。“小菱,帮我看着悠悠。”
“好。”小菱点头,“冉小姐,让司机在门口等着,你早去早回。”
小青立马碰了碰她的手,笑道:“小菱姐,你就别操心这个。到了三爷那,三爷自会安排。说不定,小姐今晚都回不来了。”
小梅也笑着说:“就是、就是。”
秋冉淡笑不语,深深凝望女儿一眼,要她的容颜深刻入脑。
她登车而上,不见她们的影子时,眼泪才潺潺而下。
司机把车开到平京军部,此时秋冉已经收拾好心情,眼泪荡然无存。她提着饭盒下车,从提包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司机,“你回去吧,要她们不要担心。今晚上,我不回去了,和三爷另有安排。”
司机不敢多问什么,坚辞钞票,把车开回随园。将秋冉的原话告知小菱、青儿和梅儿。小菱有些惴惴,青儿和梅儿揶揄道:“难得冉小姐去看三爷,孤男寡女过一夜,明儿应该就能够破镜重圆。”
袁克栋下野,军部的办公室还是为他保留。袁克放对军务不熟,也并不想潜心学习,代理司令当得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许多事情的决策者仍是袁克栋,他依旧如平常来军部工作。
秋冉冒然出现,确实让他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