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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冉笑着对露香说道:“你们姨太太还在病中,普洱太苦,你换一盏温水给她润喉。”
越美感激地向着秋冉一笑,怀孕的人忌口,浓茶、咖啡都应少喝。秋冉拿起碟子中的苏打饼干,递给越美一块,笑着说道:“吃一点饼干吧。我就喜欢这种进口饼干,没有气味。要是你喜欢,我再让小菱送一些过来。”
“谢谢。”越美接过饼干,放在齿间轻咬一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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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袁克栋敲着手里的钢笔,眉头深锁地看着雷心存,“《自由生活》的主编是岳沐修?”
雷心存摇头又点头,“我不能很肯定,现在还只能是怀疑。”
袁克栋翻出杂志,把批评他的文章重新又看一遍。如果这个署名“沐风”的作者真的岳沐修的话,事情就变得很棘手。宜鸢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接近宜鸢的目的又是什么?
“雷心存,你赶快去查。”
“是!”
“等等。”
雷心存停住脚步。
“这件事情,你暗中去查,不要打草惊蛇。有任何进展马上向我报告。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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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冉没有想到岳沐修会登门来找她。
上门是客。人家老老实实上门而来,也没有棒打出去的道理。通传之后,佣人把岳沐修恭请到前厅。
佣人传话到紫枫苑,秋冉赶紧更换衣裳出来。
“岳……主编,你怎么来了?”秋冉及时改口,笑着把他让入座。客套地请他喝茶,吃点心。
看见秋冉平安无事,两靥泛着红光,岳沐修即知道她已安然。遂放下心中的大石。
“是不是杂志社有什么事?”
岳沐修摇摇头,怎能告诉她,自己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以身涉险。
“岳——”
他朝她摆了摆手,小声说道:“记住在外人面前,我姓穆,叫穆风。”
秋冉点点头,想起在军部听见的那些话,焦急地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很危险,军部的人、宪兵队的人都在找你。”
岳沐修笑着说道:“你不要担心,他们一直在找我,都找了好多年了。我会七十二变,他们抓不到我。”
秋冉被他的幽默逗笑,突然想到越美,神色又凝重起来,“你今天不来,明天我也会要找你去。”
“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求你安排帮我把越美送走。”
“送走?你想把她送到哪里?”
“越远越安全越好。最好是能走阿霓小姐为我安排的后路。”
听到她的话,岳沐修目瞪口呆,第一念头就是要阻止她疯狂的念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秋冉!”他动怒地说道:“这是你的退路,唯一的退路,也是唯一的生路!这条路线上所有的接应只要用过一次,就不能用第二次!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再去组织第二条路线让你离开,你懂不懂?”
“我懂。”秋冉嘴角抿出一朵戚戚的苦花。阿霓小姐处心积虑为她考量,就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她低下头,落寞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姐是安排我回松岛还是江苑?”
岳沐修气得要命,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痛苦地说道:“阿霓是安排你去英国。因为她怕袁克栋不会放过你。”
秋冉笑了起来,开心地说道:“如果是去英国就太好了。上官家的三位小姐都在,她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越美。袁克栋的势力再大,也跨不过海洋!”
岳沐修的手狠捶一下桌面,“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难保就难保吧。”她笑着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秋冉!”
“岳老师!”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岳沐修握成的拳头,哀婉地祈求道:“求求就照我说的办吧。把越美送走。她怀孕了,孩子是孙哲的。如果她不走,留下来就是三条人命。我不忍心,也不能不管她。我会向阿霓小姐解释这一切的,她最疼我,一定会谅解我的苦衷。”
是啊,惠阿霓心疼她,会谅解她。但那也要她能再见到惠阿霓,如果她能离开,如果她能全身而退的话。
“三爷,您回来了!”小菱的呼声伴随着沉沉的脚步。
秋冉一惊,赶快把手抽回来。她刚站起来,袁克栋已经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轻咳一下,目光锐利地在岳沐修身上扫视两眼。
“鸢儿,这位是——”
秋冉紧张地说:“这、这是杂志社的主编,穆……穆主编。”
她不擅长说谎,说谎就结巴。
袁克栋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岳沐修,这位刀笔能人原来是翩翩公子,端的文人骚客的风流形状。岳沐修同样打量着袁克栋,把这位被自己口诛笔伐,抨击过无数回的五省联军司令掂量起份量来。不仅如此,岳沐修看袁克栋,更是把他和秋冉过去的恋人上官清逸放在一起比较。
平心而论,袁克栋和上官清逸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军人,威武堂堂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朝气,没有读书人的瞻前顾后。或许这就是男人讨人喜欢的地方,行动派总是能更快地打动女人的芳心。他们是小孩,也是男人。
“袁司令。”岳沐修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道:“久仰大名。”
袁克栋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握手。
“穆主编,应该说是我说久仰你的大名,百闻不如一见。你在杂志上批评我的文章可让我坐如针毡啊!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带着爽朗。
岳沐修收回自己的手,淡笑着说道:“我今天来,就是亲自来向司令和司令夫人负荆请罪的。实在抱歉,给两位造成困扰。”
“主编先生严重。现在是广开言路。我不介意的。”袁克栋笑着摆手,看向秋冉。眼尖地发现她的双眼微红。问道:“你是怎么,眼睛红红的?”
他一问询,秋冉的脸是更红。
岳沐修抢先说道:“都怪我,刚刚在和司令夫人聊天,说到杂志上的的文章,夫人情急之下责怪我,不该写那样的文章害她难做。”
袁克栋嘴角微微荡起笑容,搂着秋冉的肩膀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言论自由,每一个人都能畅所欲言。每个人写文章,自然有他的意气和峥嵘。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你又何必哭哭啼啼让然人为难?”
这一番话说出来,简直要感天动地。岳沐修在心里冷笑,政客和婊子一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不想想大肆搜馆、闭馆,弄得报社人鸡飞狗跳,无处生存的人是谁?果真是,官家两个口,上也说,下也说。
袁克栋的手掌在秋冉肩膀上暗暗使劲揉捏,秋冉承着他的暗地。挣又挣不得,甩又甩不得。脸红透了,小声说道:“你别这样,还有外人在呢。”
岳沐修颇不是滋味地看着这一幕,尴尬地说道:“我今日来,是特意向司令和司令夫人道歉。不该在杂志上发表过激言论,造成大风波。而且,我也向司令坦诚,夫人的的确确是不知道我会写那样的文章。”
袁克栋会心一笑,松开搂着秋冉的手,有意无意地站在他们之间,“鸢儿早就把这件事给我说了。而且我们夫妻情坚,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嫌隙。”
位高之人一般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说夫妻情深的话,他这样直白颇让人脸红。
秋冉两颊绯红,为他话而感到阵阵酸楚。
“鸢儿性纯,为人耿直。我也知道她和你、和广大的进步青年一样,有颗爱国为国的心。其实,谁愿意做亡国奴,谁不愿意自己的祖国繁荣昌盛?”说到这里,袁克栋把话锋一转,“但是,我还是要劝告穆主编一句,空负激情,意气文字是没有用的。不如把能力放在更有用处的地方。我们的国家积贫积弱,最需要的是大量的人才投入到各行各业的建设中去。只有国力强盛,才是真正造福于民的好事。如果大好青年,把韶华和精力付与意识形态的争论中去,相互消耗是最不值得的事情。主编,你说是不是这样?”
“司令目光远大,受教、受教。”
十余分钟的谈话,袁克栋的气势一直压制着岳沐修。
岳沐修告辞而出,袁克栋亲自送到门口。回房后,发现秋冉站在窗边微微有些生气。她生气时,有个不好的小习惯,喜欢揪窗台上盆栽的小叶片。
他进来的时候,小菱新摆的夜来香已经揪得光秃秃的。。
“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生气了?”
“没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揪树叶?”
“我——”于情于理,她好像都没有生气的理由。
秋冉转过身来,把手里的叶片全砸他身上。她不喜欢他对待岳沐修的态度。太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岳老师是她的朋友,是她的老师,是她——
夜来香的叶子在空中飞舞,他伸手一挡,整个人已经贴到她的身上。
他亲吻着她的唇,像品尝世界上最美味的丝绒蛋糕。突然,恶狠狠地说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拉着其他男人的手,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她赌气地用高跟鞋用力蹬在他的皮鞋上。
“哼,”他猛地把她抱起来,“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啊——你这个坏蛋,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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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上官家的三位小姐都是极好极好的小姐。有教养,有爱心,又富有同情心。你去了英国,会受到很好的照顾。而且再过几个月,孙哲也会过来陪你。到时候,你们既可以选择留在英国,也可以选择去别的地方。世界那么大,有了真的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
秋冉拿着梳子轻轻为越美梳理着头发,她为越美把杂乱的头发编起来,在颈子后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碎碎念叨,“做了母亲,就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喔。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镜子中的越美抖动一下,看着镜子中同样精致的秋冉,感激地流下眼泪来,“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待我更好……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