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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唐菲儿和杜韵琳就来紫枫苑探听消息。
秋冉几乎一夜没睡,人倦得眼睛都睁不开,哈欠连连。
“三嫂,三哥怎么说啊?”
“三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人?”
“三嫂,你倒是快说话啊!”
秋冉饮口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们的提问。脑袋被搅得痛起来。
同样是一夜没睡,袁克栋的精神不知多好。照样按时起床晨跑。秋冉强打着精神,等他回来吃饭。再次问起这件事时,他还不高兴地责怪她不该多管闲事。
她委屈地说:“难道我还想管这样的闲事?她们找到我的跟前,我总不能把她们推出去吧!说到底是你的弟媳妇们,万一我招待不周,又要说我不好相处!”
秋冉的冲撞没有引起他的不高兴,他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你就为了她们的事求我等了一夜,你自己就没什么别的话同我说吗?”
“我……”她心跳加速,多想把要报仇的话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强忍回去,换了一句,“我……没什么。”
“真没有?你来这么久,还没见仕安的吧?”
“是……”她想,自己真是太大意,怎么能把儿子给忘了?真是没有做母亲的自觉。“仕安我当然想见。可是,母亲大概暂时不会同意。如果勉强见面会惹她不高兴,我宁可晚一些些。”
话说得如此动人、贴心,他好像也没有一点点感动。麻木地听完后,拿起帽子,即和雷心存一同离开。
“三嫂、三嫂——”
两个催命鬼的声音叮叮当当像弹乱了的钢琴,秋冉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说道:“唉,昨晚司令把我批了一顿。说我一个女人家不该管男人的事。”
唐菲儿和杜韵琳脸色一变,袁克栋骂她多管闲事,不就是骂她们吗?
“不过你们也不要急,他也说了,自家兄弟的事,他有分寸。”
秋冉说这话是胡诌,袁克栋根本没说过。和人学人语,和鬼学鬼话,和惠阿霓待久了。她也习得七分看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真传。话不说死,事不做绝,凡事多留点余地。
袁克宗和袁克裘不出来是他们咎由自取,若他们被放出来,多多少少要念她这点人情。
唐菲儿和杜韵琳千恩万谢地走了。秋冉忙让小菱把门锁上,谁来都不见,她要好好的补眠。
秋冉沾枕就睡着,睡梦中飘飘荡荡。身体卧在鹅毛上,好舒服,好平和,好——
“三少奶奶、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
小菱大叫一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什么事?”秋冉半睁半闭着眼睛,心里恼火得很。
小菱在她耳边说道:“老太太请你过去!”
“什么——”秋冉突然清醒过来,马上坐直身体。她把了把头发,一看屋里的西洋钟,时间已经过了午时。
“我睡了这么久?”她赶紧起床,问:“知道老太太找我什么事吗?”
“不知道,就晓得请你快去!”
大抵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
哪怕心里打着小鼓,秋冉也不敢耽搁。马上梳妆打扮,小菱拿出梳子把她凌乱地头发篦紧。鹅蛋脸匀上胭脂盖住淡淡的眼圈,描上眉,涂上唇,直到镜子中呈现一个光鲜亮丽的摩登女人。
上官宜鸢爱穿洋装,衣柜里大多数都是洋服。秋冉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也觉得穿洋装更舒适,更大方。
时间匆忙,不及多想,随意从衣柜里拿一件天蓝色短袖衬衫和一条紧腰身的大摆裙,再穿上白色凉皮鞋,急急忙忙赶到廖氏住的天福苑。
今天的天福苑和秋冉上次来时截然不同,静悄悄的。没有骨牌声、也没有女眷。
“母亲。”秋冉进屋走到太太跟前,低眉轻轻唤道。多年的习惯,对于长于自己的老者,她非常懂得去尊重他们,博得他们的好感。
廖老太太一如既往地冷漠、蔑视、没有好脸色。她是旧时代的老人,不喜欢女孩西化。不过,她倒是也承认上官宜鸢穿什么衣服都很漂亮。中式旗袍端庄,西式裙子婀娜,亭亭玉立像一朵水仙花。不怪,她那强儿子就是偏心喜欢她。
“坐吧。”老太太一声令下,李妈妈忙拿来椅子放在秋冉的屁股底下。
秋冉不敢多问,侧身乖乖坐下。不晓得老太太把她叫来是要做什么?
廖氏紧抿着唇,锐利的目光像镌刻家的刀一笔一划在秋冉脸上深刻,好像恨不得要切开她皮肤、肌肉、骨骼,然后拿出她的心来看一看。
“母亲,不知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不是我想找你,是你让濂瞻逼得我不得不来找你。”
秋冉大惊失色,不知廖氏的话从何说起。
“每一个做母亲都希望儿子幸福。濂瞻是我唯一的指望,我当然也是希望他能过得好。宜鸢,我的话你懂不懂?”
秋冉听得似懂非懂,今天的一切本来就很莫名其妙。现在的情况下,她只能顺从地点头。
“你懂就最好,我也不多多说。濂瞻说得有道理,仕安毕竟是你儿子,孩子需要母亲,我不能霸占他。今天我叫你来,就是让你把仕安带回紫枫苑。”
秋冉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想到,老太太是要把仕安还给她!
袁克栋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同意把心爱的孙子割爱?
“去把孩子带过来。”
“是的,老太太。”话音刚落,李妈妈笑呵呵地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从里屋走进来。
小小的仕安晶莹雪白,两只黑曜石般的眼睛漂亮极了。
“祖母。”他迈着小腿儿,挣脱李妈妈的手,跑到老太太跟前,抱着她撒娇。
“好乖乖。”老太太抚摸着孙儿的脸,舍不得这个小乖乖。“仕安,去,看是谁来了?”
听了祖母的话,仕安回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秋冉。看着、看着,他也不认生地走到秋冉跟前。在离秋冉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稚嫩的眼睛疑惑地盯着她的脸。
同样,秋冉亦看着眼前的袁仕安。
天啊!
她不是没见过可爱、漂亮的男孩。不说远的,松岛的云澈少爷就比袁仕安更秀气、更漂亮。
让她震惊的是,袁仕安根本就是缩小版的上官清逸啊!
秋冉曾无比期望莲芳能生一个男孩,她憧憬着像清炫的男孩长大后便也如同清逸一样。可偏偏银鸽是女孩,她长得再像父亲,长大后也成不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
殷蝶香交给秋冉的照片,小时候的上官清逸就和眼前的仕安完全一样。活脱脱如同清逸重新活过来。
“……”她抚摸着仕安的肩膀,哽咽地叫不出来,声音发颤。
”你是谁?”孩子的心敏锐极了,猜到答案,却不敢直接说出来。眼睛直瞅着秋冉。
秋冉擦擦眼泪,说不尽心里的味道。大概酸甜苦辣样样皆有吧。她伸出手,抚摸仕安柔软的头发,然后再摸摸他脸蛋和胳膊。用手指真切地感受他的温暖。
“仕安,我是你妈妈。”她真诚愿意做他的母亲。为他付出一切。
“妈妈?!"袁仕安的表情有点扭捏,又有点不好意思,转头求救地看着自己的祖母。祖母向他点了点头,他才害羞地向秋冉靠近。
秋冉一把将仕安拥入怀中,压抑地抽泣起来。
她的儿子,属于她的——长得像清逸的儿子!
“呦,到底是血浓于水。两年不见,妈妈还是妈妈。”李妈妈轻轻感慨。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要吓着孩子。你领仕安回去吧,好好抚育。仕安是你儿子,也是我孙子。你以前总怨怪我不把仕安交给你照顾,觉得我阻隔你和仕安。其实你做母亲,我也做母亲,我是心疼孙子。你若是不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好好照顾仕安,我随时会把他接回来。”
“嗯……嗯……”秋冉哭着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瞅她一眼,道:“你不要谢我。这都是你向濂瞻吹枕头风的结果。枕头风吹得好,濂瞻也真是傻!”
秋冉骤然俏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每晚他到家的时候,她都睡得像小猪一样。她从也没有求过他什么。唐菲儿和杜韵琳拜托的事,她还未开口就被他怼回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在吹枕头风?说实话,她现在还有点怕他。
“带着仕安回去吧,待会李妈妈会把仕安的东西给你送过去。”
“是。母亲。”秋冉擦去眼泪,牵着仕安的手,开心地对他,说道:“仕安,我们走吧。”
老太太看着孙子,松垂的眼皮突然一抬,道:“慢着。”
秋冉转过身来,恭谨地立在一旁听她教训。
老太太咳了两声,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年,都是沁心在照顾仕安。她是有功劳的人,你要记得她的好。有些东西也不要独占。仕安也好、濂瞻也好。仕安也该有几个弟弟妹妹。你又不能再生育,应该把机会留给沁心和越美。”
“是……母亲,我知道。”秋冉脸红透了,闺房之事被人提溜出来当着孩子的面评长道短,真臊得恨不得钻个地洞。
“希望你是真知道。”老太太挥挥手。
她诺诺点头,牵着仕安落荒而逃。
做梦一样,是连做梦都想不到,她进去出来突然就有了个儿子。
天福苑外面等待的小菱看见秋冉和仕安一起出来讶异不已。再听到老太太把仕安交还给秋冉抚育后更是嘴都合不拢。忙要青儿、梅儿快去准备仕安少爷的房间。
仕安也很开心,紧紧拉着秋冉的手。
两人走着走着,秋冉忍不住要停下来抱一抱他,亲一亲他,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仕安,你累不累,我抱你好吗?”在她心里不知不觉已经把仕安当成她和清逸的儿子。
仕安懂事地摇头,“妈妈,我走得动。”
“真乖。”她摸摸他的头。
复行了一会,她又蹲下来问:“仕安,我背你好不好?”
“不用。”
“太远的路,我怕你累。”
这回,仕安点点头,兴奋而又带点羞涩地爬到她背上。
“坐稳啰!”她笑着把他背起来。
“仕安,今年几岁了?”
“五岁。”
“上学了没?”
“还没有。”
“请了先生在家教吗?”
“请了。”
“你每天学什么?”
“汉字、数学、英语、俄语……”
“你最喜欢吃什么?”
“橘子。”
“还有呢?”
“元宵。”
“呵呵,汤圆是吗?”
“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