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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要学骨牌?
她一点都不想学骨牌,更不想跟沁心学骨牌!
面对着扬长而去的小车,秋冉气得跺脚。心想:他可能也只是说说而已。
袁克栋还真不是说说,雷心存下午即给秋冉送来一副象牙骨牌。拿在手上温润绵手,还小巧精致。
秋冉勉为其难找了小菱做老师,在她的指导下慢慢学着入门。
入到深夜,她又听见屋外的沙沙雨声。
幽灵来了,在她耳边厮磨,略带着警告地说:“下次……不要穿那条裙子……”
“嗯……”
她如在狂风中挣扎,身体变得好像不是她的,不受控制地随着他的起伏而呻吟。
秋冉感到自己像跋涉陡峭的高地,不停向上、向上。
清晨,她在刺目的阳光中睁开眼,心里万念俱灰。羞耻、背叛和绝望在她心里来来回回。
幽灵消失了,她心里的阴暗却没有消失。
和老太太吃过饭后,她像被高僧加持一般。袁家的各房女眷潮水一样涌来紫枫苑。
来者是客,又同在一个屋檐下。秋冉只能拨出大量的时间来作接待。这些女眷也不是来真的看望她,投石问路,借着机会来瞧一瞧,上官宜鸢变成什么样?
来的人里面,秋冉留心的当属袁克栋的两个同胞哥哥的妻子和孩子们。两位嫂子的穿着和打扮与章沁心的打扮差不多。什么时代了,还穿着旧式的长裙褂子,闷闷的,不怎么说话。可见是旧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不消说,都是老太太挑的人儿。她们匆匆来,匆匆走,和秋冉说的多是场面话。
秋冉也没多留她们。丈夫不争气,她们听话,守规矩,宅门里也挺不起腰。
袁总理四房妻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袁克栋的母亲廖氏和总理相识于微,算得上是患难夫妻。不过随着年岁增长,廖氏年老色衰,爱情便渐渐消失。爱情没有,太太的名份还有。
夫敬妻一尺,妻也能敬夫一丈。
国内政局不稳,所谓总理也是今里不晓得明里。各地军阀混战,大大小小的民运、学潮,时有发生。有枪、有军队、有地盘才是真正的王。
袁家七位公子,除去最小的醉心艺术外,另外几位公子都在政、商、军活跃。说白了,就是借着家里的大树四处敛财,空手套白狼。论资质,袁克栋才是真正有实权的人。他的才智和胆色在兄弟里是最出类拔萃。
大家背后也笑,三公子什么都做得好,就是一样——选老婆的眼光稍微差一点。
这也不算大问题,老婆可以换嘛。
和大嫂、二嫂的沉闷比起来,四弟袁克宗的妻子唐菲儿,五弟袁克裘的妻子杜韵琳就要活泼得多。
唐菲儿和杜韵琳都是留洋回来的人,当然眼界开阔,能说会道。两人都是娇花嫩蕊的年轻女子,长得美,穿得漂亮。说气话来叽叽喳喳像百灵鸟。
秋冉请她们落座、喝茶。
她们坐下后,一个人的眼睛就在房间东看西看,一个就盯着秋冉身上的旗袍目不转睛。
“以前我只看见三嫂经常穿洋装,没想到,原来穿旗袍也很好看。这旗袍是什么料子,看上去又轻又软的,阳光下还闪闪的?"
“三嫂是人才好,穿什么都好看。”
“也对。”
唐菲儿和杜韵琳一言一合使劲巴结,“三嫂,一回来,整个家就像有生气一般。呵呵,三哥还是对三嫂最好。你看,这屋子都重新装了一遍。”
“那些姨太太根本比不上三嫂在三哥心中的地位。”
秋冉笑笑,不回答这些没意义的话。
别假了,谁信她们是来真心赞美她的衣服和屋子的?她们不过借由这个机会来探探虚实,看看眼前的上官宜鸢是什么心态、什么情况。
秋冉没病,心里明镜似的。她猜,这两位弟媳妇大概是有求于她吧。她低头喝茶,感到一阵好笑。要是唐菲儿和杜韵琳晓得她不过是个丫头,只怕气得会撕裂她去。
“三嫂,越美和沁心可有来看你?”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
唐菲儿显得相当气愤,为她不平道:“这两个小贱人,大约是没想到三嫂还会回来吧?现在指不定正抱着被子哭呢?”
“越美就别说,沁心那是早巴不得三嫂别回来,只等着把她扶正做太太。”
“呸!她也配!三嫂这次一回来,她的如意算盘可落了空。”
“她还把仕安带在身边,我亲耳听见,她让仕安管她叫娘呢!”
秋冉慢慢拿起茶壶为她们把眼前的空杯满上,心里有点烦她们的明讽暗损。
“三嫂、三嫂——"
“喔。”秋冉回过神来,注视眼前几乎完全陌生的两个女孩。
她和宜鸢有那么像吗?像到分毫不差,肉眼难以分辨?
也没有吧,在松岛的时候,大家也只说她们很像而已,但谁也不曾错认过。
从进门到现在唐菲儿和杜韵琳可曾用心看过她的脸一秒又或者说她们以前认真地端详过宜鸢的脸一回吗?可能都没有吧。她们注视的只是她身上的华服、房间里新巧的摆设,做得最多的是喋喋不休发牢骚,挑拨是非。
“行了。不要讲了,”她累了,不想客套地应付她们,“你们今天来的意思我也明白。”
唐菲儿和杜韵琳大眼瞪小眼,话还没说完,她就明白?
疗养院不但治好精神病,难道还教会她读心术!
秋冉慢慢呷口茶,望着她们道:“有什么要我对司令说的话就明白的告诉我。如果他来,我会帮你们说话。可如果他不来或是他不听我的劝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一听这话,唐菲儿和杜韵琳喜上眉梢,乐滋滋地拉着她的手撒娇,“三嫂,你肯帮我们就太好了!旁人的话不听,你的话,司令一定会听的!”
夕阳西下,彩霞漫天。唐菲儿和杜韵琳走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
“三少奶奶还真变了,”小菱进来收拾茶具的时候,说道,“以前可是眼皮子都不甩她们一个的。”
“我不是说过以前没做好少奶奶,以后要做好的吗?”秋冉微微而笑,应付三姑六婆真心累。
“是。”小菱笑道,“做好少奶奶的义务应该没有帮小叔子讲好话这一项。”
秋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是能帮就帮。别以为,我的说的话他就会听。”
人夜后真下起细雨,嘀嘀嗒嗒、嘀嘀嗒嗒,敲在窗户上,白天的燥热被洗刷一空。
她不敢上、床,怕自己会困着。做佣人时落下的毛病,一睡着就醒不过来,怎么叫都叫不醒。
实在太困,就趴在桌上咪一会眼。
“三少奶奶,睡吧。今晚下雨,司令可能不会回来了。”小菱也坚持不住,这都已经凌晨三点。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小菱,你下去睡吧,我再等一会。”
秋冉催促三四次终于把小菱推走。
小菱走了,她继续趴在桌上打盹。
唐菲儿和杜韵琳托她的也不是大事,为的也不是她们本人。袁克宗和袁克裘没有什么真本事,托赖这袁家这颗大树,混了七八年,好不容易做到军长的位置。大概是树大招风,被人下套。卷入一桩政治丑闻。袁克栋一怒之下把两个弟弟投到大牢,要用军法给他们长长记性。
漫漫长夜,雨落冷清。
缠绵的雨,淅淅沥沥。下一阵、停一阵。她睡一阵、醒一阵。
她枕着手背听雨打屋檐,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咚、咚、咚。”
桌面的震动和敲击声顺着她的手臂传到耳膜,她被声音惊醒过来。猛地直起身体,朦朦胧胧中看见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他的眼睛像猫眼石似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她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天花板在眼睛旋转起来。
她猛然向后倒去,软软地跌入他的怀里。
“为什么不去床上睡?”他责怪地问道。
“我怕睡着就醒不过来。”
他把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小菱呢,怎么不来侍候?”“算了,已经这么晚了……”她挥手,突然想到他是大少爷出身,不习惯自己动手。忙站起来,踮起脚尖替他解开军服的扣子。
军装沾湿之后很不好脱,费力脱下来后,她拿在手上用力抖了抖,然后撑开挂到衣架上。
到平京后,秋冉和他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他的时间掐到秒来计算,几点起床、几点跑步、几点吃饭……都有安排。唯独没有时间安排给她这位妻子。
她想了解他,和他增进感情都没有时间。
算一算,他们在一起唯一一次吃饭好像就是在廖氏处。统共一个小时,说了十句不到的话吧?
“你这么晚不睡,是找我有事吗?”他接过秋冉递过来的热毛巾,盖在脸上。
“不是我找你有事,唐菲儿和杜韵琳。”
“她们?”他疑惑地把毛巾递给她。“是为了克宗和克裘的事?”
秋冉点头,把毛巾放在水里搓着,空气中有一股他身上独有的体味。
袁克栋冷笑,往大床的方向走去,“她们想干什么?想让你吹枕头风?”
她愣然,脸颊火烧起来。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过来,还傻站着干什么?”
秋冉慢腾腾地挪到床边,他伸手刚把她抱个满怀,她就如触电一样退开。
“等等,我没关灯。”
黑暗中,他吻她的唇,激烈、缠绵、用力和不顾一切。带着急躁和迫切。
她的衣服被揉皱,不知被卷到哪里。
他喘息着,把她翻过来。
“今天,你在上面。”
她没有拒绝他的权力,趴在他的胸口,咬紧牙。慢慢地学习摇摆着身体,原始的欲望下,卑贱的人、高贵的人都是被感官支配的动物。身体很快就学会怎么来取悦他和自己。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和幽灵,而是和一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