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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怜怜躺在床上,抚了抚涨大的肚子,里面的胎儿像是感受到她的不安的心情翻动了一下。
唉……
她叹了口气,不知不觉眼泪浸了上来。睡在她身边的张涛迅速凑了过来,伸手把她回温暖的被窝,盖住她裸露的肩膀。
“怜怜,小心着凉!”
素怜怜激动地嚷道:“放开我,张涛——你要走了,你不可以待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才是你孩子的父亲!”张涛气急了,失去理智地喊道:“我应该告诉博彦,我早应该告诉他的!”
他翻身起来,嘟囔着要马上去找博彦。
“张涛,你要是去找他,我发誓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
素怜怜跳下了床,除了隆起的肚子证明她是孕妇。四肢依然纤细,洁白的皮肤在夜里散发白色的乳光,上面布满的痕迹表明欢爱的激情才退去不久。
张涛咒骂一声,把手里的衣服摔到地上,走过去把瑟瑟发抖的她用被子裹起来抱到床上。
她的脸上挂满了眼泪,无神地望着地面,哆哆嗦嗦的哭着,“宏涛、宏涛……他都不来看我了,他都不来……"
张涛咬牙切齿,想杀了她更想杀了自己,“他不来不更好吗?”
“不好、不好……"
素怜怜哭得更加伤心,也把他的心哭碎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我带他来看你就是。”
“真的!”素怜怜喜极而泣,又落下金豆豆来。
张涛心如刀绞,暗暗骂自己下贱。他无奈地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把她搂在怀里叹息,“素素放心,我张涛说到做到,绝不食言。你别哭了,好吗?怀孕了总哭,对孩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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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慈溪庵回来不久,上官厉即正式宣布嘉禾和蔡思晴订婚的消息。
这是军政和文化名流的联姻佳话,蔡思晴为上官家注入新鲜的文明血液,成为上官家权势皇冠上最明亮的钻石。
嘉禾的订婚,上官厉表现出极大的关心。一应事体都要求十全十美,花多少钱也不吝啬。
老爷子发话,殷蝶香不言语,阿霓任着家翁的吩咐去做。
两家人经过协商,决定订婚按新人中意的西式方法,结婚照顾长辈用中式规矩。
蔡思晴眼光甚高,一应事体均要最好,婚纱是意大利的蕾丝、香槟是法兰西的香颂、鲜花是荷兰的郁金香……每一样东西都花费不菲,不过思晴花钱花得有底气,因为所有的花费都是嘉禾一人承担下来,没有用上官家一分钱。
消息传出去,知道的人全瞠目结舌。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的钱哪里来的?唯一可能是他从上海股票市场中赚来的真金白银。
股海博弈,能挣得盆满钵满,是运气更是努力。
阿霓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她并非嫉妒蔡思晴奢华的婚礼,但总觉得这位新弟媳有点过份。
金山银山堆砌的婚礼是别人眼睛里看到的婚姻,结婚后脚踏实地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婚姻。
嘉禾的钱来得再容易,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样花钱真不会过日子!而且,她为嘉禾不平,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蔡思晴,讨一个不中意的女人还花这么多钱——冤。
可能因为太不平,莫名的她就变得唠叨。细细嗦嗦像碎嘴老太婆念叨个没完。
“上海裁缝做西洋礼服也很好,为什么非要请个法国设计师,难道还真是外国和尚会念经吗?西餐生生冷冷,蔬菜都是生的。还有生鱼片,生鱼片,生的鱼多腥啊,我可受不了!还有……"
博彦很不喜欢阿霓这样,他敏感地发觉她的失常。惠阿霓不是小气的人,她连总说她坏话的黄得楼也能不计较,为什么对蔡思晴和嘉禾的婚礼偏偏如此不宽容?
其间答案,博彦深想不得。
他靠在床上,眯着眼睛打量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涂擦香水一边絮絮念念的妻子。
“你不要管嘉禾和蔡小姐的事。”博彦盯着妻子的背影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来。
阿霓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继续念道:“我不是管他们的事,大家将来都要在一起生活的。嘉禾的钱也来得不容易。现在还只是一个订婚,如果到了结婚——"
“够了!”博彦气极,冷然翻身下床,拿起衣帽架上的军装穿上。
“你这是干什么?”阿霓停下手,错愕地看着他的举动,“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
阿霓是个傻子也听出他的不悦,但完全不知道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你要走可以,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吧!”阿霓拦在门口,不许他出去。
博彦越发生气,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对她讲。
“走开!”
“不行,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出去!”
“走开!”
“不!”
上官博彦暴跳如雷,伸手直接掀开她。
阿霓猝不及防,扑倒在地。发出一声尖叫,白皙的手掌和膝盖立即产生剧痛。
“你没事吧?”看她跌倒,博彦也吓一大跳。心里的火气去了一半。
“小姐、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啊?”秋冉用力拍了两下门。等不及阿霓回答,打开门后,一个箭步冲到阿霓身边。
“小——”秋冉看见怒气冲冲的博彦,慌张改口道:“少奶奶,你怎么呢?”她心疼地把阿霓扶起来,见她破皮的手和红肿的膝盖,许多话想说又不能说。
“少奶奶,你怎么这么不当心,多大的人在房间里还走路跌跤。”
阿霓恨恨瞪着博彦,眼睛满是话。
“你别瞪眼,是我把你推倒的,就是!”博彦不要她的袒护,干脆大方承认。
阿霓快被气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倒自己往外掏个不停。让下人知道夫妻吵嘴难道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秋冉眼神惊愕地来回在两个人身上打转,不解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她不能多问,悄悄儿去抽屉里翻出医药箱。
博彦伸出手示意秋冉把手里的医药箱交给他,“你出去,这里我来弄。”
秋冉下意识把医药箱往身后挪了挪,心想:你都把我家小姐推倒了呢?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姑爷,还是我来吧。”
“给我!”
博彦本来心情不好,现在更是糟糕,阿霓不听他的,连她的丫头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干嘛对秋冉这么凶?”阿霓恼火地说道,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强忍着小声对秋冉说道:“秋冉,你快出去吧。以后没我的吩咐不要随意进来。”
“是。”秋冉微红了眼眶,搁下医药箱,跑了出去。
秋冉走了,阿霓禁不住哭起来。坐在床上,故意偏过头不去看他。
博彦脱下穿好的军装,论起袖子。拿起医药箱走到她面前,坐下。
“除了手,还有哪里?”他问。
阿霓撅着嘴,冷冰冰地撇过头去不说话。
博彦低头强行拉过她的手检查起来,手掌处有些擦伤,不是很严重。
“刚才你不是挺会说的吗?滴滴嘟嘟说个没完,我叫你不要说了你还非说,现在成哑巴了!”他从医药箱里取出棉签蘸着消毒药水擦去她手掌伤口上的脏东西。
阿霓疼得皱眉,还是不说话。使劲拉巴着想把自己的小手从他的大手中扯回来。
他明知道她怕疼,还故意蘸满消毒水朝她的伤口作势要狠狠按下去。
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在他下手很重,落下去却很轻。
看她大松一口气的表情,博彦有点气又有点想笑。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后颈,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眼睛看着眼睛。
阿霓睁着大眼睛,不解他风格突变太快。
博彦叹息着说道:“阿霓,你太在意蔡思晴,是不是因为对嘉禾结婚感到失落。”
阿霓脑袋里像挨了一枪,轰然大响,她首先得反应是坚决否认,“我哪有失落?我——"
她想跳起来辩解,却忘了博彦的手还在她颈后。作用与反作用,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发出大大的响声。
好痛,痛得整个耳朵里嗡嗡作响。
“阿霓,什么也不要说,好不好?”博彦闭着眼睛,温柔的手一直抚摸着她的后颈。他用心感受额前的那一片的柔腻、温暖,“知不知道,听到你滔滔不绝谈论。我也会慌啊——”
博彦的脸倏然映现一团红霞,阿霓的心柔柔软软地沉下去。刚才发生的不快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心里升腾起难以言语的满足,一丝丝,一线线填满她心房里全部空间。
她没想到从来不会柔情蜜意的他,柔情蜜意起来会这么让她招架不住。她搂住他的脖子,小手穿梭在他粗粝的头发,慢慢抚摸着。
香甜的红唇贴在他唇上亲吻,她有些得意地笑道:“原来你也会慌啊……"
他当然会!
博彦的耳朵骨都红透了。
后知后觉,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在乎阿霓,在乎他们的家。
他不能忍受她的心里除了他还有其他男人,哪怕那个男人在她心目中只要小小一隅,也不可以。
“阿霓,永远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离开松岛。”
阿霓附在他肩膀上笑了,她未说话,把头轻轻着。
她早已经把松岛当做自己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满含她的情意,怎么会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