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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
——给阿兰
其一
在什么河岸，我对你一见钟情
你长发披肩
一袭白衣站在那里
站成迷离的风景
我说阿兰，如果可能
请你爱上我
爱上我
像爱上你在家乡青梅竹马的少年
因为我已经迷恋那片风景
在不知名的河岸
我的双脚现在属于你
由你决定
我是停留还是离去
其二
你独守空闺
梦见一匹白马闯进屋子 向你求爱
你羞涩地开口
来啊来，让我们和春天一起
一起离开
当这匹不自量力的白马
闯进你的梦里
混入那群凝望月亮的野兽
我也多想混入其中
看你风情万种
阿兰，当我在月亮中看见了你
我不知道
是我变成了那匹白马
还是那匹白马变成了我
其三
月光下面你别打开窗
别一个人痴守那半个月亮
你总是很轻易地就伤了自己
月光下面你小心翼翼地哭着
害怕每一滴泪珠
无声跌碎
阿兰，那月亮飘摇在你的睫毛上
暂满还亏，暂满还亏
那是黑夜丢失的半个心脏
我正在人间寻找
阿兰，你要等，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等到十五
那个时候我就会来安慰
用我笨拙的嘴唇
擦去你眼角的泪水
阿兰，等到十五
就再次扬起你那长长的睫毛吧
抛个媚眼
我依旧会那么腼腆
2003。10。08
月光下的暗笑声
1
月光下 你们枯萎 我们盛开
时间过去了 一切很好
活着还是死去已无关紧要
浩荡的仪葬队经过圆形广场
又一个人死了
又一个人死了
我们奔跑着 靠近亡魂
放心吧 妈妈
我们不是去自杀
我们只是很想看看
很想看看自己几十年后
是否也是这样
默默地离开
而纪念碑在广场中心矗立着
我们一遍一遍地摸索
企图在碑文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路过的老人告诉我们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石头
看吧 这世界尘土飞扬
2
在一棵树的内部 我们端坐着
一起等待戈多
我们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圈
慢慢地等 等 等 等
生命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嵌入年轮
我们端坐着
随时准备离开
魔鬼暗自发笑
月光下 我们成了最后的圣徒
虔诚被笑穿
于是我们背叛 尽情地狂欢
在墓地里痛饮自己
醉了
做了魔鬼的兄弟
所有的一切成为幻想
生活变作噩梦
光明很近 却是属于别人的
我们也开始暗笑
一遍又一遍
令人深恶痛绝
远处 安魂曲轻轻奏响
上帝又带走了一批人
3
深夜里我听见自己白天
暗笑的回声
此刻 回忆抵达童年
木马依旧在旋转
可我们不再是孩子
想长大的长不大
不想长大的已经长大
该来的来
我们沉默着 停止游戏
在时间背后找回丢失的自己
我们就这样离开
就这样离开
定居在一个美丽的枝头
含苞待放
4
幽暗的角落里 我们微笑着
跳出舞步
青春被我们踩在脚下
绽放得很美 只是你们看不见
月光下 你们枯萎 我们盛开
时间过去了 只是无奈
我们发芽开花结果
带着五颜六色 走向深不可测的未来
我们顶替了坠落的星辰
照耀你们认真的告别
暗处
我们趁机盛开
而你们青春不再
2003。10。26
十九年
——写给自己的十九周岁生日
1 十九年，想起出世
黑夜的顶端母亲生下我们。一九八四
弟弟和我告说再见。一九八四
我的第一声啼哭是因为一次永别
我的生日是你的忌日
弟弟，我们一开始就圆满地上演了一场悲剧
你留给我的孤独
十九年来和骨头一起生长，一起凝固
十九年来我不再多想你
十九年来我照着镜子只能看见自己
弟弟，请原谅我的失意
在十九年前我已经决定把你忘记
2 十九年，想起岁月
十年前我们说青春快来
现在我们说青春无悔
十年后我们要说青春不再
像泉水一样淌过的一九八四
想不到已经隔了这么久
十九年后
我一个人坐上一条船
去捡那些漂在水中的骨头
我像摘取一束束芦花一样捡起它们
插在自己的头上
十九年后
我第一次看见了死亡的美丽
我的骨头蠢蠢欲动
像要抽出花蕊
3 十九年，想起爱情
我不止一次地注意到自己十九年来
只和影子做伴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她说前世 我说来生
中间的故事没有人再提起
我把日记烧了
那些日子便灰飞烟灭
像是阴天里忧郁的梦境
十九年后
我的孤独是黑夜中诞生的马匹
被一个女子骑着，飞快地绝尘而去
2003。11。10
分裂
左等一年是沧海，右等一年是桑田
再等一年就是黄泉
我还是失去了那所谓的
天上人间
你说世界变了，我说诺言没有变
河床依旧是河床，而水势更是浩大
你在下游可承受得了我这壮阔的波澜
你说你是江南的女子，适合在溪边生长
于是我把自己四分五裂，结果
造成了太多的破碎
现在我已足够温柔，你来照水
看见自己越发美丽。那么，我就这样，从此千年
而水中的倒影是一场迟到的爱情
你反复照着，泣不成声
你的眼泪从此就深入我的骨头，使我老是疼，疼
我的千年只剩下瞬间，碧落黄泉皆不见
等着等着，中间只有空空的人间
2003。11。18
最后的骄傲
朋友们死了。我远远地看见
他们跌落悬崖
月光下，他们重新向我呈现
说着忘掉，忘掉，全部忘掉
活着是你的骄傲
可我身体里的骨头，早与他们一起
在悬崖深处跌得粉碎
我一遍一遍暗自笑着，回声抵达梦境
那时候落红又飘了满地
我们半醒半醉地调侃着，自己以后也会这样
十年过去了，又是十年过去了
我和他们告别，然后再和自己告别
我想叫他们回来，可点给他们的香
终于燃尽了，留给自己的
也只剩下一小截
这将是我最后的骄傲。在春天离开之前
我回到屋子，拿出几十年前贮藏的酒
大碗大碗地喝着，就像年轻时那样
2003。11。28
千千结
——给婧
风花雪月是一场病
困扰我多年的光景
我是多想和你一起
回到过去
完成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
多年来我想着你，心中结满一千个结
你一个一个地解开
要我试着把你忘记
可你总是那么不小心，让我心疼
多年来我是真真实实地病了
你是唯一的解药
现在一千个结终于全部打开
你我告别，我没有哭
笑着看你上路，去医治别人的痛苦
我把红尘看破
选择牺牲，把爱写进墓志铭
或许来世还能看清
2003。12。09
瘦河床
——给婧
河水冻结了，最后一群候鸟也已离开
茫然的我还在等待
都冬天了，可你还不来
我手提灯笼，最后的一根蜡烛
支撑着我最后的温度
你再不来，北风就将闯入
把一腔热血吹成残酷的冰
后来你终于来了，对我说错过
终于错过了，你说不要回头
这个冬天下大雪了，后面有冰封的河
于是我很听话地向前看
前面还有春天
而我，会像那枯瘦的河床
等着你化成水，静静舒展，或者泛滥成灾
2003。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