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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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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点半左右上床。他已经进入梦乡。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内心静不下来,显得他的呼噜声越发吵人。据说,呼噜声能导致意外死亡。又担心起他来,也是想让他换个睡姿,呼吸气流顺畅,或许鼾声就会消失。双手捧起他的头,顺便再掰过他的身体,由平躺改为侧着的状态。他的睡眠如此深沉,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他从梦中醒来。

    鼾声没了。依然睡不着。索性去孩子的房间,窗外的月色透过百叶窗的卡通图案隐隐照进来,显得房间影影绰绰光怪陆离。打开窗帘,看着朦胧月光下的黯淡夜空。眼前却如连续的镜头一样无法静止。

    先是传说中ufo的影像幻觉,像地理图册上一个一个轮轴样的星系在空中悬浮流转飘动,发着幽幽的光。随后,又出现电视上动物世界里的鳄鱼及蟒蛇,它们爬行着蠕动着,做着各种觅食或攻击的动作,丑陋而看似鳞片斑驳的身体让人恶心恐惧害怕的要死。

    身心在幻像中骤然紧缩,如临大敌。

    上述是j失眠的情景。有过失眠经历的人都会有各自的体会。只是体会的角度和深度不同。那是一种难以述说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我也有过。

    左侧,右侧,平躺,都难受,又说不出怎样的难受。翻身趴着,下巴顶着枕头,双臂弯曲使得双手平放在枕头上下巴的两边,预防着突然睡去时整个头部放松导致左右重心偏离。这样的担心又是多余,因为睡眠根本就不曾光临。趴的久了,下巴顶的不舒服,脖子也僵硬起来。再换姿势,左侧趴,将整个胃压在身下,想像自己如一个“方”字,松弛而平衡。几分钟过去,胳膊麻木起来。于是又趴下,四肢伸展,如一个笔画极致的“大”字,又如一只风干了的壁虎标本,保持着夸张的姿势。

    闭目,想象一条大路自西而东,干干净净,往南有岔路,同样干干净净。岔路与大路相接的拐角处,疏密有致的白桦林。大路北侧是没有边际的碧绿的草原,点缀着各种各样颜色不同的小花。阳光明媚。蝴蝶翩翩起舞。小羊和兔子在山丘上悠闲的吃草。有鸽哨在蓝天白云下飞过,带着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梦幻般的的音色,消失在天边。奢望如此舒缓轻松的画面可以接近梦的边缘。

    但,还是不行。头开始隐隐发木作痛,眼皮沉重。知道身体已经是疲劳的尽头。

    越是渴望睡眠,越是不能入睡。这似乎又是不良循环。

    烦躁中,一条腿有怪异的感觉,似乎是麻木消失后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样的怪异感受,也或许血液被滞留在某个部位,不能畅通行进。渴望筋被拉开的痛。

    于是,又坐起来。一腿蜷起,一腿伸长,轮换压拉筋骨,满足身体渴望那种疼痛的需要。再盘腿坐下,两手分别压着两边的膝盖,拉开大腿内侧的筋,体会全方位的疼。

    这是一种清醒的能够证明生命存在的感觉。

    疼痛消失后,又有痛的渴望,否则不能安然睡去。又想盘腿躺下睡去,又恐万一入睡久后拉伤了筋。又起来,去另一个房间,将脖子放在床的边缘线上,头悬空垂下,双腿盘住。

    月亮在窗外看着我,她装饰了我的窗子,却不能装饰我的梦。但我仍然希望在这温柔的月光中睡着,又担心孩子一觉醒来发觉我不在她身边,会有惊惧。

    起来又回到孩子身边。还睡不着。又起来,在黑暗的房间里光脚走动,如同一个幽灵。想着,如果这会儿进来一个小偷。一定会被我吓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