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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青山新翠,渌水荡荡,河堤杨柳垂丝绦。
本该是新雨淋漓的季节,但是,春雨迟迟未至,旱烈青光其势若夏,人群聚集的地方令人头晕意旋,汗流夹背。
苏州城内最大的奴役交易市场人山人海,空气里带着湿腻的气味,令人心烦意乱。
交易台上的奴仆们被贩子一个个拉出,像牲口一样被检验、吆喝、交易。
台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买主们出价买回顺心合意的奴佣。
场内的喧嚣热闹并没有影响场内唯一一个临时搭建的买主看台里的两个青年男子。
二人闲适而坐,闹中取静,看台外的热闹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雾纱阻隔。茶桌上的两盏香茗气氲缭绕,舒展叶面的新春龙井幽幽清香沁人肺腑。
“大少爷,陈爷传话过来,说是等会有好货,一律让您优先出价。”上官府李管家恭谨的朝左侧的青年男子说道。
左侧的青年男子──上官望东,身穿深青色衣衫,天生一双似笑非笑狐狸眼,眼尾漂亮的微翘,眉目间蕴藏不羁本色。他眉眼未抬朝右侧的青年男子说道:“三弟,今天送个小礼给你,别见笑。”
“大哥抬爱,你上次送的‘小礼’真让小弟没齿难忘,免了吧!小弟消受不起!”被称为三弟的男子身穿淡蓝色衣衫,头戴一顶纱帽,使人无从得知其面容,言谈间萧疏俊朗之气隐隐流露。
“美人之恩难消受?”上官望东调侃道。
“心弦未动,难以消受。”他淡淡说道。
“你不怕未来的三弟媳怪你?”上官望东怪声笑道。
他气息宁静,坐如老僧入定,不再搭理大哥。上官望东等得好生无趣,他深知三弟心性,决定还是注意交易台上的新货比较有趣。
两兄弟是上官世家四公子其中两位。
上官世家祖居苏州,世代经商,掌握南方经济,富可敌国,与燕地赵家齐名,号称北赵南上官。两大世家拥有的财富,足以动摇一个国家的根本,导致当朝皇室对两家颇为忌惮,多采用笼络、挑拨的手段处理两家关系。
上官世家四公子犹如四颗明珠,照耀上官一族光明的未来。
上官大少──上官望东,二十七岁,总管上官家所有产业,商业眼光奇佳,交际手腕圆滑,商场人称“商鬼”;
上官二少──上官望南,二十五岁,掌管上官家南方水路贸易,常年带领船队与海外往来贸易;
上官三少──上官望西,二十三岁,上官家的异类,天赋禀异、聪明绝伦却性好游山玩水,大少一直想将钱庄交给他打理,但是每次他都推托过去;
上官四少──上官望北,二十一岁,掌管上官家矿藏、牧场,与关外保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
由于,二少与四少常年在外经商,居住本家唯留大少与三少。
相较于上官大少赫赫声名,三少显得沈默而神秘。
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他的标志性穿着是一身淡蓝色衣衫和头戴一顶纱帽。越是神秘的事物,越能引发人们的兴趣。因此,围绕上官三少的传言大部分与揣测其外貌有关。认为丑的,说他癞蛤蟆出世;认为俊的,说他潘安再生。
不管,外界的猜测如何,上官三少依旧神秘地待在人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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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凭他们的身份,没有必要出现在奴役市场,但是上官大少偏好这样的场合。他亲自挑选中意的美艳丫头,买回上官府。并且,他出手大方,是奴役市场最受欢迎的老主顾。
丫头交易还未开始,上官望东等得兴致大减,他无聊地找人答话“三弟啊,把你那顶碍事的帽子摘下来吧!再这样下去,没姑娘敢接近你了。”
“上官望东,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来这种地方。你以后让李管家陪你,我恕不奉陪。”
虽然,看不见上官望西面纱后的表情,但是,他的语调已表示出极度不悦。
上官望东哭丧着脸瞪着他。死小子,要不是担心你落跑,我范得着为你挑选女人吗?老三自小聪明过人,算术方面的资质无人能敌,他不打理钱庄实在对不起死去的爹娘。上官望东不由埋怨祖上留下的庞大家业,真是让人心力交瘁哪!偏偏三弟老爱往外跑,疑点也不体谅他哥哥的苦心。
“三弟,你不来,我怎么好为你下决定?”上官望东“哀怨”地望着弟弟,明明一母所生,他的性子怎么和其它弟弟差了一大截?
面纱后面的音调依旧清冷“我从来没有同意过你为我下的任何决定。”言下之意是你自作多情。
老狐狸上官望东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他眼珠滴溜溜转两圈,眯眼笑道:“不和你争辩,听说今天有好货,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他将目光调向交易台,心里仍盘算怎样达到上官望西自愿留下管理钱庄的目的。
丫头交易已经开始,上官望东始终没有看到自己需要的货色,就在他打哈欠准备撤退时,交易台上好像引发了一阵骚动,看样子似乎是两个丫头与贩子、买主起了争执。
上官望东伸个懒腰,正想转头叫弟弟一道走。谁知,一向不动如山的上官望西居然飞身出座。上官望东只觉一股蓝风刮过,座位空空如也。
上官望东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朝交易台观望一阵后,他平静似水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今天,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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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燕泥紧紧拉着姐姐秋燕水的手,不知道前方等待她们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看着交易台下黑鸦鸦的人头,身体轻颤,说道:“姐姐,我怕。”
与秋燕泥的紧张不同,秋燕水显得镇定自若。她安慰地轻拍妹妹的头,说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要是我们再遇上王员外那样的主子,怎么办?!”秋燕泥焦虑不安地咬着红樱桃似的小嘴。
秋燕水打量妹妹,轻蹙黛眉。燕泥今年十六岁,梨花般娇怯怯的明眸,细白瓷肌肤,花样年华的身体,发育得嫋嫋娜娜,煞是撩人。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娇花初绽,这正是灾难的根源。
两姐妹自小为奴,不知生身父母,相依为命。自妹妹秋燕泥发育伊始,她们的麻烦接踵而至。
第一家的主人垂涎燕泥的姿色。一日晚上,他潜入她们的房间,欲逞兽欲,幸而姐姐燕水发觉,二人奋力反抗,主人不致得逞。
不久,此事被主母得知,她逞主人外出之际,将两姐妹转手卖出。自此,两人开始了不断被卖的命运。柔顺的燕泥多亏姐姐燕水保护,才勉强保住清白。
燕水一味担心燕泥的清白,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其实也非常惹人注目。只是因为她脾性刚烈,主人们才把欲望之手投向好下口的燕泥,再慢慢驯服这朵风雨中盛开的钢玫瑰。
一株开二花,姿态各异。迥异于秋燕泥花朵般的娇怯,十七岁的秋燕水浑身洋溢初阳般的艳丽,艳中带着不驯的野性,野艳的双眼,不驯的双唇,刺激着男人渴望征服的心理。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美丽,更能挑起男人的欲望。
秋燕水没有流露自己的担心,尽力安慰妹妹“放心吧,有姐姐我在!我已同刘婆婆说好,如果有买家,我们俩一定在一块,哪也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燕泥得到姐姐的保证,笑得如同初绽的娇花“好,我们哪也不分开。”
她无心的笑容惹得看台下一阵骚动,无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买主心痒难耐地望着台上娇美的两姐妹。甚至有人盘算将二人买回家收做小妾,一刚一柔的两姐妹,定然有意想不到的消魂。
秋燕水注视妹妹引发的骚动,心里无力地叹气。温顺听话,是奴佣应该具备的特质,但心无成府却大大不应有。燕泥若是世家小姐,心无成府固然不错,但她身为奴佣,会招来致命的灾祸。燕水反抗不了终身为奴的命运,她只能凭己力保护唯一的妹妹,大不了与主人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唱价声很快轮到两姐妹。
秋燕泥听到自己的卖身价一路飙高,潜意识里畏怕,她紧紧缩在姐姐身后“姐姐,我怕。”
秋燕水挺直身子,为妹妹遮挡觊觎的目光,轻声说道:“别怕,姐姐会和你在一起的。”
秋燕泥得到姐姐的保证,稍微安心,手却握得更紧。在燕泥的心目中,姐姐就是她的保护神,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叫价声终于令人屏息地停止了,两姐妹以白银六百五十两的高价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