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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雨仍在下着,在车前大灯的照耀下仿佛无数小精灵在翩翩飞舞。
道路越来越泥泞,他们犹如在浪涛中起伏。四野阒无一人,偶尔会看到河对岸的山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让人感觉分外亲切。
一路上,他们从好几个寨子中穿过,这些寨子都是小小的,只有十来户人家,外面都看不到人,连亮着灯光的窗户都很少。
他们沉默地冲过风雨,辗过泥石,把种种危险抛在身后。此时此刻,仿佛他们已经陷落在了洪荒时代,只有他们两人同舟共济,生死相依。
快到半夜了,路边出现了一溜工棚,上面挂着路桥公司的牌子,有间像是办公室的砖房里却是灯火通明,门大敞着,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喝水抽烟,路边停了不少车,车型都不同,车牌号也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显然不是同路人。
林思东刹住车,关照解意:“你别下去,我去问问前面的路况。”
解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思东跳下车,大步走向石屋,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稳重,仿佛任何艰难险阻都挡不住他,即使泰山崩于前,也压不垮他。解意看着他从容不迫地进了房间,跟里面的人笑着打招呼,互相递烟,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跟大家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走了出来,顺手将烟弹掉,拉开门坐上车来。
他拿出棉纱,去擦起雾的挡风玻璃。温和地对解意说:“前面也塌方了,过来的人说塌了好几处,不过不是特别严重。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开通。从这儿往前走十来分钟有个寨子,咱们在那儿住一晚吧。”
解意立刻同意:“好。”
林思东再次发动车。离开了这惟一亮着灯火的地方,继续往前行去。
到处都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们地车如暗夜里的孤舟,亮着大灯,顽强地行进着。
很快。前面的土路两旁果然出现了木楼,却仍然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灯。夜已深,又是风雨交加,寒气袭人,这里地人们应该早早地就睡了。
林思东在寨子中间停下,让解意在车上等着,他去找住的地方。这次解意却没有听他地,而是调侃地笑道:“你看着比较像土匪强盗。我要斯文得多,还是我去吧。”
林思东哈哈大笑,却也同意他说得有理。便道:“好,那你当心点。”
解意下了车。在寨子四处转了转。终于看到了一个出来上厕所的男人。这边的习俗是绝不把厕所修在屋子里,而且每个寨子只有一个公共厕所。解意赶紧上前叫住他。十分客气地问他这里有没有住宿的地方。
那人借着厕所门前的一点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便热情地说:“有,只有一家,我带你去吧。”
解意连声道谢,便跟着他来到了另一处木楼。。
那人用本地土语大声叫着人,半晌里面才亮起一盏灯,问外面地情况。门里门外对答了几句,里面的人走出来,拉开门闩,打开了木门。
带解意来的人指着他说了两句,大概是说明他要投宿,便走了。
解意赶紧朝着他的背影又说了声:“谢谢。”
那人摆了摆手,便消失在黑暗中。
门里的店主是个中年男人,披着棉大衣,样子很忠厚,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他:“你一个人吗?”
解意忙道:“不,我们是两个人。”
“哦,一个人十块钱,房间在二楼。“好。”解意马上答应。“那我去叫他来,请您稍等。”
林思东听他说了,十分高兴,马上开车过来,停在楼前。
那人果然一直等在门口,待他们进了门,这才插上木闩,直截了当地说:“先交钱,楼上有房间,你们自己上去吧,明天如果你们一早就走,替我把门带上就行。”林思东赶紧摸出二十块钱递给他,然后和解意一前一后地沿着陡峭狭窄的木梯上去。他们刚刚踏上二楼,店主便把灯关上,自行睡觉去了。
林思东轻笑:“这人真是可爱,也不怕我们把他的东西偷走。”
解意比他了解一点,笑道:“这里没有偷东西这一说,他们绝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也没有提防偷盗地概念两人摸索着找到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凭着感觉在门边找到电灯拉线。
灯亮了,虽然只是一盏极为黯淡的白炽灯,却已经很让人觉得十分喜悦。
屋里有两张窄窄地木床,做得很结实,床褥厚实,放有一床被子。
林思东摸了摸,说道:“有点薄,我们一齐睡吧,盖两床,会暖和一些。这里海拔很高,不能感冒的。”
解意并不是狷介地人,一看这情形便知道他所言不虚,立刻点了点头:“好。”
林思东坚持要他把湿了大半地羽绒服和灯芯绒长裤脱下,看了看他的毛衣,摸着有点润,便也要他脱下来,这才让他靠墙睡下,拉开被子替他盖上了。他很细心,将衣服铺开在另一张床上,争取明早能干一些,然后才脱下自己地衣裤,关上灯,贴着解意躺了下去。
床实在太窄,他们两人都只能侧着身睡。林思东正中下怀,紧紧抱住解意冰凉的身子,用自己火热的身体温暖着他。
解意觉得很舒服。外面的雨声就像是催眠曲,令他很快就有了睡意。
林思东却有些按捺不住,轻轻吻着他的脸,手也探进他的内衣,缓缓地抚摩着他的腰背。
解意温和地说:“思东。你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赶路,睡吧。”
林思东住了手。却嘿嘿地笑道:“我有点兴奋,睡不着。”
解意轻轻叹了口气:“这床可经不起你折腾。”
林思东没有笑。却长叹一声,将他搂得更紧,下颌贴着他地前额,缓缓地说:“小意,你已经惩罚了我四年。我也忏悔了四年,难道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解意被他抱得无法动弹,双唇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上。他有点无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没怪你了。”
林思东紧接着说:“那你就试着再接受我吧。我发誓会对你好,直到永远。”“永远?”解意苦笑。“那是多久?”
林思东轻声说:“小意,我过去做得不好,伤你很深,是我不对,我也后悔了这么多年。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是爱。爱并不是不停地跟你说我爱你,或者不停地买礼物送给你,讨你欢心。也不仅仅只是身体的亲密,而是我想做点事情让你开心。让你幸福。哪怕只是在黑夜里陪你走一段路,在孤单地时候叫一声你的名字。或者是在寒冷地时刻,抱着你,温暖你,在你咳嗽的时候,为你倒一杯热水来”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充满了深深的绵绵情感,伴着淅沥的雨声,直接命中人心中最脆弱地部分,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被打动。
解意闭着眼,静静地栖在他的怀中。听着听着,他心里渐渐热了起来,感动地抬手搂住他的腰,将头往他颈窝挪了挪。
林思东感觉出他表示出的亲热之意,不由得心花怒放,低下头去找到他的唇,温柔地吻了吻。
解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他。
林思东鼻息渐促,有点把持不定,试图翻到解意身上。
他们身下的床却发出了不胜负荷的吱嘎声。
林思东立刻停在那里,不敢再动。
解意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林思东也笑,便只是轻轻吻他,却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过了一会儿,他温柔地说:“睡吧。”
解意“嗯”了一声。
林思东抱住他。两人都安静地睡去。
清晨,他们是被载重卡车轰隆隆地从楼下经过的声音吵醒地。迷糊了一会儿,又有两辆重车相继过去,听声音是从前面开过来的。
他们忽然明白过来,立刻清醒过来,兴奋地说:“路通了。”
二人立刻起床,迅速穿好仍然是半湿的衣服,便出了门。
下楼以后,店主还没起来。他们悄悄打开门,小心地将两扇木门带上,用手接了雨水胡乱洗把脸,便上了车。
林思东坚持由自己开车,解意也不与他争,便去后座拿食物和水来递给他。
二人地举动都很自然,配合默契。
这一路虽然仍然充满了坎坷危险,但总算没再遇到阻碍,终于顺利走出这条长长的狭窄险峻地山路。
一钻出去,上了大道,雨便停了,接着太阳也钻出云层,向大地洒下万道金光。
林思东呵呵笑道:“好天气啊,好兆头,这说明我们地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解意愉快地笑着,却不肯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
林思东也不迫他,笑笑地把车开到加油站。
待加满了油,解意便换下他,接着往前开。
下午,他们终于到达这座建在海拔四千米处地慈辉学校。
车子刚刚进入校门,里面便爆发出一片欢呼声。许多孩子都朝他们涌过来,几位老师一脸惊喜地迎上来,与他们热烈握手。
他们的车子几乎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表面全是厚厚的黄色泥浆。他们两人也是一身上下又是泥又是水,一看就知道路途上非常艰难。解意听着校长连声道谢,急忙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就不要客气了。东西都在车上,全部完好无损。”
校长马上招呼老师安排卸车。
许多孩子都加入进来,帮着搬下一件一件包装好的书本。
林思东看着这些孩子,只见他们都是残疾儿童,有的坐着轮椅,有的柱着拐杖,有的只有一只胳膊,有的用手语比划着,显然是聋哑人,还有双目失明的,却也顽强地要帮忙。每个孩子脸上都是明朗的快乐的笑容,让人看了,直暖到心里。
本来,他这次闻讯赶来,与解意一起上路,纯粹是为了感情,就只想着要帮解意一把,根本没有考虑这些孩子。现在看着这些残疾儿童因为能够拿到书本而兴奋莫名,因为可以读书而无比快乐,他忽然觉得这次行动比他当初所想的要更有意义。
解意也与孩子们一起卸着车,一趟趟地把书搬进办公室去。每个孩子看他的眼光都充满了感激,脸上的笑就如高原上的阳光般纯净,强烈地感染着他。
待到将所有书本文具和学校急需的物资全都卸下来,已是黄昏了。解意站在操场上,努力伸展着疲累酸疼的腰背,深深地吸了口寒冷却干净的空气,凝目远眺,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这一刻,他只觉得天高地阔,人世间的恩怨实在是微不足道,顿时心静如水。
林思东站在不远处,也一样在舒展四肢,却是满脸惬意。他看着在暮色里欢欣鼓舞地穿梭来去的孩子们,看着无限高远的天空,笑容可掬地说:“我回去就捐款,让更多的残疾孩子都能读书。”
解意微笑着看向他,眼神清亮,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