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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里竟然飘落下了细雨,仿佛是有人的眼泪,从天空落到了地上。带着血腥的味道,蒙蒙细雨扫在人的脸上,带着麻酥的感觉,就宛若是童年时,一次温情的呵护。
司徒恸很诧异,很震惊。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竟然毫无阻碍的刺穿了苏怆的外衣、皮肤、肌体,一直伸入到最里面。苏怆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身,也没有用出那招夺命的巫术。
只有黑色的液体,从苏怆的身体里面缓缓的流淌出来,只有苏怆的生命力量,在慢慢的流逝掉。他竟然丝毫不闪躲的,让司徒恸将致命的攻击带进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司徒恸愕然“为什么不变作灰雾?”
伤口处的痛苦,让苏怆脸色惨白:“师父,这一指,是我还给你的,二十年的养育。”
“二十年”司徒恸咬牙,他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是,苏怆身体却似乎是有吸引力的,怎么也没办法收回。
“所以”苏怆深深凝视着师父的焦虑,和鬓角间的白发,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师父很陌生,也很遥远。
苏怆闭上眼,让自己可以更加专注:“所以,现在,我要为巫者讨回一个公道。”
“巫者的公道?”司徒恸像是听到一个惊人的词汇。
“没错,我和你,都是巫者,是这个世界上,所剩无几的巫者。”苏怆轻轻的说“我们的对决,是巫者之间公道的对决。”
“什么是巫者的公道?”司徒恸大吼:“只有对巫神的效忠,才是每个巫者的使命,象你这种叛徒,背叛了巫术,背叛了巫神,还有什么资格敢说巫者的公道。”
苏怆和司徒恸两个人几乎是连接在一起,他们在细雨之中缓缓漂浮,苏怆看着师父的样子,几乎哽咽:“你错了,师父,巫者的公道,并不是对谁效忠。每一个巫者,都有自己的巫术,也有自己的命运。他们不需要服从谁,也不需要效忠谁,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寻找自己的正义,寻找自己的光明!”
“放屁!放屁!”司徒恸火冒三丈“巫神才是巫术的源头,她代表了巫术的一切,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正义,我们只要服从她,只要听从她的命令就可以。”
“人是有灵魂的!”苏怆呵斥,他第一次对自己师父用这样的语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我们为什么要效忠巫神。巫者只效忠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巫神要征服这个世界,难道我们也要服从么?”
“你这个叛徒!”
“师父!”苏怆用力的喊“你不配做一个巫者。”
“你说什么?”司徒恸愕然。
“我说”苏怆闭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动摇“你是一个没灵魂的人,所以,不配做一个巫者”
“我不配?”
“你不配!”
司徒恸忽然感觉到有一丝的异样,他深入到苏怆身体内的双手,有一种强大的,源自巫术的吸引力蓬勃升起,这种吸引力,是苏怆发动的,他第一次运用起身体内的所有力量,包括属于巫术的,属于蚩尤的,属于李家的。
所有一切的力量,现在都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苏怆自己的力量。
因为苏怆已经明白,他的生命,他的力量,并不归属于任何人,也不需要效忠与谁,那是专属于苏怆自己的,是苏怆自己的光明的守护。
所以,这力量终于汇聚在一起,它们没有了暴戾没有了凝重,都成了巫术,都成了苏怆的一部分。
现在,这股巨大的,超越了所有人的力量开始作用起来,它们将司徒恸的双手紧紧包裹,然后爆发出巨大的吸引力。
将司徒恸的巫术,司徒恸身体上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吸收过来。
所以司徒恸才会感觉到怪异,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巫术能量,都如同水土般流失,一点一点的,顺着手臂和手指,流到了苏怆的身上。
似乎是要把司徒恸抽成空壳。
他紧张害怕起来:“你要干什么?”
苏怆紧紧闭住双眼,昂头,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师父,你已经不配做一个巫者了。”
“所以以巫者的名义,剥夺你的力量。”
司徒恸拼命努力,他再也没有办法收回自己的双手,也无法阻止力量的流失,司徒恸愤怒咆哮:“你没有资格,我是你师父,连你的巫术都是我传的。”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苏怆的泪水留出来,眼泪就像是雨点,密布在他的脸上“师父,哪怕失去了巫术,你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很好的活着,我会照顾你的。”
“怆儿!”司徒恸转换了一脸的温情“还记得我以前怎么传你术的么,还记得我以前怎么照顾你的么?难道你真要这么忘恩负义么?”
“我记得,师父。”苏怆痛苦不已“但我绝不能再让你助纣为虐。”
“混蛋!混蛋!”司徒恸暴怒“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倒我么?你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我,我是你师父,就该压在你头上。”
司徒恸说完,忽然诡异的扭动身体,他象蛇一样,用某种奇怪的方式运动着。
苏怆大惊:“不要,师父,不要,你会死的。”
可是司徒恸扭动的幅度更加大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抽空,几乎所有的巫术能量都被苏怆给抽走。虽然司徒恸知道,苏怆是不会杀自己的,但是那种陡然之间的失落感觉,让他难以遏制的要做出最后的反扑。
所以他扭断了自己的双手。
壮士断臂。
司徒恸宛若是一个为理想而献身的人一般,猛然挣断了自己的双臂,离开了苏怆的控制,他急速的朝着下方坠落。
虽然手臂上鲜血横流,司徒恸尚能看到自己留在苏怆肚子上的手腕的断口,可是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司徒恸明白,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巫神将会让他断臂重生。巫神是无所不能的,更何况是一双手臂呢。
所以司徒恸在坠落中发出尖利的呼啸,召唤自己的怪鸟坐骑,他要立刻逃离这个战场,回到巫神的身边去,只有在神的周围,才能够让司徒恸感觉到安心。
但是,司徒恸却忘记了,他今天可以留在巫神的身边,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巫术。司徒恸可以控制这些巫怪,唯一的原因,也是他的巫术。
如果没有了巫术,司徒恸还有什么资格做那一切。
司徒恸犯了一个错误,重大的错误。谁都清晰的看到,司徒恸犯下的是一个多么致命的错误。
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司徒恸在不断的坠落中,呼唤自己的坐骑过来接应。
那只怪鸟果然应声而至,它从高空之上俯冲下来,但却并不是救下司徒恸,而是毫不留情也不迟疑的将自己巨大的黑色长刺,洞穿进司徒恸的心脏,将这个人串在自己的长嘴上,然后又狠狠的往地下甩去。
“为什么!为什么!”司徒恸撕心裂肺的疑问,却带不来回答,他被甩到了地上残存的那些巫怪的群落中,巫怪们正被修真杀的一败涂地,看到有人落下来,立刻一拥而上,将司徒恸的身体给撕的粉碎,几个瞬间,就连渣子都不剩了。
细雨冲不走猩红的血迹,这片战场还是喧嚣不堪,漫天遍野,仿佛都是厮杀的气息。
而曾经的一代巫皇司徒恸,却只是落的这样一个下场。
苏怆欲哭无泪,他拔出了师父的双手,这几乎是司徒恸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苏怆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凄凉,他在这一刻失去了师父,这个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仇人。
苏怆的一生,几乎是司徒恸一手安排的,他将苏怆带上了巫术之路,想要让苏怆按照他的安排,来走一条和司徒恸一模一样的巫者之路。
但是苏怆却反抗了,他拒绝师父的安排,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司徒恸死了。
苏怆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曾经悉心教导过自己,那个曾经被自己认为是天底下最强悍最伟大的巫者。
就这样死了。
甚至连一点点余烬都没有留下,甚至是死在这些最不堪的巫怪手里。
也许有人会觉得,司徒恸这一生是咎由自取,但对于苏怆来说,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师父也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只是他的梦想,一直都把他往绝路上带。
而天空,渐渐开始暗沉下来。
苏怆依旧立在云端,他周身无力,司徒恸的死,让他感觉到彻骨的疼痛,这一场荒唐荒诞的战争,应该结束了,也需要结束了。
在地面上,修真和奇门高手对巫怪的合围正在完结,基本上,稍微凶悍一点的巫怪都已经被杀伤了,留下的,只有苟延残喘。
今天实在是人类世界的重大胜利,不仅将进驻蒙古威胁到中国的巫怪一网打尽,甚至还把攻陷日本的怪鸟军团以及司徒恸都全歼。
还没等到把巫怪们全部都杀死。一些奇门高手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痕,甚至有的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胜利,终于到来的胜利,已经让他们喜不自禁。
但苏怆却感觉到更加令他颤抖的寒冷,天越来越暗,似乎是全世界的乌云,都在朝他们这里堆砌过来,苏怆觉得今天的战争还没有完。
甚至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