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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王府的书房内,宇文昊与顾浔交谈了许久,终于算是彻底摸索清楚了顾浔此人的性子。
宇文昊所说的办法,顾浔不肯妥协,乃是为长安着想,不过宇文昊当着顾浔的面派人去给长安传了话。
文灵对这样的理由倒是没有半点儿建议,但是想着顾浔这个二傻子,兴许又像他所说的,指不定就钻进了某个死胡同,她要亲自去劝一劝。
那天酒醒后,文灵不是没有想过顾浔的话。
顾浔说顾凛厉害的时候,眼底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没有半点儿不甘心。
顾凛就是比他厉害。
但是文灵耳朵里听的顾浔难受的那句话是。
“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皇兄生死不明,他们却总会念着皇兄,觉得皇兄还能拯救他们,我不甘心的只是皇兄已经不在了,无论我做什么却都还在皇兄的阴影之下。”
当时顾凛失踪已经三年,尸骨不寻。
一个人无缘无故失踪三年,而且失踪之地还有土匪流寇的痕迹。
这个生还的几率可想而知。
顾浔肩头抱着的责任感与使命感,都是建立在顾凛已经不在了,他要代替顾凛守护晋国。
可是无论顾浔怎么努力,身边的人都不会念着他的好,只会怀念顾凛。
扪心自问,将心比心,每个人都有自尊心。
当你努力的想要去做好一件事,却得不到一个人的认可,你会难过吗?
文灵没有经历过这种难过,但是她设身的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一辈子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她会很难过。
更不要说后来顾凛用了一场家国大计瞒天过海,顾浔在其中充当了一个当局者迷的人。
等到醒悟之后,当初的顾浔有多认真多努力,他就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有多愚蠢。
很多事情有迹可循,只是顾浔在这等事情上,是在算不得多聪慧。
在医馆等着大夫熬药的时候,文灵也和顾浔说了一会儿子话,像是话家常一般听到了不少消息。
现下文灵想亲自去对顾浔说,此事事关顾浔,她怕顾浔又钻死胡同里。
这件事把锅丢给她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晋国和齐国要联盟,她嫁了,父王母后不用想那么多法子为她周旋了。而且晋帝那个老头子,若是那么有心机,非得要让她嫁给顾凛,那么齐国也是会翻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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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年韵到底没让文灵去亲自和顾浔说。
如今文灵是处于才取消婚约的情况,到底还是避着些的好。
宇文昊也没有留顾浔,顾浔离开文安王府天色已经很晚了。
容青和镇宇在使馆等了很久,见顾浔回来就连忙迎了上去。
“少主子终于回来了!”
“老主子来了消息了,问少主子何时将事情办妥?”
二人前后说透了消息。
顾浔正因为此事而犹豫。
很显然,晋帝着急了。
齐兵已经前往晋国支援,但是若是此时齐国要临阵倒戈,晋国仍旧危险,确定下婚约关系至关重要,照理说应该是长安公主前往晋国,现在反倒是顾浔留在齐国,怎么都说不过去。
顾浔细看了晋国传来的消息。
晋帝从开战后,身体便犯了病,忧心国事。
如今也拿生病说事儿,说了几句他的皇兄在前线,让他尽快将长安公主求娶回晋,自然也提了这是帮顾凛求娶的。
“主子,您和公主的事儿……老主子若是知道了,只怕会生气吧。”镇宇看了消息也不得不承认镇宇说的是事实。
顾浔将信纸揉成了一团,手抵在桌沿上,眉头中闪过一丝烦躁。
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如宇文昊所说的那般告知了晋帝。
消息送出去时,容青站在顾浔身后,见顾浔眉间舒展,道,“公主让少主子很高兴。”
要知道从晋国来齐国,一路上,顾浔都从未笑过。
听到公主有婚约的事情后,更是脸色又沉了两分。
提起文灵,顾浔心里微微翻涌。
“少主子,是真的喜欢上那长安公主了?”镇宇下意识道。
顾浔搭了搭眸子,看着腰间黑色的剑形玉坠。
和皇兄一样,皇兄有一对玉坠,白棋子儿和黑棋子儿,他也是白玉剑和黑玉剑。
当初送给文灵的时候,他不知怎得,就选择了将白玉剑送出去。
如今镇宇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长安,他不知道,但是和长安在一起的每一刻,他的心情都是紧张又放松。
紧张的是因为面对的是她。
一紧张起来,便忍不住笨拙。
放松的是,在她面前,他可以做自己,真正的自己。
顾浔的信送走的第三天,边关便传来了急报。
原本是西蜀王木兮带兵对阵吐谷浑,吐谷浑如今放出来的兵力约有二十万左右,只是铁骑凶狠,而且战术诡异,加上吐谷浑也抬了炮台,一直不敢大举进攻。而现在吐谷浑突然增兵,对准西南边地,原本西南边地中,年时迁带兵认真对阵缅甸,因为吐谷浑突然增兵,来的突然,不得不抽身将缅甸前线交给年清衍,而自己则抽身对阵吐谷浑的步兵。
火炮虽好,但是却容易误伤。
两兵交战对阵时,为误伤友军,都没有启用炮火,但是没想到吐谷浑的这一批步兵却用的是自杀式作战,每个人都在自己身上绑了火药,点燃之后进入人群,以一换十。
御书房内,宇文旭脸色铁青的看着下方的大臣,“质奴?”
“是……是啊!”大臣跪地,紧张道,“根据摊子所报,那携带火药闯入咱们军队中的人根本不是吐谷浑的铁骑,而是吐谷浑掠夺周边深山小国中的俘虏,有一个活下来的,是军医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因为身受重伤不好运送,如今还在路上,但是超过五日也能到达临淄。”
吐谷浑和齐国最大的区别在于,齐国大边临海,临海意味着无后顾之忧。
而吐谷浑背后却还有无数的小国,大都极穷,苟且生存。
吐谷浑一直没有吞没小国,一是吐谷浑自己的物资都少,吞没小国意味着要增添赡养的百姓,但是那些小国并不是生在吐谷浑,能够培养为铁骑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吐谷浑一直留着,一直到数年前,吐谷浑做了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情。
没过几日,边地送来的质奴终于到了。
因为是两国交战的战场质奴,所以人是被送到了天牢中,宇文旭带着一干近臣去看。
那是一名浑身被沙布缠绕,手脚都被炸的残缺的男子。
男子赤红着目光,望着天牢上空。
吐谷浑在数年前将他们押解至吐谷浑做苦力,鞭挞他们,奴役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各方来的质奴死了很多人。
可是越是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他们越是互相渴求着温暖,环抱一团在夹缝中生存。
他所在的国家甚至没有一个国号之名,他是上山砍柴的时候被吐谷浑的铁骑捉去的。
在质奴营中,他受尽了痛苦的折磨,生不如死。
就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他的妻子。
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在绝望的时候,这样的温暖不可避免的成了他绝不能缺失的东西,他在质奴营中娶了妻生了孩子,他将家庭视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为了妻子和孩子,哪怕忍辱偷生也要活下去。
一直到,吐谷浑开战了。
吐谷浑的士兵捉住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以此要挟,让他们以这种自杀式的方式混入齐国边地,只是可惜的是从开战之前,齐国的边地严守,出入城镇,盘查严肃,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后来便有了要求,要让他们冒充铁骑,身上带着炸药,在交战之时冲进齐军中自爆。
“这样的质奴有多少?”宇文旭问。
“我……我……不知道……”阿铁沙哑着声音,眼底没有丝毫的光芒,“质奴营……不止一个……”
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谁也没想到,吐谷浑竟然会做这等残忍的事情。
齐国宣扬文风,立大德已经数年,因为一直平安,刑罚之上也是不允许有私刑出现,可如今开战了,当吐谷浑赤果果的将他们为了开战所做的准备齐国的臣子这才看见其中的残忍,这一次吐谷浑处心积虑准备多年必然也是做好了与齐国决一死战的准备。
“帮我……救救我……救救我们……”男人说完睁大了眼睛,抓紧了身侧大臣的衣摆,憋着一口气。
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一双带血丝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
他憋着一口气。
听说,不仅仅是他,他们都是如此。
那大臣吓了一跳,就见地上躺着的人睁着眼睛,头一歪,便没了气儿。
一个死在齐国天牢中的吐谷浑质奴。
回到朝堂之后,众人都沉默了。
“吐谷浑的物资有限,他们不可能圈养那么多的质奴,就算有,绝迹不会超过两万人,这其中还有女人和孩子。”宇文璟想了一想,回道,“而且炸药绑在身上,从点燃引线到引爆,时间不会太长,以退为主,可以避免。”
众人纷纷点头应是。
其实不用宇文璟说,前线的将军也当明白,只是这进和退都有一道防线,若是要退到齐国的最低防线内,需要皇上的旨意,当即还是派人快马加鞭前往边地告知南阳王,以退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