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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颖将顾浔的话带给了文灵,得知顾浔已经准备出发离开齐国,文灵心头倒是多了几分惋惜。
其实救命之恩,她应当亲自道谢的,但是父王已经去亲自见了顾浔一面,必定会与对方交谈,改日她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打听打听,倒是顾凛这个名字让文灵更为好奇。
让人弈棋唤来了侍卫问了一问。
关于顾凛的事情。
说起来顾凛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饶是这个传奇人物在晋国宛若昙花一现,却仍旧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传闻顾凛出生之前正缝魏地连雨一月,顾凛出生的那一天,雨便停了,晋城上空还浮现了七彩霞光,晋帝认为这乃吉兆,对顾凛疼爱有加。
顾凛出生以后更是露出了不得了的天赋,三岁会成诗,六岁便露出了不俗的棋艺天赋,彼时顾凛的老师也说了顾凛前途无限,晋帝对其抱有极高的期望,顾凛也未让晋帝失望,刚过十岁便在政务上崭露头角。
相对来说,小了顾凛两岁的胞弟顾浔就黯然的多。
顾凛和顾浔的生母乃是姜帝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晋国和姜国曾是友国。
三年前顾凛前往姜国谈判,但是却在姜国失踪,生死不明。
晋帝对顾凛抱有极高的希望,让姜国务必找到顾凛,但是找到的却是一具穿着顾凛衣衫,而面目全非的尸体。
当时晋帝固执认为对方就是顾凛,一怒之下便发兵姜国。
没有了顾凛,晋帝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味为顾凛报仇。
这些年来姜国只守不攻,而晋国却一直处于消耗,所以才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在魏地这算不得什么秘密。
晋国和姜国从盟友变成对立,是魏鲁杨三国乐见奇闻的,所以这些年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姜国与晋国互相消耗。
“其中内情唯有姜国与晋国才知晓了。”侍卫说完后道。
文颖就见文灵的小脸上出现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为文灵掖了掖被角,“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该好好养病了吧。”
文灵皱紧了眉头,突然道了一句,“阿姐,如果对方真的是顾凛的话,你觉得那玉坠落到我手中是巧合吗?”
不得不说文灵脑洞大。
可若是说顾凛天才到如此地步,两年前就知道晋国会落到今日的地步,知道晋国会向齐国求助,那未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文颖顿了一顿,好一会儿道,“阿姐不知道,阿姐只知道你现在应该好好养病。二皇子已经离开,两国之事会有皇叔和爹爹思量。”
人小心思多,说的就是文灵这般。
文灵在王府中绣样了两日,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有些发痒。
深一些的伤口必然是会留些痕迹了,但是太医尽可能会让疤痕浅一些,好在的是文灵脸上没有留下疤。
文灵能跑能跳了,第一件事就是去宫中向宇文旭和太后请罪。
毫无疑问被二人说了一顿。
去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后,文灵一瘸一拐的回王府,短时间内文灵也不可能再闹腾了。
只能每日去和文颖腻歪在一起。
见文颖认真的对着一个棋盘,手中掌着一本薄子。
好奇道,“阿姐,你这是在下棋吗!”
“这是皇兄走之前给我留下的功课?”文颖摇头。
文灵便凑到了文颖身边,看了看棋盘上的字儿,又看了看女官薄,眨了眨眼,“这是皇兄推行的女官制雏形?”
“嗯……”文颖点头,“长安,你帮我看看这几个空,我觉得好像没有人适合在这几个位置上。”
文颖填了大部分的坑,但是有几个位置却始终空着。
比如尚官、司薄、司籍、司闱几个位置,不仅仅需要宫女识字儿,而且需要宫女在才学上有一定的见解,这几个位置类似于翰林院的庶吉士一职,整理书籍宫规,只是翰林院掌齐国律例,这些整理的却是《女德》以及后宫宫规条例等,因为女官制的施行,从前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条必定会进行修改,而且还要着手撰写女子传奇书籍以做表率,但是这批宫女中无人能够担下此任。
文颖挑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
文灵翻了翻,眨眼道,“阿姐,一定的对坑填上吗?”
文颖想了想,“皇兄不曾说过,但是名单上的人数和这棋盘上的职务空缺都是一样的。”
文灵思虑了片刻道,“阿姐,宁缺毋滥,既然没人能够担下此职,那么便不必放人,若是人的才能与其职位不匹配,反倒是坏事儿。”
文颖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便空闲了几个棋子儿。
“不过,皇兄想让人重新编撰女德呀。”文灵算是看出来了。
文颖点头,“是啊,皇兄说过往的女德对女子限制太多,但若女子有才能,可以为国效力,那也当以先生称,只是历来大家教育女子多以《女德》为上首,首先要有人能修改《女德》,推出新风,才会有人上行下效,只是可惜我并无这等才能……”
文颖最大的有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阿姐,你没有这等才能,但是别人有啊……”文灵道,“等阿姐与皇兄成婚,皇兄登基后,阿姐就是后宫之主,自可以指使别人来做这件事。”
“长安觉得此事何人可行?”文颖眨眼。
文灵想了想,“阿姐不如去问问庄采撷?徐远之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一贯来说翰林院历来修改律令、重著史籍、校正德风,里头的人都是能人之辈,修改《女德》并非是小事,普通人担不下的。”
文颖觉得可行,第二日便命人去掌院学士府邀请庄采撷到王府作客,提及了此事。
庄采撷点头应下了。
自从庄采撷嫁入掌院学士府至今,徐远之皆是以礼待之,吃穿上并未苛待,知晓庄采撷心中有结也不曾强迫过她,二人虽然一个院子里却是分房而睡,除此之外,庄采撷也是操持着内院,尽量做好一个妻子的责任,平日里一起用膳,却都是相敬如宾,以礼待之。
不得不说,徐远之确实是个君子。
庄采撷只进过一次徐远之的书房,那是在嫁入徐家的第四天。
徐远之上朝后她正好路过书房,见书房杂乱,是昨夜忙碌后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景象,便想为他整理。
在整理中途徐远之桌上的画轴无意间掉落,她便看见了画中的女子。
依梨树而立,笑容温婉可人。
容貌与她相似,但是那脸上的神色却与她一点儿也不一。
当即庄采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心头有些复杂,当即便合上了画卷,放回了桌前,从此以后再也不进徐远之的书房,对徐远之如同晚辈对长辈的那般客气,哪怕是到了膳时,庄采撷也仅仅是站在门口唤他一声,“大人。”
今日徐远之回的早,还未至书房便罕见的看见庄采撷朝他走了过来。
“大人。”
庄采撷端庄行礼。
但是每一次与徐远之说话,她其实都是有些紧张的。
约莫是徐远之看出了她的紧张,所以也从不会说再进一步的话。
“嗯。”徐远之客气应对。
庄采撷捏了捏袖子,“妾身有要事想咨询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可。”徐远之颔首,清眉淡木目中自带几分儒雅气息,“随我到书房来。”
再入书房,庄采撷有些紧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投向了徐远之的书桌上。
之前的那副画轴已经不见了。
庄采撷一愣。
“请坐。”徐远之轻声道。
夫妻之间用一个请字着实有些生疏冷淡。
徐远之敛着剑眉,眼中幽远深邃,沉浮朝堂多年,不是庄采撷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能够明白其中含义的。
庄采撷本着早说完话早结束尴尬氛围的心思,清了清喉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郡主邀请采撷去文安王府作客,提及了修改女德一事。翰林院人才辈出,想问问大人可有推荐……”
修改女德?
徐远之皱了皱眉头,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的敲在了桌沿边,庄采撷也跟着沉沉的跳。
一下又一下。
“太子推行女官制,想先以《女德》下手。翰林院确实有修撰,但是却都是男子,若是修改《女德》反倒是要让男子来行,那么太子的女官制等同无用。”徐远之轻声道,“何况如今的《女德》规范的是女子,于男子并无不妥。”
庄采撷被徐远之这么提点就明白过来了。
如果修改《女德》这件事,都要让男子来做,那么不是更衬托了女子无能?
而且关乎利益这件事向来是分明的,《女德》所写真正受益的是女子吗?不,是规范女子之行,受益的是男子。例如一女不可侍二夫,但对男子三妻四妾却宽容至女子不得善妒。都说男子主外女主中馈,其实是将女子藏起来不让人所见,若是女子有官身,嫣不能女主外男主中馈?
庄采撷明白过来,连忙起身,“多谢大人提点,是采撷冒昧了。”
道完后庄采撷便逃一般的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徐远之突然叫住。
“采撷。”
“嗯?”庄采撷心头颤了一颤,“大人有何吩咐?”
徐远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很怕我?”
庄采撷微微失神反应过来忙道,“大人德高望重,采撷尊重大人。”
德高望重?
徐远之一贯受人尊敬,在翰林院中,年龄比他小的,都会称他一声老师。
但是从庄采撷话里吐出来,徐远之听的有些不舒服。
他新娶的小妻子对他的看法就是德高望重?
说实话,徐远之对谁都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唯独对庄采撷没有。
他做的最缺德的一件事,就是以思念亡妻为由将其诱拐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