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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市丛林里穿梭忙碌的每一天,她偶尔会想起邵峥——想起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以及最后的那个夜晚。但是,她知道那是没首意义的,因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邵峥和杨初初仍处在不同世界。他也从未主动和杨初初联络,而她也仍然是个认真尽责的小主管,她不会再到candy去,也没什么机会路过“何渊”的门口,邵嵘也离职了,她只怕有一天,她再也无法联想到有关于邵峥的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初初发现她似乎很难再和别人有深入的交集。空闲的日子里,偶尔她会接受同事的邀请,去新开的餐厅吃饭,跟着别人瞎起哄到ktv或pub去疯一疯,和林芷攸通通电话。小江也曾碰过几次她的软钉子;但不可讳言,宣告单身的杨初初,仍是公司里未婚男士眼光注目的焦点。
杨宁宁和凌昱辰也真的吵到分手的地步了。杨初初不知道能帮什么忙,事实上,她也不善于做这样的事,再加上林芷攸的离婚一切的一切都让杨初初感到爱情里种种的可能和不定,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认真地思考自己的爱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对颜谨浩是不是真有那么了解。
有时她会以为她很了解邵峥的心,她也非常爱他,因为她认为了解的深刻并不一定来自长久的相处。但是她非常清楚她和邵峥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她还记得他说了一些祝福她的话,有些感觉是多余的,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年纪和血型呢;而且,他的模样正一点一滴在她的记忆里模糊、空白了
她井没有真的和颜谨浩形同陌路。在主管会议里,他还是会坐在她旁边的位于;下了班,有时还会相约到小陛子一起吃饭;办公室里的桌上,偶尔也会看到颜谨浩送她的花。他们同居两年的事实是难以抹灭的,这也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近水楼台。她对他之间和葛瑷琳的一切,是真的已经释怀了,颜谨浩不经意笑说着要两人重新开始,杨初初也只是淡淡地笑着,不再有大多的期待,或许爱情只是一种心态罢了。
再听到邵峥的名字,是在很久很久之后,而且竟是由杨宁宁的口中得知。
杨宁宁凭着邵峥之前送给杨初初订婚礼物所用的牛皮纸袋上的地址,循线找到一个画报的出版社,辗转地找到“何渊”进而找到了邵峥本人。“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冥冥中早有注定,我一定能够找到他的。”杨宁宁说着她和邵峥“交往”的经过,而坐在餐桌旁的杨初初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你不是当真的吧?你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啊。”杨初初说。
“准说我对他一无所知?你忘了吗?他曾经和你一起在路口等我回家,他后来又救了我一次。他是个知名的新锐摄影师,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目前单身,又没有婚姻纪录,这样的好男人上哪找?我当然不会放过的,我好喜欢他。”杨宁宁激动他说着,看来她是认真的。
“那,凌昱辰怎么办?”杨初初忍不住问。
“管他的呢!反正他本来就一天到晚幻想着自己会发生兵变,现在他如愿了,我也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成熟男人,这真是皆大欢喜。”杨宁宁在餐桌前跳跃着。
“爱你?你怎么能这么确定,邵峥他是不可能这样表白的。”杨初初黯然他说。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轻易把情爱挂在嘴边的人,他怎么可能爱上杨宁宁?杨初初不相信,也绝不认同杨宁宁这样的说法。
“这个我当然知道,爱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要用心去感受。”杨宁宁特别强调着那个“心”字,一边做着夸张的表情,一边又状似陶醉的说:“他常常带我去看摄影展,向他的朋友介绍我是他的女伴,和我一起散步,这样还不够吗?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会那样做,是因为你是我任性的妹妹!”杨初初忍不住对她大声了起来。
“才不是呢,因为我是这么的了解他,我可以完全地接纳他;现在,只要他开口,我随时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度过所有的难关。”杨宁宁赌气的说着。
“难关?什么难关?”杨初初问。
“那和你没有关系吧?”她淡淡地回答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要这么天真,他不适合你的。”杨初初握住杨宁宁的手说着:“做朋友可以,但你不应该把他当作结婚对象,听我的话,他和你真的不适合”
“难道你才适合他吗?”她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也许你们曾经有发展爱情的机会,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没错!他是偶尔会在我们的话题提到你,但是,就只是如此而已。”杨宁宁的眼神充满不屑。“因为我认为你根本没资格爱上一个艺术家,你只想要衣食无虞的生活!”
这句话让杨初初傻了眼,她呆呆地看着杨宁宁用力挣脱她的手跑开,重重的关门声,让杨初初像被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囚牢中。是啊。自己到底在和杨宁宁争执些什么呢?若说邵峥对她真有一丝不一样的情愫,那也是因为自己每次都可怜兮兮地出现在邵峥的眼前,她怎么能够以为那可能会是爱情里的一点点美妙滋味?邵峥早就知道她和颜谨浩是一对,他对她的呵护也只是因为同情她在婚姻的门槛前摔了一跤罢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慧黠不拘的宁宁和放荡又有才艺的邵峥是多么相配啊。邵峥和宁宁的交往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她到底在生谁的气呢?是他的吻?还是那唯一一次如梦幻般不真实的激情?
邵嵘早就对自己说过,邵峥身边有过数不清的女人,是杨初初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触及他心里最良善的那一面。她本来就无权去埋怨他是否用情不专,她本来就不曾了解他。
但是,不论如何,她都要赶快找到他,杨宁宁显然是一头栽进去了;宁宁虽然任性,但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受到爱情的伤害,尤其对象是邵峥,她只怕杨宁宁会摔得更重
第二天,杨初初联络上了邵峥。她与他约在“何渊”见面。
“如果你不能认真地面对爱情,就请你放过宁宁吧。她还小.也不是你想要的女人,我希望你不要让她对你有任何迷恋和逻想。”杨初初用冷静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难道你真的了解爱情?你把别人说的这么肤浅,是很不礼貌的。”他平静地回答她。
“你?!反正我不许你接近宁宁,你会伤害她的!”杨初初气急败坏地喊着。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一派的岭竣和潇洒,对他和杨宁宁“交往”的事,他似乎是连说也不想和杨初初多说一句,最后只是丢下一句:“宁宁又不是小孩子了。”便大步地走开,留下一脸尴尬的杨初初呆站在“何渊”冷冷的回廊上。
之后,邵峥就好像是突然平空消失了一般。他不在台北的住处,也没有回武陵农场,邵峥又还滞留在日本,而何渊和polo都不知道他的消息,只表示曾经听邵峥说过要到美国去一阵子。
没有其它的线索,杨初初是真的死心了,杨宁宁更为了这件事,有好多天都不和她说话。她直说杨初初是有意要破坏她和邵峥,所以才逼走了邵峥。而杨初初何尝不恼怒呢?她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邵峥的消息。
“你说,袁宜涓打电话找你:她要做什么?”杨初初问着在星期天的早晨就来造访的林芷攸,两人都还没吃早餐呢。”
“她要我回到罗奕贤的身边。”
“你们都离婚了,她现在才说这个有什么用呢?”杨初初端着一盘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并示意林芷攸一起吃。
“她把三十万还给我了,她向她的哥哥先借了钱还给我。”
“钱跟人的问题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三十万虽然可以一个子儿都不少,但是,她对你的伤害却已造成。”杨初初看着林芷攸上了妆的脸,有着不同于以往的美丽神韵,她真不知道罗奕贤当初是怎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林芷攸是那么好的一个女人。
“我已经不怪他们两个了,何况,罗奕贤当初是因为赎罪的心态才会帮她的。现在他们要不要在一起也无所谓,我只要我的孩子。”她眼神坚定的说。
“那婚姻又代表了什么?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差别?”
“那是因为我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而且你现在就有很好的人选。”
“别提颜谨浩了,我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我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他,还是只是习惯这样生活的模式而已?”杨初初呼了一口气,阳台的门没关好,风吹了进来有点冷意。
“你忘不了那个邵峥,对不对?相信我,所有的爱情都一样,丢进一样大的水缸里,溅起一样的水花,之后就淡而无味了,能不能白头到老,全凭一个运气。邵峥那种掌握不到,捉摸不定的爱情,你会吃亏的。”林芷攸说得好认真。
水花?无味?运气?杨初初看着林芷攸正经八百劝着自己,突然有点想笑,就好像是之前她在对着宁宁说教一样。林芷攸的话显然无法对杨初初奏效,因为无论杨初初嫁给谁,她也绝不会就这么忘了邵峥,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死心罢了。
事实证明,林芷攸和杨宁宁的运气都不错。凌昱辰不知受到谁的感化,突然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一个长假的清晨,他带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门口,让杨宁宁感动得既哭又笑,也许是重忆到往昔的甜蜜,两人竟又戏剧化地和好如初了。
自从袁宜涓筹出钱还给林芷攸后,而罗奕贤和林芷攸两人都坚决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的情况下,再加上袁宜涓适时他说出当初罗奕贤拿钱资助她开店的原委,因而化解了夫妻之间所有的误会,林芷攸和罗奕贤也得以破镜重圆。
面对着大家怂恿杨初初再给颜谨浩一次机会的热心,再加上两家父母联手的巧妙逼婚,杨初初还是答应了颜谨浩的再一次求婚。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没有了邵峥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单纯顺利了。只有在午夜梦回时、杨初初才会因为一些些莫名的情绪,回想到深藏在心底的邵峥这个人;然而,相思无用,她也只能惆怅、无奈地泪湿了枕畔。
冬天好像是真的来了,整个台北一人夜就陷入一片冷寂。由于杨初初必须在订婚请假之前将工作告一个段落,以便交接给职务代理人,否则,杨初初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冷天里待在公司加班的。
好不容易工作结束,她正要收拾桌面,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更令杨初初惊讶的事,竟是久违了的邵嵘!
“终于找到你了,希望来得及。”邵嵘说话还是一样没头没脑的。
“如果是要告诉我,你在日本已经抱得美人归,你尽管可以多寄几张喜帖给我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杨初初调侃着他。
“不是我的喜帖,是你的喜帖。”邵嵘煞有其事地说着。
“你没办法赶回台北是吗?”她问。
“我想和你聊聊,有关我哥邵峥的事。”
“是吗?”杨初初垂下双眼:“我不认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可以和你聊的。”
“唉,我早就知道你会爱上他。你千万别否认。你应该多给自己一些时候,如果你真的要嫁给别人的话。”邵嵘的口吻认真得让杨初初有点招架不住。
“我已经给自己三十年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我真的要结婚了,我是认真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应该要让你知道。”他停顿了一下,续说:“你对我家里所有的成员,应该有些初步的了解吧?”
“应该是吧。”她没有否认,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吗?
“邵峥一直认为他母亲是因为我的母亲而死,事实上,大妈是因为肺癌的并发症而过世,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一直恨着我的父母”他的声音因为回忆的关系,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我不认为他心里还有恨。”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邵峥的孤傲和对家人的冷漠只是对母亲的怀念。她肯定地重复着:“他早就原谅了你们。”
“对,在认识了你之后。”他接口说道。
“我不了解。”杨初初不知道邵嵘这通电话的真正用意为何。
“让我简单明了的说吧。他以前就说过他不会再踏进我们的家门,事实上,他也不用靠我们过日子。这些年来,我父亲对他仍有相当的期望,因为他是大妈的影子,而他又有我父亲的艺术天份,总之,他得到我们一家大小的愧疚,一辈子都是。”邵嵘冷静的声音听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我不认为他会这样得理不饶人,他早就不恨了。”杨初初心有所感的说。
“也许吧,只是他从来不开口叫我父亲一声爸爸。”
“有一天他会叫出口的。”杨初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而且她的语气又是如此的肯定。
“你说的对,他半个月前竟然肯回我们家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样就表示邵峥他开始认同你们,如此一来便可逐步化解了他们之间多年的心结?对吗?”杨初初竟感到一点点的快慰。
“话是不错,但是。被我那个心急喝不了热稀饭的老爸搞砸了。注意听了,接下来是最感人的部分——”邵嵘像在说相声一样。“邵峥这次不但主动开口向我老爸道歉,而且,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竟是因为他想成家,是真正地从这个家里独立,他真心地承认了自己是家里的一份子,他完全相信了这个家。小姐,他还说,他要娶你。”
邵嵘不疾不徐他说着,她的脑子里却开始嗡嗡作响;顷刻间,邵峥的模样在她的眼前像不能对焦一般地反复扩散又凝聚,让她几乎就要不能呼吸。
“结果呢,我老爸误以为他是要家里给他经济上的援助,连忙就说要拨给他一笔钱,还自作聪明地要求邵峥找正常职业,或是和他学着做生意,我老爸谆谆告诫着邵峥,说什么这样才能带给妻子温饱和真正的幸福之类的‘励志’言论总之,邵峥也许是自忖无法改变,于是他拒绝了一切。依我对他的了解,我想他会选择默默退出。他现在不是音讯全无,其实,他是希望你嫁给颜谨浩,唉——”
邵嵘在电话的另一端无力地感叹着,而杨初初早已在电话的这一端,因着这样的转变而险些无法接受。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呢?”杨初初按捺着自己像被五马分尸的一颗心,她不得不把邵峰的这番话当作只是他的揣测;她真的不能多想什么,她心里最后的一点点理智在叮嘱着她婚期已近,箭在弦上,她不得不发。
“给他一些时间好吗?我用我对他的一点点了解恳求你。”邵嵘的语气缓慢而有力。
“我只怕,我没有如你预期的那样,我也不可能得到他那么多的感情。”杨初初低声的,她连现在邵峥的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怎能探知他莫测的心?
“你不要这么笃定,而且,这件事也真的需要你帮忙。邵峥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们从医院方面知道他可能有着肺部的宿疾,甚至是绝症。总之,你可不可以帮帮忙,帮着我们找到他,劝他回医院复诊。”
“真的吗?”杨初初一边紧张地问着,一边想起了邵峥苍白的脸色和大热天里不寻常的咳嗽。不会吧?千万不要,她在心里暗自说着。
邵峥,他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吗?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呢?
杨初初想到自己好几次在他面前颂扬婚姻和完整人生的关联,他一定认为她是多么重视她和颜谨浩的婚事;他也一定觉得,她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只是为了等待颜谨浩的答案而已。
杨宁宁那句——你根本不配和一个艺术家交往,你只是想要衣食无虞的生活。言犹在耳,椎心依旧。所有的爱情,都会回到爱情和面包的争议吗?其实那只是一个感觉吧?想爱而不敢爱,要爱而不能爱,她到底是哪一种?只是一个包袱吧?爱情里什么都会有,就是不需要包袱,爱情的压力,也只是通俗的藉口。
邵峥能够带给自己什么样的生活?其实,杨初初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邵峥是那么不经意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不过,她可以马上确认的是,她喜欢和他在一起。独处时也罢,随意的谈笑也罢,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没有誓言的压力,那会是爱情的一部分吗?
是真的吗?邵峥爱的真是自己?杨初初在回住处的车上一直在心里盘问着自己,一种艰涩的甜蜜在她心里泛漾着;但是,如果邵峥真的带着病有心躲藏,她又能如何?!她决定找个机会和polo或何渊他们一起想办法寻找邵峥。
除了这个,杨初初不敢有别的想法,因为,邵峥从来没有当面开口说他爱她或是需要她。他是有机会表达的,不是吗?在路灯下、在他的住处,甚至是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呀。但是他从未向她说出口,邵睁带给她那些小小的悸动。微妙的美丽心情,她也只能悄然地深藏在心里,就当作邵峥的出现是一次爱情的美丽冒险;然后,杨初初还是杨初初,不会再有这样的情愫,她知道现在的她,是真的必须这么做呀。忘了他吧,自己应该要忘记这一切的。
但是,当她回到住处发现了一个包裹,她心里的武装又全数瓦解了。那是邵峥给她的,包裹里是几张他在山上帮她拍的相片。一封信和一片美丽的枫叶。
初初:
也许我只能在信纸上这么轻松地唤着你的名字。
若这片枫叶曾经带给你一丝丝快乐的感觉,请别吝惜将它夹人你钟爱的扉页。
我不会再执着着枫红,让无奈的相思泛滥,虽然这也曾经是属于我的快乐。
祝福你,你是如此美丽善良,你本应轻而易举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邵峥
山上的枫叶红了吗?杨初初颤抖着看完短信,又再看了好几次,仿佛才能真正确信这是邵峥的笔触。
完整收藏的新鲜枫叶是红得那么动人,甚至还有着山上的特殊气味。照片上的杨初初则是上山的第一天,呆坐在树荫下的模样,透过邵峥充满感情的巧手和镜头,杨初初心虚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美丽;只是,邵峥的人呢?
呆坐在房中,杨初初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不能思考;突然,她注意到包裹上并没有邮戳,这就表示东西是邵峥亲自放到信箱的。他回来了!他人就在台北!那他现在一定就在两条街之外的住处。杨初初想到这里,便几乎是跳了起来,她疯狂地从抽屉里翻出邵峥让她保留的钥匙,飞也似的狂奔出了门。
但是,邵峥并不在那里。已经是大半夜了,杨初初却紧绷着一颗心,她四处张望着——多么希望邵峥此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啊!
看着刻意收拾得一无长物的小小客厅里,安静得似乎只剩下杨初初自己的心跳声。她走进邵峥的房间,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又让她无比的震惊;是她的照片,放大的尺寸,淡然地在窗台前微笑着,使得照片成为房间里最醒目的地方,那是她在山上的照片。
邵峥是真的回来了,只是他又消失了,也许这辈子,杨初初再也不能和他相见,因为她现在终于知道邵峥的心思了。邵峥是真的爱上自己,只是他选择在她订婚之前的日子离开这里的事实,只能让此刻的她更加的心碎。
午夜前,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是真的心力交瘁了;但颜谨浩却在客厅里等着她,空气中充斥着不寻常的气息。
“你很矛盾,对吗?”颜谨浩递了一杯热牛奶给她,示意杨初初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是我自己太冲动了。我一会儿就好了。”她不知不觉因着牛奶的热气而哽咽着,面对着颜谨浩的关怀,只能有深深的愧疚。
“初,你其实可以多给自己一些时间的;我是说,我们不一定要这么快决定婚期。”颜谨浩推了推眼镜,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杨初初更觉得沉重。
“你别生气,我知道我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可笑;但是,我保证”杨初初知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准未婚妻在半夜里,还在失心地找着另一个男人的消息,她不得不向他解释,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不是要听你的保证,我只是在想,现在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我只是希望再见他一次。”
她不得不说出实话,他却苦笑地摇着头。
“你知道吗?邵峥来找过我,他和我聊了一些。”颜谨浩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她急了。
“你真的很在乎他,对吗?就像他也是如此的在乎你。他居然要我好好地照顾你。”他似笑非笑他说:“依我看,他好像也不太了解你,你并不是那种不能过苦日子的女人;再说,我倒觉得你和他在一起,一定是比较快乐的。”
杨初初心头一怔,说不上话来。自己一直期待着能够亲自得到邵峥的表白;但是,相较于邵峥为她的种种设想,她只觉得自己的天真和愚昧是多么的不可原谅。
“去吧,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吗?我答应他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因为我爱你,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也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如果真的一定要作一个选择的话。”语毕,颜谨浩拍拍她的肩,默默地回到书房。
看着颜谨浩的侧脸和背影,杨初初心里有一阵短暂的痛楚。此刻的她真不知道这几年来,自己到底是真心深爱着他,或者只是一直把颜谨浩当作是自己打开幸福人生的钥匙而已?更或者是,一直她就没有能力去面对爱情的真貌,没有办法承认失败的爱情罢了。她一直拥有她自认为美好的人生,和颜谨浩之间的一切,是一个小小的伪装,是为了要配合她三十岁之前尚称完美的日子吗?
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三十岁以前的杨初初,事业爱情两得意,她的人生都在她自信满满地规划之下行进,但是,邵峥峰就这样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最后竟完完整整地拥有了她的心,终于走进了她的人生。老夭这样的安排,捉弄着她现在所有的感情。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避了,早在邵峥第一次在路灯下为她披上白衬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甘心蜷曲在他温柔的双臂里,再也离不开了。
天刚微亮,她便开着车前往宜兰。不管邵峥是不是真如何渊所说的可能到美国去了,她也要回到山上作最后一次的确认。这是她这辈子所做过最唐突的一件事,无论如何,她终于还是为自己在爱情里找到了方向。
仿佛是来自心里清楚的指引,抑或是这段路本来就是杨初初再深刻不过的记忆,她凭着方向感和手上的地图,开了接近五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在中午时分到达了目的地——武陵农场。
熟悉的小院子,一样的冷风里,所不同的是杨初初现在只有孤单的一个人。她很快地下了车,在屋子里外绕了绕。水槽里未洗的咖啡杯。摇椅上的薄外套。房间里多摆上了她在山上的那帧照片,还有凌乱的工作桌
一切的一切都让杨初初心里雀跃着,全然忘了长途开车的疲累。邵峥的确是回到这里了。虽没能马上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她的直觉告诉她邵睁很有可能就在那个枫树林的平台上,于是,她把大件的行李留在屋子里,只背了一个帆布包,又马上开车上山。
但是,邵峥并没有在山上的枫树林边出现。她一大早就起程的热忱和执着在这一刻问也有一些胆怯了。她站立在冷风最强的山边悬崖,仿佛稍一改变风向,就会让她掉落崖下粉身碎骨
她想着这半年来和邵峥之间的一切,这个爱情不也是一再地考验着她的决心?事实上,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现在的她,心里头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自己真是天真啊。杨初初是既累又失望。
山上的风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这里的景致真的很美,她面向着垭口静静地望向远处,树影婆娑着少许的冬阳,山风也在她的耳边吹拂着,眼前又浮现了邵峥的形貌,让她不禁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在山上的日子,还有她第一次在candy楼下见到邵峥的情景;她发现,也不得不承认,当她第一次看到邵峥睁的那一个夜晚,是真有“触电”的感觉,就像邵嵘所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索性坐在泥地上,尽情地回忆她和邵峥之间所有的事,也感叹着人生的缘起缘灭和世事元常;但是,她不会再选择退缩的态度了,她只想要和邵峥过这样平静的话,即使是粗茶淡饭也仍是有味。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过了好一阵子,杨初初才猛然想到自己是在无人的山边,她正急忙起身下山时,一抬起头竞发现邵峥在她身后,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既惊又喜地吐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邵峥一个劲地傻笑。
“我在屋子里看到了你的行李,大婶和我说你像小偷一样地潜迸房子,又一溜烟地开着车上山。”他好像也很高兴看到她,但是眼底又有一抹冷峻。
“你不在的时候,台北发生了很多事你真的不应该这样逃离。”
“我有权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他还没说完,她便接着低声地喊着:
“我也是!你能不能认真地听我说?!”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太太——颜太太。”他若有所思地说,而杨初初只是不断地摇着头。
“我是要来找你回台北去看医生的。”杨初初小心翼翼的说,她真怕他会像以往般来个相应不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他又是一脸的淡漠。
“别这样,我知道你回去找你父亲的事了,邵嵘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原谅我根本无法体谅你的心,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你;就像你以前说过的,我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相遇,缘份也是很短暂的。”他叹了一日气,看着远方若有似无的山岚,他只能无言。
“但是,你更不应该逃避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安排你自己离开我,也许我也许我不希望没有你啊?!当我以为你到美国去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也没有办法那么笃定地知道我自己到底要什么。”杨初初慢慢地走上前。“无论如何,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你,我一定要上山来,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
她激动地说着,又哽咽着看着他。四目相对,全是感动。
“你以为我又要你打扫这里的房子吗?”他也走近杨初初,感受着她认真而坚持的模样,原先冷峻的态度似乎在片刻里软化了。他轻拥着她,他知道自己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流泪。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你,我打算就住在这里等你回来,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用笃定的眼神看着邵峥。
“为什么要上山来?为什么要等待?你真傻。”他用力地抱住她,嗅着她的发香。
“不要赶我走。我的幸福绝不是要你去拜托颜谨浩,或是任何其他人一她拿出背包裹的一本书,从书里拿出邵峥送的那片枫叶,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接着说道:“而是在我自己的手上。”
“你不后悔:想在下半辈子都陪着我上山下海?”他苦笑地调侃着她。
“对!每天都穿着一条旧旧的牛仔裤,因为”她笑着,又更贴近了他的胸膛,轻轻他说着:“因为我——爱——你。”
邵峥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怜惜又温柔的笑容,他终于满心欢喜地拥着她。两人也不再多说多问,这是只属于他俩魂索梦系的美丽缘份。
山谷中传来一阵阵的回音,那是两人洋溢幸福的笑声山林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山风滋养着他们心中的爱苗,片片枫红更是为他俩的真心娇艳了整个幽静的峡谷
在这个真爱的季节里——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