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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子云又向万选青、索寒心二人说了告退的话,才退出书房,在他想来,师傅要自己假装头痛,离开书房,必然会在走廊上等候,或者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哪知一直回到东院,并没有遇到师傅。紫玉却在院中等候着,看到范子云跨出院门,立即含笑迎了上来,凝眸说道:“范公子,你喝了酒哪?”
范子云想起昨晚师傅说过,紫玉并不简单,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跟夏伯伯说了头痛,在她面前,可不能露出破绽来。”当下以手加额,攒攒眉道:“酒喝得不多,只是有些头痛,所以先告退了。”
紫玉关切的道:“公子一定喝醉了,小婢扶你进去。”正待伸手来扶。
“这倒不劳姑娘。”范子云笑道:“在下只是觉得头痛,可并没喝醉酒。”
紫玉道:“那就快些进去休息,小婢给你沏一盅浓茶,可醒酒。”范子云跨进左首书房,在临窗一张椅子坐下。
紫玉已经沏了盅浓茶,还绞了一把热面巾走入,说道:“公子怎么不回房去歇一会呢?”
范子云道:“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好。”
紫玉放下茶盏,轻轻把一方热面巾,折成一条,款步走到他身边,说道:“公子靠着,小婢给你敷在额头,头痛就会好些了。”
范子云伸手去接面巾,说道:“还是我自己来。”
紫玉幽幽的道:“公子不避嫌疑,给小婢治伤,小婢给公子敷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范子云听了她的话,不觉猛地一跃而起,一把抓住紫玉的手腕,惊喜的道:“你就是紫玉,我一直还当不是你呢,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惦记着你”他确实一直在惦记着她,因为太高兴了,才不加掩饰,实话实说,把积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紫玉被他吓了一跳,心里自然甜甜的,一张粉脸,也羞了个通红,低着头,忙道:“公子快放手,给人家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范子云急忙放开了手,说道:“姑娘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紫玉羞涩的道:“现在不是告诉了么?你头痛,还不快坐下来?”
范子云道:“在下头不痛了,哦,那天晚上,你是假装的?”紫玉被人点了穴道、手脚被捆,嘴里塞了破布,藏在床下。
紫玉一双晶莹美眸,凝注着他,低低一笑道:“不是那样,如何瞒得过金管事和夏堡主?”
“你连我也蒙得好苦。”范子云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直望着她,想了想,问道:“在下想问你一句话,不知姑娘肯不肯说?”
紫玉俏皮一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范子云道:“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尊姓芳名,可以告诉在下么?”
紫玉眨眨眼睛,轻声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范子云道:“依在下猜想,姑娘不会在这里待得很久的,姑娘今天再不告诉我,以后叫我到哪里找你去呢?”
紫玉手指绕着手绢,轻声道:“过几天再告诉你不是一样吗?”
范子云道:“在下明天就要到金陵去了。”
“公子明天就要到金陵去。”紫玉颇感意外,惊异的望着他,旋即点点头,说道:“公子是应该到金陵去,这是老管家临终时最大的心愿”
范子云跨上一步,双手握住她纤小柔软的一双玉手,低低说道:“紫玉,不要叫我公子,我叫范子云,你就叫我子云好了,我知道你不是紫玉,你应该告诉我真实姓名了。”
紫玉郝然低头,一张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她没有挣脱他的手,任由他握着,幽幽的道:“子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请你相信我”
范子云握着她双手,轻轻摇了摇,点头道:“我相信你。”然后才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紫玉抬了下眼睛,问道:“堡主答应了?”
范子云道:“是夏伯伯要我去的,明天和黄山万少庄主兄妹一同去。”
紫玉眼中闪起一丝异芒,奇道:“这就奇了,会是夏堡主要你去的?”
范子云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紫玉微微摇头道:“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我想不出其中道理来。”范子云心中暗道:“紫玉的想法,和师博差不多,他们对夏伯伯好像有着很深的成见,唉,这也不能怪他们,夏伯伯有好些地方,实在不无令人生疑”
紫玉看他沉思不语,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范子云抬起头,笑了笑道:“等我金陵回来,你还在这里么?”
“那很难说。”紫玉低下头,幽幽的道:“就是我不在这里了,我也会找得到你的。”说到这里,忽然轻哦一声,问道:“你到金陵去,住在哪里呢?”
范子云道:“夏伯伯说,盛记镖局老局主,和在下有两代交谊,要我到盛镖镜局去。”
“这样就好。”紫玉脸上飞过一丝喜色,眼珠一转,说道:“我有一封信,你给我带去好么?”
范子云道:“你要我带给谁的?”
紫玉道:“我会写在信封上的。”
范子云道:“好,那你就去写吧。”
紫玉道:“你方才还说头痛,还是进房去休息一会吧。”范子云点点头,就站起身往卧房走去,他并不是真的要休息,而是自己休息了,就不用紫玉伺候,她可以回房去写信了。
他回转房中,闲着无事,本待在榻上做一会功夫,哪知才一坐定,就觉得思潮起伏,很难安得下心来。一会想起玉容姊姊清瘦娴雅,淡雅绝尘的容貌,和她对自己似乎有着一份真挚的情意,这可以从她和自己说话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今天夏伯伯竟会当着万少庄主和索寒心的面,和自己提亲这件事,似乎已成定局。自从自己第一次见到玉容姊姊,虽然她戴着面纱,但目已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有些近乎多愁善感,昨天见了面,她果然有些消瘦,也可以看出她内心似乎有些忧郁,和落落寡欢的模样,但自己对她有着一份感激的心情,和美好的印象。
一会又想到紫玉,想到自己替她起出梅花针时的情形,和紫玉走后,自己对她念念不忘,时时刻刻会想起她,才知道自己对她已经发生了情愫。这二位姑娘,有如春花秋月,难下评章,也更难取舍,有这二位姑娘的纤影,不时在他闭着眼睛的眼前浮现,教他如何静得下心,澄得下念,更不用说运气做工夫了。
既然安不下心,索性不再跌坐,就和衣躺了下来,这下却迷迷糊糊的睡熟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忽听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练武的人,都特别警觉,范子云倏地睁开眼来,看到进房来的是紫玉,急忙翻身坐起,说道:“是你。”
紫玉轻啊一声道:“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范子云道:“我只是躺着,并未睡熟。”
紫玉嗤的笑道:“你还说没睡熟呢,我方才进来,你就睡得很熟呢。”她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说道:“我信写好了,你要藏好,别让人家看到了。”
范子云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并没收信人的姓名,只是一个白信封,忍不住问道:“你不写姓名,叫我捎给谁去呢。”
紫玉朝他甜甜一笑,低声道:“我是怕人看见,所以用了两个信封,你到金陵,拆开外面的信封,就可看到里面信封上写的地址和姓名了,只是此事十分重要,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范子云看她说得神秘,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藏好的。”说话之时,就把书信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紫玉感激的瞥了他一眼,才道:“我先谢谢你了。”
范子云道:“你和我,还用得着说谢字么?”
紫玉有些羞涩,但也喜悦的轻轻的道:“嗯,那我不说就好了。”忽然她“哦”了一声,抬头道:“我要出去了,方才翟总管来探望你,我进来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惊动你,翟总管曾说待一会再来,我在这里不方便,此人城府很深,你可得小心。”说罢匆匆退了出去,刚走到小客室,就看到翟开诚施施然从外走了进来,急忙迎上去欠身道:“小婢见过总管。”
翟开诚口中“唔了一声,一手摸着下巴,抬头问道:“范公子醒来了么?”
紫玉道:“回总管,范公子刚起来,小婢是打水去的。”翟开诚口中又“晤”了一声。紫玉回转身,像青翅蝴蝶一般,翩然往里奔去,娇声道:“范公子,翟总管来了。”
范子云走出客室,翟开诚急忙趋前一步,恭敬的躬身道:“在下见过范公子。”堡主把女儿亲口许给范子云,他焉得不曲尽奉承?
范子云忙道:“翟总管不可多礼,在下方才听紫玉姑娘说,总管已经来过一次了,不知可是夏伯伯见召?”
翟开诚陪笑道:“公子方才饮酒之时,微感不适,堡主不放心,要在下前来看看,不知公子可曾好了些么了”
范子云道:“多谢夏伯伯关怀,在下方才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多了。”
“如此就好。”翟开诚道:“堡主因公子和万少庄主兄妹,明日即将前往金陵,今晚设宴饯行,堡主特命在下前来相请。”
范子云道:“既然夏伯伯见召,那就走吧。”
翟开诚连忙躬身道:“公子请。”两人走出东厢,一路往花厅而来,刚转过长廊。
范子云忽听耳边响起一缕极轻的声音,说道:“徒儿,中午索寒心曾在你酒中,下了“迷迭散”幸好为师早有防范,才保无虞,不过见了堡主,你要说头还有些昏胀,服下“迷迭散”之人,神智并不迷失,只是奉命唯谨,永无二心,因此不论堡主说什么,你都要一口答应,切不可有考虑之事,好了,有什么疑问,为师自会再和你说的。”这是师傅以“传音入密”说的话。
范子云不觉脚下微微一停,暗自忖道:“夏伯伯居然会要索寒心在酒中下了“迷途散”他这是为什么呢?”
施展“传音入密”本身必须有极高深的内功,练音入丝,以内功送出,出我之日,人彼之耳,第三者是无法听到的。因此屈一怪和范子云说的话,跟在范子云身后的翟开诚,自然不会听到,他看到范子云走路的人,忽然停下步来,急忙问道:“范公了怎么了?”
范子云用手摸摸额角,说道:“我觉得有些头晕。”
翟开诚道:“在下扶着公子走吧。”
范子云放下手道:“不要紧,我已经好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翟开诚自然知道,服了“迷迭散”的人,酒醒之后,还会头昏,这是必然的现象,但渐渐就会好起来,当下也就紧跟在范子云身后而行。范子云跨入花厅,夏云峰夫妇和万选青兄妹,已经在厅上坐着闲聊,范子云卜前跟夏伯伯夫妇行了礼。
夏云峰一睑关切的问道:“范贤侄,现在觉得好些了么?”
范子云眼看夏伯伯一副慈蔼亲切之容,几乎真的不敢相信他会要索寒心在自己酒中下毒,一面躬身道:“多谢夏伯伯关注,小侄中午大概多喝了几杯酒,回去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只是头脑还有些昏胀。”
夏云峰微微含笑道:“老夫说过,贤侄不会喝酒,酒喝得太快了,男人喝醉酒是极平常的事,不过你是第一次,才会头昏,但这不要紧,过一会就会好的。”
邢夫人一脸堆笑,接口道:“范公子快请坐,以后不会喝酒,就得少喝些。”范子云唯唯应是,退到下首一把椅子落坐。
万飞琼朝他嫣然一笑道:“范公子,我听哥哥说我该恭喜你啦。”范子云俊脸一红,一时答不上话来。
邢夫人连忙接口微微含笑道:“万姑娘,这件事还早着呢,保主还得派人去和范夫人商量,你待会见到”她要说“待会见到玉容,不可提起”但只说到“见到”只听一阵环佩之声,传了过来,夏玉容已经走入花厅,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万飞琼看到夏玉容,赶忙站起身,翩然迎了上去,叫道:“玉姐姐,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夏玉容拉住了万飞琼的纤手,歉然道:“小妹来迟了,让你久候了。”接着低低的道:“琼姐姐,待会小妹有件事告诉你。”
万飞琼轻笑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该恭喜你了。”
夏玉容奇道:“恭喜我什么呢?”
“你还装糊涂。”万飞琼道:“你要告诉我的,不是伯父把你许给范公子的事么?”
夏玉容羞急的道:“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倒取笑起我来了。”
万飞琼正色道:“谁取笑你了,我是听哥哥说的,伯父今天中午亲口和范公子提的亲,只要等范公子令堂同意了,就成定局了。”
夏玉容被他说得满脸羞红,低低的道:“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
万飞琼道:“也许伯父要等范公子令堂同意了,再告诉你吧。”
夏玉容哼道:“这大概是邢氏出的主意了,她一直住在老子山,就是嫌我,才”
万飞琼道:“王姐姐别瞎猜了,哦,那你方才要告诉我的又是什么事呢?”
夏玉容附着耳朵,说道:“唐夫人昨晚出了事,你知道么?”
万飞琼点头道:“小妹听我哥哥说过。”
夏玉容低声道:“好像其中还另有内情。”
万飞琼一怔道:“那会是什么事呢?”
夏玉容道:“大概和邢氏有关,我待会再和你详说。”二位姑娘一见面就手拉着手,一直说个没完,大家也也没去注意她们,等她们说了一阵,才回到边上的两把椅子坐下。
夏玉容姑娘因万飞琼告诉了她,爹当面跟范子云提亲的事少女总是脸嫩,见了范子云。就经晕双频,一副腼腆模样,没有昨晚那般亲切。范子云自然也和她一样。不敢把身和她招呼,于是跟万选青说话。不多一会,使女们摆上酒席,这一席酒,是为三人饯行,作为主人的夏云峰夫妇,殷勤劝酒。
范子云心里另有一个疙瘩,那就是师傅说的,中午索寒心在酒中下毒之事,推说头脑昏胀,不敢再喝。万选青只道他中午醉了酒,因此也井不劝酒,倒是万姑娘一会要敬范子云的酒,一会要敬夏玉容的酒,直把两人闹得个脸红耳赤,又羞又喜。
这一席酒,直吃到初更时分,才算散席。夏姑娘拉着万姑娘,先行退席,二人到绿云庵品茗去了。范子云推说头昏,也起身告辞,回转东院。紫玉还在院门口相候,迎着道:“范公子,你不是说过头昏么,不知现在可曾好些了么?”
范子云笑了笑道:“那是我故意说的,不然,今晚又得喝醉了。”
紫玉轻轻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好坏,连我都相信,人家方才还一直替你担心呢。”说着又道:“你要不要洗一把脸,我给你打脸水去。”
范子云道:“不用了,明天一早就要上路,在下也要休息了。”紫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点点头,回身往里行去。
范子云眼看时光已经不早,不敢耽搁,也就独自走入房中,掩上房门,一口吹熄灯火,静静的坐在椅上,恭候着师傅。直到二鼓之后,只觉窗前微风一凛,屈一怪已在书房现身,低声道:“徒儿,你还没睡么?”
范子云急忙站起身道:“弟子正在恭候师博。”
屈一怪点了点头,在地对面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伸手一指说道:“你也坐下来,为师有话和你说。”范子云依言坐下。
屈一怪道:“堡主今天和你提了亲事?”
范子云脸上一红,低首道:“是的,弟子曾对夏伯伯说,弟子是找家父来的,如今家父尚无消息,家母在堂,弟子年纪小,不能作主。”
屈一怪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才道:“玉容这孩子,倒是不错,不过你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略为一顿,又道:“据为师看,万少庄主只怕也已被索寒心在酒中做了手脚,为师这里有一颗解药,你好好收藏,目前暂且不可吐露口风,伺有机会,不妨暗中给他服下。你此去金陵,见到盛老前辈时,可把此地所见所闻不用隐瞒,暗中告诉他,但必须没有第三者在场,这一点,你务必切记。”
“还有。”屈一怪又道:“堡主不知道你“迷迭散”已解,你住到盛记镖局之后,可能会有后命,要你去做什么,你凡事必须和盛老前辈商量,方可行动。好了,你初次出门,凡事自己小心,为师要走了。”不待范子云多问,一道人影,已穿窗而出。
范子云轻轻掩上窗户,正待就寝,只听房门上响起一声极轻的剥啄之声,心中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人?”
门外响起紫玉的声音,轻声道:“是小婢,给公子送茶来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自己明明告诉她已经睡了,这时候她还做什么来呢?”心中想着,还是起身打开门闩,房门开处,紫玉一手端着灯盏,一手果然端着一盏香茗,轻盈的走了进来,清澈的眼神看了范子云一眼,嫣然笑道:“公子果然还没有睡,小婢给你送茶来,没有错吧。”
说着一手把灯盏放到桌上,然后又双手捧着茶碗,送到范子云面前,娇声道:“公子请用茶呀。”
范子云从她手上接过茶碗,含笑道:“多谢姑娘,夜色已深,你干么还要给我送茶来?”
紫玉缓缓低下头去,说道:“因为明天一早,你就要走了,不知哪一天才能见到你所以所以”她连说了两个“所以”头垂得更低,幽幽的道:“我再想来看看你”范子云走上一步,感动的道:“谢谢你,其实我心里出和你一样,再想看你一眼。”
紫玉道:“方才你问我姓名,我没有告诉你”范子云道:“姑娘是特地来告诉我的么了”
“不,我说过日后你自会知道。”紫玉背着身,幽幽的道:“但我想”
范子云不待她说下去,急着问道:“你想什么?”
紫玉声音说得更低,轻声道:“也许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再见到我,你也许不会再认识我了。”
范子云道:“那怎么会呢?我水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紫玉摇摇头,羞涩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子云道:“那你是说”
紫玉缓缓转过身来,举手掠掠鬓发,嫣然一笑道:“因为你认识的是紫玉,不是我,见了面,自然认不出了。”
范子云轻哦一声,诧异的望着她,低声问道:“你易了容?”
紫玉轻轻点了下头,又轻轻摇了下,说道:“我如果易了容,这里的人,都是老江湖了,能瞒得过谁?我只是稍微化了些妆,掩去了本来的我。”
范子云喜道:“那你是为了要给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来的了?”
紫玉点点头道:“这就是我不避嫌疑,要在深夜来的缘故了。”
范子云道:“不敢请耳,因所愿也。”
紫玉道:“那你就不许偷看。”她很快转过身,背着他,用手绢在脸上轻拭了一阵,倏地转过身来,低声道:“现在你看到的就是我了。”
紫玉本来就是生得面目清秀,甚是娟好,但她这一转过身来,竟然完全变了个人。不,她脸型是不会变的,但黛眉如画,没有方才那么粗了,一双灵活清澈的眼睛,却比方才大多了,瑶鼻更挺,樱唇像水红菱一般,更有棱角,本来脸色稍嫌白中透黄,如今却白中透了红,白得像羊脂白玉,晶莹有光。他几乎不敢相信,转眼之间,她会变得像天仙下凡。
夏玉容也很美,但美得文静,只是稍嫌冷肃。青凤万飞琼也很美,轻盈得像头百灵鸟。紫玉和她们都不同,她在娇婉妩媚之中,另有一股英气,像朝阳中含苞初放的玫瑰花,散发着清新有生命的朝气。他看得呆了,怔怔的望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一双清澈的眼神,也脉脉含情的望着她,双颊有些红晕,低低的道:“你现在认识了吧。”
范子云嗫嚅的道:“你真美。”
紫玉羞涩的白了他一眼,轻嗔道:“人家和你说正经咯。”
范子云心头跳动,伸手抓住她双手,低声央告道:“你再仔细给我看看好么?”
紫玉没有挣动,柔顺的嗯了一声,缓缓的抬起头道:“你还没看够么?”
范子云壮着胆,顺势把她拉入怀里,低声道:“我永远也不会看够的。”他搂着她柔软的娇躯,一颗头缓缓的低了下去。
紫玉轻微的挣了一下,颤声道:“你”她底下的话,就给两片火热的嘴唇给堵住了。她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无言胜有言,两个人都可听听到对方的心跳。房中立时沉寂下来,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喷。”紫玉轻轻推开了他,羞不可仰,映红着脸,说道:“你坏我不来啦。”
范子云也胀红了脸,嗫嚅的道:“姑娘,在下是情不自禁,你不生气吧?”
“谁生你的气了?”紫玉脸上娇红欲滴,幽幽的低声说道:“明天你要走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范子云道:“你说,你要告诉我什么?”
紫玉红着脸,低声说道:“前次你替我起针我是女儿家,冰清玉洁之躯,都给你看到了我此生此世,除了你我我”她眼中忽然间蕴育两点晶莹的水珠,盈盈夺眶而出。
范子云急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是薄悻之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紫玉心里甜甜的,含泪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间已经不早,你该休息了。”她转身欲去。
范子云低低口叫道:“紫玉”又将紫玉一把搂了过来,头一低,紧紧地拥吻在一起。范子云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愣小子,以前老官家范义曾给他讲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以前他是没与女孩子接触过,所以有些拘谨,如今紫玉剖心示爱,也给了他无穷的勇气。
范子云把紫玉拦腰抱起来走到床边,紫玉已经猜到范子云想要做什么了,她的脸一阵阵地发烧,心也蹦个不停。范子云把紫玉放到床上,开始给她解带宽衣,紫玉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范子云摆布。范子云温柔地解开紫玉衣衫的扣子,紫色的衣襟敞开两边,红色的肚兜落入眼前。范子云的目光向下探视,深深的乳沟、半露的球峰、雪白的肌肤,不禁让他有点眼花缭乱了。
范子云的手顺着紫玉光滑的肩头滑到她的脊背上,把兜肚上的细绳拉开,脱下她的兜肚。立刻一对浑圆高耸的乳峰蹦了出来,在雪白的圆球上,两颗粉红的乳头镶嵌在上面,发出诱人的光泽。范子云欣赏着紫玉美丽的胸部,他忍不住用手抓捏揉按着她挺起的蓓蕾。紫玉身上发出阵阵幽香,细嫩光滑的肌肤触感极佳,让范子云不停地在她丰满的玉乳上亲吻。
紫玉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她的嘴里微微轻吟着。范子云的嘴含着紫玉挺起的乳头,而他的手则身到紫玉的腰间把她的裙裤剥了下来。范子云站起身来,他一面脱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欣赏紫玉美妙无比的娇躯。这是范子云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身体,而且是极其美丽的女性身体。
那漂亮的脸庞,圆润挺拔的乳峰,细小光滑的纤腰,结实高翘的美臀,修长嫩白的双腿,玲珑可爱的嫩足,更让范子云动心的是她芳草茂盛的少女私处,上面还沾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那是紫玉忍不住分泌出来的一丝淫水。
范子云脱下衣服,在这样的赤裸裸的美女面前,他的宝贝早就硬梆梆的了。他上了床把紫玉搂在怀里,俩人相互亲吻着,舌头搅在了一起。而俩人的手则在对方的身体上游走着。范子云的手掰开紫玉的双腿,低头去吻她的嫩穴,紫玉惊骇地说:“不不要啊这很很脏的啊”可范子云并不理会她,而是一个劲的在她的阴户上猛舔。范子云的整条舌头,几乎全钻进紫玉的身体里面,这把紫玉美的要命。她起初只是微微轻吟着,手也不在推范子云的肩头,而是摁在他的后脑上,把范子云的头往自己的阴户上压。范子云舔了紫玉的yīn道后,又去欺负那小豆豆,舌尖忙碌的挑衅,害得那阴蒂也充血变得红润膨胀起来。
紫玉浑身颤抖,她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啊啊对对是这样我不行了小穴里里面好好痒啊真的好痒啊啊”范子云也感到紫玉挺不住了,她的淫水顺着yīn道不停的往外流着。因此他不在挑逗紫玉,范子云让她舒适地躺在床上,用膝盖拨开她的双腿,把自己硬的发疼的宝贝,对准她张开的穴口慢慢往里推进去。guī头刚进入紫玉的肉洞里,就感到她那儿爱液早已泛滥了。在大量的爱液的润滑下,范子云粗大的guī头毫不费力地就冲破了处女膜的阻拦,深入到yīn道内部。
紫玉感到下体一阵轻微的疼痛,她小声呻吟了几声。范子云的宝贝随着扭动着的身子的起伏而慢慢地深入,直到guī头触到紫玉的花心。范子云停下来,他抱着紫玉说:“紫玉姐,感觉好吗?”
紫玉紧皱着眉头说:“好疼啊?”
范子云安慰道:“我听人说过,女孩子第一次是会有点痛的。”
紫玉拍了范子云一下,她感到yīn道里越来越痒了,可是少女的羞涩,让她不好意思催范子云挺动他的肉棍,她只好轻轻地动着娇躯,来减轻淫穴里的骚痒。可她越是轻动,yīn道里越是麻痒难当,情急之下,紫玉忍不住哼哼起来:“啊你快快啊我啊快啊。”
范子云问她:“紫玉姐姐,快什么啊?”
紫玉嗟着嘴说:“你你就只会欺负我”
范子云听她又嗔又娇的,忍不住去亲吻她的唇。紫玉扭头想躲,可她被范子云死死地压在身下,根本就躲闪不开。范子云的嘴唇重重地沾在她的香唇上,紫玉也是情不自禁地抬起香唇,让范子云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并自动的用小舌回应他。
范子云也开始抽动起宝贝来,俩人搂得死紧,两条蛇一样的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在范子云的大宝贝慢慢地抽送下,紫玉已经没了痛苦,反倒美了起来,脸上又浮现舒服的表情。范子云抽动的宝贝勾起了紫玉内心的本能,她也变的淫浪起来。
范子云逐渐加快抽chā的速度,她也都已承受得了。紫玉的淫水又多又滑,虽然范子云的宝贝把她的yīn道涨的满满的,可每一次guī头退出小穴时,总会刮带出一大滩来。不一会儿床上就被紫玉的淫水湿了一大片。范子云猛烈地起伏着身子,他喘着说∶“紫玉姐姐,你舒服吗?”
紫玉也是娇喘连连:“嗯嗯我好美啊啊我好美啊”听了紫玉的欢叫,范子云更加卖力地干着她的小穴。而紫玉也将两腿夹着他,使范子云感到紫玉的嫩穴十分的紧固。他一棍一棍的穿刺在嫩穴里,紫玉也叫的更媚人了:“啊啊你好坏太用力了啊我会难过啊小穴会被插坏的啊啊好美啊我死了啦让我去死吧啊死了嗯嗯”紫玉的欢声浪语深深的刺激着范子云,他把狂风暴雨撒泄在紫玉身上。范子云重重地用宝贝在她的yīn道抽送挺刺,紫玉夜狂乱地摇摆着头,配合着他抽送的。她波浪似地扭动着臀腰,满足地叫着,深度的结合加大对宝贝的刺激。在范子云猛烈地进攻下,俩人在忘情地扭动下半身当中,最后达到了高潮。
范子云也不禁发出了吼声,他的guī头顶着紫玉的子宫口,向里面疾喷而出大股大股的阳精。紫玉被这阳精一烫一冲,花心又被大guī头死命的抵住,一阵晕眩倒在床上不动了。
紫玉慢慢地睁开眼睛,范子云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俩人已经从狂暴转为柔情,相互舔舐去对方脸上的汗水。范子云轻轻地说:“紫玉姐姐,嫁给我吧?”
紫玉温柔地点了点头,她用一块白手帕擦拭了一下嫩血,处女的鲜血立即就把手帕染成了红色。紫玉拿着手帕对范子云说:“都是你搞的,我不嫁你谁还要我啊?”说着她把贴身的红兜肚扯开,把血红手帕藏到里面。
范子云怜惜地吻着她道:“还疼吗?”
紫玉羞涩地道:“还有一点疼,你刚才弄得我好舒服好痛快,原来做这种事是如此美妙。”说着狐疑地望着范子云道:“你好像很老练的”
范子云俯到她耳旁轻柔道:“这种事情,我当然听人说过,但是却是姐姐破了我的童子之身呢,好姐姐,你还连要了我好多次,累坏了我呢。”顺便吻了吻她诱人的白洁耳垂,紫玉羞得钻入他的怀里,久久不敢抬起头来。
金陵,这名称的由来,相传战国时楚灭了吴,占领吴的疆域,恐怕这地方有“帝王之气”就把金子埋到地下,作为镇压,所以有金陵夕称。三国时代,诸葛亮就说过:“钟阜龙皤,石城虎踞,真帝王之宅。”
盛记镖局在金陵开业已经有四十年历史。不但在金陵是首屈一指的镖局,就是在江湖上,南七北六同样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盛记镖局的局主盛锦堂,今年已经六十有三,不但躯干挺得笔直,健步如飞,就是脸色也是红光满面,看去不过五十出头。你不论什么时候看到他,这位老探头手上总是盘着两枚铁胆,滚转如飞,因为他的外号就叫“铁胆”
这外号可不简单,据说盛锦堂的身上,有五枚铁胆,飞胆取穴,百发百中,而且还可以五胆同发,从不虚发,据说从他出道以来,最多只用四枚,同时出手,也从未用过五玫。盛老镖头出身华山,还是当今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的师兄,就凭这一点,金陵盛记镖局的镖,江湖上还有哪个敢动。
盛老镖头早就把盛记镖局交给了他儿子盛振华掌管,这么说,他该享清福了,但他可并没享清福,他把总镖头的职务交给儿子之后,他却屈居其下,反而当起盛记镇局的镖头来了。
原来盛老镖头是个好动的人,他说:“流水不腐,户枢常新,一个人生下来,就是要动的,不动连铁都会生锈。”他把总镖头交给儿子,是把操心的事儿交出去了,他只当一名镖头,可以随着镖车,到处走走,看看老朋友,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盛记镖局在金陵,无异是华山派在金陵的会馆,只要是华山派的人,到了金陵,都会到盛记镖局落脚。这回,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到金陵来,就住在盛记镖局里。
范子云和万选青兄妹,赶到金陵,已是傍晚时候,万选青兄妹是奉慈母之命,来迎接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和峨嵋派掌门人青云道长的,因为今年端午的黄山大会,是由黄山、华山、峨嵋三派值年。迎迓掌门人,总不能傍晚去,因此万选青兄妹就在西城,找了一家客店落脚。
范子云是投奔盛锦堂来的,他只在店里洗了把脸,就别过万家兄妹,按址找到盛记镖局而来。盛记镖局开设在南城大街的一条横街上,那是一所五间三进的大宅子,门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前面,种着一排十几颗桐树,前面就面临横街石板大路。
盛记镖局大门敞开着,大门左首,有一块长型的白铜招牌,写着“盛记镖局”四个黑字,白铜招牌擦得光可鉴人,四个黑字,也就分外清楚。范子云在大路旁跳下马,把马系在树下,越过空地,走近门前,就看到大门里面一条长板凳上,正有三个穿蓝布短靠的汉子,坐着聊天。
其中一个汉子看到范子云走来,已经站起身来,招呼着道:“公子找谁?”
范子云跨进门,拱拱手道:“在下是专程拜谒盛局主来的。”这三个汉子当然是镖局的趟子手了,他们终年在江湖上走南闯北,招子自然极亮,范子云年纪虽轻,气宇轩昂,一身锦袍,腰佩名剑,一望而知是大有来头的人。
那汉子连忙含笑道:“公子请到里面奉茶。”说罢,举手肃客,引着范子云穿过大天井,进入客厅,然后陪笑道:“公子贵姓大号,如何称呼?在下好进去通报。”
范子云道:“不敢,在下范子云,从巢湖来的。”
那汉子客气地抬抬手道:“公子请坐,在下这就进去通报。”
范子云道:“老哥请。”那汉子转身退出客厅,急步行去。
范子云略一打量,这间大厅相当宽敞。正面上首,高悬一方朱漆金字的横匾,上书“我武维扬”四个金字,四面墙上也挂满了不少横匾,那都是盛记镖局护运官饷,由官府颁发的匾额以及各地殷商鸣谢的横匾,不下十余方之多,由此可见盛记镖局信誉如何卓著了。
范子云正在仰首观看之际。一名汉子送卜一盏香茗,放到几上,含笑道:“公子请用茶”
范子云说了声:“多谢。”只听一阵脚步声,走进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年轻汉子,朝范子云拱手道:“范公子光临,在下失迎,还劳公子久候,真是抱歉之至。”
范子云看他不过三十出头,紫膛脸,生相甚是英武,听他口气,好像是镖局的负责人一般,当下连忙还礼道:“不敢,在下还未请教兄台”
“范公子请坐。”青袍汉子抬着手,等范子云坐下,他也在下首一把椅上坐下作陪,说道:“在下盛振华,范公子远莅,不知有何见教?”
“原来是盛老哥。”范子云朝他拱拱手,心想:“不知此人是盛老爷子的什么人?”一面略为欠身,说道:“在下是专诚叩谒局主来的。”
盛振华含笑道:“敝局就是由在下负责,范公子有何贵干,但请直说。”他就是局主。
范子云听得不由一怔,望着他,说道:“在下先祖、家父,和这里盛老爷子是世谊,在下远从巢湖而来,是叩谒盛老爷子来的。”
盛振华起身笑道:“范公子是从巢湖来,令尊莫非就是青衫客范大叔?”
范子云跟着起身,接口道:“老哥说的正是家父。”
“自己人,哈哈。”盛振华大笑着,亲切的道:“家父多年不曾见到范大叔,还时常在心中惦记着呢,恕我不客气,称你一声范兄弟,快请到里面坐,家父正在书房里陪掌门人聊天,你随我来。”说完,引着范子云往外就走。
范子云跟着他转过长廊,进入第二进,但见天井中两边木架上,放着不少盆栽花卉,比起前进,就清幽多了。盛振华却领着他从左首迥廊折入另一道腰门,那是另一座院落。天井里栽着几棵碧绿的芭蕉,和几盆盛开的兰花,跨进门,就可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东首一排三间,几明窗净,隐隐可闻有人正在谈话。
盛振华走近门前,就笑道:“爹,有位远客前来见你老人家。”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苍老声音问道:“谁?”
盛振华笑着道:“孩儿已经把他请进来了,爹见了一定会十分惊喜。”一面回身道:“范兄弟请进。”
这是两间打通的一间精雅起居室兼书房,此时一张紫檀雕花的木榻上,隔着小搁几,正坐着两个人。左首坐着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青袍中年人,生得长眉入鬓,朗目如星,脸色白皙,胸飘黑须,举止从容,就是盛振华方才不说“家父正在书房里陪掌门人聊天”也可以看得出是一位十分正派的人物,他自然是万选青专程来请的华山派掌门人商翰飞了。
右首一个身穿蓝缎大褂的老人,个子高大,生得满脸红光,除了头发和颏下一把疏朗朗的胡子已见花白,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老态来,这人不用说就是铁胆盛锦堂盛老爷子了。盛振华摊手朝老父一抬。给范子云引见道:“范兄弟,这位就是家父了。”
盛锦堂不认识范子云,连忙从榻上站起,愕然道:“振华,这位公子”
盛振华含笑道:“你老人家不是时常惦记着范大叔么?他就是范大叔的哲嗣范子云。”
范子云已经走上一步,拜了下去道:“再晚范子云叩见老爷子。”
“哦?呵呵。”盛锦堂随着呵呵大笑,一把把范子云扶住,说道:“老侄台快不可多礼,令尊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范子云站起身,恭敬的答道:“再晚前来金陵,就是打听家父消息来的。”
“哈哈,老侄台也有这么大了。”盛锦堂高兴的打量着范子云,一面说道:“来,老夫给你引见,这位是华山派商掌门人,和令尊也是素识,你就称他一声商老伯就好。”
范子云转身又朝商翰飞作了个长揖道:“晚辈见过商伯父。”
商翰飞站起身,含笑道:“范贤侄远道而来,快请坐下好说。”
盛振华道:“范兄弟请坐,我外面有事,恕不奉陪了。”
范子云道:“盛老哥请便。”盛振华走后,一名青衣汉子送上香茗。
商翰飞含笑道:“令堂可好?”
范子云欠身道:“多谢老伯,家母幸托粗安。”
盛锦堂一手摸着花白胡子,问道:“老管家呢,身子还健朗吧?”
范子云神色一黯,说道:“老管家已经过世了。”
盛锦堂一怔道:“这是几时的事?”
范子云道:“就是上个月,他陪同再晚前去夏家堡,中风死的。”
盛锦堂道:“老侄台见过夏堡主了?”
范子云道:“再晚就是从夏家堡来的,和再晚同来的,还有黄山少庄主兄妹,他们是迎迓商老伯来的。”
盛锦堂问道:“他们怎么没和你同来?”
范子云道:“万选青兄妹现在落脚西城万安客栈,预定明天再来拜见商老伯。”
盛锦堂道:“万选青兄妹到了金陵,还住什么客栈?长根,快去叫局主进来。”一名青衣汉子在门口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不多一会,盛振华走入,请示道:“爹叫孩儿,有何吩咐?”
盛锦堂道:“黄山万家少庄主万选青兄妹,奉他们母亲之命,迎迓掌门人来的,现在落脚西城的万安客栈,你快去把他兄妹接来,到了金陵,还住什么客栈?”
范子云道:“老前辈,再晚和盛老哥同去。”
盛振华道:“这样就好,我和万少庄主从未见过面,有兄弟同去,那是最好不过了。”
盛锦堂手持苍髯,朝范子云道:“当年令祖在日,他是镖行的前辈,老朽那时刚刚出道江湖,承蒙令祖不弃,和老朽忘年论交,老朽称他老叔,他称我老弟,令尊呢,因令祖称老朽老弟的缘故,坚待称我大叔。其实老朽大令尊不过十四五岁,所以老朽却坚持咱们应该兄弟论交,称他一声老弟,这是老朽和老侄台尊府上两代纠缠不清的称呼。”
他微微一笑又道:“如今老侄台又因老朽曾和令祖认识自称再晚,其实老朽和令尊谊着兄弟,因此老朽觉得老侄台称我一声老伯,你自称小侄,反而来得亲切。江湖上这种情形也多的是,所谓各交各的,别去管祖上三代的事,老朽是个生性爽直的人,喜欢干脆,老侄台以后就不许再和老朽客气了。”
范子云听他这么说了,只得躬身道:“老伯吩咐,小侄遵命就是了。”
盛振华催道:“范兄弟,咱们走吧。”
华灯初上,盛振华、范子云把万选青兄妹接到盛记镖局,自有一番寒喧。接着在镖局第二进的客厅上,摆上了一席丰盛的酒菜,算是给万选青和范子云洗尘,另有一番酬醉,不必细表。
席后,盛振华陪同万选青、万飞琼、范子云三人登楼,这是镖局接待宾客的住所,每人一间,收拾得十分整洁,比起客栈来,自然舒服得多了。盛振华辞去之际,三人也就各自回房休息。
范子云掩上房门,从贴身取出紫玉托自己捎来的信,那是一个空白的信封,封得极密。范子云取出信封之后,不禁想起了紫玉,看着信封,怔怔出了神,才轻轻撕开封口,信封里面,果然另有一个折得较小的信封。他不知紫玉托自己把这封信捎给谁的?这就低头看去,紫玉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不觉看得他哑然失笑。原来信封上写着“烦交范公子子云亲启”几个字,而且也封得密密的。
“这是她给自己的信。”范子云从未接到过女孩子写给他的信:“这是情书。”他心头既兴奋又高兴,忙不及待的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素笺,只见上面写道:“华山派商掌门人,就住在盛记镖局门,你可能已经见过面了,他是一位极正派的人,你可把在夏家堡的所见所闻,找一个机会,详细的告诉他。我知道你和夏堡主有着极深厚的世谊,但此事关系十分重大,也可以说今后武林是祸是福,全在你了,看后付丙,知名不具。”
范子云看完之后,心中不禁有些迷惑,是因为他看到信封上是写给自己的,还以为她一定会在信上告诉自己,她叫什么名字,也会在信上表达思慕之情,绵绵之意,现在都没有。还有她为什么甘心在夏家堡当使女,为什么她的说法会和师傅一样,把夏家堡看得像是罪恶之薮,还把今后武林是祸是福,都扯上了,事情会有这么严重吗?心中想着,就随手把信笺在烛火上烧了,就在此时,忽然门上起了剥啄之声,急忙举步走到门口,开出门去。
只见敲门的原来是盛振华,连忙招呼道:“盛老哥请进。”
盛振华含笑道:“范兄弟还没睡吧?”
范子云道:“没有,不知盛老哥有何见教?”
盛振华道:“是家父要我前来看看,如果范兄弟还没入睡,就请范兄弟到楼下去。”
范子云道:“老伯见召,一定有事了,盛兄请。”
两人相偕下楼,盛振华引着他走入东首一间厢房,然后伸手拉开木门,说道:“这是家父的静室,范兄弟请进。”范子云跨入室中,盛振华并没跟着走入,随手阖起了木门。
室中地方不大,除了一张木榻,只有一张小圆桌,围着四把木椅,盛锦堂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掌心盘着两颗铁胆,抬头笑道:“老侄台请坐。”
范子云走上几步,在他侧面站停,躬身道:“老伯见召,不知有何教诲?”
盛锦堂伸手取过一只白瓷茶盅,然后取起一把精致的茶壶,倒了一盅茶,才道:“老侄台,你先坐下来,这是老朽的静室,没有人敢进来,老朽这时候请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些情形。”
范子云想起师傅临行前的嘱咐,欠身道:“就是老伯不见召,小侄也正想单独来见老伯呢?”
盛锦堂“哦”了一声,望着范子云,问道:“老侄台有事?”
范子云恭敬的道:“小侄在临行前,家师曾叮嘱过小侄,见了老伯,可把在夏家堡所见所闻的事,向老伯报告。”
“懊。”盛锦堂注意的问道:“令师是谁?”
范子云答道:“家师姓屈,他老人家右腿已残,用一根铁拐支撑着走路,就自称一拐。家师说,江湖上人因家师脾气古怪,所以都叫他屈一怪。”
盛锦堂听得极为注意,微讶道:“老朽从未听人说过,吼,老侄台是从夏家堡来的,几时见到令师的呢?”
范子云道:“家师就在夏家堡担任总教头。”
盛锦堂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接着问道:“老侄台几时拜的师?”
范子云道:“那是三年之前,小侄一身武功,都是家师所传”他把自己投师习艺之事,从头说了一遍。
盛锦堂又问道:“那时令师就在夏家堡担任总教头了么?”
范子云道:“不是,家师担任夏家堡总教头,还是最近的事。”接着又把师傅最近投入夏家堡的经过,约略说了一遍。
盛锦堂习惯的用左手摸着他一把白胡子,微微点着头,好像他已经知道,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奇怪,据老朽所知,江湖上似乎从未有这么一个人”
他目光一抬,望着范子云,口中“晤”了一声,才道:“老朽今晚请老侄台到这里,就是想明了一下夏家堡的情形,令师在老侄台临行之时,嘱咐你见了老朽,要把夏家堡的情形见告,足见令师也是有心人了。”
范子云心中暗道:“盛老伯连夜见召,原来要问的,也是夏家堡的情形,看来大家都在注意着夏家堡的动静,难道夏家堡真会隐藏着什么事情不成?”他阅历不足,自然不觉得夏家堡有什么重大问题了,一面抬目道:“不知老伯要垂询的是些什么呢’。”
盛锦堂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令师要老侄台把所见所闻见告,老侄台把在夏家堡见到的,听到的说出来,大概差不多了。”
范子云在夏家堡遇上了不少事故,但他从无江湖阅历,是以并不觉得如何?此时经盛锦堂一说,一时之间,但觉事情很多,头绪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哪一些才为重要?不觉脸色微红,说道:“小侄也不知道哪些事情重要,小侄还是把到了夏家堡之后的事,都说出来,只是太琐碎了。”
盛锦堂知道范子云涉世未深,望着他微微一笑,点头道:“不要紧,黄山之会,迫在眉睫,此次各大门派推举第九届武林盟主,夏堡主的呼声最高,大家都希望能对他多了解一点,老侄台在夏家堡停留过一段时间,自然说得越详细越好了。”
这下范子云才听清楚了,原来端午黄山之会,是为了推选第四届武林盟主。原来夏伯伯当选的呼声最高,无怪紫玉信上,曾说此事关系重大,又说什么今后武林是祸是福,全在我身上的话。敢情夏伯伯能不能当选,华山派商老伯一定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了。
这么看来,紫玉的投身夏家堡,屈为使女,和师傅的担任总教头,甚至那天在夏伯伯书房看到的两个唐少庄主。以及九头鸟索寒心要在自己酒中下毒,师傅说的万选青也中了“迷迭散”交给自己一颗解药,要自己暗中设法,替他解去奇毒,凡此种种,都大慨和黄山大会有关了。
范子云想到这里,近来在夏家堡所遇上的事情,压在心头的疑团几乎全都得到了答案。这些疑团,虽已解开,但随着而来的一个问题,使他更感到为难。夏泊伯和自己父亲原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自己投奔夏伯伯,他对自己视作犹子,而且还当面说过,要把玉容姐姐许配给自己。他这样厚待自己,如今在他即将当上武林盟主之际,自己应该尽力帮助他才对,至少也不破坏于他。
华山商老伯既然对这次大会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自己该不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呢?据自己推想,若是把这些事情和盘说出来,对夏伯伯的当选盟主,应该是不利的。盛锦堂看他只是沉吟不语,不觉拂髯问道:“老侄台,你在想什么心事?”
范子云俊脸一红,嗫嚅的道:“小侄因这些日子来,事情发生的很多,稍加理出一些头绪,才能把不重要的略去”
盛锦堂微微一笑道:“老侄台只要把经过情形,大概说出来就好。”
这一瞬间,范子云突然有了重大的决定,夏伯伯对自己虽然不错,但据自己这些日子的体认,夏家堡实在有些神秘,好像隐藏着见不得人的隐秘。诸如在自己和师傅身上暗下“迷迭散”像对唐少庄主,弄出一个假的种种,都不是正派的人应该做的。他目前还未当上武林盟主,就做这等害人的事来,如果当上了武林盟主。岂不是更要害更多的人吗?
师博是自己授业恩师,紫玉和自己两情所钟,都不会陷自己于不义,他们要自己把在夏家堡的所见所闻,告诉盛老伯和商掌门人,自然不会错的了。何况盛老伯和自己有三代胜迹,商掌门人和父亲也是素识,自己自然应该告诉他们的了。
范子云想到这里,顿觉心头一点私念,豁然开朗,这就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把自己和老管家同去夏家堡说起。老管家如何饮酒过量,中风身死,他在临终时转托如玉,叮嘱自己及早离开夏家堡,前来金陵投奔老伯。
“慢点。”盛锦堂一摆手,拦着话头,问道:“你说老管家饮酒过量中风死的?他喝酒之后,呕吐得很厉害,临终时身躯颤抖,两手抓空,死后双眼突出,嘴角流血,对个对?”
范于云道:“老伯说的极是,老管家死状确是这样。”
盛锦堂晤了一声,目光一抬,沉声道:“听老侄台所说,老管家极可能是中毒死的了。”
“中毒”?范了云只觉头脑间轰的一击,如遭重击,瞪大双目,说道:“这会是什么人毒害老管家的呢?”
盛锦堂轻喟一步,说道:“这是老侄台阅历不足,老管家如此死状,分明是有人在酒中下了穿肠剧毒,唉,依老朽看”
范子云急急问道:“老伯是否看出什么迹象来了?”
盛锦堂微微摇了下头,沉声说道:“老朽虽然不知害老管家的目的何在,但老管家也许有他致死之因”他说得很含蓄“也许有他致死之因”是说老管家也许知道了夏家堡什么隐秘,或是听到、看到了夏家堡的什么。
范子云忽然大声道:“那一定是翟总管,老管家那晚就是和翟开诚一同喝的酒,翟开诚这匹夫,他为什么要毒害老管家?”他十分激动,说到这里,忍不住流下泪来。
盛锦堂望着他,缓缓吁了口气,安慰道:“老侄台,人死不能复生,你也用不着激动,还是先把在夏家堡的经过情形说出来,老朽也许可以找出一点眉目来。”范子云应了声“是”接着就把如玉因隐瞒老管家的遗言,被换走了,另外派来的是紫玉。
当天自己从夏伯伯书房回来,听到紫玉和人说话,约在一更,自己怀疑他们有什么不利于夏家堡之事,等到晚上,悄悄尾随紫玉身后,到了后园,看到紫面神娄树棠和九头鸟索寒心动手,听他们口气,好像峨嵋青云道长已落在夏家堡手中。后来紫玉撒出一把梅花针,被索寒心衣袖拂落,自己激于义愤,在紫玉逃走之际,发了一掌,把索寒心逼退。他把紫玉受伤一节,轻轻带过。
盛锦堂口中“唔”了一声,点点头道:“九头鸟索寒心,果然在夏家堡中,此人昔年曾经担任白莲教护法,为官府缉捕之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露面了,紫玉神娄老哥前几天回转金陵,和老朽见面时,怎么一点也没有提起呢?好,老侄台,你再说下去。”
范子云接着又把当天晚上,紫玉领着自己前去救如玉、送到慈云庵,自己出来之时,如何被索寒心截住,幸有一蒙面女子,救了自己。盛锦堂一手持须笑道:“你知道这蒙面女子是谁?”
范于云愕然道:“小侄至今还不知道她是谁?”
盛锦堂微笑道:“她使的是“拈花指”九华神尼的独门绝学,夏云峰的女儿,正是九华神尼记名弟子”
范子云意外的道:“她会是玉容姐姐。”接下去就把当晚自己回转东院,正在和师傅说话的时候,被夏伯伯撞见,如何重聘师博为夏家堡总教头。第二天师傅依约前往夏家堡,看到夏伯伯和索寒心亲送青云道长和紫面神娄树堂等人离堡,中午索寒心如何在酒中暗下“迷迭散”
盛锦堂听到这里,不禁脸色微变,问道:“老侄台是听谁说的?”
范子云接着把商小雯引着自己出堡,告诉自己师傅中毒,并要自己尽快离去,后来在树林间遇到师傅,始知师傅已预先服了解药。第二天,四川唐门唐少庄主夫妇和万少庄主兄妹来到夏家堡,晚上夏伯伯设宴为他们接风。席散之后,夏伯伯邀请唐。万二位少庄主至书房议事,自己行经一处,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心中起疑,隐身窗下,往里一看,发现室中坐着的赫然是唐少庄主唐文焕。
盛锦堂忍不住问道:“老侄台不是说唐文焕、万选青二人去了夏堡主书房吗?”
“是啊。”范子云接着就把翟开诚,领着唐文焕前去书房,自己如何暗中尾随,看到书房中另有一个唐文焕,伏凡而卧”
盛锦堂听到这里,手中盘着的两枚铁胆,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凝注着范子云,惊问道:“两个唐文焕,老侄没有看错?”
范子云认真的道:“小侄和唐少壮主同桌吃饭,还交谈过几句话,怎会看错?”
盛锦堂口中“晤”了一声,说捧:“你说下去,后来如何?”显然他对夏堡主书房中出现了那个唐文焕的事,十分注意。范子云就把后来被夏伯伯发现,爬自己叫进书房去,那时伏在几上的唐文焕已经不见了。
盛锦堂轻轻哼了一声接道:“好个夏云峰,居然使出以假易真之计,晤,老侄台,他对你没起疑心么?”
“还好,小侄实话实说,夏伯伯总算相信了。”范子云接下去,又把自己回到房中,师傅交给一颗解药,第二天中午,夏伯伯把自己叫去书房,听说昨晚唐文焕夫妇口角,唐少夫人一怒而去,唐文焕追他妻子去了。书房中只有万选青和索寒心,席间夏伯泊跟自己提亲,索寒心藉机敬酒,在自己酒中下了“迷迭散”席散之后,自己推说头晕,回转东厢。
盛锦堂点着头,口中晤道:“索寒心酒中下毒,自然是夏云峰授意的了,他提亲是假,在此借口,索寒心才能下毒,幸亏令师有先见之明,老侄台才安然无事。”说到这里,口中轻哦一声道:“这就是了,他肯放你到金陵来,那是因为你已经服了“迷途散”对他不致再有二心之故。”
范于云道:“是的,家帅也是这么说,他老人家在临行前一天晚上,再三叮咛小侄,务必把夏家堡的事情,向老伯报告。还说小侄到了这里之后,夏泊们可能会有后命,要小侄去做什么事情,小侄凡事都要和老伯商量,力可行动。”
“会有后命?”盛锦堂突然如有所悟,微微点头道:“令师果然深谋远虑,机智过人,这一点若非令师说出来,老朽真还没有想到。”范子云江湖经验不足,所以没有听懂盛锦堂的意思,只是唯唯应是。
盛锦堂接着问道:“令师还有什么话,交代了老侄台?”
范子云道:“人家交给小侄一颗解药,要小侄不妨暗中给他服下。”
“现在不必给万少庄主服药,此事不妨过几天看看再说。”
“还有。”范子云忽然想起紫玉托带的那封信来,抬目说道:“小侄临行前,紫玉要小侄捎来了一封信。”
盛锦堂微笑道:“她托你捎给谁的?”
范子云道:“她没有说,只是要小侄到了这里再拆开看,小侄刚才回房之时,已经看了,她这封信是给小侄的,要小侄把在夏家堡所见之事,去向商老伯报告,说此举关系极大。”
盛锦堂问道:“信呢?”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她信上曾嘱小侄看后讨丙,小侄已经烧了。”
“很好。”盛锦堂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老朽会和掌门人说的。”他一手盘着铁胆,含笑道:“老侄台来此,果然带来了极大的消息,而且关系今后武林盛衰,老朽真没想到夏云峰侠名在外,居然内包祸心,实在令人不敢相信。”
范子云忍不注问道:“夏伯伯到底有什么图谋呢?”
“还不是为了第四届武林盟主的宝座。”盛锦堂轻喟了一声道:“其实武林盟主,乃是为武林谋求各门各派的协调合作,排难解纷,诛暴安良,换句话说,只是为江湖同道服务而已,任劳任怨,没有报酬的工作,但如果一旦落入包藏祸心的人手里,却可能引起极大的风波,造成武林劫运”抬目望望范子云,蔼然道:“时间太晚了,老侄台该回房休息去了。”
范子云起身辞去,回到楼上,推门而入,忽然间,他在感应上,发现有人进过自己房中,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觉,说不出理由,他迅快站定,举目向房中打量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这就关上房门。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枕头边上,有一张白纸,取出一瞧,上面似有字迹,只是他功力尚未达到十成火候,虽然口能夜视,但仅能看清周遭景物,却看不清白纸上写的小字。
心中可以想得到这字条一定是进入房来的那人留的,只下知道这人是谁?在字条上写的又是什么?人的生性,都是好奇的,譬如你接到朋友的信,你先别急着去撕封口,试着猜一猜这封信是谁写给你的如果猜对了寄信的人,你不妨再猜一猜信的内容,这不是很有趣么?
范子云心中就在猜测这闯入房来的人是谁?在字条上会写些什么?一面用火石打着火种,点起了油灯,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己正,在文德桥旁,当遇上一过路之人,此人头戴瓜皮帽,身穿竹布长衫,两肘打着蓝布补钉,夹一把油纸伞,尔尾随而行,及至地头,等彼开口说话,即杀之可也。”这一段话说得十分奇怪,下面也没有人具名。
范子云心中暗道:“他把字条放在自己枕边,自然是给自己的了,这人会是谁呢?哦,师傅说过,索寒心在自己身上下了“迷迭散”夏伯伯可能会有后命,莫非是夏伯伯派人跟自己下的条子?那么他怎会知道明天己正,会有这样一个人打文德桥经过呢?”他把字条折好,收入衣袋之中,然后就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