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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人长得颇为邪魅,狭长的吊梢眼时常射出令人胆寒的狠戾。唇很薄,却仿佛沾了血一般猩红,显得他毫无人色的脸更加苍白。一头狂乱的墨红色短发遮不住他左耳上耀眼的银光——他左耳上戴来了八个耳钉,背上背着两把未上鞘抖弯刀,冷芒飕飕,衬得上他嘴角带着的那抹轻笑,像极了操纵人生死的玉面修罗(某冰:此玉面修罗非《修罗》里的那个“玉面修罗”,偶在此多余地解释)。
他搂着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无袖连衣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的玉腿,姣好匀称抖身姿展露无疑。她这身打扮,在修魔的女子中算是稀松平常的,可看在这些“正气凛然”的修真者眼里,就是有伤风化了。
不过,在处于辟谷后期的蚩尤叱风面前,他们明面上却不敢说些什么,只腹诽一通解气。修魔跟修真一样,分为九个阶段,但各个阶段的名字却变成了炼气,胎息,元婴,辟谷,离合,分神,空冥,合体以及渡劫。虽说诸神昊天看似比他高了两个阶段,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修真笨就不易,修魔却比修真还要困难,相对的,功力也就比同一阶段的修真者高出许多。这也是蚩尤魔宫能与诸神山庄保持平衡的原因。
“哼,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色了?我还以为蚩尤宫主要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不敢来了呢!”诸神昊天冷笑着说道。虽然诸神山庄和蚩尤魔宫表面上相安无事,可两边人马一旦碰面,嘴皮子上还是要分下胜负的。
“庄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蚩尤叱风还未开口,他怀中的女子却掩嘴笑道,“我们宫主虽来得晚,却也是守时的,庄主不等客人来齐就开席,如今还出言污蔑人,真是蛮不讲理!”她说完,转而依着蚩尤叱风撒娇道,“宫主,月绕说得可对?”
诸神昊天心里恨得牙痒痒,可他确实理亏,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来,只寒着张脸说道:“我不与你一介妇人计较!”便坐回了主位上。这个月绕最近几百年在蚩尤叱风面前受宠得很,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了,但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诸神昊天看得出来,这个名叫月绕的魔女是故意针对他,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全当这都是蚩尤叱风教的,因此,蚩尤叱风也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惦记了无数遍。
蚩尤叱风没有理会月绕的娇嗔,他的视线被坐在诸神长勋旁边那个抱着孩子的紫衣青年所吸引——很少有人记得星舞长什么样,而他就是那“很少人”中的一个。面冠如玉,濯然出尘——有谁会想到如此翩翩佳公子,就是那个被诸神山庄视为耻辱的二少爷呢?他唇边的笑容愈咧愈大,放开月绕,径直向那垂着头想要隐藏自己的紫衣人走去。
月绕顺着蚩尤叱风的视线望去,只一瞬便掠过了那个紫色身影,绝美的面容沉静如水,眼底却逐渐集聚起浓郁的黑。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
诸神昊天暗道不妙,生怕那人的身份被当众揭穿,正苦于无计可施时,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本致力于“吸奶”的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动作,转而向蚩尤叱风伸出了手。
大厅里迎来了第四次寂静,只不过,这次寂静的时间有些长。
蚩尤叱风这才看清了今天宴会的主角的模样。那孩子虽小,却已见身量长成后的风采——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双贵气的丹凤眼奕奕有神,脸蛋有些可爱的婴儿肥,红润的小嘴微微向上扬,显得纯真无比。蚩尤叱风身为蚩尤家族的族长,平时是很少与小孩子接触的,再加上他脾气乖戾,喜怒不定,寻常小儿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哪会和他亲近?如今,看到这么个漂亮的小家伙向他讨抱,顿时乐了,也就忘了自己原本的初衷,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将那孩子抱进自己怀里,愉悦地说道:“虽然你爷爷不怎么样,不过你倒是会讨人喜欢。天纵英才么?”他不明含义地瞥了脸色青黑的诸神昊天一眼,“我现在真有些相信了……”
诸神昊天一时又喜又忧,喜的是蚩尤叱风不再纠缠于他的二儿子,忧的是自己的“傲气”孙子竟然愿意和蚩尤魔宫的大魔头亲近,这让“引领正义”的他的面子往哪搁?
“蚩尤宫主,你先入座吧,孩子……让他母亲抱着就好。”想了半天,诸神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语气虽然依旧生硬,却比之前的夹枪带棒好多了——他可不想过于“刺激”蚩尤叱风,使他的注意力又转到那个人身上。
蚩尤叱风当然不听,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吃你家的廉价菜品,难得你孙子跟我投缘,我先玩会儿。”
诸神昊天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谁不知道他家财大气粗,在自己嫡孙的满月宴上,他会用不上道的东西招待客人吗?还有,什么叫做“玩会儿”?他诸神昊天的孙子,岂是拿他玩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诸神昊天耐不住性子,当即上前欲去抢,还是他身侧的夙琰崇——夙琰雪的父亲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诸神昊天也明白现在不是把事情闹大的时候,况且这是在诸神山庄的地盘,蚩尤叱风也不敢拿自己的嫡孙怎么样,只得又坐回了座位上,瞪着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人生闷气。
“大家先吃吧,蚩尤宫主在跟我外孙玩游戏哩!”见诸神昊天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夙琰崇摆了摆手,说道。那些人也识趣,不再往这边看了,免得受到牵连。还别说,诸神山庄的伙食还真不错,且对提升修为有一定的帮助(当然这帮助很小),一时间便没有人再多言。
怀里温暖的小身体被抱走后,他瞪着琳琅满目的佳肴愣神。胃部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突然觉得很讽刺——这些食物,虽然他基本上都叫不出名字,但他其实是吃过的,他想。只是,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活到现在一样。
诸神长勋见他只是盯着桌上的饭菜不动,还以为他在感慨身世,心下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黯然。他夹了一大块菊花鱼放进他碗里,轻声道:“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低下头掩饰满脸的苦涩,在那块外焦内嫩的菊花鱼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蚩尤叱风看着怀中的孩子,越看越喜欢,一会儿捏捏他的小脸蛋,一会儿又将手指伸进他嘴里逼迫他吮吸。那孩子初始还很是欢喜地在蚩尤叱风怀里做蹭蹭,右拱拱,可是婴儿的皮肤本就娇嫩,而蚩尤叱风却不知道,下手自然没轻没重,最后那孩子终于发现抱着自己的漂亮叔叔在“欺负”自己,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想挣脱他的怀抱,但蚩尤叱风哪懂他的心思?他只发现原来软趴趴的孩子这么好玩,他虽妻妾成群,却是不允许她们怀上他的骨肉的,原因只有两个字——麻烦!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样……
但是他马上就否认了这个想法。他突然感到腹部一热,湿了一大片,伴随着润湿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尿骚味——原来,那孩子想离开他怀抱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想撒尿……
蚩尤叱风意识到哪“好玩”的孩子将尿撒在他身上后,当即懵了。
好不容易缓解的气氛霎时又变得诡异起来。大厅里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敏锐地感觉到了蚩尤叱风的情绪有些不正常。
懵过之后,蚩尤叱风毫无风度地怒了,他强忍着将怀中的孩子扔出去的欲望,再三催眠自己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能跟他一般计较,可他的脸还是禁不住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身上的的煞气更是嗖嗖地往外蹿,连漆黑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暴戾的血色。
罪魁祸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闯看大祸,扁了扁嘴,又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听到孙子的哭声,诸神昊天第一反应就是蚩尤叱风意图不轨,一个瞬移便到了蚩尤叱风面前,夺过孩子,怒斥道:“你做……”话未说完,他却顿住了,因为他也闻到了那股尿骚味,结合着蚩尤叱风身上那块水渍,他一下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我的好孙儿啊!做得好!原来,你一早就有预谋算计他,给爷爷出气对不对?真聪明!诸神昊天心里得意地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干咳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蚩尤宫主,小儿不懂事,撒了你一泡尿,但你也不至于将他弄哭吧?这么一丁点儿小的孩子,你要撒气就撒到我身上来,何必为难他?!”他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好让大厅的所有人都知道,蚩尤叱风被他的孙子撒了一泡尿。
在场的人这才恍然大悟,诺诺地附和着他的话。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是蚩尤叱风的“讨伐声”,很成功地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没有……”蚩尤叱风看着诸神昊天蹬鼻子上眼的可恶嘴脸,心里火苗子扑扑直往上蹿,真想将这害他丢脸的一老一小全部灭掉。
“你没有?你还说没有?!”诸神昊天打断他的话道,他今天真是太高兴了,以前每次和蚩尤叱风对上,都是他吃闷亏,如今他终于扳回了一局,怎会放过这个“一雪前耻”的好机会,“大家都看到的,你还想耍赖?”
底下又是一片应和声。
蚩尤叱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跳,来参加这次满月宴的,就只有他和月绕两个人是修魔者,斗起嘴来明显吃亏——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忍!于是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台阶也不给,他“嗖”的一声,消失了。
而至于他今天来诸神山庄的原因,咳咳,没看到他还在生气吗?他都忘了。
正主儿都走了,月绕自是不会多留,只是在她走之前,她别有深意地扫了那个紫衣人一眼。
可惜,没有人注意到。
蚩尤叱风的仓皇离开,被这些修真人当成了落荒而逃,霎时都觉得扬眉吐气,对如今只有屁大点的孩子也越发敬畏起来。诸神昊天看在眼里,心情大好,让夙琰雪把乖孙带下去换尿布,自己一扫之前的冷淡,招呼客人们继续吃饭。
可是,修魔者都是很记仇的。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尿之仇”,蚩尤叱风算是记上了。
当然,那一泡尿也浇灭了蚩尤叱风对要孩子的热情,引用轩辕永的一句话就是“到头来是福是祸,是幸是孽,谁说得清,道得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