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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皇贵妃的去世,对皇上造成的打击也是巨大的,一夜之间,京城上上下下似乎都笼罩着一层压抑窒息的氛围。
皇上执意追封皇贵妃为皇后,并令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齐集哭临,不哀者议处,幸亏皇太后“力解乃已”这一番作为,实足可见皇上对皇贵妃的一番情意,却是令皇太后颇为不满。
太后心情不悦,便偶召凌雁说说话,凌雁多次入宫陪伴太后,对皇太后的情绪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平日虽是闲聊,不经意的,也从太后那得知一些不甚关紧要的消息,譬如皇上因皇贵妃的死而对新月、努达海以及克善的迁怒,努达海如今想要重回朝堂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克善想要重振端亲王府,恐怕也要多等些年份。
不过太后虽是这么说,凌雁听着记着,却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倒是太后再次问起她和硕塞婚期之时,她倒终于乐得直言了自己的想法。
凌雁初始得知皇贵妃归天的消息之时,意外的是因为没想到前几日硕塞就那么一提,没几日就得了消息。这时她才方知硕塞并非大胆猜测,恐怕也是得了什么消息,才这么说的。如今皇贵妃身死,皇上果然追封她为皇后,举国服丧,百日为限。凌雁暗自也曾盘算过,如今已是八月份,等百日过后,就到了十一月份,恰是塞雅生产之日。而顺治若是正月便要出事,她和硕塞想要成婚,便只能从腊月里挑个日子出来了。
当然,她心中的这一番计较自是不能同任何人说出来的,便只对太后道,她同硕塞已商议定,等塞雅孩子满月之后,便同硕塞成亲。
太后闻听这回答自是高兴不已,又体恤塞雅生子日子未定,便随凌雁的心意,成亲之事让他们自行准备,不再下旨定日子,只等他们到时自己安排。
得了这份旨意,凌雁煞是高兴,太后心情舒畅之际,却又提起珞琳来。太后似乎有意提到为珞琳指婚之事,倒也并未令凌雁过于意外,不过想起珞琳近日的反常,她却感觉有些棘手。好在一同在太后宫内的娴语似乎也对珞琳的心事有所了解,三言两语把太后的话带到了别处,给凌雁解了围。
之后离宫之时,娴语特意跟着凌雁并闲聊了几句。娴语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她的意思凌雁也大致揣摩了出来。太后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要将珞琳指给当初新月指的费扬古。费扬古是娴语的大哥,是安亲王的长子,以珞琳的身份,即使不做嫡福晋也的确有些高攀。但是娴语担忧她阿玛和哥哥会因为努达海的事情迁怒珞琳,恐珞琳将来不幸福,所以请凌雁务必想办法阻止这件婚事。
有娴语这样心思细密的朋友为珞琳着想,凌雁颇为珞琳高兴,只是想到珞琳似乎还未想通,前来同她诉说心事,又有些焦急。这些时日的刻意观察,凌雁很容易的发现了珞琳心悦的对象是谁,只是却不知她究竟如何决定。
出了宫门,凌雁有些意外的看到几日未见的硕塞正在自家马车处等她,心中感动不已。
这些日子因着皇贵妃的丧事,硕塞忙得时常见不到踪影,偶尔得见,也已是掌灯之后。那时凌雁又会担心他休息时间不足,没说上两句便紧赶着让他去回府歇息。这两日终于闲些下来,没想到他又同往日一样,见她被太后召见,便过来接她。
硕塞见凌雁从宫里出来,便吩咐巴玛泰把马车驶了过去,停在凌雁面前,然后扶她上车。
两人一同坐在车内回府,硕塞伸出手来,揽住了凌雁,凌雁便也顺势靠了过去。难得一个这样封闭却足够**的地点,他们二人才能如此亲密。
硕塞在战场上受得那次伤早已好了,他的身子底子还是很不错的,劳累这么多日,除了稍见消瘦,倒也没什么大碍。只凌雁眼里,稍见消瘦也成了形销骨立,端得是心疼不已。
凌雁轻轻得靠在硕塞的怀里,倚着这样一个宽厚而坚实的胸膛,似乎连马车的颠簸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温暖安定。硕塞的右手与她十指交握,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话语轻轻:“太后可是问及婚事,你怎么说?”
硕塞对婚事如此在意,凌雁心中甜蜜,话也说得极轻快:“我已告诉太后,待塞雅孩子满月,我们即刻成亲。太后体恤我们,不再多下旨意,到时就等阿玛来挑日子怎样?”
硕塞听了这话,立刻高兴不已,揽在凌雁肩头的那只手稍稍一紧,倒是不似那日醉酒般热切主动,但言语间仍是满满的喜悦,略带调侃的在凌雁耳边轻念:“看来本王怕是闲不下来啦,明儿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好早日把表妹娶回家啊!”凌雁笑着轻捶硕塞胸膛一下,也掩不住喜悦道:“哪有那么急,至少也等国丧过去才好。不过到时我要照顾塞雅,就全赖你操持了。”
硕塞却是笑着将凌雁的另一只手也抓在手里,点着头道:“本来这嫁人一事,也用不着新娘子自己忙活的。只要你答应嫁了,便只管去忙你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凌雁听到这里,侧首望着硕塞,正要再说什么,硕塞却又开口:“知道你担心姨父身体。我不会让姨父操劳的,有噶布喇大哥和索额图在,你无需担心。”
硕塞这般知晓她的心意,凌雁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幸福,还能再说什么呢。
说定了婚事,硕塞却又跟凌雁说起了珞琳之事,让凌雁颇为意外。
凌雁看出了和珞琳有情意的是硕塞派来的那名侍卫凌柱,但她还在等着珞琳跟她坦白,或者说告诉她她的决定,却不料凌柱竟先跟硕塞坦白了。
这凌柱倒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他同珞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据他的说法,两人之间甚至连表白都没有。只是日久生情,他明白自己心中的意思,也自相处中明白珞琳的心思,互相都难以割舍。所以他才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向硕塞请命办差,不怕差使艰难危险,只求能建功立业,将来也好配得上珞琳的身份。
硕塞把凌柱的一些话讲给凌雁听了,然后便问凌雁的看法。
凌雁暗自揣度着,再加上平日的观察相处,自然也明白凌柱所言非虚,也知他的确是个人品样貌皆为上乘的年轻人。虽说这是讲究门的古代,若是珞琳和他真的如此情深意重,她倒未必一定要拆散他们。其实珞琳和凌柱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并非太大,如今她虽嫁了硕塞,但努达海今生也恐怕再难有作为了,即使珞琳嫁得不错,夫家也会因努达海而看低她,倒不若嫁给凌柱这样一个会真心疼惜她的男子。
这样想着,凌雁便有些热切的瞧着硕塞:“珞琳喜欢的话,我自然不会嫌弃。而且我觉得凌柱的身份也没什么问题,你也不必一定派什么艰难危险的任务给他”
硕塞听到这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凌雁道:“既然你不反对,其它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好了。”
听硕塞这样说,凌雁也觉得自己好似有点太过把他们当孩子,管得太多,讪讪的点了点头,有点自责。
硕塞看她这样,又不由得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温言道:“别难过了,雁姬,又不是怪你管得多。凌柱要建功立业,那是为了珞琳,虽说艰难,但也会让他成长。再则,为珞琳多做些,才能让他更觉得珞琳得来不易,才会更加的珍惜不是?”
硕塞软语细心安慰,总算令凌雁释怀。
回府之后,硕塞去拜见索尼之时,凌雁便让甘珠把珞琳请了过来。
珞琳丝毫没有磨蹭就跟着甘珠来到了凌雁的房里,也没等凌雁多加询问,珞琳自己便一件件跟凌雁讲了她和凌柱的事情。
到此时凌雁才知,原来珞琳这心思,从她在洛阳逃跑,被巴玛泰和凌柱找到之时就存了下来。那时珞琳怕凌雁担忧,并未告诉她,她也曾差点着了人贩子的道,幸而被及时赶到的凌柱英雄救美。凌柱和巴玛泰是兵分两路的,因而在巴玛泰赶到之前,凌柱和珞琳单独相处了也有两三天。这两三天里,珞琳还曾多次试图逃跑,凌柱日夜看管,最后狠狠的把她教育了一番,虽然把她一个大小姐给骂哭了,却也把她给骂醒了。
凌雁这才恍然,当时再见珞琳之后,她跟变了个人一样懂事认错,她就很是不解,却原来是被凌柱教育了。
之后他们的相处便都是凌雁眼皮底下的了,凌雁亲自把凌柱安排跟着珞琳,倒是给他们创造了机会。不过珞琳也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指婚,凌柱亦觉得两人身份有距离,所以即使两人早已情深意重,也从未有过什么私定终身之事。就连今日珞琳向凌雁坦白之时,她也并不知凌柱已同硕塞谈过,更不知凌雁知道了她的事情,而只凌雁主意。
凌雁很欣慰珞琳并不是有了爱情就不顾一切的孩子,也许真的是拜新月和努达海的事情所受的教育,她懂得考虑大局,懂得征求长辈的意见,也懂得自我克制。不过凌雁也不是封建家长,相信就算是原来的雁姬,有索尼这样的父亲,也不会是不通情理的母亲,她也一定会帮着自己的女儿,维护这样一份并不是不可被接受的感情。
凌雁安抚了珞琳,答应了帮她,珞琳简直有些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再过了一会儿,硕塞也自索尼那儿过来了。两人再次如老夫老妻一般,蜗居房里,开始商讨起儿女的婚事来。
凌雁靠在窗边坐着,虽翻着书,却没把精力放在上面,而是瞧着一旁的硕塞计划着。他不疾不徐的一样样说着:要让凌柱也在国丧过后过来提亲,先把亲事定下来,然后等个一年半载,他小有功绩之后,给他谋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再把珞琳嫁过去。至于到时嫁妆几许,可日后再议,但肯定不会亏待珞琳。
硕塞十足的一副阿玛心态,让凌雁看得忍俊不禁。
这日天气虽然不是太好,略略偏阴,但在八月里也算得上是秋高气爽,凌雁的心情,却是比天气还要清爽。
至于努达海和新月那里,却是一副比紫禁城也不差的凄惨景象。
望月小筑里,从皇贵妃去世之日起,新月便一直哭哭啼啼,自责自己连累了皇贵妃让太后责罚,都是她的错,害的皇贵妃香消玉殒。
新月镇日里哭哭啼啼,身着素服,甚至焚香祭拜,把自己弄得凄惨兮兮,可是不但没令努达海有一丝怜惜,反倒让他远远得避开了望月小筑,日日在雁影阁流连。
皇贵妃的死,令努达海也意识到皇上可能会对他的不满和怨恨,如此一来,东山再起之日遥遥无期,令他满腹抑郁。白日里老夫人眼下,他只能强撑着精神振作,夜夜难眠之时,他便会一个人流连在雁影阁里,贪杯沉醉。
当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这愁都是自己惹来的,这祸都是自己闯的,即使醉了,都脱不了这层折磨,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而老夫人那里,瞧着这两人之间嫌隙越来越多,便旧事重提,让努达海考虑娶正妻之事。努达海看着老母日夜操劳,短短数月已如老去多年,便也再没有理由拒绝,任由老夫人前后张罗。然而新月那里,他却迟迟不敢去告诉她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