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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摸!门前清!”我妈的叫声响彻整个安家大宅。
现下才六点多,安妈、陶妈和我妈,再加上轮流插花的陶爸,正好凑成一桌麻将。奇怪,晚饭不是由安妈负责的,怎么她会在赌桌上玩呢?原来安爸在厨房里准备晚饭,由安妈口头指挥。
这点我就不得不佩服安妈了,简直是女人的至高境界。只需动口,毋须动手,就能料理出一桌好菜,安妈的驯夫术是所有女人必修的课程。
我呆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爹忙进忙出充当茶水小弟,心想我妈比起安妈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我很不高兴,每次家族聚会,妈咪照例把我绑成“小甜甜头”
天!今年我业已十七,算是半大不小了,这种发型真令人难堪。而且还要穿上指定的蕾丝服,如果我长得圆圆胖胖也罢了,偏偏我既高又瘦,穿起来简直不伦不类。
我能怎么办?如果不用老莱子采衣娱亲的心情来看待,我简直份不下去。
莫说我了,说说旁边那两位仁兄吧!
安东尼身穿蕾丝衬衫,端正地坐在客驴里插花。漫画里的安东尼很爱花,所以现实里的安东尼也得学插花,瞧他插的有模有样,可不是随便唬人的。
陶斯则窝在沙发上睡着了,衣服的扣子从领口开到腰际。他不负使命将我从学校架回来,让三位妈妈精心打扮,颇受好评。
我看看睡相极差的陶斯,又看看端凝着插花的安东尼,心里觉得很闷。
今天到底为什么要聚会?我总觉得心里怦坪跳,彷佛有事要发生。
“哈!败上开花加清一色!来来来,给钱喽!”陶爸赢得笑逐颜开,伸手要钱。
“哼,不玩这个了,咱们改赌牌九!”我妈一把推散牌局,打算赖皮,依她的性格来说,她着实不喜欢玩起来很斯文的麻将,她最爱天九牌,一翻两瞪眼,非常痛快。
其实天九牌有“武赌之王”的美誉,和“文赌之王”的麻将,并称赌国双璧。三家爸妈在一起的时候,老是在聚赌。
“哎呀,可我们家没有天九牌呢!”安妈细声细气地说。
“我家有!”老妈赶紧添上一句。
“恬姐儿,-过来一下。”安妈笑着招呼我过去,我马上被安妈揽到怀中,用力疼爱。“真是越长越漂亮,不知道是东哥儿、斯哥儿,哪个有福气呢!”
“当然是我们家斯斯有福气的!”陶妈看着睡到口水流满面的陶斯,非常有信心地说。陶妈是日本人,说起话来平上去入不分,有点难懂。
“我们家东哥儿也不差呀!”安妈连忙推销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问。安妈的身上总有股馨香,闻起来异常舒畅,所以我颇喜欢赖在她怀中。
“当然是要-当媳妇儿喽!”
我的老天,原来她们已经想到这么远了!
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绝对不嫁进安家或陶家!脸上却装出一副傻呼呼的笑容,让长辈们看了又疼又爱。
“好啦!迷汤灌够了,甜甜-赶紧回家一趟,把我的天九牌拿来。”妈妈这样命令我。
“噢。”我应了一声,顺从地走出安家大宅。我家就在隔壁,不算远,但偏偏安定的庭院偌大,光走到门口就要好久。
我抬头仰望星空,因为位在郊区,光害不严重,所以看得到几颗星星,寥寥落落,点缀在天边。
屋内的人是温暖的、热闹的;屋外的我是孤独的、冷漠的。突然有这种怪怪的想法,不知由何来。
我踏着修剪整齐的草地皮,往门口走去,一拉开门,就看见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差点吓得尖叫出来。
他抬头,正好我也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对在一起。一瞬间我呆住了,不知为何,他也呆住了,所以我和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彼此,半晌没迸山话。
他的眼睛,好亮,亮过天上的星子,黑沉沉、莹莹然,美丽的像会燃烧起来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我有种不知名的感觉,好似在哪儿看过这对眼睛突然,我的额头,就是梦中跌倒受伤的那个地方,竟猛烈剧痛起来。
我伸手按住额角,居然可以感受到温热的血流过的记忆,拿起手来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他低头看我,因为他比我还高出许多,肯定超过一八0。肩膀很宽,穿着轻便型的西装,套着薄薄的风衣,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
他的眼睛,很黑很黑,很亮很亮
不知是否因为额头的痛在作祟,我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昏,有股热流在体内乱窜,该怎么形容呢?
回肠荡气,对,就是这四个字。
激动的情绪回荡在我的胸臆,令我痛苦的弯下腰来,那人迅速地伸手接住我,我掉入他的臂弯中。
这种感觉我好像有过这种感觉,彷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这样子
是记忆障碍吗?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名男子啊!
我跪坐在地上,他也顺势蹲下身来,我仍攀着他的手臂,即使隔着衣料,我仍可以感受到底下虬结的肌肉。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安家门口?虽然心中满是疑惑,我却没有推开他。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发现那人正轻轻按摩着我的后颈,我向来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接触,对他却一点排斥感也没有,真是怪事一桩。
“好些了吗?”他问我,声音很沉,很好听,可以去当声优那种嗓子。
“嗯。”我按着他的肩膀站起身来,拍拍衣上的草屑,这才发现自己的装扮活像三八阿花,恨不得立时挖个洞钻进去。
我很不愿在这个人面前出丑,原因为何我说不上来,他看起来是个非常有品味和修养的人,和我的类型截然不同。
我竟会这样在乎一个陌生人对我的看法,真是奇哉怪也。
“您是来找人的吗?”我这辈子居然会说出个“您”字,南生听了一定会大惊小敝。
那人点点头,嘴角牵出一抹笑容,这种笑,总让人觉得有些落寞。
“莫非,您是今晚的客人?”我突然想起餐桌上多摆出的那副碗筷,原本没留心,现在才联想到。
他再点头,仍旧看着我,眼光看起来竟带着点温柔的味道。我的心脏加速跳动,一面暗骂着“见鬼了”一面将他领到安家的主宅门口。
他不多话,静静跟我走,我则不时拿眼睛偷偷觑着他,他看起来很年轻,可是气质却很深很沉,说不定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就在我身旁,眼睛从开始到现在都没离开过我,看得我浑身烦躁,又满心欢喜。从来没有人能给我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
“我以前见过你吗?”我忽然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他的声音柔柔的,听起来真会让人融化。
“小时候的事,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真的,我没有“小时候”的回忆。
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我们已经到了玄关,我向里头喊着:“安爸,安妈,有客人。”
首当其冲的是刚插完花,正抹着手的安东尼,还有一觉醒来正在玩电视游乐器的陶斯,他们一见到我背后的那个人,陡然欢呼一声,兴奋地冲过来。
我以为他们要把我扑倒,没想到他们绕过我,往那人身上抱去,两个大男孩,拉着那位年轻男人,狂喜的又叫又跳。今天我总算大开眼界,原来安东尼和陶斯也有这等小儿模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喃喃自问。
安爸对我说:“-不记得了吗?这位是我的小弟,安徽人。”
什么?我彷佛听到心底一阵碎裂声。
“征人叔叔好久没回来,可想死我们了!”安东尼撒娇说着。
如果现在有笔,我会往额头上划下一条条的黑线。
惊慌、失措,外加不敢相信,正是我的心情写照。
安徽人,多可笑的名字,但他确确实实是安爸的弟弟,因为安爸叫作“安平人”照这样推下来,他算是我叔叔喽?
我突然觉得想哭,没来由的,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为什么我觉得难受的像快死掉一般?征人叔叔!我用力扁住嘴巴,以防自己爆出哭声来。
咱们三家围成一大圆桌,每个人都吃的不亦乐乎,陶斯和安东尼更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巴结着初来乍到的客人。
但我妈妈好像有些不开心,半声不吭地吃着菜。这太反常了,以往母亲总是话题的中心人物,怎么这会儿成了闷嘴葫芦?
“恬姐儿啊,-当真不记得征人叔叔了?”安妈问我。
我一面扒着米粉,一面摇头,根本腾不出时间作答。
“想当初你们三个老是摇摇摆摆跟着征人后面跑,要不是”
我妈忽然用力咳了一声,止住了安妈接下来的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僵。
我则是莫名其妙得很,根本不知道这些大人在背后玩什么把戏,继续啃着银丝卷,看着坐在对面的安徽人,心中不断叹息。
唉,他看起来这样年轻,怎么会是欧吉桑级的人物呢?他脸上半丝皱纹也没有,眼睛颇细长,配上卧蚕眉,很是好看。鼻子的形很好,又高又挺,嘴唇的厚度适中,下巴方正没有缺陷。
真是一副好面相。陶爸精通相术,我他跟着偷学了许多步。
安徽人看起来就像安东尼的哥哥,哪里知道我的胸口突然觉得闷,比适才还要难过,像要炸开来一般。
饭后,安爸祭出上好的白毫乌龙,一伙人围坐着喝茶,妈妈的脸依旧臭臭的,不太开心,多亏安妈和陶妈妙语解颐,这才让她笑出来。
安徽人成为话题中心,我在旁边听着,约略听出一些端倪。
原来他离开台湾近十年,在世界各地到处流浪。他精通数国语言,英、法、德、义、日、俄、葡、西、阿目前在一家翻译社工作,偶尔受雇于公家机关,有时会被派去接待外国嘉宾。
听起来他像是个学有专精的优秀青年,实时口译做起来不容易,体力智力都要高人一等,当然薪资也是十分优渥。
回答众人问题时,他偶尔会向我这边望来,但就像在看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双眼透出漠然的神色。这时的他,变得十分陌生遥远,刚刚在他怀中所感受到的亲近早已荡然无存。
初见面时,对他有种类似久别重逢的亲切感,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吗?我很感激他没将我那时的丑态说出,其实我心里隐隐明了,他不是那种把别人的糗事当成笑话来宣传的人。
为何会有这种认知,我实在不知道,我只觉得很难受,难受的透不过气来。
这时他开始用日语和陶家人哇啦哇啦说将着,我则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外面的庭院,坐在小小的秋千架上。
星星比刚刚还多,我却已无观赏心情。猛地压抑许久的情绪汹涌袭至,瞬间将我灭顶,我感觉自己快哭了,连忙将头倚在袖子上。
不不不,不论日子多么苦,不论一辈子要永远背着“小甜甜”的十字架,不论到哪儿都会被人嘲笑和安东尼与陶斯是一对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哭的!
我田恬虽然无能,却也不是软脚虾。
可是,为何一想起那人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呢?
对我来说,他不过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无所悉的陌生人为什么这个陌生人却不时出现在我脑海?
他的身影、他的声音,清晰地像电影般在我脑中放映着太奇怪了!明儿个我要告诉南生,叫她替我想想办法,想想如何才将他从我心版上剔除
“舔甜,-在哭吗?”
一听到安东尼的声音,我连忙用袖子抹干眼角,轻蔑地说:“笑话!你看见谁哭了?”
“别逞强,来,这里很宽阔!”安东尼在另一架秋千上坐下,指指胸膛故作大方地说:“而且还是没人碰过的处女地,今日破例借-一靠如何?”
我差点被他逗得笑出来,也着眼睛笑骂:“哼,你又舍得丢下崇拜的征人叔叔来陪我啦?”
“日语我听不懂嘛,正好又发现-不见了。”他双手一摊,满脸无奈。
“安大少爷居然能发现我不见了,我是否该感激你的细心呢?”
“嘿嘿!”安东尼贼贼一笑,将细致的脸蛋靠过来。“-知道的,女子报恩的方式就那么几种,-一样一样慢着来,我不会抵抗的。”
呸,安东尼果然很不要脸,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可被他这么一搅和,我的郁闷霎时飞得无影无踪,心情开朗起来,我伸出手指刮他柔嫩的脸,笑他不知羞。忽然他拉住我的手,整个身子靠过来,快速地在我脸上“啾”地轻轻一吻。
“啊--”我尚来不及反应,就听见陶斯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只见他气急败坏地飞奔过来,口里骂着:“安东尼你这小人,居然敢偷跑!”
然后把我用力拉过去,在我脸颊上重重一吻,依旧丝毫不懂怜惜。
“来不及了,陶斯你输啦!是我先吻到的!”安东尼拍着手哈哈大笑。
这两个混蛋,竟然把我当成赌注!我一手一拐子撞在两人的肋骨上,痛得他们哇哇叫。大人们都跑出来看这场闹剧,三对父母,看着爱儿爱女们戏耍,都笑得十分开心。
而他,静静地倚在门旁,看着我和陶斯、安东尼打打闹闹。
我的眼和他的眼再次对个正着,心神竟自激荡不已,一股奇异的情绪在我体内流转一遭,让我又热又冷。
他忽然笑了,嘴角照例只扬起一边,哭得落落寡欢,那种笑容好似在看小猫小狈打架玩耍般,充满了无奈与宠爱。所以我也笑了,拉着安东尼和陶斯的手臂,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恬”陶斯难得看我笑得如此夸张,都有点诧异起来。
“-还好吧?”安东尼问。
“我当然没事!”我擦擦眼角的泪水,对那群看热闹的大人说:“你们不是泡茶泡的好好,怎么都跑出来了?”
“今儿个星光月色好,不如咱们来个月下小酌吧!”安妈这么一说,大人们纷纷附和,起身去张罗东西。
我仍坐回秋千架上,一晃一晃,看着高眺的安徽人,眼睛离不开他。
陶斯、安东尼在我身边坐下,一高一低地荡起来。
“征人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安东尼衷心赞道。
“是啊!而且还越发英挺了呢!”陶斯接着说。
“你们以前见过他?”我深感诧异。
“对啊,征人叔叔可是我们的偶像!”陶斯回答。
“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句话让他们静默下来,秋千架停在我身边。
我站起身来,往安徽人身边走去,仰望着他说:“你刚刚没回答我,我以前见过你的,是不是?”
不知是否看错了,他的眼神忽尔流露悲伤的神色,淡淡的,没注意看几乎要错过。
他张口欲言,妈妈却在这时叫我:“甜甜,过来吃烤肉。”
我有些奇怪,妈妈似乎刻意不让我亲近他。
烤肉香阵阵传来,月下小酌变成啖肉大会,真是佩服那几位爸爸妈妈杀风景的能力。
“去吧。”他轻轻说着,眼光温柔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都要痛起来了。
老实说,我极度不愿想起开学发生的事,但是既然那害的本姑娘在一开学就重病卧床,不得已还是得说说。
那天,带着愉快心情面对未来璀璨高中生涯的我,半点儿也没料到如此美丽的梦想竟会毁在两个败类手上。
这两个败类,也不用猜,就是陶斯和安东尼。
例行的开学典礼,当我忍完早上一堆长官师长们的口水熬炖后,以为接下来的社团活动会有多么令人振奋,没想到首先上演的,却是一场因为职位交接而差点被蛋洗的批斗会。
上一届学生会的正副会长,是陶斯与安东尼。他们升上三年级后,原本应由二年级的学弟妹接任,但半路杀出了“伊莎贝尔”这对双胞胎兄妹。因为父亲是家长会长,母亲是学校董事,权力熏天的他们就因此而入主学生会。不满的人非常之多,原本二年级想拱陶斯和安东尼继续出来执掌,却被他们两人婉拒了。
当时礼堂里的情形可说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不过当伊莎贝尔兄妹开始分发甜点和背包后,大伙儿又开始觉得直接让一年级的新生当会长也是不错的,至少福利优厚啊!唉,人都是现实的,有的吃又有的拿,没人会去管当头头的是谁。
我也是吃得很乐那种,校园的政治斗争一向不入我眼,别妨碍到我就是了,典型“死道友不死贫道”
南生原本也反对这种一手遮天的行径,但她却因为抵挡不过蛋糕的诱惑而彻底投降,简直没原则到了极点,难怪我俩那样合拍。
我和南生那时才初相识,几乎可说一见面就倾盖如故。第一眼的印象对我来说决定一切,彷佛我有种奇特的预知能力,感应的到这人磁场与我合不合,就此决定以后能不能顺利交往。
但我和陶斯与安东尼明明磁场不合啊!为什么老是赶不走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偏偏他们却喜欢和我挤一条路走。
唉,无怪乎我的过往那样坎坷,原来全是他们两人在闹妖作怪!
社团介绍的时候,轮到花艺社上台,身为社长的安东尼特地露了一手自创的“一星斜月流”的插法,又简称“心流”弄得在场的女孩子们个个跃跃欲试,纷纷上台试着插花。
南生附在我耳上轻轻地说:“安东尼那家伙分明是来卖美色的!”
是啊,他从头到尾常着像天使般的笑容,眼睛电着在场所有的女孩,看到我时,还偷偷眨了一只眼睛向我暗示一下。我看不懂他的暗示,打算装死混过,没想到他竟拿起麦克风来说:“舔甜,记得待会儿要填入社的单子唷!”
全场的焦点瞬间集中在我身上,人人开始议论纷纷,女生们更是把怨怼的目光毫不客气丢来。
当时我脑中空白一片,断断续续闪着两个字:毁了--毁了--
等我回复意识,第一件事就是想上台砍了那小子来泄愤!
我双手环胸瞪视着台上满脸无辜的安东尼,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如何算帐。
唉,哪里想得到事情还末结束呢!原本最后才要上场的武术社,因为陶斯听了安东尼的宣言后,狂奔上台,顺便把整团的团员也带了上去。他光溜溜的大脚往安东尼一踹,安东尼机警地跳开。
陶斯抢过麦克风,大声吼着:“恬恬-别听他的,-只能进武术社,总清楚了吗?”
陶斯的声音浑厚响亮,其实不用麦克风全场就可听清楚。他这么一吼,整座礼堂都为之震动,灰尘乱飞。
我又再次成为目光焦点,这次众女的怨恨度已高达百分百,简直可以将我烧死。压力将我一寸一寸往下压,我渐渐缩到椅子底下去,直到听见众人又一阵惊叹,发现箭靶已不在我身上,这才像土拨鼠般慢慢将头钻出来,往台上瞧去。
原来花艺社和武术社形成两方即将火并的人马,彼此剑拔弩张。花艺社里喜爱花花草草的男男女女,把花朵当武器,严阵以待;武术社高大威猛的社员们,现出自己最擅长的拳法刀法剑法,跃跃欲试。
安东尼拿着几茎玫瑰的姿态,宛若凌风仙子;掏斯摆出八极拳的架势,好似不败战神。一场恶斗转瞬间要展开,众人皆屏息等待。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南生忽然叫战起来:“打!快打!最好拼个你死我活,谁赢了田恬就花落谁家!”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南生!我立时下了决定,用不卑不亢的声音说:“你们尽管打好了!反正我不会加入任何一个社团,你们爱打就打吧!”
说完,我逃出会场,无视于陶斯和安东尼的呼唤。经过人群时,我听到有人说:“她就是田恬?陶斯和安东尼老挂在嘴上的就是她?”
“烂死了,居然让陶斯和安东尼为她打架”
“原来现在连丑女都可以成为祸水了”
我一口气跑到操场上,对着蔚蓝的晴空狂喊:“妈妈--妈妈--妈妈啊--”喊完之后,我谁也不恨了,静静接受我的命运。
眼前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块方帕,水蓝色,洗得非常干净。
“拿去吧!”有人柔声说。
我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刚刚成为校园新贵的钱贝尔!
“我又没有哭!”这人简直莫名其妙,捡这时候出场,凑什么趣啊?
“咦?一般女孩于碰到这种事都会哭的啊!”他的口气好像没哭的我根木是个怪胎。
我凝视着他,近距离将他仔细看个清楚。他戴着重度眼镜,蒙蒙胧胧雾成一片,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身材娇小瘦弱,几乎和我一般高。
这人居然会是学生会会长?我有点不敢相信。老实说,比起他出色的妹子来,他简直平淡无奇得紧,能坐上会长宝座,的确是靠关系。
他是怎样的人我无法一眼认出,不过光看他好心送上手帕来的份上,我倒不会像对他妹子一样,一接近就不舒服。
“-真的不加入任何社团吗?那多可惜”他惋惜说着。
我也觉得可惜,但话已经在全校师生面前说出口,毫无转寰余地。
“不如这样吧!-来学生会,可以学到很多喔!”他的态度诚挚非常。
我却敬谢不敏,加入学生会,那不是要和钱伊莎朝夕相对吗?我可不会白痴到这样来苦毒自己,除非我已厌倦人生。
唉,开学第一天就闹得如此凄凉,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呢?
所以我隔天就挂病号没去上学,打算躲过这段新闻的热潮期。
但愿上天能还我宁静悠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