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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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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距离萧无珩离开长安已有三日的光景了,而距离王祯消失,却已经有七日了……

    洛阳那处还没有人送来消息。

    好的,坏的,都没有。

    要是平日,没有消息,那么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可如今……

    这样的气候,这样的事,一个人坠河失踪七日,这绝对不会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偌大的成国公府,自打知晓这桩事后便再没了笑声,底下的奴仆每日谨言慎行得坐着手头上的事,就是怕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惹得上头的主子不快。

    至于上头的那些主子,也都是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

    临近年关。

    外头都是一副喜气盈门的模样,可王家却一丝喜意都没有,每个人都在担忧王祯的事,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倒也有不同的。

    王珺便是那个“不同”。

    她看起来好似没有丝毫因为王祯的失踪而生出颓然,以前每日做什么,如今还是做什么,和管事说话,找外头铺子里的掌柜来问话,甚至还召见回事处的人,让他们准备年礼一类。

    冷静理智得比庾老夫人这位历经世事的老人还要厉害。

    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免不得是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平秋阁的丫头忿忿不平了好几日,外头的人不知道,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难道还会不知道?

    这几日,郡主每夜虽然还是照着以前的时辰睡,可夜里翻来覆去的,一看就是没睡踏实。

    如意坐在圆墩上,手里握着一串络子,正心不在焉得打着。

    她的目光时不时朝倚靠在软塌上的王珺看去,眼看着榻上女子平静的面容,想起先前同八姑娘身边的丫头拌嘴,那个死丫头说得那些话。

    心里起了气,手里的动作也就乱了。

    好好的一串方胜络子,如今是半点样子都没有了,抿了抿嘴,压下心头的躁意重新把几根埋好的线解开了。

    她这番动作……

    王珺一个余光就瞧见了,没抬头,继续翻着手中的账册,口中倒是说了一句:“你今日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耳听着这话。

    如意手里的动作一顿,跟了王珺这么多年,纵然没有连枝那么了解王珺,可对于自己的主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

    或许是察觉出王珺这话只是普通的一句询问。

    如意酝酿了好一会,到底还是开了口:“这几日府里的人总是胡乱说道,今儿个我去厨房的时候和八姑娘身边的相怜碰到了……”说到这个就生气,语气不免也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样子:“那个死丫头嘴里不干不净的,看着便让人生气。”

    “怎么,没吵过她?”

    王珺翻了一页手中的账册,笑着问道。

    听出王珺话中的笑意时,如意脸上的气愤一顿,像是整个人都怔住了似得愣愣得朝王珺看去,迎着她含笑的目光,好一会才愣愣得点了点头。

    “既然都吵过她了,你还气什么?”

    低着头看账册的时间有些久了,王珺放下手中的账册,轻轻闭了一会眼睛,而后才同人伸出手,说了一句:“水。”

    “啊?”

    如意还没有回过神来,等看到那只手,才恍然大悟似得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络子放在一旁的绣篓中,而后是替人倒了一杯温水,等把水递到王珺手上的时候,想起先前那几句话,她才声音很低得说道:“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茶盏里头还残留了先前没有饮尽的蜂蜜,只是不如先前那么浓郁了,味道倒也不错,就这样喝了一盏,王珺也没有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人说道:“我知道。”

    眼看着如意抬头看来。

    王珺笑了笑,指腹轻轻磨着茶壁上的纹路,口中是与人说道:“你是为了我,觉得那些人不清不楚就胡乱说道,怕我知晓了生气。”

    “您既然知道,为何不处置他们?”

    如意的嘴唇一张一合,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那些不长眼的下贱东西,就该缝了他们的嘴。

    笑了笑,把手中的茶盏递给如意。

    而后是趿了鞋子坐起身,打算在屋子里走动下,活动活动筋骨。一边走,一边笑着问如意:“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可会影响我什么?”

    不等人答。

    她便又说了:“不会。”

    “我在意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至于那些我不在意的,我又为什么要去考虑他们在想什么?”王珺慢慢在屋子里踱着步,说完前话,待又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说道:“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祖母既然把中馈交给了我,我就没有资格懈怠。”

    “何况……”

    她也需要忙碌来麻痹自己。

    这话,她没有同如意说。

    人一旦空了就会胡思乱想。

    她不想去想那些事,萧无珩和她说了,他会把她的弟弟带回来。

    她信他。

    所以在此之前,她就做好自己的事,等着他们回来。

    或许是想到了萧无珩,王珺的脸上重新漾开了一道笑,她就望着那稍稍开了小半扇轩窗外头的光景,眼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合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意看着王珺脸上的笑意,一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郡主说得对,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说什么又有什么好在意的?何况情感这回事,不是掉几滴眼泪叹几口气,就是真得在意了,如今府里这么多人,可真正关心九少爷是生是死的,又有多少人?

    更多的,不过是怕二爷和老夫人瞧着不高兴罢了。

    “对了……”王珺突然睁开眼,问了一句:“朱先生的伤势怎么样了?”

    朱先生是跟着顾常一起回来的,虽然没受什么要紧的伤,可他年纪到底大了,一回到长安便晕了过去。王珺先前让人请了大夫过去,也知道朱先生的伤并不严重。

    不过这几日她太忙了,也没能去看一看人。

    这事,如意倒是知道的。

    闻言便恭声回道:“先前奴奉您的吩咐,让人去朱家探望过,朱先生已经醒了,只是气色有些不太好,问起九少爷的时候有些难过。”

    耳听着这话,王珺一时却没有说话。

    她明白朱先生的意思,这次出行是他提的,他是好意,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朱先生膝下没个孩子,小祯自幼就跟着他学习,于他而言,两人之间的情分绝对不止是一个师生这么简单。

    所以他难过,是真得难过。

    叹了口气,也收回了看向轩窗外的目光,回身朝软榻走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过几日,我去看看他。”

    这次遇害,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如今还不能确定。

    何况她也想问一问朱先生,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顾常来得急,去得也急,这里头有些事,遗漏了也不一定。

    ……

    而此时位于洛阳的一处农家。

    十二月的夜,天黑得格外早,这里都是务农的人家,起得早睡得也早,刚过戌时,这里的人家大多都灭了烛火,睡了。位于村庄深处的一户农家,此时倒还是点着一盏油灯。

    这一点烛火,根本照不清什么,只能依稀辨清这会有个人躺在木板床上。

    不时,还有些压抑的咳嗽声在屋中响起。

    “吱呀……”

    屋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身穿农家服饰的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碗药,应该是刚煮好的缘故,这会还滚烫着,少年虽然一副农家打扮,可肌肤白皙,眉宇之间也透着几分贵气。

    这会手握着汤药,触到那处的热意就皱了眉,步子却迈得小心翼翼,生怕走得快了,这汤药便会洒出来似得。

    终于把汤药放到了床边的木凳上,他才轻轻松了口气,想喊床上的人起来喝药,只是透过这昏暗的烛火朝床上这个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的男人看去,刚刚落下的心便又高悬了起来。

    听到人又压抑着咳嗽了几声。

    他忙坐到床边,有些着急得问着人:“温叔,你,你还好吗?”

    轻声喊了好一会。

    躺在床上的男人才终于止住了咳声、睁开了眼。

    男人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温文尔雅,纵然那双眼睛有着掩不住的疲态,却还是能够看出那里头的温和。察觉到少年的紧张,宽慰似得朝人露了个笑:“别怕,我没事。”

    他虽然说着没事,可说完,便又咳了好几声。

    少年看他这幅模样,原先皱起的眉拢得更紧了,只是还不等他说话,男人便又说道:“先扶我起来喝药吧。”

    “哎……”

    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小心翼翼扶着男人半坐起身,把一侧的汤药递给人,眼看着人都喝完了,才又轻轻说了一句:“温叔,我明天去城里给你请个大夫吧。”

    “这药根本就没用,您的病不能再拖了。”

    温有拘耳听着这话,却摇了摇头,以手作拳抵在唇边,又咳了几声才同人温声说道:“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你贸然出去,只怕……”

    这话还没说完,他的神色突然一变。

    温润的目光变得犀利,手握在王祯的胳膊上,把人带到一侧,一手握到一侧的长剑上,察觉出王祯的疑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同人轻声说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