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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昕余和连赫并没交谈,各自回家。
警察原来找已找上徐浩尧和蒋昕夕问话,蒋昕夕倒是对这件事出奇地冷静,她自医院搬回大宅,说是为了让两姐妹有个照应。
徐浩尧替蒋昕余聘下了律师。
蒋昕夕说:“现在至要紧是找到人证帮你洗脱嫌疑。”
蒋昕余默不作声,她一想到还在医院的叔叔,心里就烦的不行。
“连赫他怎么说?”徐浩尧问。
“我不知道。”
“你试试和他联系吧,让他多说好话,你不是那种人。”蒋昕夕说。
蒋昕余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机响起,她直觉是连赫。
“连赫。”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多天来的眼泪像缺堤般涌出来。
“刚刚在公安局不方便谈话,对不起。 ”连赫低声说。
“是,我懂。”
“你请了律师没有?”
“嗯。”蒋昕余哽咽。
“别哭,我马上过来找你。”
蒋昕余含泪挂电话,坐着等他。
徐浩尧和蒋昕夕两个人低头,面色凝重。
蒋昕余见到连赫,什么都顾不上就与他拥抱,然后俩人走到大宅外花园坐下来平心静气地交谈。
“叔叔在医院还在昏迷。”
“我知道。”
“是黄芝芝做的。”
连赫非常沮丧“我知道,但她已经死了。”
是的,她既是个已死之人。
蒋昕余说:“连赫,是我?”
连赫一震然后回复平静说:“不,不会是你。”
“其实你心底里不是这样想的吧。”
“小余,你要我如何是好,那是对我有恩,从小抚育我的亲生姐姐!”
“是的,我不过是与你有过露水姻缘的蒋昕余。”“你别偏激,他们会查清楚的——”
蒋昕余霍地站起来“现在全部证据都不利我,全世界人都认为我杀了黄芝芝,怎么查?明明是黄芝芝想杀我,她已经弄得叔叔在医院昏迷不醒,为什么从来没人去关心这个?”
“她患有精神病。”连赫重复。
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唯有闭口不语。
连赫望了望她说道:“小余,她是我的姐姐,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你应该体谅——”我瞪眼冷笑:“终于说出来了吧,呵呵,你这话和警察如出一彻,凶手是我,凶手就是我!?”徐浩尧闻声赶出来推开连赫,敌视着他, “连先生,”他发话“请你不要再刺激她,你不相信,但还是有我保护她!”蒋昕余痛哭。
连赫说:“小余,小余,你听我说——”他似有内疚地喊着。
蒋昕余早已死心,失声说:“连你都以为我是杀人凶手,连你都以为我是!但我说了我不是我不是!”蒋昕余跺地摇头大哭。
蒋昕夕过来抱住她。她将头伏在昕夕的胸上,悲伤地哭着。她用力抚着妹妹的背脊,像是哄一个受惊吓的婴儿,带她回到内屋里。连赫木然地站着。
蒋昕余哭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连赫呢?”她问。
“你还问他做什么,他都不信你!”徐浩尧气愤。
蒋昕夕瞪他一眼后,他闭上了嘴巴。
“他还在花园里。”蒋昕夕说。
“姐姐,我没有干过。”
“小余,黄芝芝死了,你有没有觉得开心?”
“没有,怎么会。她也是个女人,穷极一生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男人的欢心,她死了只会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更加可悲。”“你没有想过杀她?”徐浩尧上前问。
“有时生气的时候会闪过一两个念头,但是大家生为女人,都是一样难做人,我何必杀她?”蒋昕夕瞪了徐一眼,他低垂着头不作声。
“小余,我信你,不会是你做的。”蒋昕夕说。
“姐姐,可是别人不信我,一切都不利于我!”那是的确,蒋昕余脱身的机会微之又微。
蒋昕夕忍不住哭泣起来。
“姐,别哭,对孩子不好。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世人早已认定我是坏人,其他一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也不过如是,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只担心叔叔!”蒋昕余倔强说。
徐浩尧说:“别闹意气。”
她别转面孔。她说这话不过是故意讽刺刚刚进来的连赫。
连赫听到话后,又转身返回露台。
“连先生。”蒋昕余心如死灰口气疏离地唤他。
他转过头来,面色灰败。
“没想到吧,你爱上了一个魔鬼。”蒋昕余摊摊手苦笑,说得快要连自己都不信自己是清白的了。
连赫用手掩面不说话。
徐浩尧忍不住说:“连先生你还是回去吧,我们都需要休息。”连赫伟岸的身躯象是有点摇摆地走了出门。
蒋昕余心疼地想叫住他,蒋昕夕却一把将她拉住说:“他不信你,这次我不帮他。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失去了作为你爱人的资格。”蒋昕余叹道:“他一直拼搏,只有黄芝芝一个真正的亲人,现在他非常寂寞。”“你会是他的好知己。”蒋昕夕暗暗说。
是的,她承认,蒋昕余深深叹口气,可能只是知己而不是伴侣,以前她误解他,现在即使警方判定她无罪,她和连赫始终有了这么一次的考验,所有的信任已经宣告溃败,以后就永远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厚墙,彼此已经不可能回头。
经过一日的折腾,晚饭时候三人都食不下咽,因为太累,蒋昕余不用吃安眠药,早早就上床睡着了。又做了那个靠不了岸的噩梦。
背脊上一股冷汗是她猛然醒来,她听到房门外有人悄悄私语。
“对不起,难为你了。”徐浩尧的声音。
蒋昕夕不停饮泣。
这个就是血浓于水,姐姐为着她,实在地担心。蒋昕余蒙头抽泣,这下所有人都象是活在了阴影下,一世都不知怎么摆脱。
这个噩梦什么时候会过去呢?
叔叔,以前伤心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万事都有他挡着,但是现在他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到这,蒋昕余呜呜地又不停流下泪水,不敢大声哭出声音来。
她爱的,爱她的,一个个渐渐离她而去,她的身心都是凉飕飕地,悬在半空。
第二天一早便听到门铃尖锐急促地响起来。
警察?!
三个人都心惊肉跳。
蒋昕夕开门,又是那两个便衣警察,其中一个上前说:“蒋昕夕小姐,那么麻烦你现在跟我们到公安局一趟吧。”真相大白警察传了蒋昕夕过去问话。说是姐姐自己自首,承认了谋杀黄芝芝。徐浩尧陪着过去。
蒋昕余坐立不安,这事肯定另有内情,姐姐有什么理由杀黄芝芝,她向来心地善良不会算计,这是怎么都不能说得过去的。
门铃又响起,最近她对铃声真是过分敏感,打开门,是张明。
她松了口气说:“是你。”张明能帮她什么?显然是没有的,不外乎是安慰她两句,她现在不想再有人打扰,一个个当这里门庭若市的,好不热闹的世人。
张明自动走了进屋子里,四处张望,似有话说。
蒋昕余一看就知道他另有新闻,这个私家侦探断然不会没酬劳就无端端登门造访。
“请坐。”蒋昕余说。
“我想单独和你说话。”张明说。
“现在这里没人,你放心,有什么话说吧。”蒋昕余略有不耐烦。
“蒋小姐,关于你姐姐。”他吞吞吐吐“前天她找过我——”他说。
“姐姐找你做什么?”蒋昕余心生疑窦。
“我们谈得很痛快,我没想到你姐姐会主动上门找我,之前我帮蒋先生做事,见过令姐好几次。”张明说话的脸上带有红光,想起姐姐已是有夫之妇,便不免有点厌恶。
蒋昕余打断他:“这些过去的事情还有细节就不必叙述了。”“你一定要听。”
蒋昕余不语默许。
“她是个大方无私的女性,所以我今天”
“张明,”蒋昕余忍不住再次打断。
“你一定要听下去,”他的声音转为急促“她与我商量一些事情,我对你姐坦白了所有,她察觉到一些真相,决定要救人,我本来答应过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我实在不忍心。”蒋昕余心一动。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然后蒋昕余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黄芝芝被杀那天蒋昕夕小姐还在医院。”
“我知道。”
“但是那天徐浩尧并没有去过探望她。”
“那他当时在什么地方?”
“徐先生跟你姐说他在公司处理公事,但是那天刚好是周末,员工早放假。”“你认为其实是怎样的?”蒋昕余大惊。
“我不知道,我答应了你姐姐。”张明为难。
“既然这样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良心不安,而且我真的不忍心。”张明看来对姐姐已经有情意,可怜的张明。
蒋昕余站起来,想到公安局搞清楚事情,她失魂落魄地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看到蒋昕夕,后面还跟着徐浩尧和两个便衣警察。
张明大惊,想趁这个空楼档要离开,但是蒋昕夕硬是拉住不让他走。
“你来做什么?你告诉小余了是不是?现在都在怀疑浩尧是不是?”她转过拉激动地拉着蒋昕余低声说:“不是他,是我。小余,黄芝芝这么坏,折磨爸爸又折磨你们,我恨不得杀死她,是我杀死她的!”她激动地小声说着,防着警察听见。
蒋昕余当下什么都明白了。
其中一个便衣警察上前说:“我们查过,当时医院有十多个护士医生当值,证明蒋昕夕小姐一步都没离开过医院,我们是来屋子重新取证的。”蒋昕夕激动地说:“你们知道什么?我有罪,我真的有罪。”张明急急按住她说:“别,小心动胎气。”
蒋昕夕甩开他,拉住警察说“求你相信我,我才是杀人犯!”“蒋小姐在警局说了很多话,严重阻碍我们工作。”便衣警察非常恼怒。
蒋昕余怜悯姐姐,走过去抱紧了她,她望住了徐浩尧,徐面色颓败地低下头。
警察又问了几句话才离开,剩下了一屋子四个人。
蒋昕余问徐浩尧“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来锁我走?”“他们不会乱锁人的,你不是凶手。”徐浩尧温和地说。
“还有谁呢?还不就是我。”蒋昕余哭笑不得。
徐浩尧说:“不是你。求你别说了。”
蒋昕夕的面色发绿,一言不发。
姐姐爱她,也爱徐浩尧,当然不想他坐牢,故此她想自己顶罪,成全两人。
“你太傻。”张明走到蒋昕夕身边说。
“我爱他,他给我的已经很多很多了。这些都值得。谢谢你的好意。” 她是知道的,徐浩尧心里把最重要的地位留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给自己所爱的男人温暖和支持,留给他足够的隐私,这样这个男人才会甘愿待在她身边,他们才会长久。
其实最初她也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可怜的人,徐浩尧为着蒋昕余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要心甘情愿持续下去,怎么会有人笨得这样彻底呢?但其实自己又不是,自己也是无法离开徐浩尧,爱得太深,觉得只要忠诚地待在一角,待对方有空想起她,就满足非常。
事实上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笨人。徐浩尧要控制自己思想的权利,蒋昕夕也有,从来没有人强逼她,所以她也不会勉强徐浩尧,对于现在她得到的一切,她已经感到满足。
张明黯然。
世间上的男男女女,就是甘心这样你爱他,他爱她地纠缠不知多少个世纪。
这天,蒋昕余走到露台上,看到了路灯下一个人影,像极了蒋昕天。天下着微微细雨,她赶着下楼,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路灯下,她过去大叫一声:“叔叔。”他转过头来,他并不是叔叔,而是连赫。
她第一次觉得连赫竟然和叔叔有点像。
连赫苦笑了几声说:“你很想他?”
“你来做什么?我是杀人凶手。”
“对不起,我,我信你。”连赫沮丧得不知说什么好。
“呵呵,不用劳烦你。” 蒋昕余嗫嚅地说,转身走。太迟了,谁都可以怀疑她,就他连赫最不应该!
她想叔叔,她好想叔叔。
重新走到楼下,徐浩尧等着她,充满歉意“我想与你说几句话。”他很温文。
蒋昕余回忆到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他的情形。他一夜之间变了许多。
他伸手温柔地拨了拨蒋昕余头发上的水珠,蒋昕余不语,她等他开口。
徐浩尧一笑:“那一夜,”他说“我的确又没去看你姐,我想你了,所以走到大宅。”“不,还是别说了。”蒋昕余不想接受。
“是,大错铸成,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但是我不想连累其他人。”“你怎么会动手杀她?”
“我躲在了一旁,我看到她把蒋昕天叫回家,骗了他进厨房,我知道她要杀掉他。我恨蒋昕天,所以我没阻止。”徐浩尧叙述得心平气和,仿佛全是别人的事。
蒋昕余看着他,始终不肯相信,她一直以为他温和,一直看不起他懦弱。
“知道我看到黄芝芝扼紧了你的颈脖,我才心急拿起水果刀威胁她放了你。”“后来呢?”
徐继续说“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我报了警,蒋昕天就可能活下来,我不想!我只想和你一起。我把黄芝芝带到天河的公寓后,黄芝芝看穿了我的想法,我知道我不杀掉她,她日后肯定会告诉你我的自私,你永生不会原谅我。她嘲笑我,又说我是个同性恋,活在蒋昕天手下的狗,他完全疯了,反拿着刀逼我。我也非常疯狂,决定与她同归于尽。”徐浩尧声音平淡。
“不,你你没有杀死她。”蒋昕余摇头说“不是你。”“我与她纠缠,她越说越难听,我抢回刀冲动之下便插入她心脏。”蒋昕余战栗地看着徐浩尧。
“我看到刀插在她胸口,我只想到杀掉黄芝芝你就会没有了所有烦恼,所以——”蒋昕余轻轻说道:“别,我不是你的藉口。”
徐浩尧走进她,轻轻拥紧。
蒋昕余问:“你不后悔?”
“没有,”他说“我只怕会连累到你,而且我没想过昕夕如此为我牺牲,我这辈子欠了她。”
蒋昕余低下头。
他又说:“小余,你可能会不相信我,你可能会觉得恶心肉麻,但是我没骗你,我真的很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知道,浩尧。”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
“我真没想过原来杀掉黄芝芝,只会让你烦恼。”徐浩尧声泪俱下地说:“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大学的时候就好,小余,真可惜,我们总是错过了时间,错过了机会,到我立心反抗的时候你又不爱我了。但是不要紧,我还是永远爱着你,一如既往。”
蒋昕余的眼泪炙热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