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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牧天从天牢里出来,立刻就回了寝宫,去往偏殿,进门时正看到年华靠在床头,正百无聊赖地和床边伺候着的小太监说话。面前的小桌上摆着的几盘菜都还扣着,没有掀开。
“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年华想吃什么,朕让人立刻去做。”元牧天快步走到年华身边,随手掀开一盘菜看了看。
陪着年华说话的小太监忙向元牧天下跪请安,元牧天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在床边坐下。
年华冲皇帝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没呀,刚才摆膳的时候她们拿了两副碗筷,说是你还没吃,给你准备的。你不回来我哪敢动筷子。”这一番话听得皇帝心情大好,他手臂动了动,却终究没伸手搂住年华,只是笑道:“原来年华是在等朕,你现在倒是懂事。”
“我一向知书达礼好不好,快点吃吧,我快饿死了。”年华用完好的左手费力地把菜一一掀开,别扭地拿起筷子就去戳。
元牧天微笑着在小桌对面落坐,拿起筷子,很自然地给年华布菜。
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元牧天感到惬意舒适。没有跟他处处作对的年华,乖乖地等着他回来一起吃饭的年华,让元牧天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可亲可爱。
他早已看出来,年华身上有一些与别人的不同之处,那是由内而外地表现出来,不管年华面上作出多么恭敬守礼的模样,都挥之不去的一种感觉。自从再次见面之后,年华身上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元牧天有很多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臣子部下,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只是君臣之义,比如凌青,比如苏维。但是他们仍旧和年华不同。他们之间,先是君臣,然后才能有其他。苏维和凌青可以为大萧的皇帝英勇赴死,只为一个忠字。这也的确是元牧天所需要的。
但年华带给他的感觉却别有一番乐趣,让高高在上的皇帝沈迷其中。年华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甚至多数时候惟惟诺诺,但元牧天却看得出来,年华也许是真的惧怕他,却与他是皇帝无关。
年华的眼中所看到的他,没有包含任何光鲜的外衣,他那双眼睛从来注视着的都是他元牧天本人。不管是年华身为男宠的过去,还是总与他针锋相对的如今。
年华当初救他于危难,不是为忠义,只是因为他是元牧天。自从元牧天看破这一层以来,无论他向来的疑心有多重,在面对年华时,那些怀疑与戒备筑成的坚固壁垒,都如同散了架的椽木泥沙,只会在那清澈磊落的目光之下轰然崩蹋。
年华感到元牧天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逡巡,还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不由得浑身不舒服。
他本来是怕自己不管不顾地先吃了,又惹得天子大人不高兴,自己又要遭殃而已,伊这个自恋狂不会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这一顿饭在两人各怀心事的状况下,居然也能吃得和和气气,宾主尽欢。
吃完饭年华就躺下装死,元牧天很配合地搁下没吃几口的饭碗,漱了漱口,起身便要离开。
“皇上”年华突然出声喊道。
元牧天心中一动,面上就浮现出浅浅笑容,转回身来一脸温和地问道:“怎么?”
“皇上,我侍卫营的考试是通过了吧。”年华有点不安地问道。
他流汗又流血又拼命,总算初见成效,现在那些人总不会继续当他是傍大款吃软饭的小男宠。
年华现在实在很怕元牧天又再出尔反尔,让他这一次的努力再次成为一场故意邀宠的作秀。他是红尘中的庸俗世人,做不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事实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污蔑和轻视向来都让年华气愤不平。
元牧天面上的温和褪去了些,脸色看上去就有点冷了。
年华紧张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元牧天最终在嘴边挑起一丝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却仍旧低沈平静:“自然是过了的,你且安心养好身体,朕便放你走马上任。”年华的双眼亮了起来,笑弯成月牙一般,斗志昂扬地向元牧天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波ss!”虽然是欺负古人听不懂英文,但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年华内心的雀跃。
元牧天点了点头,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你就要好好听朕的话,安心在此调养身体,别再胡想些其他。朕走了,你歇息吧。”年华目送着皇帝离开,倒头埋进枕头里。这一个子涵,一个皇帝,要不要都对他偶尔讲讲的现代词汇都这么淡定啊!让他这个穿越者很没成就感!
年华左手抱住表面柔滑的凉被,鼓着满足的肚皮在床上滚了几圈,在清凉的环境中愉快地睡去了。
元牧天到寝宫的正殿里批阅奏章,宫人们都在殿外侯着,只有刘公公一人在旁伺候。
元牧天拿着朱笔批得极快,不一刻批完的折子就已经在右手边堆得老高,直到他翻开一份淡褐色封皮的折子时,却突然放下朱笔,对着那折子看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公公是极会看眼色的人,他这时忙上前把桌子上还满着的茶杯换成了新沏的茶,站到了皇帝身边。他不用开口,也不宜开口,但他只要彰显了自己的存在,若皇帝想找人说说话,自然会对他说起。
果然元牧天叹了一口气,扔下折子道:“刘成,你说一国的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刘公公愣了一下,掂量着开口道:“奴婢以为,只要有太后娘娘当年的仪德之半”皇帝抬手打断他:“你不用说些套话,朕只问你,你以为游贵妃如何?”刘公公抬手轻擦了下额头,似乎有点湿湿的,想了片刻,才低首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虽然堪称贤良淑德,却还不足以母仪天下。”
“贤良淑德?”元牧天冷冷一笑“朕这贤良淑德的贵妃娘娘在这当口把自己家人召来,是想密谋什么呢。”他说着又将那折子和朱笔拾起,在折子上草草地写了几个字,就扔在了一旁。
刘公公这才看到,那是游贵妃的家人请求探亲的折子。元牧天以前并不在这上面多加阻挠干涉,只要是安分守已的妃子,家人若想求见,基本都会准许,何况游贵妃这种苦熬了这些年终于被皇上看到了她的好,若无意外必定一直得宠下去的。
但这张折子却只草草写了知道了三个字,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血红色的朱批潦草难辨,却能看出持笔人的心绪暴躁。
只怕这游家人取加奏折以后,是好过不了了。
晚上的时候,年华本以为皇帝还会来骚扰他,没想到竟然没有来。他白天睡得太多,此时精神极好,躺在床上越躺越觉得腰疼,便爬起身来,自己披上衣裳,抱着一只不能动的手臂,避过宫女和小太监们的眼线,偷偷地溜了出去。
他本来是想偷偷回年华宫,见见云枝和小李子的,自己受伤的消息只怕传得飞快,那两个人指不定怕成什么样子。只是转来转去之下,年华发现这里居然就是元牧天的寝宫。
他愣住了,元牧天居然在这上面骗了他,但他想不通这有什么好骗的。
他一边往年华宫那边走一边慢慢想着。对于这样的欺骗年华没什么好生气的,并且仔细想想这皇帝似乎是怕他知道又把他带到皇帝寝宫里去,他会生气?
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年华不禁心情好了起来。
只有真正在乎,才会让元牧天这种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的人撒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谎吧。
被人在乎的感觉很不错。这样的皇帝,似乎也挺可爱的。
“云枝,小李子,我回来啦。”年华到了门前就用脚踹门,不意外地得到了小李子感动飞扑的待遇。
年华安慰着一直在惊惧不安当中等着他的两人,一起进门去了。
工作完毕之后没有去骚扰年华的无牧天,此时正在前往怡心苑的路上。
他只带了刘公公一人,平常一直在身边的凌青不在,此时连个侍卫也没有了。
走到时怡心苑里面寂静无声。游贵妃怀有身孕,向来睡得早,只是此时的死寂却使空气中都带着不安的感觉。
元牧天冷哼一声,让刘公公叫开了门,在开门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跪迎当中往院内走去。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臣妾”
“行了,起来吧。”元牧天坐到宽大的椅子中,暗沈的双眸里只有平静,看不出一丝喜怒。
游贵妃向来是惯于揣测皇帝的心的,此时也有些拿捏不准。她脚下一个踉跄,一边的贴身侍女忙上前扶住。
那侍女扶着脸色惨白的游贵妃,看她眉头紧皱,虚汗直冒,着急地向元牧天下跪道:“皇上,娘娘她今天又动了胎气,所以一直不大好。请您不要怪罪娘娘礼数不周,娘娘”
“哦?动了胎气?爱妃可是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宠吓到了?”元牧天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待细看时却又似乎仍是脸色平淡。
游贵妃呐呐地不知如何接话,如果皇上说的是真心的话,如果皇上看重自己和孩子多过那个无耻男宠的话“怎么,爱妃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编造中伤吗?”游贵妃这才听出不势不好,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时更是一片惊惶,瞪大了眼叫了一声:“皇上”元牧天冷哼一声,继续道:“爱妃,你是不是觉得怀都会朕的孩子,就有了一张免死金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游贵妃吓得慌忙就要下跪,她身子重动作不便,还没跪下时元牧天却不耐地对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道:“扶好你家主子,她死活不要紧,别伤到朕的孩子。”这一番无情的话激得游贵妃泪水夺眶而出。
她自从嫁入皇家,元牧天还从来没有向她说过一句重话。事实上元牧天对待后宫女子向来不乏怜惜,再不得宠的妃子也能有一席立身之处。
她们惧怕帝王的权威,却也贪恋英雄柔情的甜美。
像如今这样连眼神都化成刀子一般锋利的皇帝,游贵妃从未直面过。她害怕,她也委屈。
“皇上,您也知道臣妾怀了你的孩子,难道臣妾和这个孩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年公子在您心目中的重量吗?”游贵妃颤抖着嘴唇说道。
“就是这样的想法,才让你如此胆大包天,敢在朕的后宫里兴风作浪?蒙蔽了朕的妹妹不算,还敢去欺骗朕的臣子?!”元牧天隐含着怒火的声音却比怒斥更加冰冷可怕“爱妃,朕记得朕曾经说过,朕最厌恶的,就是干涉朝政的后妃。”
“我没有!”游贵妃睁大了眼睛,泪水涟涟而下“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没有做啊!皇上,您不能这么冤枉我!”
“你是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捏造谣言的功力十分了得。爱妃,别把朕当作什么也看不到的瞎子。你的那些小伎俩,朕看得一清二楚。朕却一直怜惜你,容忍你,可是爱妃你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过朕的容忍限度。”
“你的容忍限度?!”游贵妃颤抖着唇,惨然一笑道“皇上,你的容忍限度是什么?就是那个年华吗?就是那个当初被发配充军还入了红帐的下贱男宠吗!”
“你放肆!”元牧天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我哪里放肆!”游贵妃不顾宫女私下的阻止,扬着脖子高声反驳道“皇上,臣妾请您睁开眼睛看一看,我才是您的妻子啊!您为了那个年华到底改变了多少,您自己不知道,我却看得清清楚楚。我不能让您继续深陷下去,就算是朝中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皇上您对一个当过军妓的男人沈迷”元牧天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游贵妃苦口婆心的劝阻,冷笑一声道:“朕的妻子?!爱妃,你真是错得离谱。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自称是朕的妻子。朕的妻子,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你以为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不错,朕是考虑过你”游贵妃听到这里,眼前一阵晕眩,脱力地靠在宫女身上。元牧天冰冷的声音却还在耳边继续着。
“可如今朕看明白了,你的梦也该醒了。朕的妻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处心积虑害人性命的毒妇!”游贵妃在皇帝冷冷的目光当中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
元牧天站起身来,继续道:“为了朕的骨肉,朕不会动你。你掂量好了,为你自己和你游家上下,好好保重身体吧。”元牧天冷淡地说完,便带着刘公公径自走了,对那孱弱惊恐的妃子再也不看一眼。
元牧天回到年华所住的偏殿时,警觉到一丝异常。他心中一紧,忙大步走向年华的卧房。一开门时,却正好看到年华站在外间的高大书架旁,费力地在一排排书里面翻找着。
“皇上,你回来啦。”年华回头看到元牧天,冲他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看得元牧天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进来时候干嘛那张脸啊,不会怕我又偷跑了吧。”年华看着向他走近的元牧天,嘴里揶揄道。
“胆子不小,敢开起朕的玩笑了。”元牧天淡然一笑,却也不恼。
“你在找什么?”
年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白天睡太多啦,现在睡不着,想找几本闲书看看。”
“那你找着了么?”元牧天十分闲适地坐到书案后面,撇了他一眼淡笑道。
“没有,都是些正经的书。”
元牧天看着年华失望的脸色笑道:“朕的地方怎么会有闲书,又不是你这等无所事事之人。”
“你看不起闲书怎么滴!”年华瞪大了眼睛分辨道“闲书也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你不看的话就体会不到劳动人民的伟大智慧!”元牧天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点头道:“那你说来,让朕听听,有多少大智慧在其中。”
年华经过请示之后,在元牧天的同意之下坐上大大的桌案上,故意作出认真的表情,如同对待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讲道:“那我们先从三只小猪的故事讲起”
本来只是要开个玩笑,没想到元牧天真的兴致很高地听完了,直到年华那可怜的童话故事都被讲了个底儿掉,白雪公主在王子的亲吻中醒来,去找穿靴子的猫把长到塔底的一头金发剪短之后,年华终于撑不下去了,苦着脸道:“我困了,我想睡觉。”元牧天失笑,起身道:“来吧。”
来吧?!来什么?!年华略微惊恐地看着皇帝牵起他的手走向里面的床铺,心里有一千零一只神兽正奔腾而来。
皇帝将年华送到床上,在床边站了片刻,明灭的烛火映照下元牧天的眼光透露着年华看不懂的情绪。
年华憋着一口气,左手握成拳头,心里暗道,你敢对咱耍流氓我就让你知道猪头是怎样炼成的。
元牧天却只是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柔声道:“年华,你睡吧,朕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就走向门外。
年华松了一口气,拿被子裹住自己。
元牧天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须得小心提防。
没过几天年华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元牧天没有提让他走的事,年华也就不开口,省得触他霉头。
直到有一天那个罗御医来复诊,只稍微看了几眼就冷冷地道:“已经好了,不用再休养了。再躺下去会把这身体的好底子都睡没了。”年华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元牧天。
皇帝勉强地笑了笑,看向罗御医的眼神带着点愤怒,还是强忍着,用一种堪称礼貌的态度把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御医送走。
年华道:“皇上,宫庭最好的御医都这么说了,我可以去”
“去吧去吧,现在就走。”元牧天不奈地打断他,却也再没有别的理由阻拦,只是那口气却显然是不悦的。
“属下谢过皇上。”年华高高兴兴地弯腰行礼,谨遵圣旨,欢欢喜喜地离去了。
元牧天看着那雀跃得没心没肺的身影,一口气憋在胸口,更觉得暴躁不堪。
皇帝自认为这些天他对年华的恩宠远远超过了一个天子应有的程度,两人难得的平和相处也让元牧天以为年华在渐渐明白过来。
可看他一说到离开就巴不得一刻都不停留的急切模样,原来别说打动他的心,居然连一点点对他这一国之君的留恋也换不来。
元牧天何时遭遇过这样的境地。苦求,求不得。下药?不屑为之。用强?打不过啊。
这似乎毫无出路的困境,却只能让皇帝那颗向来不可一世的心燃起的那把邪火越来越旺。
年华直接往侍卫营找君副统领报到去了。君明芳给他登记好,上了名册,发了腰牌和制服,年华捧着东西,高兴地谢过之后就要离开,却被君明芳叫住。
“年公子”
“副统领,你还是叫我年华吧。”年华提醒道。
君明芳笑了笑:“好,年华,你这一次靠自己的本事进了营,营里的兄弟们再不会看轻你,我也为曾经的浅薄偏见向你道歉。”年华听在耳中,也只是笑了笑。
他听得出来,这位长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的副统领绝对不是为了向他道歉才说这番话。
果然,君明芳沈吟了片刻又道:“年华,凌统领他被谣言蒙蔽,在比武场上时欲下杀手,这的确是他的不对,我也代他向你说句对不住,请你原谅他忠心护主的冲动之下所行的错事。”年华点了点头:“我明白。况且本来就是签过生死状的,凌统领也不算错。”君明芳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直说了吧。这一次皇上因为凌统领的意气用事龙颜大怒,已经把人关了好几天了,也不许任何人探视,连他是死是活,现在也无人知晓。年华,我希望你向皇上求个情,不管凌统领先前做错过什么,他也是一心向着皇上的,罪不致死啊。”
“什么?”年华惊道“皇上那么信任凌青的”
“可他企图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杀你。”君明芳无奈叹道。
年华听不出他话里有没有怨气,想了想才道:“我会去跟皇上说的,毕竟是因我而起。副统领大人,你不要担心,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皇上,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滥杀忠臣的。”君明芳苦笑了一下,略微有些忧心地道:“但愿如此吧。我在此代凌统领谢过了。”君明芳又让人带着年华去住的地方,年华跟着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个高大的围墙围起的院子,进了院子之后又见许多分隔开来的小院子。
那人领着年华走进其中一个小院子,领向里面的一个房间,就离开了。
年华打量着这干净整洁又宽敞的房间,甚至还分内外两进,里间才是卧房。
他把分发下来的东西放下,也顾不上休息,就又向外走去。
他要去找元牧天,就算没有君明芳相求的这一件事,他也要去向他讨要云枝和小李子。
皇帝的寝宫离侍卫营还有一段距离。这个皇宫的面积已经快占到旧都城的一半之大,简直比得上一座镇子了,如今皇宫之外的繁华都城,也是后来慢慢向周边扩展开的。年华也没用轻功,只是在路上慢慢地走着,想着心事。
他没有想到元牧天会这样对凌青,看君明芳那么担心的样子,显然皇帝是真的发怒了,居然连那么重视走哪带哪的属下都会这样严办。
年华本来不觉得凌青想对他下杀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凌青一直就看他不顺眼,会轻易地放过他才叫奇怪。
元牧天会如此生气,如此对待凌青,是因为在乎他的生死,还是愤怒于自己的权威遭到挑战呢?
年华把双臂抱在脑后,仰头看天,微微叹息。
他不适合猜测那些高深莫测的人物的心思,他也没有自恋到以为自己的分量会比跟随元牧天出生入死的贴身侍卫更重要。
不管元牧天想的是什么,年华感叹,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为妙。
年华在龙行殿的高高的墙头上坐了许久,才看到元牧天从外面回来,脸上稍微有些疲惫的神色,看来皇帝每天下朝后就是看折子回贴子的工作也不轻松。
年华从墙上扔下一颗树上摘的小果,正落到元牧天的脚下。
围绕着元牧天的侍卫们早就望风而动,将元牧天围了起来,看到是年华的时候还都愣了一下。
元牧天也扭头看来,正看到坐在墙头笑着向他打招呼的年华,他眉尖一挑,面上就浮起些笑意。
“你不是去报到了,又来朕这里做什么。”
年华跳了下去,走向元牧天。皇帝让身边依旧严阵以待的侍卫们散去,笑看着年华走到他的身边,又带着人向里走去。
年华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掂量了片刻,决定还是直接开口,于是停下脚步,郑重道:“皇上,我想求您两件事。”元牧天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有什么事。”年华抬头看了看元牧天的脸:“我想求您将小李子和云枝调到侍卫营去。您也知道因为我的事,让他们两个在后宫都很难做人。所以”元牧天一摆手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准了。”反正只要他不要那个程子涵,就一切好说。
年华略微放下心来,又道:“还有,请问皇上您是把凌统领抓起来了么?”元牧天面上依然平静,看了年华一眼:“你听谁说的?”他话音一落,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都不由得很快地互相看了看,虽然悄无声息,却有一股紧张的氛围弥漫开来。
“没谁说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年华道“皇上,您不会真的想对凌统领怎么样吧。他对你那么忠心耿耿,你如果”
“行了,朕要做什么还用不着你来指点。”元牧天不奈地打断年华“朕的臣子如何,朕自有分寸。年华,你既然已经是朕的侍卫,做好你的本分便是。朕累了,你要接谁去侍卫营就去吧。”说完就向殿里走去,脚下的步子都带着不平的火气一般。
年华没有追上去,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又被人甩了个冷脸,好歹事情是办成了,而且容易是让他不敢相信。年华心里轻松起来,走了几步使开轻功,轻飘飘地就跑出了几丈远,急着赶往年华宫去接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
元牧天回头看向他轻快的背影,先前看到墙头上那犹如突然出现一般的青春洋溢的身影和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时,他承认自己心中瞬间涌上了满满的暖意和惊喜,此时却已被破坏怠尽。
有事便来求他,无事便要躲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任谁也看不出,这个人曾经用全部的身心爱过他,全部的生命都只能如同缠绵于大树之上的藤蔓一般依赖着他。
如今他不再是藤蔓,是天上的幼鹰,只有一根脆弱的丝线悬在皇帝的指间。
看似温柔多情,如今却也最是无情。
元牧天紧皱的眉宇之下,眼神越发暗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