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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卷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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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嫁入君府之后君雪寒和自己耍花招,迟暮卿背着娘偷偷命人打断了君雪寒的双腿。但明明吩咐的是将他打成废人,却不知为何大内侍卫统领下手过重将他打成了傻子!大概是大内侍卫也看不惯梅城妖娆多这两个鹌鹑飞来飞去的吧。

    这样也好,那样君雪寒就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联想到那日他欺负小汗汗迟暮卿就觉得恨极,她迟暮卿可还等着嫁给雪国太子做皇后威风八面呢!

    迟暮卿将迟天列的书单子烧了个片甲不留,还将迟天特意给她新建的书房拆的光秃秃荒凉凉。迟天大怒之下,再次和龙暮心剧烈的争吵了一架。

    “都是你惯得她!小痞子土流氓一个!哪里有我们迟家半分雍容尊贵!”

    迟天饶是气的胡子哆嗦,但骂的并不理直气壮。

    “是啊,卿儿没爹教导她,我这个做娘的只懂得舞刀弄剑,还真是只能将她教成一个痞子流氓!”龙暮心不甘示弱,事到如今,十六年情伤,再纠缠也无用。只是为女儿将来争吵,难免令龙幕心也有心无力。

    十几年来,迟暮卿日夜浸透在自己对迟天的恨里。什么家业、未来,龙幕心从未教导过女儿。而她也深知,女儿跟着那三个风花雪月的爹学了许多不该学的东西,但已是力不从心。

    “你不会刺绣女红,怎的也不教她琴棋书画?你当年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怎么没有教?只是你几时看见了?你的琴棋书画倒是一流,怎么不来教她?”

    “我……我外头忙得很……皇后娘娘派了那么些能人异士来府里,怎么都没教好?”

    迟天出轨理亏,渐渐败下阵来。

    “娘,别和这男人吵了!那些人的琴棋书画怎么比得过林依依?可惜我怕请了她来教我,她又抽空儿爬这男人的床!白费了我家的银子!”迟暮卿悠闲自在的坐在一旁咬了青草,梳着朝天髻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看父母吵架,手里拨着花生米,一个个的扔到天上拿嘴去接。

    “孽障!”

    迟天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再打,但迟暮卿身形利落,早逃的没影儿。

    “爹!爹!爹!”

    站在墙头上,叉腰连叫三声爹,龙暮心那些秀色可餐的驸马便应声进了院子。一人手里一只擀面杖,生生在迟暮卿身下又围成一排墙!

    “迟先生,教导孩子不能用打的,要软言软语。”

    “棍棒之下出孽子,这道理想必迟先生也知道。”

    “小姐顽皮可爱,先生书房里的书没有一页不曾看过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常常爱飞檐走壁而已。”

    ……

    迟天吃了哑巴亏,也不屑于和这三个小白脸儿理论。只是愣愣的问迟暮卿:“当真那些书你都看过了?”

    “北墙书架从下往上数第四栏,从左往右数第九本第一百一十一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迟暮卿嘴角一扬,顺口背了出来。她是有深意的,不过是为了奚落迟天的无情冷落。

    娘那么美,放着美女不要,去死心塌地的为一个丑女抛家弃女,常人从来不能理解。

    迟天半信半疑,只是泱泱出了院子,默默去了书房。

    走到北墙,数好了上下左右,默默抽出了一本蓝皮旧书。

    那是他年轻时写过的一本诗集,年少猖狂,内容无趣而荒唐。连他自己也不肯再多看一眼,翻开第一百一十一页,是他年轻时最喜爱的狂草字体。一首小诗,洋洋洒洒印在那里:

    青山扶暮云,绿水擎龙心;老马不归迟,天水一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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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什么是七情五志?为什么这会在我们暮云家祖训的第一页?”

    是夜,迟暮卿如获至宝的翻开外婆给的宝典秘籍,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人有喜、怒、忧、思、悲、恐、惊的情志变化,称为“七情”。其中怒、喜、思、忧、恐为五志,五志与脏腑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七情五志’若是休养好了,尤其能使人情志调摄、防病祛疾、益寿延年。也就达到了女子永葆容颜的目的。”

    “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伤神,恐伤肾,惊伤气。对应的五脏六腑也会有所损耗,致使人阴阳紊乱,百病丛生,早衰短寿。所以我们暮云家的祖训宗旨便是以优雅调息七情五志,达到心人完美如意的至美境界。”

    龙暮心边阐述便叹息,她的一生已被迟天毁了,不堪做女儿的导师。

    “果然是这样呢,娘。每次我见到老鹌鹑小鹌鹑便气的要死,肝颤心惊,觉得五脏里有一股火灼着,难受的很!隔天脸色就不好!”迟暮卿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的太对了。

    “所以这第一章便有喜怒哀乐的神情范本,‘喜,略动眉梢,印堂展阔,眸喜而法令纹只上提一毫;怒,眉梢平稳,嘴角如常,以眸示怒;哀,五官轻松,只以心伤落泪两行;乐,扬眉弯眸,能使双眸休憩舒展。’卿儿懂得了这一层,能自如控制喜怒哀乐,便不会心生闲气了。”说是这么说,龙幕心叹了一口气。这么些年来,要是她能静下心好好学习这些,也不至于心疾渐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迟暮卿边听,便翻看后面,果然,还有图画示例,那一毫也不过头发丝那样粗细。

    有了它,就能替娘报仇雪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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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日,梅城大街小巷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公主的女儿要下嫁驸马情妇的儿子,的确是近年来最轰动的消息了!这出戏怎么唱起来,又怎么唱下去,众人都拭目以待。

    花轿先是进了宫拜谒皇帝皇后,才姗姗出了天香门,向君府进发。一路花轿红火,唢呐高吹,喜娘遍撒糖果红包,热闹的很!

    “哇!皇上的外孙女出嫁果然盛大奢侈!”

    “这红包里竟然是九两白银九两黄金!”

    “你看迟小姐的嫁妆!走了一个时辰没有过完呢!”

    ……

    队伍来到君府门外,却只有君老爷和几房夫人恭候迎接。梅城人都知道君家二少爷被飞来横祸打成了傻子,疯疯癫癫,见人则喊狗,见狗则认亲。

    “君老爷,令郎怎么不来?”

    送亲的是皇后的亲信,后宫内监总管公公。见到君家如此冷落,不由撇嘴不悦。

    “新郎官儿不出门迎亲,小姐不能下轿子。”

    登时剑拔弩张,皇威森森,直急的君家二老作揖赔笑。

    “公公恕罪,只是寒儿他疯疯癫癫的,怕惊了新娘子!”

    内监怎肯罢休,临走时皇后主子前嘱咐万叮咛的,一定要君雪寒母子亲自相迎!

    一时林依依低眉出来了,身上一袭白衣,眼角还挂着泪。

    “怎的新郎官儿还不来?!”

    内监挥了拂尘,指着林依依鼻子道:“你就是新郎官儿的娘?怎么教导的?无视皇威怠慢迎接可是死罪!”

    林依依急忙跪下,抽泣不止。众人终于再见到林依依丑陋五官,又见那泪污了脂粉,活脱脱一个大脸多皱纹黑痣的鹌鹑蛋。

    “谁说不接新娘子了?这不是来了吗?!”

    门内传出一声哈哈大笑,迟暮卿在轿内仔细听了,那声音的确是君雪寒的,看似常态之中含着疯癫,果然打傻了。

    却只听到一阵犬吠鸡鸣,连鞭炮声和唢呐锣鼓声也盖了过去!继而便是鸦雀无声的沉默,只有鸡狗在乱叫。

    “新娘子,请上来吧!”

    君雪寒又是不温不火的低笑,迟暮卿一阵纳罕。按规矩,新郎官儿要背新娘子跳火盆儿跨门槛儿才算过门。这君雪寒的双腿断了,人也废了,怎么背自己?

    迟暮卿好奇看个究竟,也不等人掀开轿帘便自己掀了出了轿子。红盖头下面露出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脊背,迟暮卿纳了闷。正要抬腿跳上去,不料身旁的公公却拉住了她。

    “大……大胆!君雪寒!竟然以狗着喜袍糊弄过关!你……你是狗养的吗?!你的爹娘祖宗难道都是狗?!”

    素来训练有素的资深内监也变得语无伦次,指尖儿颤抖着,指着坐在十来条狼狗拉着的木车上的君雪寒,怒不可遏。声音尖细的不像话。

    迟暮卿一听,话不多说,气冲天灵,一手扯落了盖头。

    霎时间梅城再次遁入了无言的沉默,人们纷纷倒抽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粉黛薄施的容颜。

    倾国倾城,只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言。没有美人,哪里来的江湖?

    “美。”

    “美!”

    “美啊!”

    ……

    人群沸腾了,早已将方才狼狗背新娘子那诡异的一幕忘得一干二净。

    迟暮卿翻阅完了祖训,有备而来,自然不惧君雪寒出这样一招。只见十来条大狼狗身上都套着绳索,君雪寒一袭白衣坐在一架红色木车之上,手里还抱着一只蔫不拉几的母鸡;身后还跟着十来只公鸡,正在到处拉屎。

    怒,眉梢平稳,嘴角如常,以眸示怒。但心内生花,移步如莲,翩翩若仙。

    迟暮卿的双眸水汪汪的,令人我见犹怜。眼泪煞是如不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娇媚的脸颊,瘦的令人心疼。

    摇着身段儿轻盈飞扑到君雪寒跟前,含泪蹲下身子抢过来君雪寒怀里脏兮兮的母鸡,沉痛哭道:“夫君,依儿又抢别人家的公鸡合欢下蛋了么?哎哟哟!你是一只鹌鹑哟,又不是鸡。看这下遇到厉害的了,玩完了吧?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