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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追出去呢?她犯贱,爱搞不伦男女关系,他何必追出来呢?
只因为他看过女人伤心绝望时会想跳河的。
多少次,他的母亲徘徊在河岸边,是他背着初生的弟弟跟在她的脚步后,拉住她的衣角死不放手,她才放弃轻生意图,颓然地举步往家门走。
旭扬焦躁地站在街口红绿灯下四处搜寻晓曼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了,她没去跳河!
紧绷的神经整个放松了,他失笑地敲敲额头。“无聊,多管闲事!”
他还以为平常走起路来就用跳的人,会一下子就蹦不见了,没想到她就窝在不远的电线杆旁,对着手机叫着--
“君豪学长,我去找你们好不好喔!不方便啊”手臂擦擦眼泪,她又按下一个联络人。
“黛如,-要不要出来喝咖啡喔!-没空呀”
继续按。“小敏通话中。”
再按。“晴晴关机。”
“怎么没人能陪我呢?我不要一个人啦!一个人只会愈闷愈烦,一堆朋友都跑哪里去了?”她继续以手臂抹眼泪。
突然她看到了--变成小火车头冲过去。
“呜哇!展大哥”问也不问主人同意,两只粉白小手巴着他的裤腰带不放,成串眼泪不客气地擦在一件蓝灰条纹的亚曼尼衬衫上。
真要命,他身上没有手帕啦!旭扬没好气的哼着“-干嘛?”
她扬起瞳眸望着他,脸蛋肿了一边,鼻音浓浓“你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我干嘛答应-?”现在把她甩开,不会因为“见死不救”被天打雷劈吧?
“因为你是个好人呀!”
他费尽心力对她绷着雷公脸,却仍被归类于好人?真不知该拎起她狂摇掉她的傻里傻气,还是一拳捶上自己大笑一场?
“真是个小笨蛋!”嘴里没好话,人却由着小泪人攀牢他的一只手膀。
干脆叫车子送她回去好了。旭扬正想招呼出租车,这才察觉他从餐厅冲出来时,忘了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他的皮夹就放在西装的里袋里,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支家里的钥匙装在裤袋中。
要返回餐厅去吗?会不会正巧迎面撞上那个凶婆娘,反而闹得更难看?
“她这样闹,会不会害得我没工作啊?”晓曼深陷在自言自语中。
“晓曼,-身上有没有钱?”他扳过她的身子,双手搭在瘦瘦的小肩膀上,凝视着她脸上那一片红,心头竟没来由的螫了一下。
真过分,原来女人打起女人来更狠的!他从来不崇尚肢体暴力,可是这会儿他却感到遗憾,刚才怎么没反手也甩那个凶女人一个巴掌,好帮晓曼出出气。
她摇摇头。“手提袋锁在餐厅的储物柜中,我只有挂在脖子上这支手机。”
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身上没有钱的问题,满心头都为了那一巴掌难过着。
“姑妈说打人就打人,她每次跟纪叔叔吵了架,就会将气发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旭扬也挺懊恼的,手中又握着一颗烫手山芋了慢着,他陡地瞪大了眼。“那个凶女人是-姑妈?”
“嗯!我唯一的亲人”晓曼继续絮絮叨叨。
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属于她的呢?她想说就让她说个痛快吧!
甩甩头叹着气,他的大手从她的肩膀落下,轻轻牵住她的手。
“-给我慢慢走路知不知道?”哼!脸都肿了,再来个失神跌跤撞青额头,她还能看吗?
晚秋的夜,微凉的风,繁星在天,缠绕人间的心。
一长一短两道人影漫步于昏黄路灯下,留下了一双交错并迭的影子。
原来这就是她背后故事的真相--
她的父母相恋于高中时,奉子成婚双双辍学。
父亲接到兵单当兵去了,母亲则暂住夫家,养育幼女等丈夫回来。
父亲退伍后,碍于学历不高,工作总不如意,与母亲两人口角不断,感情渐离,最后终于演变成父亲外遇出轨,抛妻弃女不见踪影。独守空闺的母亲基于报复心理,也丢下幼女跟男人跑了。
那一年她五岁,犹然懵懂的年龄已成了弃女。
“这是一个很典型,微不足道,平凡无奇的家庭破碎故事。”她表情平淡,如同诉说着隔壁人家在门口丢了一双鞋子一样。
她父亲的妹妹领养了她,未出嫁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身边几个原本有意思的男人无不退避三舍。
“姑妈等于是燃烧她的生命来照亮我的未来,她的脾气虽然躁了一些,但她还是很疼我的。纪叔叔是姑妈现在的男朋友,纪叔叔想结婚,然而姑妈却无嫁意”
旭扬领着晓曼漫步,一路来到松山区滨江的一块空地。
市政府在这里竖起几盏夜间水银灯照明,辟为棒球练习场。也有些情侣喜欢来这儿找一块草皮,谈天谈心谈梦想,依偎在一起,仰望松山机场每隔几分钟就会凌空而过的飞机起降。
他的飞机也将在清晨时起飞,他却陪她坐在这儿天!他这档子闲事管得有够超过了!
小头颅斜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早已停,她的身子却因为夜露寒凉而抖缩。
“这一回,纪叔叔想冷却一段时间,希望姑妈会发现他的重要性,哪料得到纪叔叔反而受不了相思之情,跑来找我诉苦,这事让姑妈知道了,就变成这样,我好端端的变成受气包了。”
发冷的身子又向他挪近一些。“我的爷爷奶奶早不在了,我的亲生父母也一直都没消息。说起来姑妈很可怜的--”
“她可怜?”他鼻翼一动,喉头轻咕一声。
他们两人都来自破碎的家庭,他幸运地拥有一个尽责的母亲,反观她呢?根本一无所有!
有一架飞机低空而来,她头儿高抬,眼儿随之闪烁。“我希望以后可以找一个好男人,共组快乐的小家庭,如果姑妈不嫁给纪叔叔,我就要接她住在一起。”
“-希望与男人携手一生?”她该不是被那一巴掌轰得脑袋乱了吧?旭扬撇唇讥讽着“-忘了-父母失败的婚姻吗?”
“所以我才会希望我的婚姻美满呀!我有一张他们年轻时的合照,英俊斑挺的爸爸搂着妈妈,妈妈小鸟依人地靠在爸爸的怀里,他们笑得好开心,很恩爱幸福的样子,我好想体验一下那种两人世界的幸福感觉呢!我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寻觅到一个好男人,两人共组一个温馨甜蜜的家庭,那我一定是世上最快乐的女人了。”
他的心房狠狠地大力震动了好几下,整个人霎时成为一尊化石,一时失去呼喘空气的能力。
她竟然完全没有背负着上一代不幸的阴影?
感觉有些什么不对,她偏过小脸端凝着他,看不懂他脸上深沉的表情,小粉舌咋了咋。“展大哥,这里有点风,凉凉的呢!”
“嗳!”冷峻的薄唇挤出一个没有意义的虚词,他专注的端凝着她。
俏皮的唇是坚毅,明亮的眼是坚定,这女孩真的很独特,喜欢说话,走路用跳的,脑袋固执,思想古板,打扮老气,但他无法昧着良心再否认,其实,她清丽如水的青春脸蛋煞是好看,属于她的特殊韵致很耐人寻味。
指端温柔地点点她红肿的脸颊,干哑的语音流出“用红酒加冰块,拿条小毛巾早晚敷一敷,这是法国人的偏方,据说比抹什么药酒都有效。”
“展大哥”在他的温柔碰触之下,她感到莫名心悸、撼动及气噎,眼中只放入他的形影。
她好想躲到他的怀中,让他收容她所有的烦恼
“不!不对!我不行这样!”晓曼拚命地甩头。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居然忘了她要回头去追学长的事呢!
“-又怎么了?”
她垂下眼睫,语带欷吁。“展大哥,你怎能不管你的女朋友,追着我跑出来?”
“-指的是刚刚在餐厅里头那一个?天大的误会!不,我没女朋友”不过,他干嘛着急地跟她解释?
“没有?”吸引力又强烈荡开,她不由自主又朝他靠过去。
“不!我是说,我是gay,我不会有女朋友。”他赶快补充。
“同性恋?”倾斜的身子惊吓得差点倒向草地。
很man的展大哥是gay?。
她瞪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庞,犹豫一下,考虑两秒,三思之后
啊!同性恋更好,这样什么顾忌都可以免了!
照躲照躺。“咚”地,她撞入他怀中。
“-这是干什么?”他惊讶的责斥着。
都对她说他是gay了,她还将他当成一根懒骨头?更该死的是他全身血液也沸腾起来,很想把冰凉柔软的娇躯拥紧。
“gay更好,我就可以不必为了把你归入男友那一个范围伤脑筋了。我喜欢你这个大哥哥呢!”晓曼在他的衬衫上吸闻又磨蹭。
真好!苞展大哥又搂又抱地就是很自然、很舒服。
刚刚还真有点小迷惑,几乎以为对他的孺慕是一种男女的感情呢!啊!原来她弄错了,那种吸引力不是爱情,她只是很渴望有个人能照顾她而已。
万岁!她有个俊伟帅爆了的大哥哥了!
旭扬压下一身燥热,一把将她扯离一臂之遥。“-太离谱了!”
她眨眨眼,迷惘地歪着头看他。“当我的大哥哥不好吗?像我学校里的学长那样,从我一进大学就照顾我,我搞出乱子的时候可以帮忙收拾一下,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听我吐一堆心情垃圾我这样要求很过分吗?”
当然过分!
缺乏父爱的女孩,喜欢找人当大哥哥,他又没昏头,没事插什么花。“-有-的学长就好了-还是专心去追求-的爱情,别浪费心思在我身上。”
“我有啊!我会呀!”她还伸出三只手指头发誓。“我会鼓起勇气回去找昀扬学长,我已经说服自己只能认定他一个,谁教我”她突然收口。
“-怎样?快说啊!”他最讨厌欲言又止卖关子了!
“身子被他看见了。”嘟喃声低得可比蚊子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前几天她还强调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回事,昀扬也回避着她,不过现在看来,他老弟果然野性难改,眼捷手快对女人狠准绝!
“你们上床了?”他的喉头好似梗了一枚鸡蛋,胸口弥漫着怪异感,好像还有怅然若失
晓曼脸上马上飞了红霞。“不是,不是,没有!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还没怎样啦!”
“区区一个意外,-就认定他?”旭扬一张雷公脸死绷着,有想轰她一掌的冲动,看看这一只史前生物会不会清醒过来!
被看了身子很大不了吗?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谁不高喊性解放,我要自由!
“我只能这样呀!”她说得无奈又无助。
“想追昀扬不容易。”他怪声怪调说着。
她噘噘唇,又叹叹气。“我知道呀!可我总要试一试,再说,我有爱情抗体,再坏也不会比我父母亲的故事更糟糕是不是?”
“离谱!胡闹!打了预防针就不怕死?-到底是天真还是乐观过了头?-玩不起和昀扬的这场爱情游戏!”他恶狠狠的警告她。
他更气他二十年来的信念与原则在这一晚都让她搅乱了。
“我对感情从来都很认真的!展大哥,你是昀扬学长的大哥,你最懂他,你帮帮我嘛!”
猛打了个哆嗦,她又溜回他厚实的胸怀,蠕到一个最舒适点躺着。
被她一躺,他就像是飞机遇到乱流时,整个机体上上下下摆荡,整个人被冲刷到一个失重点,忘了如何立足了。
天!这到底是第几次让她缠得欲振乏力了?他居然很不想将她推开了
他火恼的扯发梢。“我懂他?-太瞧得起我了。”实际上他连自己都不懂。
“展大哥,你真的不帮忙呀?”晓曼不死心的再问。
他爬梳着头发犹豫着。
晓曼就像一颗天外飞体,硬生生撞入他的飞行轨道,让他想避避不开,心底说了几千个“-别靠过来”却只有接纳她并存的命运。
他的原则遇到挑战了,他与女人之间可能发展另一种非床伴关系吗?去他的!他明早就走了,台北只是一个过站,他烦什么烦呀?
昀扬他对女孩子口味很广,也许晓曼这一张古典乖乖牌会正中老弟心意也说不定,她又一心向往爱情嗯!把晓曼变成弟媳,倒也未尝不可。
总之,展氏追女仔原则不变,他才不对女人的心挖洞造孽,他对晓曼的欣赏不具任何意义!
沉静的时间里,晓曼的眼睛偶尔一转,望见不远处有一对情侣相拥而坐,他们旁边有一只小吉娃娃狗在跑闹汪汪叫,女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男人就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女人肩上。
旭扬也看到前头那儿的老套浪漫爱情戏码,他还瞧见晓曼发亮的双眼。他撇撇唇,取下她胸前的手机做一点实际行动。
一串拨号后,旭扬说着“菁菁,-老公呢?他在开车啊!喔!我的外套在-那儿嗯!我在河滨棒球场这儿,你们绕过来一下对,我明早就离开台湾”
一直等到他把手机套回她身上,她都静静地看着他,一种依依难舍的情怀徐徐潜入她心头。
“展大哥,你会飞去哪里?多久回来?”即使会再挨轰得眼前冒金星,她也要问。
“干嘛?问这么多!”他没好气的瞪着她。这女人真不怕死?
“你那一花房的兰花让我照顾到你回来好吗?”她轻声要求着。
真不知该怎么说她唉!又败给她一回了。“我知道了。”
呃?这是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晓曼还呆呆的皱着眉头时,冷不防被他拉起身,然后就见他健步如飞了。
“快啊!苞过来。”他往手心呵口暖气,朝她大喊。
“干嘛?展大哥慢一点,等等我”
不快跑步能甩开寒意吗?他可不想在等车子过来的时间里冻到牙齿打颤。
“展大哥”晓曼嘿咻嘿咻追,干脆踢掉磨脚的包鞋,打赤脚跑开了。“展大哥”声音有点颤抖。
还叫?看她平常能跳能跑的,难道都是在唬人啊?不想理她了不对!他好像还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汪汪叫声
这妮子又搞了什么名堂?他回头一看--
啊!这下可真不得了了!
晓曼身边多了几个追随者,除了方才那只可爱的小吉娃娃外,还有两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流浪野狗对着她在吠叫。
“啊!别缠我,你们的牙齿好恐怖,别追我”晓曼哇哇叫着。
“麻烦!”这个要不得的麻烦跑到哪里都是麻烦!要不得的习惯性使然,旭扬以跑百米速度往回转,第一百次救麻烦去了。
秋天总是愁意缭绕,惹人心凉吗?
似流萤般的淡淡水银光芒从高空中晕化开,摊成一片暖暖光谱笼罩大地。
她的漫舞呼惊,他的恶声低吼,还有狗儿汪汪戏耍玩闹不断,宛如一首不给预告,又没有规则的浪漫旋律自动荡漾开来,在他眼底,在她心里。
即使轨道兜转一圈,又回到原点,但毕竟变化已产生,一切已然不同了
“晓曼,-觉得哪一张狗狗的海报看来最凶?”
学校书展有卖海报,晓曼和朋友一同逛啊变的,突然听见黛如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买狗狗的海报?还要挑最凶猛嘴脸的?黛如,-没发烧吧?”晓曼赶紧摸摸黛如的额头。“正常呀!-小时候被大狼狗咬过一口,不是从此惧狗如见天敌吗?”晓曼还指指黛如脚踝的疤痕。
“我是怕呀!所以我才试着想让自己不怕呀!”
晓曼挠挠耳朵,不太懂黛如的意思。
“唉!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我男朋友,他爱狗成痴,朋友的狗都会抢着抱,看见流浪狗都会买便当给-吃,他还说以后要养两条拉不拉多来玩,大狗狗耶!不是小小可爱的北京狗哪!”黛如皱着眉头,无奈的耸耸肩。
“所以?晓曼有些谱了。
“我要爱屋及狗了,把海报贴在床前每天看,是帮我不害怕大狗狗的第一步,接下来我会去宠物店,抱一抱刚生出来的小狈狗,然后再遛一遛戴着口罩的小型狗,然后是大狼犬这个叫做逐步渐消法。”
“这样真的有效吗?”晓曼还是有所保留。
“书上说的,我也去心理室问过辅导老师,专家的话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吧!”黛如选了两张海报,掏出钱包付钱了。
晓曼想了想自己约会那日的惨况,她也有惧怕的物件呀!她皱着眉头凑上前,小声问黛如“-男朋友除了喜欢抱狗狗,也会抱抱-吧?”
“要死了,晓曼,-探人隐私做什么?”黛如嗔拍晓曼一记。
“我想听听专家的话,-都已经拍拖一年多了,何况-包包里还有那个”
“-干么突然对这个好奇?喔--有鬼哟!”
“是我心中有疙瘩啦!告诉我,他抱着-的时候-会陶醉吧?”
“-想让他抱就让他抱,不喜欢他抱就拉倒换人-!”黛如眨眨眼,针对晓曼的个人“疙瘩”问题回得很有技巧。
问题是她没想换人呀!她很虚心地又问:“男生都会想抱中意的女生喔?”
“废话!抱一抱只算小case啦!”黛如转身想离开海报摊。
抱一抱算是小case,那再进一步的时候,她会不会吓得拿刀砍人呀?
不成!她决定了。
“黛如,等一下啦!我也要买海报!”
黛如又踱回来。“-想买什么海报?”
“那种没穿上衣的猛男。”晓曼开始埋头苦挑。
“啊?”黛如不禁傻眼了。
晓曼想着下一步--小敏有个念小学的弟弟可以让她练习一下,她可以牵着他的手去看一场电影
但是,她到哪里去借个大男生来进阶实习呢?
哎呀!脑筋要打架了,这种事干脆去找她的直属学长程君豪讨救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