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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欧阳琳迳自推开书房的门,开口唤道。
忽然有人冲入书房,欧阳天雄紧张地盖上木盒,转头看向来人,见是女儿,登时松了口气。
“是琳儿呀!有事?”他边问边锁上木盒。
他仓皇的举动并未逃过她的视线。“没事,只是闲来找爹聊聊。”
稀奇了,琳儿竟会主动来找他聊天!
以前想到要到菁娘那里走动他就头痛,连带与女儿间的关系便日渐疏远。
不是他见异思迁,弃妻女于不顾,实在是她们不懂柔柔的好,加上不是要面对菁娘哀怨的脸孔,就是琳儿言词中的怨怼,令他是视该处为厌途,能少去便少去。直到女儿出事后才惊觉,他的逃避做法错了。
幸好老天给机会让他补救,如今和女儿之间虽还有芥蒂,但比起往日好多了,至少琳儿愿意来找他,而且菁娘和柔柔的关系也好转,家里逐渐变得和乐令他欢欣不已。
“好啊,咱们父女俩从没坐下来好好聊过天。”说完,他将置于桌面的木盒,挪抱至膝上。
木盒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是呀,上次女儿意气用事做了傻事,让爹娘担心真不孝。”她一面说一面走到桌旁“爹,这个木盒刻得好美,是装什么用的?”
“这个是”双手护着木盒,他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说。
“不方便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要守,木盒里的东西定是爹私人秘密。”
“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
“爹想告诉我时再说,不要勉强。”
“琳儿,这木盒里只是个小东西,爹打开给你瞧瞧。”
想不到他这么爽快要打开给她看,她还以为必须找时间进来偷看。
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欧阳琳好奇的伸长脖子、睁大双眼。
打开盒上的锁,他抬头看了欧阳琳一眼,然后缓缓掀开盒盖。
欧阳琳仔细的盯着盒里的东西瞧,不过是些丝绢布料。
“这些东西,爹为何大费周章的保存着?”她不懂,随手可得的碎布有什么好宝贝的?本以为会得到线索,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别小看盒里的碎布,它们可是爹致富的宝贝。”欧阳天雄取出一块布,轻抚着布带给他的滑顺感。
“怎么说?”
“你要听?”他有些讶异女儿会对此感兴趣。
“跟爹学做生意,可以为您分忧解劳啊!”为了知悉欧阳天雄是否涉案,她可是卯足劲拉近与他之间的关系。
太好了!老天对他何其厚爱。欧阳天雄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他年纪一大把,但儿子还在襁褓中,两位夫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女儿又不在乎家业,欧阳家的事业眼看要后继无人,想到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家不就垮了。
幸好柔柔提醒他,女儿已有婚配。只要索翊贤侄娶了琳儿,便可要求他代为掌管欧阳家的产业。况且索翊为本县的县令,他不必担心商场同业会瓜分掉市场,儿子成人后方有家业可继承。
于是他唤来女儿,与她谈起婚事,一开始琳儿含羞带笑的点头答应嫁到向府,直到柔柔说溜了嘴,将他们的计划说予琳儿知晓,惹得她心生恼怒,不甘做个听人摆布的棋子,一气之下,当晚便胡里胡涂做出傻事。
“这些碎布是当年第一批从关外买进,在京城替爹赚入大把银子所剩的小布块。为感念有此好机运,以及让后代子孙了解咱们欧阳家是如何兴起,所以爹将它们小心收藏起来。”欧阳天雄边说边把手中的布放回木盒。
原来是将碎布当成传家宝!“爹怎会知道要到关外买布料回中原卖?”
“说来又是另一个奇遇了。”欧阳天雄笑着说。
“喔?”
“有一天突然有位中年男子登门拜访,他宣称有笔获利不小的生意,因资金不够愿忍痛割爱,把大好的赚钱机会让出,事成后只要给他笔佣金及盈余中一成红利。爹思量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半信半疑下答应。那时爹怕他是个骗子,为避免家中所有积蓄都被人骗走,便亲自带着钱,到关外押送货物入京。
“货一到京城,果如那人所说,很多王公贵族抢着买,甚至没买到的人,愿意花高于订价两、三倍的钱订下批货,利润丰厚得令爹不得不信了他。从此又走了几趟关外,买进中原所没有的丝绸布料,咱们的日子也越来越好,除布庄又开了客栈、酒楼,但可惜的是——”发现自己差点谈起以前的不愉快,欧阳天雄急忙打住,以免好不容易趋于和缓的父女关系,会因他下面的话而再度起变化。
不过有一点令他颇纳闷的,当年已备好该付的银两后,那名神秘男子却不再出现。人失踪并不代表不用付钱,受人点滴,他可是铭记在心。在木盒的底下有一封信,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要后代子孙,若有此人或其后代出现,务必将该给的钱一文不差的付清,不得拖欠。
拉拉杂杂说了一堆,都对案情没帮助。“爹,您记不记得前些年官银被抢之事?”欧阳琳拉入正题试探的问。
“这等大案当然记得。那时人人在茶余饭后,都捕风捉影地谈论,有人说是押运的人监守自盗,有人说官银早在出京前就被人调包,到最后没人说得准官银到底是怎样失踪。都过了好几年,到现在都未破呢。”
她紧盯着他的神色,想找出异常的地方。没有!他神色自若地像在聊天。
难道不是他?欧阳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像,为了抓回它,她无意识地皱起眉咬着指头。
“琳儿?”欧阳天雄轻唤她一声。聊得好好的,怎么就神游起来?
“啊?”
“听下人说你常去找索翊,那索翊有没有说起何时要娶你进门?”
“爹,不要每次见面就问这件事。”欧阳琳羞红了脸,娇声抗议道。
“不说,爹不说。”他嘴上虽不说,心可是看得很透彻,瞧女儿的模样,小两口进展得很顺利,婚期应该不远了。
“对了,爹和二娘是怎么认识的?”她心中第二个嫌疑犯就是李柔柔。
“这”“爹和娘是媒妁之言成亲,但从没听爹谈起娶二娘的经过。”
“柔柔和我——”
“远远的便听到老爷在叫我。”李柔柔推门入内打断他的话“琳儿也在呀。这样的景象,让我想起那一天。”她意有所指的说。
糟了,万千让琳儿想起那一晚的不愉快,到时又想不开可怎么办。欧阳天雄惊慌地摇摇头。
李柔柔不理会丈夫的示意,迳自往下说:“唉!那件不愉快的事,还是不提也罢,省得我又害人。”
要她不要说,她还是说出来。欧阳天雄不禁抱头颓丧不已。
害人?她是在说逼死欧阳琳的事吗?又不是新鲜事了,无聊!欧阳琳不屑的撇撇嘴角。
“你们刚才在谈我什么?是不是在我背后说坏话?还是打算暗中对我不利?”李柔柔转个话题,没有离开的意思。
对你不利?你不要对人不利就谢天谢地了。“只是在话家常而已。”欧阳琳耸耸肩回道。
“是这样啊,老爷。”
抱着头动也不动的欧阳天雄没有回应她。
李柔柔叫了几声,欧阳天雄依然抱着头没有回答。
两人互觑一眼,觉得不对劲地走近书桌,李柔柔白着脸伸出手轻推他一下。
一推之下,欧阳天雄应声倒地,面朝上的躺在地上,一张脸泛着黑色。
“不!”李柔柔凄厉地大叫,当场愣住。
欧阳琳由惊愕中恢复过来,她冷静地蹲下身检查欧阳天雄还有没有气。嗝屁了!罢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难不成
欧阳琳抬起他的手,拔下发髻刺入指头,只见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中毒!她看着呆站在一边的李柔柔。
“他杀了他”立于一旁的李柔柔,口中不断喃喃重复。
看她一副失神的模样,欧阳琳霍地站起来,扬手甩了她一耳光“闭嘴!冷静点!谁杀了他?”
挨了一巴掌的李柔柔,散涣的眼神逐渐集中。
“快告诉我,是谁干的?”欧阳琳抓住她的手臂,扬声喝问。
李柔柔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我要他血债血还!”说完,挣开被抓住的双手,她迅速点住欧阳琳的穴道“琳儿,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小彬儿就麻烦你帮我照顾,我先在此谢谢你!”她以前所未有的低柔音调嘱咐后,随即夺门而出。
“喂!”欧阳琳动弹不得的看着她离去。
李柔柔会功夫?欧阳家竟有这号会武功的人物,却没人晓得!老天啊!迸代可比她的时代有更多惊人事迹呀!
被点住穴无法动弹的她拼命喊叫着,希望有人发现她。
“琳儿,你干么站着不动,净在喊叫?”
天啊!谁不出现,来的人竟是欧阳琳她妈。这下可好了,只要范菁娘走进来就会看到躺在地上已死的欧阳天雄,她铁定会大受刺激,也跟着倒下。
“娘,不要进来!”
“怎么,你不是喊着叫人来,现在又不让娘进去?”感到不解的范菁娘边说边跨过门槛。
“娘,求求您不要再走进来了,去找人来帮我,我动不了了。”欧阳琳慌张的说。对了,索翊会武功,可以帮她解开穴道,而且能冷静的处理状况。“娘,派人去找索翊,说我有急事请他务必马上过来一趟。”
“你哪里不舒服?”范菁娘上前两步,神情担忧地轻碰她的手臂“你怎么会站着动不了?”
欧阳琳心急再拖延下去,既不能掌握李柔柔的去向,还要担心范菁娘发觉欧阳天雄死了。“对,娘,我身体不舒服,拜托您去找人来。”
“找人是吗?好,娘这就去。”一听宝贝女儿身子不适,范菁娘紧张地准备去找人请大夫,结果转身时一个不小心,指甲划破欧阳琳的手背,血丝马上渗出。“有没有弄痛你?”
废话,当然会痛。她只是不能动,不代表连痛觉也不见,但非常时期,没时间为小事分神。“没有,娘快点去吧!”
范菁娘仔细瞧了她一眼,随即离开书房。
“呼!幸好她没看地上。”虽然早晚得让她知道丈夫的死讯,不过能拖就拖,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过没多久,一股热流从李柔柔刚刚划过的地方流过,她试着弯弯小指,能动了。
“动作得快点。”她不敢耽搁地冲出书房,但跑没几步又折回,拿起桌上的笔沾沾墨,随手抓起一张纸便开始写。
一会儿后,她将写好的纸张,以发髻插在门上,顺手把门关上,这才安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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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正准备多加人手守卫,周贤便越狱了。是灰衣人回头把人劫走的呜?不太可能。向索翊暗忖。
在送阿琳回家后,他还到牢里待到快天亮,走时周贤还在牢里呼呼大睡。而且在仓堤兄失去灰衣人踪影后,有多派人守住牢房四周,他要回头劫人不太可能,比较可能的是有同伙早在灰衣人人府时就潜伏了。
“大人。”
“如何?”
“没有周贤的踪迹。”
人不见已两天,再拖下去,恐怕时间一久,要追回人是难上加难。“加派人手全面搜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抓到他,不能让他有机会离开本县。”
“是。”
“没这个必要了。”童仓堤人未到,声音已先传人。
向索翊微挑一眉“为什么?”
“周贤已经死了。”他脸色凝重地说:“尸体我带回来了,就放在公堂。”
“走。”听完他的话,向索翊二话不说地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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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索翊掀开覆盖尸体的白布,亲眼证实了死者就是周贤,他不禁抿紧嘴僵着脸。
杀人灭口!一定是周贤知道的事太多了,对方怕他漏底坏事,干脆杀了他封口。
“我已叫仵作验过尸,确认他是五脏六腑移位、胸骨全碎而亡的。”
好惨忍的手法,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对方下这么重的毒手?向索翊暗忖。
“先不要将周贤死亡的消息走漏,传令下去,周贤案明日升堂判决。”这么短的时间,他认为杀人者还来不及回报,那人可能不知周贤已死,也许会采取另一个行动,那他们便有机可乘。
这时,欧阳琳犹如一阵旋风般冲进公堂。
“你们都在,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心中高兴,一把抱住背对她的人影。
“欧阳琳,你想吓死人呀!”童仓堤被她冲进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吓死痞子,世上便少个祸害。没工夫和你抬杠了,我有事要说。”
“要说话也不必紧抱着人,存心呕死我吗?”童仓堤没好气的说。
向索翊拉下她攀在颈项上的手轻轻握住“你要说什么?”
“请心里有准备,我下面要说”她眼角余光恰好瞥到地上的白布“喔唷!你们这里也有一具。”
向索翊和童仓堤闻言,不禁骇然的相视。
欧阳琳走上前欲翻开白布,她想看看是谁死了。
“是周贤,不看比较好。”向索翊连忙拉回她。
“没关系,我不是没见过死人。”说完,她为免他再阻止,一个箭步迅捷地打开白布。
周贤死不瞑目的惨状,登时让她白了脸。
“你刚才说谁死了?”童仓堤问道。
“欧阳天雄。”她身体僵硬地看着地上的尸首。
“你爹?”两人同时发出惊呼声。
“对。”
“嘘!没事了,没事了。”向索翊轻哄地将她搂入怀中,不让她继续盯着尸首。
“我和他在书房聊天,正想从他口中探点消息,然后李柔柔进来,她想挑起我的怒气,结果没有成功,她转身叫唤抱着头坐在椅子上的爹,但他一直没反应,她便甩手摇了摇他,才发现他已经全身发黑,中毒死了。后来李柔柔点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能动,嘴里还念着要替他报仇,就跑出去了。”欧阳琳简单地说出事情经过。
“为什么不听话自行冒险?”向索翊略带责备的问。想到如果当时凶手连阿琳也他不禁冒出冷汗。
“有探到吗?”童仓堤好奇的问。
“我爹应该不是共犯。”
“照你所说,二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她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人。”童仓堤猜测道。
“嗯。都怪我警觉性不够,没把李柔柔最近奇异的举止和案子联想在一起,才会使得事情变得这么混乱。”她自责道。
不晓得李柔柔要找谁报仇?劫匪起内哄,他们可以站在一旁,等双方斗得筋疲力竭,再轻轻松松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过前提是要找到李柔柔,知道她是去找谁,才能隔山观虎斗。
向索翊对童仓堤使了个眼色,童仓堤很有默契地点点头。
欧阳琳将他们的举动均看在眼里,只是目前她深陷在低落情绪中,没力气去好奇,她累得只想靠在向索翊的肩上,休息。
“阿琳,你爹的尸体现在在哪里?”向索翊问。
“在书房,我在门外贴了一张任何人都不准进入的纸。”
“干得好!”童仓堤夸赞道。
没有什么比保持现场来得对案情有用,现场的任何线索都有利于早日破案。
“很好,回去之后,你就回房歇着,其他的事我会处理的。”对她能聪敏的做出果决的判断,向索翊不禁为她感到骄傲。
幸好李柔柔没对她施以毒手,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抵得过会武之人?思及此,他心悸地箍紧她的腰,将她搂得更紧。
对两人的赞赏,欧阳琳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好,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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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欧阳府,向索翊和仓堤先陪欧阳琳回房后,才到书房查看。
欧阳琳从窗户望着两人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他们,才走到桌边坐下来。
“小姐,是不是向大人欺负你了?”小春试探问。
不知道小姐是何时出门,然后又眼睛红红的和向大人一同回府?而且向大人还冷着一张脸往书房走去,这是否和小姐哭过有关?
欧阳琳摇摇头“没有。”
“小姐,有事可千万不要闷在心——”
她不耐烦地打断小春的话“小春,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管是——”
“闭嘴!”
“呃?”
“对,你没听错,麻烦请住嘴。”揉着太阳穴,她烦躁的要求道。
想到目前的状况一团混乱,她哪有心情听小春在耳边叽叽喳喳。
欧阳天雄死于非命,李柔柔委身于欧阳家动机不明,现在又不见人影,说是要替欧阳天雄报仇,但说不定人就是她杀的,她只是找藉口脱身。哎呀!她会不会也找上范菁娘?
“小春,我娘呢?”
“大夫人应该在房里休息。”
不行,她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欧阳琳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
“小姐,你要去哪里?”小春在她身后高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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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书房里,童仓堤四处搜寻,向索翊则专注地看着欧阳天雄的尸首。
“有查到东西吗?”
“没有,只找到一个木盒、几块碎布和一封交代后人的信。”整闻书房都搜遍了,丝毫无可疑之处。童仓堤蹲到尸体另一边“是花毒吗?”
“不确定,和周贤施的有些不太一样。”
“嗯,这具有较明显中毒现象,我去叫铁靳来。”
向索翊点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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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琳匆匆赶到范菁娘住的院子,她站在门外平稳急促的气息。
“娘。”她抬手敲敲木门,轻声叫道。
门“咿呀”一声地打开。
“翠玉,我娘呢?”看清楚开门的人,她问道。
“刚睡着。”她非常小声的回答。“夫人情绪很不稳定,我好不容易才劝她休息。夫人一直在问你,不停地说小姐身子不舒服,人在书房,要我和小春去请大夫来。可是大夫来了,我们却找不着你,只好再将大夫送回去。小姐,你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很担心。”
“我娘有没有再到书房?你们有没有进去?有没有别人进去?”欧阳琳紧张的问。她不打算这么快让人发现欧阳天雄已死。
“没有。我碰到夫人时,夫人脸色苍白、气息不定,吩咐我小姐的事后就昏倒了。我找了几个人扶夫人回房,便同小春去书房找你,我们看到小姐留在门上的纸条后,就到别处找你,根本连书房门都没去有碰。”谁有胆去开那扇门,小姐在纸上可是严正的警告,擅闯者视为犯法,将赶出府送官查办,他们才没胆去挑战主子的命令。
“没有就好。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娘吗?”
翠玉还来不及回答,房里便传来范菁娘的声音。
“是琳儿在外面吗?”
“是的。孩儿来看娘了。”
“那怎么不进来?快进来,让娘看看你。”
支开翠玉,欧阳琳推门走到内房,坐在床沿着着范菁娘。
“您还好吧?听翠玉说您昏倒了。”她关心的道。
“不要紧,见到你没事,娘就好了一大半。”范菁娘神情和蔼地说。
“娘,二娘有没有来?”
范菁娘摇摇头“没有。”她在欧阳琳的帮助下坐起身“乖女儿,可不可倒杯水给娘?”
“噢,好。”算李柔柔还有点良心,没把毒手伸到范菁娘这里。
阴骛的视线射向倒水的欧阳琳背后,她未曾察觉,小心捧着杯子走回床边。
“娘,茶。”
“谢谢。”范菁娘微颤的手并未接稳茶杯,杯子由欧阳琳的手滑落到地上。
欧阳琳吓了一跳,盯着地上碎成片片的杯子,拍拍衣服上的茶渍说:“我再去倒一杯。”
“不用了。”范菁娘出手如电的扣住她的咽喉。
“娘,这是干什么?”欧阳琳直勾勾地盯着范菁娘瞧。
“很抱歉,我不是你娘。”范菁娘口气温和地说。
“你是谁?”
“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人。”
“那我娘呢?”
“大概已经投胎去了。”
嘎?连范菁娘也遭毒手,死了!“难道我爹也是你杀的?”
“聪明。不仅是你爹,我还可以告诉你,周贤也是我派人杀的。”她狂傲的说出欧阳琳所问的事,甚至还主动地连周贤之死也说出。
“瞧瞧我忘了自我介绍。”她伸出另一只手从欧阳琳鼻梁滑至唇边“我姓李单名云字,你可以称我为施毒鬼手。”
施毒鬼手?意思就是说她善于用毒!思及此,欧阳琳不禁露出一丝怯意。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要告诉你那么多?因为你是下一个要死的人,通常我对将死之人都是很慈悲的,我总是让他知道,他是因何而死。再怎么说,你也当过我几天的女儿,为娘的会让你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李云戏谑道“不过,欧阳天雄是例外,实在是时间有点紧迫,我只好让他死得莫名其妙。”说完,她诡异邪恶地冲着欧阳琳一笑“你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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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中了花毒。”铁靳拔出测毒用的银针。
“依外观和变黑的银针判断,他死的时间大约有两个时辰。快把他抬到药铺,我要仔细研究这毒的走向。”
“阿靳,我们得先让仵作验尸。”童仓堤阻止道。
“等仵作来,说不定毒素就和前例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想配制出真正的解药也难了。”她气呼呼的戳着童仓堤的胸膛“你愿意见到以后有人再受这种毒之害吗?”
“这索翊老弟。”童仓堤求救似地望着向索翊。
向索翊点点头,吩咐手下帮忙将欧阳天雄抬走。
“嘿!你们要把他抬到哪里?”铁靳紧张的问。
“别紧张,尸首是要送到我们家药铺。”童仓堤低声对她解释。
“噢。”铁靳这才放下心。
“这里也查得差不多了,仓堤兄,不如我们和铁靳一起回药铺,省得铁靳还要再跑到官府说明诊视结果。”向索翊提议道。
另外两人点点头,三人很有默契安静地来、悄悄地走,免得惊吓到欧阳府中的人。
“索翊?”不闻背后的脚步声,童仓堤以眼角余光瞄着他。
向索翊站在回廊上,平静的脸上——点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还不走?”
“离开之前先去看看阿琳。”
“你不是要她歇息吗?现在又要去打扰她。索翊老弟,既然离不开她,干脆动作快点,把她娶回家,你就可以日日夜夜盯着她不放。”童仓堤取笑地说着。
是呀,现在去见她,她一定会询问经过,那她便不能休息。向索翊暗忖。
“嗯,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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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言?开玩笑!她已死过一次,现在要她再死一次,白痴才要!
可是脖子被掐着,掐的人又要她死,若想活下来,她得觑准时机予以反击,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此刻她终于能体会到父母和伙伴临死前的恐惧与无奈。他们是不是像现在的她一样发现人生太短,还有很多事未做、很多东西未去尝试?
难道她的寿命真到终点了吗?她不甘心!
索翊,快来救我!欧阳琳在心里呼喊着,希望爱人能及时赶来救人。
“你要我死,总得告诉我哪里犯着你?我是害过你,还是杀了你什么人?”
“你我之间没有任何恩怨瓜葛,只是欧阳家碍着我的大事,而你刚好是欧阳家的一份子。”
“为什么你要心狠手辣地杀我全家?”
“我没有你说的狠毒,我可是很有良心为欧阳家留了个后,不是吗?”
李云语调温和,眼里却迸射出冷酷的寒光,令欧阳琳打了个冷颤。“你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
李云皮笑肉不笑的说“以你的聪颖,应该不难猜到我所图的东西是什么?”
她若能知晓她要什么东西,老早有所防范,也不会有机会被这恶毒的女人害死。怎么来到古代,所有倒楣事都给她碰上,原本还以为此地比二十世纪安全,看来是太高估古代的治安了。
“我想不出来,你直接说算了。”她发出短暂笑声,想舒缓体内的畏惧感,然而不笑还好,干涩的笑声使心里的惧意更深。
“送佛送上天,我就好人做到底告诉你。”李云靠近她耳朵,低声吐出两个字“官银。”
官银?欧阳琳大吃一惊。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当年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才拿走并藏了它,那笔为数可观的银两,可以让我三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这些和我家有何干?”
“是不干欧阳家的事,只是凑巧我的银两寄放在此地,又很不凑巧的,欧阳天雄将宅子盖在这上头,碍着我取回银两。”
“就因为这样,让你冷血的害死那么多人?”太可怕的人了。
“错错错,当初我可是非常善良地用计遣开欧阳天雄,派周贤夜入贵府悄悄取回我的东西,若事成,今日欧阳天雄便继续当个富商,平平安安享受他的日子。但我错估了人心的贪欲,周贤找着了东西,却私自将那笔官银移藏到欧阳府他处,人便躲得无踪无影。没办法我只得重新安排人进入欧阳府,一方面找出官银藏在何处,另一方面找出周贤,要他招出官银藏处,并阻止他找机会溜回携走,而我则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只是好几年过去了,第二次派出去的人音讯全无,唉!到头来非得我老人家亲自出马。我正苦恼找不到入欧阳府的法子时,正巧你娘亲病倒,于是我便杀了她,易容成她混进入府里与派来的人碰头。我的手下说官银还没找着,不过已盯上周贤,只要捉住他,银子不难寻出。
“当然,话人人会说,有周贤的前车之鉴,你说我会将那人所言全数相信?与其让人在背后算计,倒不如自己来。说了这么多话,口还真有点渴,劳驾你倒杯茶。”说完,李云收回扣在她颈项上的手。
欧阳琳乘机出手,使出在警校所学的搏斗技术,逼退李云后,她不敢恋战,反身拔腿就往门口跑。
一枚暗器从她耳际划过,钉在门柱上。
“别轻举妄动,在书房对你下花毒,不能取走你的命,不过现在只要你企图离开我的视线,我手上的刀可是会不长眼地射穿你的身体。乖点,现下不听我说故事,等到了黄泉路上,可不要怨死得不明不白。”
毒!她何时有下手的机会?欧阳琳回忆着被点住穴时和她对话的情形。对了,她瞄向手背上的刮伤。原来她是故意划伤她,乘机下毒。幸好她在上次中毒时便已服下解药,终生不必害怕花毒。
没见过有人比李云更嚣张,犯了罪还敢大肆宣扬。就算要死,她也要拉李云一块儿去。
可是柱子上的暗器,提醒了她此时是人家的俎上肉。就算她跑得再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毫无用处,更遑论要李云的命。
索翊,有没有听见我在呼唤你?无助的她频频在心里呼唤着爱人。
“这就对了。凭你三脚猫的功夫想逃,你实在是太高估自己。刚才说到哪了?噢,我想起来了。经过我明察暗探下,知道向大人已擒获周贤,这可省去我不少时间,于是我亲自登门造访向大人,以官银交换周贤却碰了壁。但没关系,此路不通换条路走,我有的是法子。至于后来的法子,你也多少参与了些,就不用多说。说得差不多啦,后面的事就不用你费心,准备上路吧!”杀意渐上冷狠的眼。
啥?李云要送她上路了!
早知今日会是这种下场,当初说什么她都不会跳下山崖,千错万错,就错在她自己一念之差啊!但若没那一跳,她又如何能遇上今世的伴侣呢!
“你你还没告诉我,谁是你派到欧阳府的人?”能拖就拖吧,看能不能拖到有人及时出现救她。
“你可真是好奇宝宝,唉!谁教我心太好,告诉你吧,不是别人,就是——”
“是我。李云,杀我夫君,纳命来!”
李柔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