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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是友是敌?这事萧影之前寻思再三,仍是一头雾水。那林栖南第一次在茅舍救朱瑶,以一路平庸剑招逼退西门九千,这事在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对方又再次救出朱瑶,却是趁他不备,偷偷救她而逃,眼见他追近,仍自不肯停步,这事委实大有蹊跷,眼下非弄个明白不可。
他见侬髯甚是焦急,连声催促自己道出小王爷所在,便道:“你家小王爷是哪个国王的公子?只要你爽爽快快说了,我这便告诉你。”
侬髯犹豫道:“这”就在他踌躇不决之时,陡听朱瑶一声轻呼:“林栖南,是你!”
跟着便是侬髯欢天喜地道:“小王爷,原来你好端端的。哈哈,方才真是急煞属下了!”
萧影顺着侬髯的目光看去,来人正是方才那个蒙面人。只见他快步奔了过来,翻上马背,右手抄向朱瑶衣领。
朱瑶哪想到对方会有此一着,猝不及防,给他轻描淡写便提上马去。
蒙面人双腿一夹,边纵马疾奔,边大声道:“侬髯,你把萧影截住了,不可与他说一句话!”
侬髯躬身回道:“是!”倏然双掌齐出,又向萧影攻上。
蒙面人劫了朱瑶,飞马疾奔,萧影奋掌将侬髯拍退几步,飞身上马,便要追去。不想身子刚触及马背,那马吃力不住,四足一软,跌倒在地。
萧影大惊:“这马此前神骏非凡,怎会这样?”
再看那马时,只见它双眼流泪,一声悲鸣,四足动得几下,登时气绝。
想它适才还驮着自己奔行如飞,这时猝死,萧影痛惜不已,第一个念头便想到朱瑶:“这马儿甚有灵性,这番突然而死,难道难道李姑娘此番劫数难逃?”
随即他一想,这些只是江湖臆言,何须理会,还是救人要紧。
侬髯见那马猝死,也是一愕,但他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坏了小王爷的大事,手下不敌萧影,却也不顾性命地扑上。
萧影数番欲脱身,无奈对方死缠烂打,无暇分身,耳听朱瑶的呼救声越行越远,心急如焚:“这老儿缠斗不休,我的功夫虽胜得了他,却也要等到百余招之后,这可怎生是好?”
寻思间,下手稍缓,被侬髯分出了手来,只听一声嘶叫,地上仅留的那匹马儿给他一掌劈中,毙倒当场。
萧影暗道:“你杀了马儿,断了后路,这是横了心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了。唉,似这等不怕死的人,倒也少见!”
侬髯一掌震死马儿,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嘴里嘿嘿干笑道:“这会儿你想再追,只怕也来不及啦。没了马儿,等你追去,嘿嘿,你那瑶儿小妞早做了我家小王妃了。”
萧影凛然心惊,怒道:“你说什么?那小贼要抢李姑娘当王妃?”
侬髯得意洋洋道:“是又怎地?我家小王爷想得她苦,早就有心娶她做王妃,只是被你萧影把着地方不拉屎,小王爷这才没寻得机会。”
侬髯的话便如晴空一个霹雳,击打得萧影全身似要碎裂,一张脸刷地变成惨白。想到林栖南若对朱瑶用强,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后果不堪设想,一颗心又似给人重重击了一锤,一阵寒风吹来,人也颤颤欲倒。
但他一恍惚间,便即想到朱瑶大难临头,自己再与侬髯耗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登时转悲为怒,一声怒喝:“你这老贼,我一掌劈死你!”说话间双掌齐发,心中的一股怒火化成汹涌真气,直如湖口决堤、大江涌浪般拍向侬髯。
侬髯方才正自沾沾自喜:“这时小王爷带了那姑娘也该去得远了,我慢慢与萧影磨蹭,待时刻一久,小王爷与那美貌小妞儿成其好事,再行找机会溜走。”
他料定此时萧影无论如何也追之不上小王爷,心里一松,便也去了与萧影拼命的念头。斗见萧影一张俊脸由红变白,又从白变紫,心下不迭叫道:“不好,这小子要拼命!”
思犹未定,萧影掌力疾吐,如同狂风骇浪般已然拍到。情急之下闪身一避,斜身劈出两掌。
岂知萧影拍出这两掌的力道着实骇人,侬髯自己拍出的两掌被中途撞了回来,反击在身上。也幸得这下回反之力将他身子撞得偏开了去,萧影击出的两掌后至,才未中在身上。然而劲道未衰,砰地一声中在地上,登时土石纷飞,地下陷出了大大一个坑。
侬髯摔跌于地,却是不曾受伤,连忙一个翻滚,跃身立起,拨开眼前尘雾一看,隐约见萧影的身形一晃,便即不见,只听一个声音道:“老贼,今日暂且饶你不死,若李姑娘少了一根寒毛,他日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片刻间,说话声音已在半里开外。
侬髯目瞪口呆,心里道:“他是人是鬼?”
侬髯的功力其实与萧影相差不远,只是方才他松劲之时,正好遇上萧影震怒之威,两相一比,此消彼长,威势上先就差得远了,又哪里是萧影的敌手。惊骇之余,自又将萧影的武功看得高深了一层。
萧影似腾云驾雾一般在道上飞奔追寻,心乱如麻:“瑶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唉,这会儿只怕林栖南那厮已对她下毒手不成,我便是跑死了,非得追上她不可万一她给姓林那厮侮辱了,那我该怎么办”
心思电转间,猛见道上有一物事逆风翻白,一眼便瞧出是朱瑶衣上撕下的碎片,不由全身一震:“唉,林栖南这狗贼在途中就已对她下了手,我追上他,必将他剥皮抽筋!失了贞洁,瑶儿断断不会苟活于世,我除了杀姓林的畜生报仇,还能为她做什么?”
萧影心急如火,也不管自身会不会因真气耗竭而死,只是一个劲发足狂奔。
再奔一程,前面道路分开两条,他一看便傻了眼:“我该走哪条道?”
细一查看,两条道上乱七八糟,踩出了不少马蹄印迹,林栖南究竟逃往哪条道,自也无法分辨。
他心下暗自着急:“这可怎么办?这一走错了道儿,再要回身择道而追,更加大事不妙!”
不觉急得大汗淋漓,双足在地下狠狠跺了两下,正自无处计较,蓦地见左边一条道上又有一块碎布,碎布颜色面料与之前见到那块一模一样,更不多想,发足朝右边的道上奔去。
奔出里许,渐渐进入一片深林,道路两旁密麻麻的苍天大木遮天蔽日。
他生怕在林中给错过了头,边追边竖耳倾听林间动静,但觉深山寂寂,唯有风动草木之声。
又奔一程,蓦地里听得狮吼之声隐隐传来,他先是心下一惊,继而喜道:“这般奔下去,非气脱不可,倒不如捉只狮子当坐骑!”心念电光石火般闪过,更不多想,拔足便循着狮子吼声奔去。
他向准了狮子藏身之所,随手在身畔一找,寻来一根粗木和几根粗藤蔓。也无暇理会狮子凶猛,左手拿了粗藤,右手执了粗木,和身朝狮子扑上。
那狮子被他一惊,吼声震天,张着血盆大嘴朝他迎来。
萧影身形急晃,右臂翻转,还未等狮子飞身扑到,那截粗木已然横塞进狮子口中,随即闪电般将藤蔓缚在狮口与粗木间,那狮子登时张嘴不得,闭嘴亦是不能。
他翻上狮背,一双手牢牢抓住自狮口接引而来的一左一右两根粗蔓,两腿奋力一夹,那狮子早自慌了神,这时肚腹间被萧影双腿夹得痛不过,张开四足,一溜烟往前窜。
萧影双手交互收放,那狮子便似一匹驯服了的野马,滴溜溜往林间道上绝尘疾奔。他只觉耳畔风声呼呼,骑在狮背上又软又舒服,脚程自也比寻常马儿快得多了。
一路往西北方向而行,时值严冬,天气越来越冷,慢慢天空飘起了小雪,越走雪越大,到得最后雪花飘飘洒洒,竟如鹅毛般大小。
骑着狮子奔得好一阵子,前方隐约有马蹄声传来,萧影心下大喜,双腿用力在狮子腹间一夹,风也似地朝马蹄声奔近。
这时只听朱瑶的声音自前边传来:“让过去些,你敢碰我一下,我便立时摔下马背,撞地而死!”
林栖南的声音道:“小妹子,你也不需害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绝不会对你有半分失礼。”
听了二人对答,萧影心下大慰:“听他们的说话,瑶儿安然无恙,真是太好啦!道上见到的碎裂衣布,必定是瑶儿偷偷自身上撕下,丢在岔口给我引路。哈哈,瑶儿当真心思聪颖过人!”
座下狮子脚程虽快,足下声音却甚轻,前面林栖南哪里想到,萧影已在不知不觉间掩近身后。
萧影心想:“瑶儿在姓林的手中,我不可莽撞行事,得出其不意救她出来。”于是悄没声息,越跟越近。
只听朱瑶接着林栖南的言语,愤愤然道:“你捉我来,这不叫失礼么?哼,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决计不会喜欢你这样偷偷摸摸、又奸又滑之人!”
林栖南道:“我怎么偷偷摸摸、又奸又滑了?”
朱瑶道:“上次救我时,你连西门千九都斗得过,当时我心底佩服,只道你武功当真高强。不料你今日一掌便给影哥哥打得四脚朝天,原来只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你当真做戏的本领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