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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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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无心与韩霜马不停蹄地赶路,七星坡一过,就到达风雷门了。

    突然,数名男子出现,将她们团团围住,一看便知是各大门派的人马。

    石无心心想,没想到他们的消息这么灵通,才半天的光景就追上她们了。

    “紫云宫的妖女,你们杀害各派众多弟子,今日我们要为武林除害,纳命来!”一名男子阴狠地道。

    石无心冷笑道:“哈哈,有本事尽管来!”

    她说得自信满满,实则一点把握也没有。

    之前在客栈内她能轻易取得八名男子性命,纯粹是他们误喝毒酒的缘故。

    看这个阵仗,她得视情况再伺机逃跑,必要时牺牲那个失忆的笨女人,反正她已经快没有利用价值,让他们杀了她,倒也省得她动手。

    韩霜担心她们不敌。“无心,真的可以吗?”

    还没得到石无心的回答,对方便猛然朝她们攻来。

    韩霜与石无心节节败退,众人紧紧逼迫。

    蓦然,韩霜右臂中了一刀,长剑落地,人也跌倒在地。

    石无心见情况不妙,急忙撤出散毒,待围攻她的人以袖遮挡的同时,她飞快地一跃,抛下韩霜逃离现场。

    韩霜不敢相信地看着石无心弃她而去。右臂传来剧痛,她面色惨白地后退。

    “哈哈!多感人的同门情谊啊!你们说是不是?”男子鄙夷地嘲笑。“邪魔歪道就是邪魔歪道,哪来的同门情谊。”

    趁他们戏谑地嘲讽之际,韩霜偷偷地取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机会不大,但她仍企图杀出重围。

    “各位,杀了她替同门师兄弟们报仇!”

    “对,杀了她!”

    “妖女!让你尝尝死亡的恐怖滋味!”

    韩霜眸光一凛,突然发难。

    她弹跳而起,猛然、匕首刺向她前方的男子,企图杀出一条血路逃跑,以争取活命的机会。

    孰料众人武功不弱,她非但没能杀出重围,腰间还中了一剑,血立刻晕染开来,她仍强自镇定,眸中透出寒光。她突然想起石无心说的话,不杀他们便为他们所杀。

    然而,让她感到心寒的不是江湖争斗的无情,而是在生死之际遭同门抛弃,她失去的是对人的信赖。

    “找死!”

    众人手中的剑齐落,韩霜闭上眼,迎接死亡的到来,未料剑非但没刺中她,她的身体反而被一双铁臂紧抱轻飞起来。

    猛一睁开双眼,她看见众人神情挣扎地静立原地,想必是遭人点了穴,而她却被来人带走了。

    救她的人是谁?

    抬头看向来人,他蒙著脸,但那双眼是她怎么也忘不了的!

    袁邑扬怎会来救她?他不是厌恶她吗?

    她好感动,所有被抛弃的孤独害怕顿时化成泪水,他的出现无疑又给了她希望,有他在身边,她便不觉孤单。

    袁邑扬在一处破庙内放下韩霜的身子,两人四目交缠,他冷漠地推开她。

    韩霜一脸愕然,疮痍地挤自话语。“谢谢你救了我。”

    他看她的眼神跟在客栈时没两样,他憎恶她!不,韩霜的心直往下沉,为袁邑扬的冷漠。

    “救你?哈!我救你?!”他笑得沉重,双眼锐利地审视著她。“我救你是为了要亲手杀了你。”

    “不你不会杀我。”韩霜差点昏厥过去,他的态度、他的冷漠,再度重击她脆弱的心。

    他要亲手杀了她?就算不论旧情,他也不该不听她的解释就定她的罪啊!

    “要不是我救了失忆的你,也不会害得各门各派惨死无数,一切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结束它!”袁邑扬心痛自己救的竟是个妖女。

    客栈中的那一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宫云紫竟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心狠手辣,下毒杀人还不够,竟还残暴的刀剑相向。

    “不事情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并非真心要杀他的。”韩霜猛摇头。谁都可以不相信她,唯独他不能。

    “够了!你还要骗我到何时?”

    袁邑扬的怒吼使韩霜身子一颤,心痛到了极点。

    他毫不留情的指出“阳城近郊的四条人命、西村的五条人命、无云山下的七条命,再加上客栈内的八条人命,这都是你们到风电门必经的路,每到一处便害人性命,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韩霜瞠目结舌。“不!没有,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你以为你没有留下破绽吗?”袁邑扬咬牙切齿地道:“老天有眼,是那些一息尚存的人指控你们的,你还狡辩!”事实就是事实!做了又不敢承认更教他心寒。

    韩霜被逼得无语。愣愣地看着冷酷的他,她没有辨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无法制止宫中弟子继续残害无辜,倘若真寻回记忆,或许她会发现自己真的是他口中杀人无数的妖女。

    石无心杀人不眨眼,她们既然同门,她应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她双手也许真的早已沾满鲜血,只是不自知罢了!

    口中说著冷酷无情的话,其实袁邑扬的心里也不好受。

    此刻他心痛如绞,她身上的衣服染著鲜血,看了怵目惊心,不用他动手,只消再过半个时辰,她定会因血流过多而命丧黄泉。

    甩掉脑中思绪,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于是继续嘲讽道:“你还有什么要辩白的吗?不说话是默认了吗?”他的冰冷眸光袭向韩霜。

    韩霜无力抗辩,任由寒意侵袭全身。各大门派容不了她、同门弃她而去,而他对她的误会难解,她

    她若说她是第一次杀人他相信吗?她若说她杀人是无意的,他又会信吗?不,他已认定她是个杀人魔,她再多说也无益了。

    她已没有活著的理由。

    “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根本无从辩白。”他的剑尖抵向她的颈项,眼神锐利。

    轻闭上双眼,她微笑道:“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无悔。”由她深爱的男子结束性命,这何尝不是种幸福呢?

    她的容颜沉静平和,凄美绝尘。袁邑扬痴望她的美颜。

    他根本下不了手呀!救她而后杀她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屁话,他根本丢不下她!

    他恨她的滥杀无辜,心碎是因为对她有情。自古情义难两全,慧剑斩情丝该是最好的决定。

    袁邑扬蹙眉,内心不断交战,手中的剑有如千斤重般,才稍稍抵上她的颈项,血立即顺著她雪白的颈项流下。

    韩霜的颈边烧灼,心却冷如寒冬。迟迟等不到死亡的来临,她睁开双眼,竟捕捉到他痛苦的神情,心一紧,禁不住泪流满腮。

    “你你是爱我的。”她颤声道。

    袁邑扬还剑入鞘,他嗤笑道:“你别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当今武林盟主,怎会爱上你这个紫云宫的妖女!”

    “妖女?!你曾说过我永远是你的知己,你忘了吗?”为了得到他一句爱她的话,任何一丝丝唤起他爱意的希望她都不放弃。

    “知己?!哼!那是在还没认清你之前所说的话!”他更气愤了,当时的他怎会料到她是个妖女。

    对上他冰冷的眼眸,她摇头道:“不,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想弄脏我的手!”撂下最后一句狠话,袁邑扬一旋身,冷傲地离开。

    韩霜露出一抹凄楚的微笑,朝他大喊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为什么要逃避?”

    袁邑扬身子一僵,旋即又恢复平稳的步伐。

    韩霜心碎了,泪水泛滥,眼前袁邑扬的身影晃动了起来,因失血过多,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为什么救她?

    这个问题袁邑扬不知问了自己多少次,答案一直在他心中,他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宫云紫滥杀各派弟子已成了各派追杀的目标,不忍见她惨死各派剑下,他想也不想地便出手救了她。

    不忍看她惨死,又狠不下心杀她,他就该想办法救她,但他该如何救她呢?杀人偿命,更何况她杀的是各大门派的弟子,他们必定会为同门报仇。

    他救得了她一时,却救不了她一世啊!

    与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相信她的本性善良,倘若她一直待在他身边不被石无心带回,也就不会犯下杀戒了。

    现今最重要的是不让她再开杀戒,留她在身边比放她回紫云宫好,有他保护著她,各大门派动不了地分毫,紫云宫亦无法控制她继续滥杀无辜。

    只是,留她在身边,也等于与各大门派为敌,他今后的处境将更艰难。

    袁邑扬叹了一口气,他又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了,自第一次救起昏迷的她时,他就已经揽上麻烦。

    不曾为谁挂心的他,偏偏为她牵挂。

    记得娘亲死时那种心魂俱碎的感觉,太伤心、也太难熬,所以他选择遗忘,在那两年的日子里,他总想着娘亲还在等他回去。

    也许是爹察觉到这点,才残忍地把他拉到他与娘亲居住的农舍,指著娘亲的孤坟,要他看清事实。

    他是醒了,但心也死了,没有期待,活著的只是一具躯壳。

    他对事物毫不关心,孤傲冷漠的性格便是那时养成的,没牵没挂、不会悲伤,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样的孤独最好,只是没想到他会遇到她。

    “你为什么救我?”虚弱的声音扬起,韩霜惨白的小脸转向袁邑扬。他该是一夜末曾合眼,新生的胡碴令他看起来憔悴许多。

    袁邑扬移至她身边坐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好些了吗?”

    不要他过于担心,她硬是扯出微笑。“嗯。”怎么会好呢?她腰上和手臂都受伤了,不止伤口疼痛,全身发热又瘫软无力。

    袁邑扬知道她是要他安心,也不点破。“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你还要再歇息几日才能行走。”在她昏迷时,他帮她止了血,也自她随身的包袱中取出衣物,帮她换下衣服包扎好伤口。

    韩霜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袁邑扬:她知道自己身上只披著一件衣服,处理腰间的伤口是需要褪去衣物的,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身子她都不在意。

    脱去她身上的衣服对他来说是救人,但对她却有著另一层的意义,她认定了他,要爱他一辈子,除了他,她这辈子谁都不嫁。

    他是武林中人人景仰的盟主,地位高高在上,自己则是各大门派口中的邪教妖女,他们的相爱是不被祝福的。

    倘若她与袁邑扬无法结成连理,她将带著对他的思念回到紫云宫,这是她的决心,永不改变。

    “凌儿,别再杀人了好吗?”袁邑扬语重心长地-,她绝尘的容颜不该染上鲜血。

    “我”他喊他为她取的名字,该是对她有情的。

    韩霜想起身,袁邑扬索性让她枕在他的膝上。

    “答应我好吗?这辈子都不要再杀人了。”他的双眸满是柔情蜜意。

    韩霜不再争辩。她本来就没有杀人的意念,遂点头轻笑道:“我答应你。”从他的眸中她看出他的转变,心里虽有纳闷,却不想开口破坏眼前的美好。

    他安心地笑了,温柔地轻抚著她苍白的容颜。“你也别回紫云宫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要她与紫云宫再有任何瓜葛。

    况且一想到石无心跟她师出同门,石无心竟不顾念同门情分,在她危急时非但不同生共死遗弃她于不顾!紫云官教出这样的弟子,凌儿还是不要回去也罢。

    “这怎么可以呢?”要她不回紫云宫,不就等于要她背叛师门吗?

    她的说法让他不悦,神情立即冷了下来。“你还想回紫云宫?”他要救她,她却老要往火里跳,教他怎能不生气。

    韩霜无奈地道:“对凌儿来说,你比紫云宫重要,但或许对宫云紫来说,紫云宫比你重要。我怕,怕恢复记忆的那天到来。”

    很多事情要想得长远,眼前的幸福说不定会瞬间瓦解,她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记忆,由不得她选择。

    “只要你是凌儿的一天,就得待在我身边。”他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语气是占有的。既然决定留她在身边,他就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嗯。”她笑得幸福,这次受的伤很值得。

    感受他掌中传来的温暖,她轻闭双眸后又张开,他俊逸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会这么碰巧出现救了我呢?”韩霜好奇地问道。

    袁邑扬笑得自负。“我已经跟踪你们半日了,在客栈见到你杀人时我很气愤,匆忙写封信函要店小二代为转交后,便动身追赶你们,一个时辰左右我便已经追上了。”还好有他在,否则她早成了剑下亡魂。

    “你是要来追杀我们的?”她问得傻气。

    他老实地点头。

    “那为什么当时又要救我呢?”她心中已有七、八分笃定,只是想听他亲口说。

    袁邑扬实话实说“我不要你死。”心一旦被解放,就变得不易餍足,他要的多也不怕付出更多,表白只为了与她心意相通。

    “那现在又为什么要救我呢?”韩霜慧黠地笑问。

    “因为”他微顿了一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又道:“我爱你。”

    袁邑扬的爱语令韩霜的双颊烧红,她笑得羞怯,酸甜滋味在心头散开,甜多于酸,那是情爱的滋味。

    夜晚,四周有著些许的凉意,袁邑扬在破庙内升火取暖。

    他无意识地挑动火堆中的柴火,思索著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是带著凌儿隐居山林?还是要到异邦重新开始?抑或是哪儿也不去,正面迎向各大门派与紫云宫呢?

    凌儿不但是各大门派追杀的对象,而且他要凌儿脱离紫云宫,紫云宫必定不会放过凌儿,他们此后将过著逃命的日子。

    他不怕苦,愿替凌儿担下所有的罪,只求两人能永远相伴。

    看着凌儿不安的睡容,他觉得好心疼,他知道她不喊痛,是怕他担心,她腰间那剑刺得很深,差点要了她的命。

    轻抚她的眉心,他有说不出的心痛,真想代她多受几分苦,他若早点现身救她,她就不用躺在这儿受剑伤之苦了。

    他不禁自责起来。

    突然,袁邑扬移开佳人,倏地弹跳起身,匆忙以脚踩灭了火堆,四周立刻一片漆黑,他又猛然抱起佳人躲到神像后。

    一连串的动作惊醒睡梦中的韩霜,她虚弱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嘘,别说话!”

    不一会儿后,有人进入破庙内,从脚步声判断,来人人数颇多。

    “搜看看这里有没有!”

    紊乱的脚步声立刻四处分散开来。

    藏身神像后的袁邑扬已做好杀出重围的准备,打算一被发现便杀出一条生路。

    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韩霜抓紧袁邑扬的腰,屏息以待,就在那人要接近他们时,一阵声音响起。

    “快来看!这火是刚灭的。”

    那人旋即被声音引走。

    黑暗中,袁邑扬与韩霜同时松了一口气。

    袁邑扬心想,对方人多势众,他又带著受伤的凌儿,倘若真打起来,恐怕会相当吃力。

    “看情形,他们刚走没多久!”

    “纸条上说今日被咱们杀伤的那个紫云宫弟子是孤影所救,现在正藏匿在破庙之中,由庙内的凌乱情况看来,他们走得相当匆促,这射飞镖的人果然没有骗我们。”

    “你怎能肯定躲在破庙内的人是孤影及那个紫云宫妖女呢?”

    “看见草堆上那件血衣没有,一定是那妖女所穿的衣服。”

    “王少侠果然机智过人。”

    “不过,到底是谁向我们通风报信呢?”

    “反正是跟我们一样,想要那个妖女死的人。”

    “我们快追吧!甭影带著受伤的妖女逃不远的。”

    “走!”

    一行人离去后,袁邑扬才小心地抱著韩霜从神像后走出来。想来这破庙也不安全,他们得快点离开才是。

    韩霜因牵动伤口的疼痛而面色苍白。“是谁知道我们的行踪呢?”除了各大门派要她死之外,还会有谁要她的命?

    “先别想这么多,你还撑得住吗?”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不舒服。

    她点点头,不让他担心。

    他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后,道:“这破庙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回来,我们得连夜赶路。”

    她扯出一个笑容,精神逐渐涣散。

    他心疼地紧搂她,看得出来她在硬撑,他心里很不好受,但情势危急,他们不得不离开此地。“如果受不了要告诉我。”

    她无力地点头,代替回答,她已痛得无力再说些什么,只想沉沉睡去。

    袁邑扬紧抱住她,就著银白的月光赶路,他相信他们一定能安全地逃离各派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