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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火星人
在黑暗与光明间来去,于是我知道生命的意义。
十一月的天空,阳光突破连日来的阴霾,一扫恼人的多云阵雨。
好天气催化着人们的好心情,不分男女老少,皆兴奋着蠢蠢欲动的活力,有事没事地纷纷往室外跑,只因为同一个理由——急着会晤阳光。
裴歆当然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终于遇着晴朗和煦的天气,裴家这如白铃兰般洁净淡雅的二女儿裴歆,着一身便装就出门办事了;在家窝了几天,心情仿佛都要发霉。
带着轻松雀跃的心情,裴歆一路不疾不徐地往某家出版社前进。就在她要进人出版社时,一眼瞥见邻家门口守着一只毛发卷曲的小狈;它圆亮的黑眼正盯着裴歆直瞧,瞧着瞧着,尾巴便轻轻摇晃起来了。
“嗨,狗狗!”裴歆朝小狈挥挥手。
狗儿呜呜地娇呜,便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乖狗狗,不许跟着我,你不能进屋去的,我马上就出来了,乖乖在这等我哦。”说完,裴歆就走进出版社。
裴歆并没对小狈“食言‘’,她果真只进出版社几分钟的时间,门口便传出一串叮咛的话语--
“裴歆呀,不要忘了交件时间哪”爽脆的声音像是要叫响整条大街。
裴歆皱着眉头,含笑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然后轻轻关上门,把门后殷殷督促的声音给抛在脑后。
出了出版社,站在暖暖的阳光下,裴歆蹲下身,一手摸着候在门口的小狈,一手取出今早收到的明信片。她略过瑞士迷人的风景照,直接翻看明信片的背面,再次细细地看着大姐裴茗清秀的字迹。
妹妹们,我不在的日子,你们都好?
我和雅德来到琉森湖,倘佯在美丽的湖泊上,心里除了幸福,就是说不出的感动。
瑞士很美,雅德很温柔,不敢相信爱情让人竞日醉醺醺!
雅德在castlemeggenhorn天主教礼堂为我筹备了一个婚礼,我的身份就快要是“文太太”了。
爱你们的大姐茗
感染了大姐的幸福,裴歆嘴角的笑异常妩媚,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脸庞,不自觉地散发着动人的神采。
“狗狗闻,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呢!”裴歆回想起大姐之前走过感情的风风雨雨,不觉为她现在的幸福兴奋着。她欢愉地拿着明信片,在小狈鼻子前晃了几晃,逗得小狈汪汪直吠,惹得主人一声呼叫,小狈便依依不舍地奔开了。
裴歆轻呼口气,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情不安分地骚动着——
瑞士的天空,因为有大姐和文大哥,肯定比眼前的蓝天白云更绚丽明媚吧。
真想飞到瑞士看看被幸福围绕的大姐!
此刻,裴歆心中只有飞到瑞士这个念头突然,天空中的一个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风筝!
像是受到风筝的牵引,裴歆走向对街的中正纪念堂。即使不是假日,还是有不少人趁着难得的风和日丽,在阳光普照的广场上享受着日光浴。
裴歆眉懒眼低地在国家戏剧厅前的广场坐了下来,和煦的阳光柔柔地撒在她的脸颊,让她请懒地微仰着脸。瞧她舒适的姿态,活像午后晒着太阳的金吉拉。
时间,在闲静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漫步
嗯,这就是“soho”族的好处!堡作时间弹性自在,不受约束虚眯着眼的裴歆几乎是以让人羡慕的闲散姿态满足地想着自己的生活形态。
自从大学毕业后,为了兼顾姐妹们的生活起居,裴歆就认分地当起sohu族,文化大学儿福系毕业的她凭着流利的英文优势,兼职做起翻译的工作,没想到一晃眼,三年过去了,在儿童教育的出版界闯出点名气后,翻译已经成为她主要的经济来源;不仅如此,她渐渐扩大翻译书籍的类型和范围,有模有样地经营起她的“一人”工作室。
sohu的生活,裴歆已经甘之如饴。
唉!幸福原是这样随处可得!从从容容地晒着太阳,不也是一种幸福?!
知足常乐呢!
想着想着,裴歆的嘴角微微勾出迷人的弧线,满足地叹了口气,伸着懒腰——
“小姐,不要动啊!”谁知突来的一声叫嚷,让她正要站起来的身子,就这么地僵住了。
循着声音回头,裴歆看见一个年轻的大男孩正拿着铅笔对着她比来比去。反射阳光的眼镜遮不住大男孩笑得腼腆的脸庞,乍看之下,只觉他全身是稚气的单纯。
“你——叫我吗?”裴歆扬声问。
“是啊,再借你十分钟,可以吗?”大男孩问。
“你——在画我吗?”裴歆看着他搁在脚上的画簿,怀疑地间。
“是啊”男孩子的脸顿时红通通。
看着这个稚气十足的大男孩,裴歆笑笑,轻轻耸肩,便又坐回地上。
画她?如果他看见她家大姐,才会教他惊艳得不画都不行呢!
没错!裴家四姐妹中,裴歆温柔娴静的气质虽然不同凡俗,可是和明艳照人的裴茗一比,当下似乎就逊色不少。裴茗可是大家公认的大美女呢!
时间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十分钟像是驮在蜗牛的背上
裴歆微微蹩了蹩眉,知道有个人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即使对方看来像是个无心机的大男孩。
“十分钟了吗?”她问,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
“嗯好了,谢谢你!”
裴歆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裤后,又在原地愣了几秒,忽地她转身走向他。
“我可以看看你笔下的我吗?”
“这我不是画家,所以”大男孩红着脸,啜儒着。
“没关系,看看就好。”说着说着,裴歆已经探过身子,瞧着大男孩的“旷世巨作”
不看还好,一看裴歆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忍俊不住地轻轻摇了摇手。
“对不起,把你画成这样,我、我”脸上的红潮一路烧到大男孩的耳根。
“不,没关系,真的!”嘴上说不在意,心里也确实无所谓。事实上,裴歆不仅毫不介意,不知怎么搞的,她还一劲地想笑。终于,实在忍不住了,她只好捂着嘴,笑得蹲下了身子。
“我叫颜旭,你好!”看着爱笑的裴歆,大男孩憨憨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然后对她伸出一只大手。
“啊?延续?延续什么?”裴歆好不容易收住笑,抬着水汪汪的眼目视着他。
“喔,是颜色的颜,旭日东升的旭,我的名字。”.
看着大男孩诚恳的态度,裴歆晶亮的眸子闪动友善的光芒,她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我叫裴歆。非衣裴,音欠歆。”
“对不起,你说”颜旭搔着自己的头问。
大男孩的这个动作又把裴歆逗笑了。“裴歆。非衣裴,音欠欲。”她重复地说。
羞赧一笑后,颜旭索性递过自己的画簿,让裴歆写下自己的名字。裴歆见状,也大大方方地接过画簿,在她的画像旁写下“裴歆’两个字。
“原来这两个字读做裴歆。”颜旭用力地瞪着裴歆写的字,喃喃自语。
“是!读做裴歆!”
裴歆的声音明显压抑着笑,颜旭抬头,直率的眼光也闪动笑意,友谊就在相觑而笑的两人间滋生。
初冬的风扬起裴歆及腰的长发,也调皮地飞翻着颜旭的画簿,裴歆瞒到那厚厚一叠已经“完成”的作品n
“你学画多久了?”她问。
“其实没学过,只是想画,想留住眼睛所看见的感动罢了。”
“眼睛所看见的‘感动’?”
不知是被颜旭眼神中热烈的光彩所吸引,还是对他的说法颇感兴趣,裴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嗯,眼睛所看见的颜色、眼睛所看见的事物、眼睛所看见的形形色色的人无论是什么,都让我觉得活着真好。”
裴歆歪着头,研究着颜旭的表情——
没错!颜旭那双躲在眼镜后面的眼,的确充满了对生命的喜乐和感动?
是的,就是感动!
裴歆觉得,眼前这个健康的大男孩长相虽然不顶出色,可言语间的神韵就是有那么点与众不同。
忽然,飘扬在天上的风筝又抓住裴歆的注意力——一
“你看!我就是被它吸引来的。”仰着头,裴歆指着风筝说。
“啊?那是”颜旭惊奇地张着眼,那双单眼皮的眼睛说明了他的兴奋和困惑。
“风筝啊你没见过吗?”裴歆细声细气的语训中透着纳闷。
“风筝吗?原来连风筝也不一样了!”颜旭激动地翻过裴歆的画像,在下一页的空白页上画上一个远扬天际的风筝。之后,他递过画簿:“裴歆,帮个忙,帮我写‘风筝’这两个字。”
“啊?”裴歆圆睁的眼睛打着两个大大的问号。她实在很想问:你是打哪来的?火星吗?
“裴歆?风筝!”然而颜旭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喔”接过画簿,裴歆又抬眼看了看颜旭,虽不解,但也应他要求在画簿上写了大大的“风筝”两字。她缓缓递回画簿:“我可以请问你,你从哪来吗?”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
“我?”颜旭愣了几秒。“我刚从黑暗走出来!”他漂亮的嘴咧成一个开得不能再开的笑。
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让颜旭的笑容像春风、像冬阳,带走了裴歆刚刚的疑虑,她的视线竟然呆在他的笑脸上。
事实上,颜旭虽然不是帅哥俊男那一型,可是一举一动却散发着健康和热力,很难让人不注意他。
不多久,裴歆就惊觉了自己的失态,她拉回注意力,琢磨着颜旭方才的回答,眉头微皱地问:“黑暗?你说你从黑暗——什么声音?你的行动吗?”没想到话还未间完,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只见颜旭匆匆忙忙拿起背包,掏了半天,掏出一只小闹钟。
“我必须走了。”他按掉闹铃,看了看裴歆便抱着画簿,拎起背包,挥挥手后就转身跑开了。
看着颜旭的背影,裴歆心中还在纳闷着,这个大男孩是不是刚从火星降临地球的火星人啊?她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刚下山的迷路登山客问:请问这是哪里?
路人答:地球。
如果颜旭刚刚这么问,她肯定也会这么回答。想着想着,裴歆又浅浅一笑。
“喂——裴歆,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星期我都会在这里画中正纪念堂,有空可以来找我——bye-bye!”
裴歆看着愈跑愈远的颜旭,听着他回头大叫,她也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净是好笑的表情。
遇见颜旭这男孩,真是一个奇特的经验啊!
生活就是要这样,需要偶尔来点不一样的惊喜和刺激,调剂一下。
广场上的风,吹着裴歆的长发和衣袖,她发丝和裙摆齐飞扬;而她的一颗心,也仿佛要乘风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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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纱帘,移上裴歆的睡脸。眉头微蹩,她虚张开眼——
天亮了?!
翻了个身,抱着软绵绵的枕头,睡虫还是紧紧黏附着裴歆,让她懒洋洋地不想起床活动。
这种凉爽又有温煦朝阳的十一月天清晨,真是赖床的好天气!
谁知隔壁传来三妹裴健跳绳的声音,绳子“咻咻”地扫着地面,震得裴歆突然张开眼,她拍了拍墙壁——
“干吗,二姐?”像一阵风般卷了过来的裴健打开裴歆的房门问。
“你不怕楼下抗议,这么早跳绳?”软软的声音说明了裴歆的困意。
“我心情好嘛,今天天气不错哦。”裴健缩回头,关上门,又一阵风地卷走。
“天哪,才刚刚六点,这裴健发什么神经啊,这么早就起床运动了?”
裴歆咕哝着,不得已坐了起来,按了按闹钟,书桌上的斗鱼落人视线——
“早啊,我的斗鱼战士。”
那尾红艳艳的斗鱼仿佛听见了裴歆的问候,缓缓摆了摆尾鳍,红色的身影在玻璃缸中摇晃,搅得几朵水草颤巍巍的。
红色的斗鱼——
红色的脸——
裴歆蓦然想起那张动不动就绯红的脸,使得她又噗哧一声笑。
奇怪了,这两天自己似乎特别爱笑,是不是因为遇见这奇特的火星人?
想着想着,裴歆的耳畔立即回荡着颜旭宏亮的声音
这个星期我都会在这里画中正纪念堂,有空可以来找我!
这星期他真的都会到中正纪念堂吗?
若有所思的裴歆,缓缓转头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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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裴歆的生活和以往没什么特别不同,从料理姐妹们的丰盛早餐,到自己简便的午餐,然后再到姐妹们闲嗑牙的晚餐时间,除了这“吃饭皇帝大”的三件事之外,其余的时间,裴歆只从从容容地译了三页的文章,再随性地听了几片裴健新添购的碟,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闲书中。
书,真是裴歆如影随形的朋友。她的房间不论是嵌墙式的书柜或活动式书柜,都充实地塞满了多种不同类型的书,有企管、文学创作、哲学思想、生活智慧,甚至世界经济趋势都有,这显示了她阅读书籍的庞杂。
此刻,裴歆正窝在自己的小小一方天地,看着一本翻译小说。
“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是裴健的声音。
“不行。”裴歆以慵懒的声音回应着。
“别这样嘛!”裴健已经嬉皮笑脸地开了门。她知道二姐这口气并不代表真的不准她进房来。
“都说不行了,你又不甩。”裴歆斜睨了裴健一眼,手却在自己身边的背垫拍了拍,示意裴健坐下。
裴健两眼写着撒娇和感激,似一阵风刮进来,卷到裴歆书柜前的厚地毯,在她身边窝了下来,一把抱住裴歆。
“怎么了?”裴歆爱笑地问。
“大姐要结婚了”
“嗯,所以呢?”
“她要搬出去和文大哥住吗?”
“怎么?舍不得呀?”裴歆看着裴健的眼睛问。
“嗯”裴歆爱怜地轻轻拍了拍她这调皮妹妹的手背。别说裴健舍不得,她和小四裴杏也一样不舍。想想,四姐妹从多年前父母因飞机失事罹难后就一直相依为命、甘苦与共;一晃眼,姐妹四人都已是各奔人生新旅程的年龄了。离别在即,不免感伤,但是,人生无不散的筵席啊!
“是舍不得,但是我们要为大姐有了得幸福归宿而高兴才对。况且,大姐只是嫁人而已,又不是不要我们,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好大姐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离别日近,心里还是”裴健索性将脸趴在裴歆的手臂上,藏起自己想哭的窘样。
“傻瓜!还有我照顾你和小四呢。”
“你?可是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离开我们啊。”
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裴歆咀嚼着裴健的这句话。
说来奇怪,女孩子总是憧憬爱情、幻想穿着美丽纯洁的白纱,而裴歆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也曾走过这个阶段那少女的白纱梦仿佛已经离她好远好远,远到似乎不曾有过这样的渴望。
她这样的“心如止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想着,裴歆出神了
“姐?”
“嗯?啥?”裴健的叫唤使裴歆回神。
“你不想再谈恋爱吗?别又告诉我你不想结婚喔!”
“三小姐管起我来啦?!”裴歆爱笑。
“没错,你这样心平如镜,怎么了得?”裴健摇着头夸张地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那依三小姐你的高见,我该如何是好呢?”她学裴健咬文嚼字。
“我知道有个人很想认识你呢!”话题引到这方向,裴健立即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哦?是谁想认识我?”
“你还记得上次我同学的生日party,到家里来接我的那个俐龄吗?她哥哥想认识你呢!”
“俐龄的哥哥?我们见过吗?”裴歆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这个人的影像,不过却一无所获。
“也不算见过啦,只是那天他在车上‘惊鸿一瞥’,后来便频频问起你的事。”裴健夸张地渲染着这件事。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裴歆合上书,躺了下来。
“你现在才知道啊,你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真是可惜了。”裴健也跟着躺了下来。
“我不介意多结识一个朋友啊。”裴歆不疾不徐地说着。突然,颜旭的脸孔间进她脑海,他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裴歆,很高与认识你!
想到此,裴歆抑不住噗哧一笑,独自开怀着。
“你发什么神经啊?”裴健一脸狐疑,探过上半身来问。
“小健,昨天我认识一个火星人、”
“火星人?”
望着裴健瞠目结舌的惊讶样,裴歆喜滋滋地点了点头。一
“去!我还刚从冥王星下凡咧!”
裴健躺回二姐的身边,对这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然而,裴歆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就这样,裴健拼命想着如何“撮合”二姐和俐龄的哥哥;而裴歆呢,则是回味着颜旭这奇特大男孩的一言一行,还有他那健康爽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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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裴歆已经在颜旭的旁边瞧了好一会,看他一会儿专心在画作上,一会儿滑稽地搔着头,忽地又陷入沉思状,她不禁莞尔,终于忍不住轻声地打声招呼。只是,颜旭还是搔着头,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
“嗨,火星人厂裴歆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
“啊?”猛一回头,看见裴歆后,颜旭咧开一个惊喜万分的笑。“裴——歆,你来了!看见你,真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嗯,今天风有点凉,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只要不下雨就好了,冷点没关系。”颜旭回报裴歆一个“惊天动地”的笑容。“你来找我吗?还是有其他的事?”
似乎发觉自己问得太直接了,说了这句话后,颜旭不好意思地敛敛笑。
“是啊,来看你”画上感染了颜旭的腼腆,裴歆
不好明说自己是来找他的。其实,昨天晚上和裴健聊天,聊着聊着想到颜旭,裴歆就决定今天下午要到中正纪念堂走走,看看能不能真的碰上他——毕竟,他的谜底还未揭晓呢!
“这两天画得顺利吗?”她问。
“呵!”颜旭递过画簿,让裴歆自己翻看他的作品。
裴歆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他笔下的建筑、人物,还有
“这是?”她指着一团看来像狗又像猫的东西。
“喔,我想应该是狗吧?汪汪叫的。”颜旭又摆出他的招牌动作——搔头。
“啊?”猫狗不分吗?裴歆傻眼。
经裴歆这一问,颜旭整个脸都红了,他搓着自己的脸颊说:“真的分不出是猫还是狗,因为毛茸茸一团
看着一脸窘状的颜旭,裴歆取饼他手上的笔,在那“团”狗旁边写下大大的“狗”字。
“如果是汪汪叫,肯定是狗没错!”她指着自己所写的字。“喏!”
“狗吗?”颜旭惊喜地问。
裴歆笑着点点头。
“你看,我该学的字多得数不清不过没关系,大家不是都说人生七十才开始,我现在才二十四岁,所以还算早,你说是不是?”颜旭又恢复朝气蓬勃的样子。
“是啊是啊!呢你上次说,你来自黑暗,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吗?”裴歆眼珠子轻轻流转,接着又问道:“你的闹钟几点会响?”她担心谈话又被闹钟打断。
“闹钟?”突然想起那次初见面的情景,颜旭歉然一笑,活像是代他的闹钟向裴歆道歉:“对不起,今天不会了。”
裴歆放心地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在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坐了下来;颜旭抬头看看天空后,也跟了上去,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颜旭伸直的长腿吸引了裴歆、注意力,看着他身上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裴联觉得颜旭的一举一动,都比他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他真的有二十四岁了吗?
想着想着,裴歆发出一声轻叹。
“为什么叹气呢?”颜旭咧嘴间。
“突然觉得自己好老,在你面前。”裴歆不去看他,眼睛直视着前方,幽幽地说。
“老?你?”
颜旭认真地打量起裴歆,从她小小毕子脸上玲珑细致的五官,到她身后长及腰际的深褐色柔亮发丝。颜旭的眼睛愈张愈大,他将视线调到裴歆的穿着,研究着她那因为七分袖鹅黄紧身上衣的衬托而显得异常优美修长的颈部线条。
看得出来,颜旭真的很专心地研究者裴歆,他的视线来到她身上那件浅咖啡色的及膝裙和驼色长统靴,停驻在她最吸引人的小腿曲线上。
突然,他向她伸出手——
裴欲大惊,以为颜旭要摸她的小腿,因而迅速地移了移她的脚,没想到他只是握起拳头,以手臂和她的小腿比较着两人的肤色。
“你的皮肤真的比我白多了,你看!”
不知怎么着,也许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者是他的举动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裴歆只觉得颜旭这个动作让她心头小鹿乱撞,脸上因而一阵臊热。
“你说你老,老实说,我不觉得;不过,我看不准女人的年龄。”颜旭接着正经八百地说出研究她的结论。
天哪!颜旭,他也真是老实啊!
裴歆哑然失笑,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瞬间遁形成不再为年纪感伤,只是有种想仰天大笑的冲动。终于裴歆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接着便惊天动地地笑了出来,笑得眼角沁出一颗眼泪,让她不得不捧着自己的肚子,弯腰伏在自己的腿上痛苦地笑着。
天!苞这样的火星人打交道,每天大笑三回合绝对成问题,怎么样也不会老,说不定还能返老还童呢!
“我不老,我才二十五岁。”裴歆困难地说出这句话。
“裴歆?”颜旭则不断搔着头,怎样也想不透、又弄不清裴歆大笑的原因。“你一定是在笑我土里土气吧”他的脸又红了。
闻言,裴歆笑得更厉害。她摇摇手,示意他先让她笑个够,请他暂时先不要说话。
“不是?那就是笑我傻里傻气了?”役想到颜旭还是继续猜着原因。
裴歆几乎要笑岔了气,她只好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然后拼命抑下自己的笑。
等到好不容易止住笑,她已经冒了一身汗,一阵凉风吹来,微微发冷,裴歆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
“笑过头了,有点冷。”
颜旭立即抓过自己的外套递给裴歆。
裴歆笑了笑,披上颜旭的黑色风衣,心里暖乎乎的,顿时有种奇异的甜美感觉袭上心头。这种说不出的美好感觉,已经被她遗忘很久很久了隐约地,裴歆内心有种奇特的心情在苏醒着。”
“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她说。
“我来自黑暗的话题吗?嗯,其实,在我接受眼角膜移植手术后,我才又看见这个美丽缤纷的世界”
裴歆愕然,讶异地盯着颜旭。
眼角膜移植手术?没想到火星人竟然曾经是盲人?难怪他说他是从黑暗来的!
裴歆审视着颜旭的表情,许久才开得了口:“眼角膜移植手术?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四个半月前吧。”颜旭若无其事地伸展着自己的肢体,双手随性地撑在地上,开始娓娓地说起自己的过往:“在我国小一年级那年,出了一场意外,双眼被破碎玻璃割伤眼角膜,之后,视力就渐渐衰退了”
国小一年级?所以,眼前看似健康乐观的大男孩其实已经过了十多年的黑暗生活?
思及此,裴歆整个人怔愣地,僵住了!
“你仔细瞧,我的眼睛周围还有很淡很淡的伤痕。”
裴歆依言审视着颜旭的脸孔,看着那些浅浅的伤疤,想象着当初那场意外对这张脸孔所造成的伤害。
“手术成功后,等到眼睛适应光亮,我的生活才又充满了色彩,每天都有惊喜的事迎接着我。我很快乐,非常快乐,虽然我经常闹出笑话,惹人频频注目。”颜旭看着裴歆嘴角那抹似心酸又似了解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解释着重见光明这四个多月以来的心情。“总之,因为一对健康的眼角膜,我的世界因而完全改变了。”
裴歆静默地回想着颜旭的言行,难怪他像个纯洁的赤子,对什么事都充满惊奇。重抬光明更显珍贵,难怪他的眼神不时闪动着生命悸动的光彩。
原来是这样,一切了然!
火星人的谜底揭晓,却是一段坎坷晦暗的生命历程。人生的际遇,总是令人不胜唏嘘啊!
“你等眼角膜等了十多年?”带着感伤,裴歆柔柔地问。
“不是,期间曾做过两次手术,但是都因为产生排斥而失败了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车祸带走我惟一的妹妹,恐怕我还是生活在黑暗之中。我现在的生活是妹妹的生命换来的,所以,我除了为自己多看多学、更必须为妹妹精彩地活着。”
看着颜旭望着天空的神情,忧郁中带着决绝的斗志,这二刻,他仿佛突然老了十岁,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裴歆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赶紧调回视线,大张着眼,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风也沉默了。四周一片寂静。
颜旭的脑海,是一幕幕家人面临丧妹时的悲痛
他永远忘不了医生对家属宣布急救无效时,母亲昏厥在他脚边的无助而天人永隔的打击乍临时,父亲极度压抑的啜泣声至今仍会在夜深人静时盘桓在他的脑际回荡不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死别中最最无奈的哀伤!
“她叫颜瑛,才刚过完她的二十岁生日。花样年华的她善良纯真,虽然我几乎已经忘记她的长相了,可是我却一天不曾听不见她的笑,她爱笑,所以人缘极好。可是谁料想得到,这样美丽的生命,却结束在一个酒后驾车的醉汉手里;而我,竟然因为自己妹妹的离去而开始了我的新生命那天,我的闹钟响,不为别的,就是要陪爸妈去‘探视’妹妹,她她”
裴歆发现,颜旭的颊上缓缓淌着两行热泪,她伸出手,拭掉他的悲伤。
“生离已难舍,死别又何堪丧失亲人的哀痛,我懂。”裴歆哺哺开口。
七年前,双亲因为空难而丧生的哀痛画面一直是裴歆努力想遗忘的,可是铭心刻骨的悲痫,似乎无视岁月日远,感觉却依然清晰,尤其在那些特别的节日,但爸爸、想妈妈,不只在午夜梦回时。
中正纪念堂的风,载着颜旭和裴歆的思亲之情,沉甸甸、凉飓扬,不知该往何处寄情。不过。这样无处寄的思亲心情却将两颗心紧紧牵系住了,并肩坐着的两人,体内沸腾着相同缅怀的血液,胸腔跳跃着相同的感恩节奏,因为感同身受。
然而,毕竟裴歆早已习惯坚强,她打破沉寂,长吁一声后微微一笑,语调场着释然的轻松。
“颜旭,在不知道你的故事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从火星来的异类呢!”
闻言,颜旭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亮。
“颜旭延续!”她若有所思。
“嗯?你说什么?”
‘称知道吗?你的名字颜旭,似乎代表着不寻常的意义。”裴歆解释着自己突来的想法。
颜旭的脸上仍是不解的神情。
“延续生命!延续光明!延续笑声!延续快乐!”一句一字,裴歆说得分明。
颜旭不语,只是看着裴歆,看得出来他的心湖漾起的涟漪正慢慢形成波涛,眼中的光彩因而绚烂照人。
是的,没错,延续生命!延续光明!延续笑声!延续快乐!
面对着裴歆,颜旭激动地猛点着头。
呵,颜旭这傻乎乎的火星人,再度回到光明世界后不管前途未卜,不过他已经迈出成功的第一步。因为他认识了一个最珍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