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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齐的祖父王颁乃是侍中王珪之叔父,虽然已经非是太原王氏之长房,官职也没有王珪之父王顗高,但是若论起近近十年内太原王氏子弟当中名声最盛之人,却莫过于王颁,即便是是当今身为侍中极受皇帝尊敬宠信的王珪亦要膛乎其后。
南梁太尉王僧辩平侯景之乱时,将幼子王颁留在荆州,后来梁元帝为西魏俘获,王颁因此而进入关中。
王僧辩被南陈武帝陈霸先设计杀死时,王颁号恸而绝,立志报仇。北周代西魏,北周明帝征召王颁为左侍上士,之后又任他为汉中太守、仪同三司等职。
隋文帝杨坚篡北周以后,王颁率军平定蛮族,并因功加封开府及蛇丘县公。之后,他献平陈之策,很得隋文帝的赏识,及至隋军以晋王杨广为主帅大举伐陈,王颁自请从军,并率徒附数百人,与韩擒虎的先锋部队一起夜渡长江,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隋朝灭陈之后,王颁秘密的发出邀请,渴望见到那些曾经在三十多年前,为他父亲王僧辩报仇未遂的士卒们。于是,有千余名老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与王颁相见而哭。
其间,有壮士问王颁:“你从军灭陈,大功已成,却哭的如此悲伤,是因为没有亲自手刃陈霸先吧。“于是众人掘开陈霸先的陵墓,将骨骸焚化成灰,加水喝进肚中……
可以说,王颁绝对是纨绔子弟之中的极品,玩的时候飞鹰走狗无一不精,一旦打起精神做正事,照样出类拔萃一时无两。
据说当年就连先帝李渊都对王颁的传奇事迹崇拜敬仰无以复加……
相对来说,王敬齐对比其祖父,自然要差得远。
这位王氏子弟固然能力也有,身为通事舍人屡次受到李二陛下的嘉奖褒扬,但是境界总归是差了不止一筹。
布政坊王府宅邸之内,即便深更半夜大雨滔天,书房之中依旧灯火通亮。
未及而立之年的王敬齐相貌儒雅俊秀,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白瓷茶盏,锦袍高冠,白面如玉,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世家子弟才有的玩世不恭。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年岁轻一些,相貌倒也不差,只是此刻满脸惶恐,焦急的说道:“兄长,眼下估计是事发了,小弟应当如何是好?”
王敬齐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水,不以为然道:“此刻你应当是在返回幽州的路上,哪怕不回幽州亦应当去别处潜忍一段时间,唯独不应当在某的府内。”
那男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渍,即便夜雨沛然凉风阵阵,却依旧不能使他冷静下来……
“小弟亦知道不该前来兄长府上,不该给兄长添麻烦,可眼下大雨滔天四门紧闭,小弟又能往哪里去?若非小弟见机不妙谎称家中长辈病重要返家探亲,说不得现在已经被‘百骑司’给捉拿入狱,大刑侍候了……小弟自幼娇生惯养,只要想想那些传说当中的各种刑具便心惊胆颤,一旦被加诸于身,怕是连一时片刻都顶不住……届时熬不过去不得不招供画押,怕是兄长只会更加麻烦……”
王敬齐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盯着面前的男子,目光锐利如刀:“袁鲲,你敢威胁于某?”
袁鲲吓了一跳,连忙道:“兄长何出此言?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小弟若想要安然脱身,还需兄长襄助才是,又怎敢威胁兄长呢?您误会了。”
王敬齐瞥了袁鲲一眼,似笑非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某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有某在,方才能保持那人于你的联系,否则……你以为那人会维护你么?”
袁鲲额头冷汗涔涔,赶紧道:“兄长放心,即便小弟落入‘百骑司’之手,哪怕是死也不会牵扯兄长。”
整件事牵扯太大,若是没有王敬齐这个中人替他说话,保不齐他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与太原王氏这个庞然大物相比,幽州袁氏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王敬齐对袁鲲的表态甚为满意,含着笑,面上一副鼓励的神情:“这就最好不过了,昨日某与堂兄会面,他还说你办事得力,一矣刑部郎中有缺,便会举荐你升任,哪怕是动用家族力量亦在所不惜。”
袁鲲愁眉苦脸道谢:“多谢韦侍郎错爱……”
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去谋求什么刑部郎中的职位?
这件事情的起始是袁氏想要攀上太原王氏这个天下第一等的门阀,从而将袁氏的势力独霸幽州,进而在北方扩张,向着恢复袁氏先祖之荣光的道路前进。
现在太原王氏与晋王李治联姻,而陛下有意于扶持晋王代替太子成为储君,故而太原王氏风头正劲,一时无两。区区偏居一隅的幽州袁氏能够与这样一家门阀合作,实在是好处多多。
然而现在被“百骑司”盯上,却是始料未及的……
一旦幽州袁氏被太原王氏迫于压力而放弃,那么幽州袁氏即将面对的将是无法接受的凄惨命运——当今天子固然不必隋炀帝那般嗜杀成性,却也绝对不是吃素的,杀伐果断冷血无情自然不在话下……
王敬齐面色悠然,见到袁鲲惊慌恐惧的神情,便用手作势向下压了一压,慢条斯理道:“袁兄安心,此事虽然入了陛下的眼,但说到底亦不过是一桩钱帛上的罪过,陛下又岂会为了区区钱财而怪罪于吾王家?即便是‘百骑司’现在上门,某也完全可以保住你……”
话音未落,便见到家仆慌慌张张跑进来,疾声道:“少主,‘百骑司’已经将咱家团团包围,正从前门闯了进来……”
王敬齐神情一凝,举起的手也在半空僵住,一脸不可置信。
这“百骑司”还真的来了?
他心底一沉,“百骑司”作为陛下的爪牙,若是没有陛下的命令绝对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围困王氏宅邸。他刚刚还信心满满的认为陛下不会为了倒卖粮食这么点事儿大动干戈,一转眼就被打了脸。
未等他反应过来,门口处脚步杂乱声响,一队身穿蓑衣的兵卒便冲了进来。
王敬齐看着被蓑衣滴下的雨水打湿的地面,微微蹙眉,从容起身,冷冷道:“李君羡在哪儿?”
为首一个百骑头目见到王敬齐口呼李君羡之名讳,眼中厉色闪现,沉声道:“乱臣贼子,焉用大统领出马?王小郎君,末将敬重令祖之威名,不欲刑具加身,若是识时务,便乖乖的跟末将去往‘百骑司’一趟,末将自然以礼相待。可若是不识时务,那就休怪末将不讲情面了。”
王敬齐怒极而笑:“尔等一些下贱之兵痞,亦敢在某面前装模作样?某乃是世家子弟,自有尊严仪度,某且看你敢不敢在这里撒野?”
那百骑头目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某拿下!”
“喏!”
身后兵卒高声应和,大步上前就欲将王敬齐捉拿。
王敬齐大怒,猛地反手回身将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抽了出来,横剑胸前,戟指道:“谁敢上前,不怕血溅五步乎?”
世家子弟,傲气凛然,那是来自于骨子里的骄傲,岂容自己高贵的身份被这等低贱的兵卒所侮辱?
然而……他面对的是“百骑”!
“百骑”之中便有大量的功勋之后,世家子弟亦是不少,岂会被王敬齐的装模作样唬住?
那百骑头领狞笑道:“大头领有令,人犯若敢拘捕,格杀勿论!”
“喏!”
几名兵卒再次大喝一声,一齐将腰间横刀出鞘,“呛啷啷”一阵鸣响,横刀出鞘寒光乍闪!
王敬齐都快要吓傻了……别看他样子狂傲,实则不过就是一纨绔子弟,做做样子还可以,但是当真面对着寒光闪闪的横刀……立马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