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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这是每一个人都向往的理想社会,所以,它也只能是理想。
法家则提出法、术、势的学说,其实就是一种强调的国家治理能力和效率的政治理论。“法”和“术”是维护“势”的重要手段,严刑峻法是君主治理能力体现,是君主治理国家的有效性保证。
“势”是指君主的权力、权势、威势,法家尤其突出“势”的功用,强调“势”是君主治理能力体现,也是国家治理具有效率的保证。
法家的治理理论以自然人性为基础,认为人性是趋利避害的,其行为皆出于利益而已,而人际关系也是一种利益交换,厚赏重罚立足于人的逐利本性,从而达成天下治理的最终目标。
可以说,在道德修养、追求无上大同的道路上,儒家得天得厚、无可撼动,故而得到历代帝王的追捧。而在国家治理上,法家却又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王道”与“霸道”是儒、法两家的不同治理模式,儒家的理想政治以仁义道德作为统治原则和目的,是“王道”;法家的政治理想则强调以效能作为政治原则和政治目的,是“霸道”。
然而历史证明,仅仅以“王道”或仅仅用“霸道”,皆不能够实现长治久安的目的。“王道”重德,关心民意;“霸道”重功,关心权位。但两者都有益于国家治理,故而自汉朝以降,形成儒、法互补、王霸杂之的多元一体的治理体系,“王道”和“霸道”须并用,奠定了中國古代国家治理的基本模式。
儒家为“义”,法家为“利”,故义利双行,缺一不可。
这便是本质上的“内圣外王”!
在某一程度上,儒家並沒有看上去那麼保守,而且極為開放、兼容并蓄。它意识到自身的缺陷,立即便予以吸纳补充,所谓的法家现在只是一个称谓而已,早已被儒家兼并吸纳,合二为一。
那么,儒家是否会意识到自身对于专业知识方面的缺陷,从而吸纳自然科学呢?
谁也不知道,而且谁也决定不了。
无论是孔颖达也好颜师古也罢,这些当世大儒都不可能代表儒家下达行或者不行的决定,这需要时间去检验,若是有利于儒家,谁反对也不行,它会潜移默化的将之吸收兼并;若是利益冲突,那么谁说行也没用,它会天然的排斥……
所以聿明氏给不了李二陛下答案。
当然,其实李二陛下也不是太在乎占据社会主导究竟是儒家还是法家、甚至什么阴阳家纵横家兵家医家,他只看这些学派的主张是否符合帝王的利益,有利于他的统治。
儒家是帝王治理天下的根基,所以一直以来儒家都占据主导。
若是有哪一个学派能够代替儒家帮助皇帝治理天下、维护统治,皇帝绝对不会介意这个学派的名字叫做什么。
李二陛下觉得道术能够帮助自己长生不老,所以他扶持道家、信奉道家。等到他儿子登基之后发现什么炼丹之术飞升之术全都是骗人的,便一脚将道家踢得远远的,便是这个道理。
若果道家当真能够让皇帝们如同西方信仰上帝那般信仰总有一天会成仙成圣,你再看看哪里还有儒家什么事儿?
需求,决定地位。
就比如现在,李二陛下觉得学院的成立能够培养大批拥有专业知识的人才充斥到天下各处,能够帮助他完成贞观盛世的千秋伟业,能够完成大唐雄踞四海千秋万代的宏伟霸业,所以他便赞成房俊搞这个学院。
反之,他必然第一个就将房俊的这个念头掐灭,甚至不吝于将房俊牺牲掉!
与帝国大业相比,个人感情算个屁啊!别说是房俊,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照杀不误!
所以既然房俊能够想得到通过聿明氏来向天下儒家表示出将自然科学依附于儒家的态度,那么李二陛下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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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红踩黑,乃是官场常态。
窦家固然是皇亲外戚,然则太穆皇后早已去世,窦家又未曾有真正接杰出的子弟能够顶门立户,落魄自然难免。虽然李二陛下念在母亲的情分上对窦家多有照顾,可是与风头正劲的房家相比,低了何止一个层次?
一个是日薄西山,一个是冉冉升起,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故而即便窦家举丧,满城官员尽皆赶往吊唁,看似风光,等到房家诞下麟儿举办“百日宴”的当日,王侯公卿、文臣武将、阖城官员云集房府之盛况顿时让人感到巨大的差距……
房府位于崇仁坊,紧邻皇城东侧,因靠近皇宫大内,故而官僚宅邸密集,胜业、永兴等坊更是王侯贵戚、公主皇子云集,乃是长安达官显贵聚居之处,异常繁华,每当夜晚宵禁之后,这些王侯公卿的宅邸便彻夜笙歌热闹非凡,所谓“一街辐辏,遂倾两市,昼夜喧哗,灯火不绝,京中诸坊,莫之与比”,大抵如此。
吉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崇仁坊大街上便马车辚辚人头攒动,前来房府赶赴喜宴之人已然早早到来。
房俊一大早便站在门口迎客,像个傻狍子似的笑得脸都僵了,以他的身体素质依旧双腿战战,却依旧得陪着笑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打个招呼。
越是这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场面,便越是不能失礼。
心里将那位偷懒躲在正堂里招待客人的大哥骂个半死,堆着笑脸刚刚跟一位左武卫的郎将大伙招呼,便听到身后一人恭声道:“在下婺州骆履元,见过二郎。”
房俊连忙回身,见是一个三旬左右的男子,相貌清癯身姿挺拔,脸颊瘦削双目有神,忙抬手失礼道:“原来是骆兄当面……抱歉,在下今日着实有些昏头涨脑,实在想不起骆兄名讳,见谅,见谅。”
那骆履元本身就是个怀才不遇的士子,宰相门前当真是蚂蚁一般的人物,房俊自然是不识得他。可是若换做旁人,怎么也要说上一句“久仰久仰”各套一番,倒是不曾想这位“声名狼藉”的房二郎却这般直接,而且目光清正满含歉意,毫无一丝一毫的轻视鄙薄之态。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磊落坦荡。
骆履元顿生好感,心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若当真如坊间传闻那般虚浮纨绔,又怎会得到陛下那般宠信?
当即笑着还礼道:“二郎果然率直,在下乃是婺州人士,此次进京赶考,侥幸的中,被房相举荐为山東博昌县令,今日一是来庆贺二郎喜得麟儿,二来亦是向房相道谢辞行,不日即将赴任。”
房俊没听过这个名字,却没有什么轻视之态,只是为难道:“骆兄之心意,小弟便厚颜受之。只是今日客人太多,家父怕是无暇抽身相见,倒是要骆兄失望了。”
今日房府喜宴,到场的达官显贵王侯公卿不知凡几,哪一个不得房玄龄亲自出面招待?根本不可能抽出时间来接见这么一个小官儿。
那骆履元倒是颇为开朗,哈哈一笑:“房相举荐在下,又岂是贪图在下这一份感恩戴德之心?在下前来府上,心意已到,心中无愧,便已足矣。”
倒是个洒脱之人!
房俊正欲说话,忽见骆履元身后探出一个小孩儿的脑袋,眨巴着两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房俊脆生生问道:“听闻房家的学堂有教无类,不知二郎能否让我入读?”
这孩子长得清秀可爱,尤其是那股子精明伶俐的精神头儿,让人见了便心生喜爱,房俊猜测这可能是骆履元的子侄,便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尔父即将远行,尔却因何要到吾家的学堂就读?”
那小孩儿神情一黯,说道:“父亲说博昌苦寒之地,唯恐我夭折于此,是以想要将我留在京中……哦,我叫骆宾王。”
房俊点点头,刚想说一声好名字,忽然眼睛睁大,直直的瞅着这小孩儿:“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