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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地,他逐渐从黑暗中苏醒过来,看到了床边一张张关切的脸庞,唯独没有他心中挚爱的那个女人。
紫儿呀!你这样伤我,于心何忍?
汪少骋闭上眼睛,想再一次地陷入昏迷,起码可以不用面对所有丑陋不堪的事物。他累了,真的是累了,活在这样的家族里,活在这样的时局里,不是幸福,而是一种不幸。如果可以,下辈子吧!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生活在安定的时局里,就是他最大的奢求了。
"少骋,儿呀!你听见娘了吗?听见了吗?"汪老夫人苍老焦虑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带着鼻音与哽咽。
汪少骋想起自己在雨中奔驰的模样,不知自己怎么被移回房间的,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过,都是不孝?他不该如此让爹娘操心烦恼的,就这么最后一次吧!以后就没了。
"少骋,醒醒啊!爹刚刚看到你醒过来的,别让你娘烦心。"汪老爷也在一旁,他威严的声音不减,却多了份柔性。少骋可是他们汪府唯一的根呀!
他需要好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自己睁开眼睛。汪少骋只觉自己全身上下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了,整个人飘忽飘忽的,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似的。他见到爹爹紧蹙着眉心,他看到娘亲不断地拭着眼角流出的泪,他看到奶娘咬着唇,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
但,见不到桃紫儿呀!
他的紫儿他的桃紫儿嫁人了?
思及此,突然一阵气郁浓浓地涌上了胸口,他剧烈地咳嗽着。一阵咳嗽后,稠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泄,染上了他乳白的单衣。
所有人见状,莫不惊呼。汪老爷瞪大眼睛,立即大喝:
"快叫大夫进来,快叫大夫进来!"
奶娘紧张地冲出房间去,一路高声呼喊着大夫,所有下人忙成一团。
汪少骋冷冷地笑着。他有自知之明的,从来,他的坚强都是为了桃紫儿,如今,桃紫儿琵琶别报了,他又何需再佯装下去?生命中值得留恋的人事物,都成为空泛的了。
杨大夫在奶娘的呼喊之下,急急地进房来,一见到汪少骋苍白消沉的脸色,和他单衣上的血红,便下意识地轻轻摇摇头。他上前,托起汪少骋的手腕,替他好生地把着脉象。
汪老夫人的眼泪又滴了下来,见杨大夫半晌都不说话,不免关切地询问着:"杨大夫,怎么样?少聘他怎么会突然吐血呢?"
"这个"杨大夫轻轻地放下汪少骋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之后,便轻轻地道:"汪少爷自小身子骨就不是十分好,尤其儿时又生过一场大病,自然影响了目前的痊愈状况。"他一面说着,一面对汪老爷使着眼色,要汪老爷跟他出去房间说话。"汪老爷,我开几帖药,请跟我出来一下,咱们合计合计。"
汪老爷点头,赶紧跟着杨大夫的脚步踏出房间。其实方才见了杨大夫的表情之后,他便知道事情大概并不乐观了。
江少骋努力地起身,斜倚在床上,脑海不停地飘到以前去。他想到自己孩提时候的一场热病,几乎要了他与桃紫儿的命。
想到这儿,他的唇畔浅浅地扬了起来。
记得当时是桃紫儿先发病的,娘与奶娘只说她得了风寒,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只有他认为桃紫儿的病情一定不只如此,便不顾奶娘的规劝,每天偷偷地去探视桃紫儿,故意与她靠近,想让她感染。
总算,他也染上了与紫儿一模一样的病症,家人马上请了个大夫帮他看病。他则是私底下央求婢女多抓一份药,并且多熬一份给桃紫儿。
那场热病来得凶猛,几乎要丧了他这条小命。他只记得自己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直到某一个晚上,当他的神智飘到好远好远时,他仿佛听到了桃紫儿殷殷的叫唤声。他想到自己还有紫儿这个责任,第二天立刻退烧,巧的是,紫儿也是当天退烧,两个人一块儿好起来的。
后来紫儿也告诉他,说她在前一晚上曾经梦到他,要她不许离开,不许走。自从这一次的大病之后,他更坚信他们两个人的未来,并坚持要守护着桃紫儿一生一世,因为他们两个是相生的。
相生的吗?那么,如今呢?
汪少骋冷淡地笑着。在他即将离世之际,桃紫儿是否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呢?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绝望吗?
他看着母亲的脸庞,自知不孝。但人生缺少了一份留恋,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而他就快要解脱了只是,桃紫儿能够感觉得到吗?
他们两个人不是一体的吗?
汪少骋的心又痛了。他是这样这样地深爱着她,用尽了生命,不顾任何人的劝诫与反对啊!紫儿怎么能如此残忍?怎么可以背弃了他的一片真情呢?
他恨她吗?
不,他怎么忍心恨她?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娶她过门,没有早一点订下她的未来。恨紫儿?他不忍啊!
他闭上眼。身体好累,心也好累
"少骋,你别吓娘啊!你别丢下娘一个人啊!你是咱们汪家唯一的命根,如果你走了,娘怎么办?"汪老夫人哭喊着。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儿子居然爱那名小婢女这么深切,甚至不惜以生命相搏。早知如此,她又何必当初呢?如今,要是她说出真相,不是更加快了少骋的死亡了?
"娘,孩儿不孝,下辈子再好好报答您"汪少骋气若游丝地道着,悠悠地叹息。爱过了这么一遭,也不算白活了!
"孩子,娘不要下辈子啊!娘要你现在就好好活着,娘以后还要依靠你呢!少骋,我的儿啊!"汪老夫人的声音愈来愈是凄切,因为汪少骋的脸色愈来愈是雪白,几乎看不见生命的迹象了。
汪少骋摇摇头,没法子使劲,也不想说话了。
他的脑中都是桃紫儿的一颦一笑,都是她娇羞答答的怯怯模样,都是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一举一动,一幕幕地、慢慢地在脑中转换着。这样的紫儿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汪少骋突然惊觉。为何自己总是被蒙蔽?他这么深爱着桃紫儿,这么以生命来刻划这份情感,自始至终,他都该相信桃紫儿的。毕竟,紫儿是他带回汪府,是他陪着一起长大的,她是他人生的另一半。
他的意识愈来愈是模糊了,只隐隐约约听到好多人的哭喊声,有娘、奶娘,还有爹爹,然后然后他听到了紫儿了。
紫儿的声音很轻很淡,幽荡在好远好远的地方,他追,却追不上。
是的,他不该怀疑紫儿的,纵使千万人说了她的不是,他都该确确实实地相信她,除非是她亲口承认!
汪少骋完全地合上了眼。他要找到紫儿,他要听她亲口对他说,他才要相信。
生命力渐渐地消逝了,哭喊声音愈飘愈远,然后慢慢地,听不甚清楚了。汪少骋觉得身体轻盈盈的,飘着,飘着
去北京,去北京——
他的脑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要找到紫儿,他要听紫儿亲口对他说,即使是真的背叛,他也要亲耳听她承认。
身子轻飘飘的,他看到爹娘以及奶娘伏在他床边痛哭着,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蓦地,连他们也不见了,汪少骋眼前一片黑暗,再恢复亮光时,他看到了北京的那幢宅子矗立在眼前。
汪少骋站在门口,他抿抿唇,决定要进去找紫儿,要找她好好地问个明白。说不定只是误会一场,他与紫儿还是可以厮守的。
汪少骋自得地笑了。他举步正要进入汪宅时,突地耳畔一阵大喝:
"汪少骋幽魂哪里去?"
喝声方歇,他只觉两腋被猛然夹紧,往旁边一看,惊见牛头马面正带领着他,快速地飞往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去。
"你们要做什么?要带我去哪里?我要回去!我要找桃紫儿!我要找紫儿!放开我!放开我!紫儿"
江驰远摇头大喊,几乎是用尽力气地狂叫着。然后,他睁开眼。
江驰远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方才那么清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梦吗?不,并不是梦!梦境不会这么真实、这么深刻,这么穿透到他的内心底去;那不是梦境,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是他江驰远不,汪少骋经历过的事情。
江驰远捧着微微胀疼的脑袋。他感觉到了,那股意识正自他心底慢慢地抽离,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小时候的桃紫儿,看到她爹爹要将她卖掉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说要带她回汪府;他看到自己总是带着桃紫儿到处闯祸,但受苦受难的都是可怜兮兮的她,她总是被罚跪在柴房里,被饿上一天一夜,而他总在晚上偷偷地溜出房间,到厨房里找上两个包子馒头,带去柴房给她吃
江驰远皱起了眉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几乎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那些在北京城中所见到仿佛幻影的一切,如今都像是真实的感触,他确实地见到,也感受到了。他看到自己少年时到江南去读书,每每回到北京,总是不忘记带上一份小礼物给紫儿。他喜欢看着紫儿娇羞的脸庞以及那双晃亮的眼眸,浅浅地、轻轻地对他诉情。
他的紫儿呵!他这么深刻爱着的人啊!
江驰远的意识愈来愈清明了,他渐渐地与那份抽离的意识合而为一,清清楚楚地见到了过去的一切——那属于汪少骋的一切。
原来汪少骋已经死了,所以桃紫儿怎么也等不到他的消息。
虚幻与真实不停地占据他的脑海,江驰远摇着头。他是汪少骋吗?原来自己就是桃紫儿心心念念的那个少爷吗?
他的心又疼了,脑中炸开了奶娘的话,她说紫儿嫁人了,嫁给了府里头的一个画师怎么可能?他的紫儿啊!紫儿说过要等他生生世世的,怎么可能弃他不顾?怎么可能嫁予他人呢?
江驰远闭上了眼睛,任由纷乱的心绪搅扰着他的神经,他每一寸的肌肤,仿佛有了一份新生命——一份久远以前的新生命。
眼睛一闭,他立即看到自己死了之后的情景——
汪少骋的魂魄飘荡到北京城中,他想见桃紫儿,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背判,奈何两腋忽地被人拖住,硬生生地被带到一个奇异的地方。
他狐疑地四处张望,想问身边的人自己身处何处,但头往旁一转,原本带着他的牛头马面顿时消失不见,同时将他往前一推,丢下一言:
"去吧?轮回去吧!"
汪少骋的视觉逐渐地看清四周景象,只见周围都是人或者该说,都是魂。他们急急切切地往同个方向走着,眼神之中都闪着相同的渴望。
渺渺幽魂,前世未得良终,只盼来世。
他不自主地跟着,每个人的脚步都比他快得多。他的脑袋模模糊糊、浑浑沌沌的,想不起什么,只是一片空白。
爱恨嗔痴,一死了之,不该留的,就归去来兮吧!
只是,如果可以做得到,每个魂就不会有怨怼,也不会有遗憾了。
汪少骋愣愣地走着。阴曹地府不如传说中那样恐怖骇人,周围就只是一径地荒凉,哪儿见得到阎王府和刀山、油锅呢?
他的嘴角淡淡地扬起,四周提步赶路的魂,此时排成了一列。远远地,他听见了很轻的苍老声音,悠悠地吟唱着:
"一杯孟婆下肚,忘却前世情仇;
二杯孟婆下肚,了却前世爱恨;
三杯孟婆下肚,杜却前世嗔痴。"
情仇?爱恨?嗔痴?
汪少骋的脑海昏沉,却隐约地逐渐清晰着,沉重的灰蒙蒙中,他感觉到一双亮澄澄的眸子,眸子里是浓稠的情意与相思。
是谁的眸子?是谁的情意与相思?
突然,他被后头的人推了下,一震,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桃紫儿。
桃紫儿?这么熟悉的名字,这么叫人痛心的名字,这么深刻动人的名字
汪少骋眼一瞪,他赫然想起——
他们说紫儿背弃他、嫁给别人了!不,他不相信!他要找到紫儿,要亲耳听她怎么说。纵然是真正的背弃,他也要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他才能死心!
人死了,可是心还是不死!
未亲耳听到紫儿的答覆,他死不瞑目。
汪少骋背脊一僵,他挺了挺身子,不再跟着往前。他转过身。他必须回去,去北京,找到他的紫儿,他才甘心。
他突来的动作,打乱了所有排队的魂,一干魂魄被他一撞,东倒西歪,顿时乱成一团。他不管,只是往另一个方向奔驰着,满脑子只一个念头,就是找紫儿。
"哪里去?"
如雷般的大喝,让所有魂都沉静了,四周的荒凉境地流动着几分诡谲之气。汪少骋丝毫没有迟疑,仍然跑着。隐约间,他知道后面有人追着他,风快速地在他耳畔流过,令他紧张的加快速度。
轮回?他不能轮回!
一旦喝下了三杯孟婆汤,紫儿的记忆将从他脑中永远地消失了?不行的,他还未同紫儿共度白首,怎可以啜下孟婆汤,遗忘了属于他们的一切!
他必须逃,纵然做一抹孤魂野鬼,也要好好地守护在紫儿身边。
耳边风声愈来愈大,他狂乱地奔跑着,用尽全身气力。蓦地,肩头一重,两名鬼差压下他的肩头,令他停下脚步。
鬼差架着汪少骋,大步大步地走向了孟婆。
汪少骋挣扎着,他大声地狂喊:"不,我不要轮回转世,我不要忘记紫儿,我还有问题要问她呢!不要逼我了!"
其他魂露出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嘲弄地笑着摇头,有些则是同情哀悯地叹息。情爱呵!羡煞多少人,又害死多少人?
鬼差恍若未闻,只将他架到孟婆面前。孟婆是抹苍老和蔼的魂,她眯着眼睛凝望着汪少骋,翻阅起手边的一本簿子,喃喃地念道:"孩子,人世间的情爱要提得起放得下,你有幸可以轮回,不用当一名孤魂野鬼,是福气呀!下辈子好好做人,到江家去重新开始。"
"说得简单,提得起放得下?"汪少骋冷哼着。试问这个世间有多少人真正可以提得起放得下?就是做不到,才会有牵挂!
孟婆不以为忤,她笑眯眯地端起桌上的碗,深深地舀了一勺瓮里头的浓汤,又悠悠地唱了起来:"一杯孟婆下肚,忘却前世情仇"
汪少骋慌乱起来,他眼见着愈来愈靠近的碗,心口涌现无限恐惧。
喝下了孟婆汤,他就要忘了桃紫儿,忘了与她的一切,忘了他们之间的甜蜜片段,也忘了他未偿的心愿。
孟婆一手端着汤,一手撑开他紧闭的嘴唇,毫不客气地将汤灌到他的嘴里,他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一杯孟婆下了汪少骋的肚,他的脑袋立即昏沉起来,有些片段成了恍惚,不再那么清楚。
他怕,他怕会忘了桃紫儿。
盂婆继续盛着第二碗汤,"二杯孟婆下肚,了却前世爱恨"
汪少骋眼睁睁地看着碗逐渐地接近,刚才喝第一碗孟婆汤的情形又要重演,他心念一动,便假意顺从,在孟婆将碗凑上他的唇畔之时,他突然大力一挥,身旁两个鬼差没有料到汪少骋突如其来的举动,就让他幸运地挣脱开来。
孟婆惊呼一声,那碗汤洒了满地。
此时此刻,汪少骋只是一心一意地要逃离此地,他往前奔去,看到一口普通而破烂的井。他往后一瞧,见到鬼差正疾速靠近,只有豁出去地闭眼一跳,跳进了又深又黑又潮湿的井中。
隐约间,他听见孟婆的叫嚷:"不好了,他居然跳进轮回井了。"
轮回井?他感觉到身体一直往下坠去,坠到一个不知名的世界然后,重见光明。
他成了江驰远,诞生在二十世纪末的台湾。
一阵敲门声大起,江驰远睁开眼,满心纷乱。
只听见母亲章念慈在门外担忧地不停询问:"驰远,你怎么啦?我听见你刚刚大喊大叫的,是不是做恶梦了?"
他拭去满头的汗珠,深深地吸了口气,开门,挤出一抹笑容。"妈。"
"怎么啦?脸色不好呢?"章念慈拧着眉,担心地看着儿子。
"没事的。"汪驰远故作轻快地一笑。"刚刚做了恶梦而已。"
"真的没事?"章念慈不放心地问,见他点点头,才浅浅地微笑着。"我现在要过去何太太那边,把泪音送回去,顺便帮她处理一些问题,如果太晚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你一个人要小心一点。"
江驰远一笑。"该小心的是你吧!我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我走了。"章念慈向江驰远挥挥手,走下楼去。
他目送着母亲下楼之后,颓然地倒在床上,任由紊乱的思绪搅动他的胸臆。
原来如此,原来他江驰远就是江少骋。
所以,他可以感受到桃紫儿,他可以在北京城中见到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幻影,他可以知道北京汪府里头的一切,他可以体会出汪少骋的点滴心情原来,他是汪少骋的转世投胎!
江驰远慢慢地平静自己翻涌不绝的情绪。怎么接受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实呢?
汪少骋只喝了一杯孟婆汤,所以今生的他忘不了前世,尤其在碰上了桃紫儿之后,深藏的回忆更是点滴地被唤起,让他渐渐地与汪少骋合而为一。难怪他对桃紫儿的感情会这么迅捷快速地产生。
因为,上辈子他就已经深爱着她了。
想到了紫儿,江驰远乱了心绪。他想到不久之前对紫儿说的话,想到了奶娘对他说的话以及紫儿曾经说过的话,所有的言语成了巨大的浪潮,冲击着他,令他分不清楚真相。
他翻起身子,将床头柜里的桃花扇拿出来,细细地抚触着。那鲜红是紫儿的鲜血吗?那为什么奶娘会说紫儿嫁人了呢?
江驰远低低道着:"紫儿,紫儿,你听到我了吗?我是少骋啊!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原来我就是你等待的那个少爷呀!出来吧!原谅我之前所说的话,我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我在江南听奶娘说你已经嫁给别人了,我心疼如绞,所以才口无遮拦。我知道我该相信你的,紫儿,出来吧!告诉我一切的真相。"
桃花扇依旧红滟滟的,四周仍是沉静静地。他没有听到紫儿好听的北京腔,也没有见到她那飘忽的紫色身影。
"紫儿,别生我的气了。你知道吗?当我听到你嫁给别人的消息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得昏迷不醒。因为我懦弱,不敢面对你另嫁他人的事实,但在我即将离世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你,想去北京城找你,我想从你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不过都来不及了,我就这样到了阴曹地府,被迫投胎转世。"江驰远淡淡地说着。
周围仍是沉寂,他叹了口气,继续遭着:
"我不忍忘记你,所以我翻倒了孟婆汤,三杯孟婆汤只饮一杯下肚,然后跳下了轮回井,就这样投胎了。紫儿,我很抱歉无法给你我的消息,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我无能为力,尤其在听了那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之后,我万念俱灰。紫儿,出来吧!告诉我真相吧!紫儿。"
仿佛,桃花扇轻轻地撼动了下,江驰远将扇子贴近了脸颊,感受着紫儿的血液和她的灵魂。"难道你真的爱上别人了?你真的嫁给他人了?紫儿,你为什么不出来?你在怪我?"
幽幽的叹息轻轻地扬起,伴随着淡然的声音:"我是该怪你的,一起长大的人啊!竟然不相信我!"她紫色的影子逐渐清晰,又是一声轻叹。"但是,我却是这么无用,不忍也不舍怪你。"
江驰远听到了紫儿的声音,大喜。"紫儿,你来了。"
她的眸子带着怨,含着痴,清澄地凝望着他。许久,慢慢地浮起一层泪雾。"原来你死了,难怪我怎么等,都等不到你"
桃紫儿轻轻地叙述着,如泣如诉的哀凄语调,弥漫着整个房间,带领江驰远走进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