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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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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五十九章遗嘱  巴罗斯一走出房间诺瓦蒂埃便意味深长地望着瓦朗蒂娜。那姑娘完全懂得这种目光的含意维尔福也是懂得的见他的脸阴沉沉的两道眉因恼怒而紧皱到了一起。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静候那公证人到来。诺瓦蒂埃看到他坐下表面上虽显得毫不在意但却向瓦朗蒂娜瞟了一眼她明白这是在说要她留在房间里不要走。半个多钟头后巴罗斯带着那公证人回来了。

    “阁下”维尔福在寒暄过以后说道“是诺瓦蒂埃先生请您来的就是这位。他已全身瘫痪不能讲话我们常常要费很大的劲才能略懂一点他的意思。”诺瓦蒂埃向瓦朗蒂娜投去了一个恳求的目光这目光中充满了焦急和迫切她赶紧回答说:“阁下我随时都能完全懂得我祖父的意思。”

    “这倒是真的”巴罗斯说道“我们一路走来的时候我已经对这位先生这样说过了。”

    “请允许我”公证人说道“他先转向维尔福然后又转向瓦朗蒂娜“请允许我说一句话我是位公职人员目前这件案子假如轻率处理的话必然会生危险的责任问题。公证要想有效的一个必备条件就是公证人须完全确信他已忠实地按照委托人的意愿行事。现在对一位不能讲话的委托人我无法确定他准确意思由于他失去语言能力不能清楚地向我表明他的好恶所以我在这儿所做了一切都不能算是合法的即使做了也是无效的。”

    说完那位公证人便准备告辞了。检察官的嘴角上浮过一个令人难以觉察的胜利的微笑诺瓦蒂埃则是一副悲哀的表情望着瓦朗蒂娜所以她急忙拦住了那位公证人不让他离开。“阁下”她说道“我和我祖父进行交流的语言是很容易学会的。我可以在几分钟之内教会您的而且可以使您几乎象我一样明白他的确切意思。您能否告诉我您在这方面的要求是什么?”

    “为了使公证有效我必须能明白无误地确定我的委托人对某些事是表示同意还是表示反对。身体上的病症并不影响契约的有效性但头脑则必须绝对清醒才行。”

    “哦阁下仅从两个表示上您就可以完全确定我祖父的脑力依旧是十分健全的。诺瓦蒂埃先生由于不能讲话和行走所以老是用闭眼睛来表示‘是’用眨眼睛表示’不。您现在就可以跟诺瓦蒂埃谈话了。请试试吧。”

    诺瓦蒂埃向瓦朗蒂娜投去了一个非常亲切和感激的目光甚至连公证人都明白了。“您已经听到并且懂得您孙女刚才所说的话了吧?阁下?”公证人问道。诺瓦蒂埃闭了一下眼睛。“那您同意她所说的话——就是说您一向的是象她刚才所说的那样来表达您的想法的是吗?”

    “是的。”

    “是您要找我来的吗?”

    “是的。”

    “来给您立遗嘱吗?”

    “是的。”

    “您愿不愿意我在还没了却您原先的心愿以前就离开?”

    老人拼命地眨着眼睛。

    “阁下”那姑娘说道“您现在懂了吧您可以完全放心了吧?”

    公证人还没等回答维尔福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阁下”他说道“您想想看象诺瓦蒂埃先生身体状况变成这个样子的人他的脑力能丝毫不受影响吗?”

    “我倒不是担心那一点先生”公证人说道“而是要先弄清他的思想才能引出他的回答困难在这里。”

    “您也看出这是没法办到的事了。”

    瓦朗蒂娜和老人都听到了这一段谈话;诺瓦蒂埃又目光急切地看着瓦朗蒂娜以致她觉得必须挺身而出。

    “阁下”她说道“这件事乍看起来似乎是很困难但您尽管放心好了。我可以弄清我祖父的思想并可以解释给您听以消除您的一切疑虑。我和诺瓦蒂埃先生相处已六年了让他对您说吧在那段期间里有没有过哪次我不清楚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没有。”老人表示。

    “那么好吧我们且来试试看吧看我们能做些什么”公证人说道“您接受这位小姐为您做解释吗诺瓦蒂埃先生?”

    那瘫子老人作了一个肯定的表示。

    “好吧先生您要我来做什么您想立什么字据吗?”

    瓦朗蒂娜又打开了字母当背到t这个母时诺瓦蒂埃以目光示意她停止。

    “诺瓦蒂埃先生所要的东西显然是以t字母打头的。”公证人说道。

    “等一等”瓦朗蒂娜说道她转向她的祖父继续背道“ta—te。”

    老人听到她背到第二组字母时就止住了她。于是瓦朗蒂娜拿过字典在公证人的目光下翻动着。她用手指慢慢地一行一行地在书页上移过去当指到“testament(遗嘱)”这个字时诺瓦蒂埃先生的以目光吩咐她停住。“遗嘱!”公证人大声说道“这已经很明白了诺瓦蒂埃先生要立他的遗嘱。”

    “是的是的是的!”那不中用的老人表示。

    “真的阁下您得承认这实在是太奇特了。”那惊诧不已的公证人转身对维尔福先生说道。

    “是的”检察官说道“我想那份遗嘱一定会更奇特的因为依我看这份遗嘱要是没有瓦朗蒂娜的参与简直就无法起草而她与遗嘱的内容又有着急切的利害关系所以由她来解释她祖父那种模糊不清的意思该不能算作是个合适的人选吧。”

    “不不不!”那瘫子老人的目光回答。

    “什么!”维尔福说道“瓦朗蒂娜不能在你的遗嘱里得到利益吗?”

    “不。”

    “阁下”公证人说道这件事已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已决定要极大地扩展这个奇特的场面“我在一小时已前还以为极不可能的事现在已是很容易实现的。这份遗嘱只要在七个证人面前宣读过以后经遗言人的确认再由公证人当着证人的面密封起来就可以完全奏效了。至于时间它当然要比立两份普通的遗嘱更费时一些。立遗嘱必须经过某些程序但那些程序总是千篇一律的。至于细节我们可以根据遗言人的事业状况来拟订在这方面您以前曾亲自经手过无疑的还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除了这些以外为了免得将来为手续问题再起争论我们应当使它尽可能的准确无误所以我当请一位同僚来帮助我。立遗嘱本来一向都不必有人协助的但这次不妨破一次例。”公证人继续向老人说道“您满意了吗阁下?”

    “是的。”那老人的目光在说他很高兴别人能懂得他的意思。

    “他要想干什么呀?”维尔福心里在想按他的地位他原是不能过问的但他却极想知道他父亲的心思。他走了出去吩咐再找一个公证人来却不知巴罗斯早已经找去了因为他听到了公证人的那番话并早已猜中了他主人的心思。检察官于是叫他的妻子前来。不到一刻钟所召的人都聚集到那瘫子老人的房间里来了。第二个公证人也来到了。两位公证人只讲了几句话就互相明白了对方。他们拿出一份正式遗嘱的副本读给诺瓦蒂埃听以便他对这类文件的一般条款有个大致的概念然后为了测验一个遗言人的能力那第一位公证人就对他说道:“当一个人立遗嘱的时候一般来说总是有利或有损于某一个人的。”

    “是的。”诺瓦蒂埃表示。

    “您对于您财产的数目有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有的。”

    “我向您提几个数目然后逐渐增加。当我讲到您的财产的那个数目的时您就止住我好不好?”

    “好的。”

    在这一段对话期间房间里的气氛很庄严。精神与物质之间的斗争再也没有比现在这样更明显的了;这种情景即使不能称之为崇高至少也够得上称为稀奇。他们在老人周围围成了一个圆圈;第二位公证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准备笔录他的同僚则站在遗言人的前面准备问他刚才说过的那个问题。“您的财产过了三十万法郎是不是?”他说。诺瓦蒂埃表示的确是的。“是四十万法郎吗?”公证人问。诺瓦蒂埃的目光没动。“五十万?”仍旧没动。“六十万?七十万?八十万?九十万?”当他提到最后那个数目的时候诺瓦蒂埃止住了他。

    “那么您有九十万法郎罗?”公证人问。

    “是的。”

    “是地产?”

    “不是。”

    “证券?”

    “是的。”

    “证券在您手里吗?”

    “诺瓦蒂埃先生向巴罗斯望了一眼表示他需要某种东西而那个东西他知道可以到哪儿去找。那老仆人走出了房间立刻带着一只小箱子回来了。

    “您允许我们打开这只箱子吗?”公证人问。诺瓦蒂埃表示可以。他们打开了箱子找到了写有九十万法郎的银行存单。第一位公证人一边逐张察看一边递给他的同僚。总数与诺瓦蒂埃所说的完全相符。

    “他说得一点不错”第一位公证人说道“他的脑子看来根本没问题这是显而易见的了。”于是他转过身去对那老人说道“那么您有九十万法郎的原始资金根据您的投资方式它应该能产生四万里弗左右的收入是吗?”

    “是的。”

    “您愿意把这笔财产给谁?”

    “噢!”维尔福夫人说道“这事再清楚不过了。诺瓦蒂埃先生极疼爱他的孙女儿维尔福小姐她服侍了他六年她很孝顺地照顾他所以她的祖父很爱她甚至几乎可以说很感激她现在她可以享受孝顺所带来的好处了这原是很公平的。”

    诺瓦蒂埃眼睛里的表情清楚地表明他并没有被维尔福夫人那一篇虚情假意的话所欺骗。

    “那么您要把这九十万法郎遗赠给瓦朗蒂娜维尔福小姐是吗?”公证人问道他以为这一条马上就可以填上去了只等诺瓦蒂埃的认可了而这必须在全体证人面前得以确认。

    瓦朗蒂娜在他们提到她的名字时早已退到了后面以逃避那些向她投来的令人不愉快的注视;她的眼睛低垂着她在嘤嘤地哭泣。老人带着一种极亲切的表情望了她一会儿然后他转向公证人深意地眨眨睛表示不对。

    “什么!”公证人说道“您并不想立瓦朗蒂娜维尔福小姐做您的遗产继承人是吗?”

    “是的。”

    “您没弄错吗?”公证人说道“您的意思真的是‘不立她’吗?”

    “是的!”诺瓦蒂埃再次表示“是的!”

    瓦朗蒂娜抬起头来惊愕得目瞪口呆。她倒并非因得不到遗产而悲伤而是因为她根本想不出有什么地方触怒了她的祖父以致他竟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诺瓦蒂埃满含亲切温柔的情意望着她她一下子明白了大声说道:“噢爷爷!

    我明白了您只是不把您的财产给我罢了但我一向享受的爱您还是给我的。”

    “啊是的那是当然的!”那老人的眼睛说因为他闭眼睛时的那种表情瓦朗蒂娜是不会弄错的。

    “谢谢您!谢谢您!”她轻轻地说道。

    老人宣布不立瓦朗蒂娜做他的财产继承人引起了维尔福夫人的希望。她走到老人的身旁说道:“那么亲爱的诺瓦蒂埃先生您无疑的是准备把您的财产留给您的孙子爱德华维尔福的了。”

    回答她这一番话的是一阵最坚决可怕的眨眼他所表示的那种情感几乎已近于憎恨。

    “不是”公证人说道“那么大概是给您儿子维尔福先生的了?”

    “不。”老人回答。

    两位公证人都惊愕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此时维尔福和他的妻子都面红耳赤前者是由于羞后者由于恨。

    “那么我们大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亲爱的爷爷?”瓦朗蒂娜说“您好象对我们谁都不爱啦。”老人的目光急地从维尔福转到他的妻子然后带着一种无恨钟爱的表情停留在瓦朗蒂娜身上。“哦”她说道“假如您爱我的话爷爷就在现在这个时候请用您的行动来证明吧。您对我很了解您知道我从未想过您的财产而且他们说我继承我母亲的财产以后就已经很富有了——甚至太富有了。请您解释一下吧。”

    诺瓦蒂埃把那聪慧的目光盯住了瓦朗蒂娜的手。

    “我的手?”她说道。

    “是的。”

    “她的手!”每个人都大声叫道。

    “噢诸位!你们看这一切都是在白费心思我父亲的脑筋实在是有问题了。”维尔福说道。

    “啊!”瓦朗蒂娜突然大声说道“我懂啦!你的意思是指我的婚事是吗亲爱的爷爷?”

    “是的是的是的。”那老人表示并高兴地向瓦朗蒂娜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感谢她猜出了他的意思。

    “您为这桩婚事生我们大家的气是不是?”

    “是的。”

    “真的这太荒唐了。”维尔福说道。

    “原谅我阁下”公证人答道“依我看正巧相反诺瓦蒂埃先生的意思很清楚我可以很容易地把他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串起来。”

    “您不愿意我嫁给弗兰兹伊皮奈先生是吗?”瓦朗蒂娜说。

    “我不愿意。”她祖父的目光说。

    “所以您才不把遗产留给您的孙女儿”公证人又说“就是因为她结了一门违背您心愿的亲事是不是?”

    “是的。”

    “所以要不是为了这门亲事她本来是可以做您的继承人的是吧?”

    “是的。”

    房间里顿时雅雀无声。两位公证人凑在一起商量着瓦朗蒂娜紧扭着双手带着感激的微笑望着她的祖父;维尔福则烦恼地咬着嘴唇;维尔福夫人则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不自觉地现出得意神态。

    “可是”维尔福先打破沉寂说道“我认为那桩婚事的好与坏我是最好的判断者。我是唯一有权可以决定我女儿婚事的人。我想要她嫁给弗兰兹伊皮奈先生她就一定要嫁给他!”

    瓦朗蒂娜哭着倒在了一张椅子上。

    “先生”公证人说“假如维尔福小姐仍然决定要嫁给弗兰兹先生您准备如何处置您的财产呢?”

    老人不回答。

    “您肯定要用某种方式来处置它罗?”

    “是的。”

    “是传给您家里的某一个人吗?”

    “不是。”

    “那么您是预备把它专用在慈善事业上吗?”公证人追问。

    “是的。”

    “但是”公证人说“您知道吗法律是不允许一个儿子的继承权全部被剥夺的?”

    “是的。”

    “那么您准备只送掉法律允许您转让的那部分财产吗?”

    诺瓦蒂埃没回答。

    “您仍然是希望把全部都送掉吗?”

    “是的。”

    “但在您去世以后那份遗嘱会引起争论的。”

    “不。”

    “家父是了解我的”维尔福说道“他很清楚我会神圣地去实现他的希望。我是死了心的了。这九十万法郎应当脱离这个家随便让哪家医院去财好了我决不愿向一个老人的怪想法让步。我当根据我的良心行事。”

    说完了这一番话维尔福就和他的妻子走出了房间让他的父亲称心如意地去处理他自己的事情。那份遗嘱当天就立好了公证人把证人找来经老人认可当众把它封好交给了家庭律师狄思康先生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