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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乔入商家为婢,晚上亦留宿在商家,这一待,竟也过了快十来天——一事无成的十来天。
“好烦哪!”一进自己的房间,风乔就脱掉鞋子。
商家其实表面上对她客气得紧,也安了间不错的房间给她,只是,大白天时商添财缠她缠得紧,烦她直起火。
有时她都会很想勒死商添财,这样婚事不办办丧事,的确是快多了。
“呼——”吐口气,她正打算吹熄腊烛时,却瞥到一条黑影。
黑影晃得快,她无从判别是否是她过于紧绷所产生的幻觉。
不过她仍然熄了火,顺手抓了烛台,悄然移到窗户边。
人影迅疾似风,翻窗而落,依着极微弱的光晕,风乔猛然朝他一击,怎知对方反身卸下烛台,扣她近身。
“别怕。”人影低沉地安抚她。
“啊”风乔险些呼出声音,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惊喜。
那俐落的动作,那干净的气息,那温柔的声音分明是日天哪!
适应了黯淡的光线,日天把烛台安回桌上。“清舞姑娘要我来找你的。”
风乔正要扑抱到他身上,听他说了这话,手就冷挂在他的肩头,身子没再进一步靠近。“姐姐如果没叫你来找我,你就不会自己来了吗?”她嘟嘴噘唇,睨瞪着他。她想他想得紧,偏生他来一遭,就只会说是姐姐要他来。
俊脸窘红,他支吾说不出话。
这几天,为了挣钱,他都忙得很晚,想她,却不想深夜扰了她的眠。
“算了。”风乔滑出抹笑,抱住他温暖的身子。“你来就好了。”知道他不善言词,她也不无赖地向他索求,明白他的心,比虚言浮词,更难得。
风乔松手,送给他一朵最灿烂鲜甜的笑花。
脱了她的怀,呼吸才属于自己,日天调了呼吸。“这个给你。”微微沁汗的大手,从起伏的怀里递出一条手绢和一支木簪子。
这是他这些天攒下的,他希望她会喜欢。“客栈可能要等一阵子才能再重盖起来。”他讷讷地温笑。
接过那手绢和簪子,风乔眼底暖暖地漾开水气。“没关系啦!”她会用一辈子,与他重筑客栈。
日天为她拉开一张椅子。“清舞姑娘要我跟你说,她今天已经和柴兄弟表明心迹了。”
“什么?!”风乔才要坐下,又跳了起来。
“清舞姑娘说,说了之后,心头痛快多了。昨晚,柴兄弟喝了些酒,拉着她当成是你。吐露些心事,她索性便同他表示了。”日天淡淡地叙述三人的纠葛。
“那柴大哥怎么说?”风乔心头怦怦急跳。
“他说,他对不住她,只能把她当妹妹看待;清舞姑娘回他,这世上柴兄弟的苦,只有她是清楚,因为他们俩看了十几年的人,现在看的都是别人。共尝这苦,她心底愿意。”日天眸底悲悯轻拢。
“我们三人的倔性,竟是一般。”风眸揽幽。
“这情缘痴成债,缠为孽,颠倒悲喜,浮沉忧欢。”他一旁看了,心惊。
“你后悔我将你牵扯入俗情世爱中吗?”她直瞅着他。
那深邃的清眸,倾尽温柔。“怎么说是你将我牵扯入情爱之中呢?这事本是你情我愿,你牵我扯的。姻缘成线,一端是牵系,一端是束缚,一面是甘,一面有苦,两边我都欢喜承受。至于柴兄弟与清舞姑娘,他们两人,一人说愿意,一人说甘心,那么哪怕他们是飞蛾扑火,旁人叹而无益,纵然他们是破茧蝶飞,旁人赞而无益。这是他们的选择,你我的悲悯,或是感怀,对他们都没有着落处。”
“是哪!”她暗叹。“不过有时想想,总会不免难过。这些天,我思量许多,柴大哥是个谨守礼法的人,或许因为这样,他自小心头认定姐姐是许了人,一开始对她就未曾许以衷肠,这对姐姐不公平哪。”
语气转愤,满是不平。“说到这,我就气极了无奸不他们家。那商添财也不掂掂斤两,竟然还奢想娶姐姐,若非如此,也不会坏了他们的姻缘。”
日天以笑容抚她。“误了他们的,或许是已然定下的亲事,可不该怪罪商添财,这婚事又不是他许下的;他或许不够机巧体面,配不上你们,可对你们其实是没有歹意的。”
风乔手指轻戳他的胸膛。“你哪!看谁都是好人。”嘴角逸出甜笑。
十几天不见,可她好怀念他的温柔纯善,每次听他和煦的言语,心窝就暖了起来。她喜欢他的胸怀,浩大朗扩,窝藏不尽的是温暖。
日天温笑,心头还记着风乔对商添财的态度。“别对他太凶吧。”剑眉微皱,胸前一阵轻痒。“你做什么哪?”风乔手指在他胸前勾画,惹得他一阵酥麻。
“别动——”风乔一手揽靠他的腰际,一手认真地在他胸前画着。“我在画你的心。”不忘回了日天先前的叮嘱。“只要那一坨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凶他。”
画完那颗心,春花羞绽。“要在这里多想我呢。”手掌暖贴在地的胸前,玉颊彤光浮流。“这也不枉费我对你的喜欢了。”低切地在他心坎款诉。
“有多喜欢?”心荡神摇,他情难自禁地握了她的手。
兴了作弄他的念头,她滑出了手,昂挺消容。“你猜,猜我有几两的喜欢你?”
他腼腆一笑。“不知道。”他对斤两实在没什么概念。
“猜嘛!”她耍赖。
“很多两吧——”他说了同没说是一样的,顿了顿。“说不定值一间客栈那么多两吧!”他其实真不知道一间客栈到底要多少。
她旋身扭头。“讨厌。”这么轻估她对他的喜欢。
“那有三、五间客栈那么多两的喜欢吧。”俯身,轻凑上红颜。
斜睨他一眼。“又猜错了。”见他无措,不知如何哄她,她忍不住莞尔。
“抱起上来,我就告诉你。”
“喔。”日天低身抱她,俊容又红。
“大楞子!”攀勾住他发热的颈间,风乔附上他的耳朵,俏然一笑,轻声细诉。“你是我的金不换,没得量的。”
蓦地呆愕,他应接不上话语,只能任暖语塞溢胸怀。
清丽容颜,含春飞霞,轻窃上他的唇,她犹是一笑。
昨晚,日天伴着她,可今早,睁了眼,风乔又得陪在商添财身旁,一夜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风乔,妹妹,你今天开心吗?”明明是在书房,商添财放了堆书在眼前不看,就巴巴地望着风乔。
风乔翻眼。“我怎么开心的了?”从早看着他,都快看过一个早上了,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并立在风乔旁的总管开口。“公子,、您念您的书。”这总管什么都不管,就管商添财,管他吃、管他住、管他念书。奇得是,不管他怎么管商添财,商父一点意见也无;更奇的是,说他陪的是商添财,可风乔老觉得他打量的是她。
风乔有意无意也会与他对上目光,甚至点头颔笑,反正谁怕谁呢?!
“我不要念书,我要出去。”商添财一如往常使性。
“少爷,如果您解了我出的题,我今天就不再叫您念书了。”总管竟给了个反常的响应。
风乔敛眉,这总管摆明就欺负商添财笨,偏生商添财还满脸的笑。“好啊!好啊!”开心地拍手。
“听好,有个人他有七匹骏马,有三个儿子。临终时,他说了这七匹马要给三个儿子,老大呢可以拿一半;老二呢,拿老大的一半;最后,老三只能拿老二的一半。他的遗嘱中,特别交代,马匹一定要分得完全,分得平均,不过不能伤了马匹。”
“一半,一半又一半,怎么这么多个一半哪!”商添财拿手指出来数。
凤眼斜飞对上总管,这问题铁定不是冲着商添财,她清楚得很,商添财哪有本事解题。这算术对上的,应该是她风某人才对,她弄不清楚总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总管仍是向来的沉稳,并无特别搭理风乔的目光。“少爷,我给您半个时辰,如果我回来,您仍没答对,那失礼得紧,今天少爷就别想吃了。”
说完,那总管就这么径自离去。
“不会吧!”风乔愕然地看着总管在视线中消失。“哪有这样当总管的?”早知道,她该来谋的是商家总管,而非婢女了。
“啊!答不出,不能吃东西啊!”商添财迟钝到这会儿才理清楚事情的“严重”
风乔斜睨他,这人钝成这样,她着实理都不想理,另外找了张离他远点儿的椅子坐下来。这下可好,任商添财去伤脑筋,她可是多了半个时辰休息,想来悠闲,风乔还倒了杯茶,轻轻啜饮。
“风乔妹妹!”商添财挨向她。“求求你,救救我。”
“别过来。”风乔霍地放下杯子,警戒地张开手,阻挡他的亲近。“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我”商添财支吾了半天,颓唐地走回去,呆坐在椅子上,可怜兮兮地重复。“一半,一半,又一半。”手指比来比去。
看他这样,风乔茶也喝不下。“甭比了。”放下茶杯,拍拍手。“把你七只手指砍下来,你也分不出来。”
“风乔妹妹。”商添财远远盼她。“我好想吃饭,求求你。”
“算了。”风乔实在是狠不下心。“你知道要求我,也不是笨得不可救药。”可要平白帮助他,她又心有未甘。
敛眉低思,凤眼机巧地流转。“这样啦,我替你解开这题。不过,你要叫你爹娘退了我们家的婚事。”
“不要。”商添财断然拒绝。
“不要拉倒。”蔑瞥他,风乔再度举杯喝茶,好半晌,商添财都没说话,风乔心头有些不安,视线一寸寸地上移。
商添财闷闷地垂着头。“你们都不喜欢我。”一滴滴巨大的泪掉了下去。
“我知道我笨,从小就没有人喜欢我,连爹也嫌我笨。”
那话发自心头,商添财说得极是哀伤。
放下茶杯,风乔眉头深陷。
就骂他笨这点而言,她和他爹,倒是一挂。从小旁人看他福泰,她就嫌他痴肥;要有人说他憨直,她一定嗤之为愚蠢;每次她骂他,他都只是扯扯嘴角,发窘地笑笑,现在看商添购这么说,无形中他必定伤得很重。
对一个人,打小就骂他又肥又笨,不是太好的事,可是这残害幼苗的名单中,也有她风乔耶,这想法,刺得风乔连椅子都坐不下去。
商添财抹去眼泪。“我知道,会对我好的人,是因为看上我们家的钱。”
抿紧唇,风乔起身走向他。
这一点,她倒真有点同情商添财,他旁边的人,老是带他闯祸,不过,认真想想,祸要闯大,商添财也会想办法补救。其实,像日天说的,他可能少了事前判别的能力,可不是存心为恶。
因为他要娶她姐姐,因为他是霸占她家业那家伙的独子,所以她总不像日天那样如实地看待他,想想自己对他,是偏激了些,丝丝愧疚窜上风乔心头。
“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大事。”商添财含糊地念着。
听到这儿,风乔不断点头,说真格的,商家处心积虑要她们家的产业,可传到商添财时,怕也是守不住的——这么想,风乔的同情就更多了。
“我只想要找个喜欢我的人成亲。”商添财抽搐着。
“好啦!好啦!”风乔开口安慰他。
闻言,商添财眼睛一亮,急急地抓住风乔的手。“你愿意嫁给我啦?!”
风乔大喝一声。“不要碰我。”刷地抽开手。
“风乔妹妹”商添财委屈地蓄着泪水。
风乔怒瞪他。“不准哭。”吓得商添财眼泪打转不敢掉。
风乔语气转缓,但仍饱具威仪。“你自己不坚强,怎么能让人尊敬;你自己老是自怜,怎么能让人喜欢。”
商添财认真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很用力地点头。
风乔眉梢上扬,突然觉得自己说得颇有道理,她清清喉咙。“其实我也不是说真的很讨厌你。”没有很讨厌,只有一百两讨厌,现在可能降到五十两讨厌啦——风乔心头偷偷加上一句。
风乔又道:“如果说,你不做我们姐妹的丈夫,说不定我们和你可以成为朋友,这总比我看到你,就像看到”看商添财神色黯淡,风乔也不再说了。“算了,这点道理,你自己想着吧,眼前我先替你解了这题吧。”
“你愿意帮我了。”商添财一开心,又忘形地想抓住风乔。
“放!”风乔沉声,脸色一拉,商添财赶紧松手。眉头略皱,风乔扫过他。“你这般怕我,娶了我,有什么意思。”
不再看他,抓了纸笔,她便开始计量方-的题目。商添财气都不敢喘一个,呆呆地看她。过了一会儿,风乔绽出笑靥。“得了,我知道了。”
在纸上另觅一个空白的地方,写给商添财看。“这家人有七匹马,三个儿子。只要他们另外跟人商借一匹马,就可以分了。原来七匹,再借一匹,总共八匹。大儿子拿走一半。就是四匹。二儿子,再拿一半,就是两匹。小儿子,当然就是一匹。这三个人,加起来还是七匹,就可以把借来的马还人了。”
风乔说了半天,商添财也不全懂,只知道问题真的解决了,他忍不住惊叹:“风乔妹妹,你真是聪明。”
“小问题啦!”风乔嘴角难掩得意。
商添财脸上突然垮下。“你这么聪明,我这么笨,难怪你是不想嫁给我了。要你们嫁给我,真的是委屈了。”
风乔不语,她是很想称赞商添财终于认清事实,可又觉此刻说出口,不是落井下石吗?这话也就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商添财忽然抬头。“如果我不娶你们姐妹,我可以和你们做朋友吗?”
风乔怔愣住,片刻,才消化了那话底的意思,笑容蓦放。“可以!可以!”她猛拉住商添财的手,上下摇动。“咱们打小就认识了,怎么不能做朋友。”
商添财油腻的肉抖动着,没想到风乔会愿意握他的手,他傻傻地笑起。
门外一双窥伺的眼睛,也露出赞许的笑容。
风乔和商添财那一席话谈下来,也约莫是半个时辰。总管在这时推门而入。
看他进来,商添财兴奋地嚷叫:“总管,解出来了。”
总管颔首,他自是知道,方-他在门外,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解出来了,你可以去吃饭了。”
“可以吃饭了。”商添财一喜,拉着风乔的袖子,便要冲出去了。
总管沉声“她不可以去。”声量不大,可透出的威严却吓得商添财松手。
“为什么她不可以去”商添财结结巴巴地说着。
总管冷扫着他“你可以把这题解给我看吗?”看商添财神情一缩,他续道:“她能说出道理,你却讲不明白,不是该让她留下来解释这题目吗?”
风乔傲然扬唇。“总管说得有理。”她一开始便觉得总管是冲着她来,这么看是八九不高十了。“公子,你就吃你的饭吧。”
“可是——他把你留下来,会不会不让你吃饭?!”商添财的心思单纯得紧。
“不会啦!”推起了商添财,风乔大大剌剌坐在他的位置上。“你放心的去吃,留点好料给我就好。”两三句话便把频频回顾的商添财打发走。
商添财一走,总管便叱喝。“好个胆大妄为的小婢女,也敢坐上主人的位置。”
风乔娇笑“这商家最近上演了出戏,剧名叫奴欺主。两个要角,一个是胆大妄为的小婢女,”风乔手指着自己,再一转点向总管“另一个主角,是呼风唤雨的大总管。我这小婢女是大瘟神,请了容易送了难,他们是早知道了,若要赶我,也就不会用我了,这点我笃定得很,自然是胆大妄为;不过,倒不晓得大总管是何方神圣,这商家人何以不敢动您,我就想不透了。”
“有趣。”总管牵嘴一笑,拉了张椅子,与她对坐。“你什么时候确定,他们不敢动我?”
“这个喔。”风乔得意地昂首。“早在您和商老头站在一起时,我就确定了。您听过世说新语里头有这么一段嘛,有一次匈奴的使者来拜见曹操,曹操自觉相貌不足以雄服匈奴,便叫仪表堂堂的崔玻代替他接见使者,自己则站在崔球的旁边跨刀。事后,曹操派间谍去问匈奴使者说:您看魏主(曹操)如何?这使者回答说:魏玉仪表堂堂,但在他身旁捉刀的,才是英雄。”
风乔盯着总管。“这商老头,是连崔谈都比不上的,可您就如曹操,是号人物,是个英雄。”一笑,把拇指都竖起来了。
能让商老头听话的,这“总管”必然不简单,既然已经猜到这点,风乔可不会省了口头上的好话,多说好话,总是留了余地,与人交往哪!
总管露出欣赏的笑容。“像你这般聪明胆大的姑娘,确实难得。”
风乔拱手为和。“好说,好说。您是明白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看您是大人物,不晓得您来蒲柳城这小地方有何实干哪?”风乔顾盼而笑。“不怕您笑话我往脸上贴金,我老觉得您是盯着小人来的。”
总管一叹:“我本来是在京城从商的,这趟是为了我离家出走的儿子来的。”
他儿子正是日天,日天本名东方昊,是他膝下独子。十年前,东方昊离家出走,他气得想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可这几年年岁渐高、气怒渐消,对东方昊的思念便越发深浓。差人循线找他,听说他在“风林客栈”落脚,他便踌躇着,该不该来认回他。
“风林客栈”失火后,底下消息说,他和风家姑娘似有情愫,为了她还去工作挣钱。这一听,可是喜得他专程来“蒲柳城”想他那清心寡欲的儿子,终于动了俗念尘欲,他可就快要有儿媳妇了。
来了之后,才发现风家两个姑娘和商家有婚约,而商家还是纵火的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便是吸引他和商家接头的原因。不过,他原来只是要想法子让商家退婚,后来才发现东方昊喜欢的不是“蒲柳城”之神化——风清舞,而是“蒲柳城”之恶——风乔。
这一下他头大了,于是一方面他让商父给了他一个假身分,方便他待在商家调兵遣将,另一方面,他阻扰风乔其它的生路,看她会不会主动来商家求助,到时候,他再看看这姑娘可以用多少银子打发。
没想到,初次与风乔会面时,才发现这姑娘有意思得很——人比寻常姑娘家古灵刁钻,脑筋十分清楚,性情叫人不能一眼摸透。这姑娘旁人看来恶,他瞧着倒还顺眼。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儿子东方昊会倾心的原因吧。想到爱子“总管”眼神中精光敛去。
“咳!咳!”风兵咳了两声,拉回他远走的神思,冲他一笑。“您找的是儿子,我”她起身旋转一圈。“很清楚是个姑娘家嘛。”她耸耸肩,再度坐下。“确定不是您儿子嘛,您老作啥眼睛往我这里飘。”
风乔的话逗惹他嘴角软化,很自然地在她面前,多吐露了些情绪。“我是来替我儿子找儿媳妇的。他这不孝子,离了家就是十年,连个儿媳妇也没留给我,叫我这年过半百的老人,远离京城来替他费心。”
风乔最恨-父离家的浪荡子,眉头挑皱,跟着一旁骂人。“王八羔子,哪个狗娘养的”瞟过“总管”柳眉再飞。“失言了,不是狗娘养的,是你们养的。”思绪再转,念及日天亦是离家未娶的,她软改说辞。“不过,他离家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像是你们父子失和,或是”顿顿口,她咽一下口
水。“借问一下,他离家时几岁?”
“二十二。”“总管”记得可清楚。
“二十二。”这么巧,同日天离家时竟还一般。“那也该是成亲的时候。”柳眉低陷。“是不是你们替他安排的婚事,他不喜欢。”
“已经把京城最好的闺女安排给他,他有什么不喜欢。”“总管”又怒。
“难说呢!”日天就不会喜欢。朱唇泛出甜丝。“做爹的,是不能尽知做儿子的心事的,不说别的,您看那商添财父子,不就”
“总管”旋即打断她。“我儿子比那商添财称头多了。”眉宇神色是掩藏不住对儿子的得意之情。
风乔巧笑。“虎父无犬子,我看您这样也晓得,贵公子必然也是人中龙凤。”可能是他儿子的情形,同日天颇是相似,风乔直觉对他儿子满是好感。
“不过,贵公子诚然比商添财称头,却难保比他快活。”
她的话像是击中“总管”心事,这老人家突然沉默。
风乔瞅着他,抚上下颌,看这样子,他儿子的背景同日天的情形,说不定真是如出一辙的。
“我就认得一个朋友,不巧他也是离家的。他心头对家不是没眷顾的,只是他达不到他爹委交的重任,便到外头谋寻自己的天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两段故事,有太多雷同之处,风乔姑妄以日天的情形,为“总管”排解他们父子俩。“这样看,我这朋友好象是有些不孝,可若硬要他做,最后他做砸了,就更孝顺了吗?”
“总管”脸色沉暗,这些年来,像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会冒上来。只是听风乔这么转述,心情又是不同。
风乔自然不晓得他这几转的心思,就看“总管”无语良久,才又开口:“我现在只要他好好讨房媳妇,给我孙子抱,我也就不怪他了。”那模样再不是什么莫测高深的人物,而只是一个为人父的。
“对!对!对!您这话题又转回您媳妇上头,我才想起——借问一下,您找您媳妇,同我何干,您做啥打量我的一举一动呢?”风乔与他对望。
“总管”迎上她的视线。“我说了,这趟来是来找媳妇的。不瞒你说,我家大业大,偏生犬子不善营生,若能有个聪明能干的媳妇,将来我过往之后,也毋庸为他操心。我曾听闻过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有模有样的经营客栈,这点的确不容易,我很看中你的才能,想找你做我的媳妇。”
平素少有男子,特别是长辈,愿意认可她的能力,风乔因而有个不好的习性,听不得人的赞许,人一称她,她就不免得意忘形。“这个聪明能干喔”她神色微透几分害羞,然有更多的是得意。“我是有那么一点啦!”她笑得灿烂。
“总管”微哂。“这阵子我观察过,你人不但聪明,对数字也精细,心地亦是良善。”看她愿意协商添财解题时,他心头对风乔的喜欢又更深一层了。
“很适合做我家媳妇。”他以做爹的立场来看,这样的媳妇,能帮助东方昊,却不全事事对他欺压控管。
瞧“总管”越说越像回事,风乔赶紧喊停。“等等——”此刻她脑筋已是清醒。“我心头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做你媳妇了。”
“别拒绝得这般笃定。”“总管”倒是笃定一笑。“你若知道我是谁,相信你会好生思量的。”
“天皇老子都一样。”风乔撇转头。“要我嫁到皇宫,我还更不愿意呢!”
“在下东方侯。”“总管”只说了五个字。
风乔刷地回头,嘴角抽搐着。“人说上有天子家,下有东方家。”逐渐-小的凤眼凝锁住“总管”“古有石崇富,难比东方侯。”石崇是古时著名的有钱人,可这东方侯白手起家,财产不可计数,怕比石崇更富。
她手指着“总管”微微颤抖。“天啊!你是东方侯?!”捂上胸口。“你要找我作儿媳妇!?”
东方侯微微一笑。“而且我确定,我儿子会喜欢你的。”
“别说了。”风乔紧揪胸口,不停地喘气。“不要再说了。”
“怎么了,你心意改变了?”东方侯审视她。
“我心意要是改变,怎么会这么痛苦。”风乔柳眉死锁,捶胸顿足地道:“天啊!怎么会让我遇到东方侯,找我做儿媳妇呢?”
东方侯淡笑。“你是做买卖的,这桩婚事的好处,你不会看不出来的。”
风乔叹道:“做买卖也讲时机的,这时机不对哪!”
再三捶胸,她敛整神色,对上东方侯。“若我心中无人,这事情是天降喜讯,可以说是银子从天上砸下来的;可是我有喜欢的人——”想到日天,她泛出憨笑。
吸了口气,她继续吐着:“我这人做生意,讲个诚字,无法欺人欺心,若我允了你,便是欺骗了。这买卖做不得,会叫您老买了个悔恨,叫我陪了个幸福,蚀掉两个人的一生,这么赔本的事,我做不来。”
“不过——”风乔眼中闪过笃定的精光。“我们还是可以做别的买卖。”
眼前可是只大肥羊。喔!不是,是她最崇敬的人,怎么可以错过和他做生意呢!“这么着,我虽然做不成您的儿媳妇,可我能做媒婆啊!”她改行了。
“我帮您牵线,您给笔媒人礼。”
天啊!东方侯给的媒人礼,她眼前已经浮出重建好的“风林客栈”
东方侯满意地笑了。“好。”这姑娘比他想象中更好。
“好,是么!?这好,这好——”风乔嘿嘿笑起。“东方老爷啊!您是传奇人物,也是我私心最崇敬的人。没想到,竟然有这机会见到您。您老不嫌弃,签了个名字,给我收藏。以后呢,让我后代的子孙,把我同您相遇的这段,给写入家谱——对了,我客栈要是能开张,请您老赏个脸,给块匾。”
那她往后的生意就不用愁了。和名震天下的东方侯有这层关系,谁敢来生事。
“呵!呵!呵!”风乔痴迷地看着东方侯,现在还不敢相信真见了他。
见她这样,东方侯微一扯唇,提笔写下自己名字,低道:“你不用这般崇敬我的,往后,我说不定还有要叫你见谅的事。”
因为她名声不好,他心底不放心,对她多有试探,甚至还隐藏东方昊是他儿子一事——这事情对风乔不公平,可为了儿子,他只得如此了。
东方侯三个有力的字落在纸上,他一叹。“我没什么了不得,不论我再有能力经商,也不过是个做人爹的罢了。”
这一天,她碰到的好事太多了,一整天,风乔是眩迷在晕晕然的感觉之中。
“呵!呵!呵!”晚上,她独坐在房间,痴傻地板着指头。“商添财说他不娶我姐妹俩了。”再板下一根手指。“东方侯要找我当媒婆。”
“如果不是我先遇到日天,我现在可是他的儿媳妇了,不过——”她微微敛眉。“这东方侯说要找儿媳妇,怎么会找到我身上来,我的名声,有大到惊动天下首富,直从京城奔来吗?况且”柳眉更深。“我的名声也不是太好吧?”
其实,晕然的感觉稍退、神智略清后,她觉得东方侯的说辞,实在有不周全的地方。“说真的,我一点也不相信,我的面子有这么大;能有这么大面子的,应该只有他自己的儿子,那个——”风乔向外盼去。“和日天情形很像的儿子,如果日天是他儿子,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风乔扁嘴。“我和天老爷向来处不好,他们不可能对我这么好,把东方侯的儿子丢了给我。”她莞尔倩笑“话说回来,日天原来单名一个昊字。若是叫东方昊,也是好听得紧。”
她起身旋到门边。“日天今天来得好晚呢,讨厌,我有好多话要同他说。”看了东方侯寻子,她在想,也该和日天说说,是不是要回家给父母报个讯。
叩!叩!有人敲门。
“来了。”她开门。“日天!?”她赶紧把他拉进门里。“你怎么直接从门口进来,商家的人,放你进来吗?咦?”她这才注意日天不只举止不对,神色也奇怪,连衣服都换了套。
日天赧然一笑。“我爹说,要同人提亲当然得从大门进来。”
“你爹?他不是在京城吗?”风乔直勾勾地盯着他。
“今天他差人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来了这里。”日天微哂。“他老人家人在门外,说要跟你讨债。”
“讨债!”听这话,风乔耳朵也尖了,眉头也坚了。“你是他儿子,欠东西的必然是你,跟我什么关系啊?”
眉头挽结,她把门拉开。“我说日天他爹——”她猛然回头。“对了!日天你姓什么,给个称呼,我好称呼伯父。”
“我姓东方。”日天捂上耳朵,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东方!?”风乔果然大吼。“你怎么不说呢?”
放下手,日天一笑。“你没问过我。”她自始自终都当他是日天。从未管过他家世如何,这也是叫他自在的地方哪。
“那——”风乔一时结巴。“那你在之前怎么不说?”
“因为旁人会追问到我爹的事情,说了又要招麻烦。”这就是为何,他不大愿意提起身世的原因。
“天啊!”日天是个单纯的人,给的答案也简单有力,害她无从辩驳。
“风姑娘——”东方侯自己走进来。“我想你该猜得出我是昊儿他爹。”
“别跟我说话。”他瞒她的事,她心头还有气。
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东方侯扯笑。“我说过有事要风姑娘见谅的,风姑娘说做生意讲个诚字,姑娘已经允了要帮我找儿媳妇的。”
风乔一直不说话,睁睁地瞪着东方侯,想起他说的,他只是个人父的话来。
拉了脸色,风乔摊开手。“拿来,你说要给我媒人礼的。”
东方昊逸笑,握住她的手。“你答应了。”
握着东方昊的手,风乔滑出抹娇笑。“要不是为了别让人赚走这媒人礼,我还不愿答应的。”她漾开的笑里晕着幸福。
那意思,就是说她答应了——她风乔要与东方昊结为夫妻,相守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