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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府
“舅舅,”司马啸天的外甥——孙鸿,立在司马啸天的面前,与他商议事情。
“您为什么不去参加武德的婚礼呢?龙无名的礼数已经做足了,我们不去!不是不给他面子吗?”
司马啸天坐在椅子上,看了孙鸿一眼。“鸿儿啊,你对我的忠心,我是知道;不过你看事情的眼光,还差那么一点火候。龙无名的礼数确实做足,但是我们送过去的贺礼,也不是寻常东西,不能算是不给他面子了。这次要是我们真的去参加,只怕在筵席上,才是自找难看。”
孙鸿不明究理,只得抱拳道:“还请舅舅训示。”
司马啸天解释著。“龙无名拿妓院换一个妓女,可以说是有情有义;反过来我们,倒显得贪得无厌了,这谁高谁低,当场这么一摆,不就明明白白。”
孙鸿眉一皱。“可是舅舅那时不是也说了要退给他,是他不收回的。”
司马啸天阴恻恻地扬起嘴唇,手比著孙鸿。“虽然说你和龙无名的年纪差不多,不过这就是你不如龙无名的地方了。这龙无名早就算好了,他将一座翠玉楼放在我们面前,根本是料定我们既是收不下,也是退不回,活生生地,像被人放了根刺哽在喉里一样。”
孙鸿被拿来与人比较,心里头颇不是滋味。闭了嘴,也不说话。
司马啸天见他这样,反而是一笑。“其实话说回来,面子给了他,里子倒也不是叫他占尽。这翠玉楼确实是摇钱树。虽说翠玉楼的姑娘散到龙帮底下其他妓院去,不过翠玉楼到底有它的气派,还是有公子哥儿爱来的。”
孙鸿一展笑容。“他占面子,舅舅占了里子,那长久看来,还是舅舅称霸啊!”说著,他竖起了拇指。
司马啸天摇头,说道:“不全然。这件事情下来,我们赚得千金,他却是赚得了兄弟心啊!他底下的人见他出手这样豪情、这样有气魄,往后还不为他拚命?!”
孙鸿仔细一思,眉头揪得更深了。“舅舅,这什么事情都叫龙无名算尽、都叫他占尽,难道他这人就没有弱点吗?”
司马啸天沈思了一会儿。“他这人表面上性格暴烈,实际上心思细腻,所以要想让他妄动,并不容易。他领导有方,赏罚分明,底下人对他又敬又畏,要从他底下人下手,也不简单。我知道他有个义妹,深受他疼爱,不过,他应该是把帮务放第一的人,贸然绑了他义妹,只怕虽是得罪他,也没办法要胁他。鸿儿,我不瞒你,眼下,我还真没有想到”
他突然停口,纵身掠出,向藏匿在一旁的人影出手。
“啊!”一个女子惊呼出声,原来是他女儿司马娇躲著偷听。“爹爹”她这声爹爹要是叫得慢些,颈子怕不让司马啸天给拧断了。
司马啸天收手,扬起眉头。“不是跟你说过,帮中大小事情都不要你过问,你偷听什么?”
司马娇偎在司马啸天身边撒娇。“爹爹,人家想帮你分忧解劳嘛。”她正值豆蔻年华,艳丽娇甜,轻轻的一声撒娇,让司马啸天的眉间缓和了不少。
司马啸天看了她一眼。“你别给爹爹找麻烦就是了,爹可不敢奢望你替我做什么事情。”
“爹爹,”司马娇轻发娇嗔,斜睇著他。“您怎么这样说人家呢?”大眼睛一转著,心里已经浮了个想法出来。
“知女莫若父”司马啸天出言制止她。“你啊,不知天高地厚,可不要乱动鬼脑筋。”
“我哪有。”司马娇噘嘟著嘴,”手把玩著发丝。
她哪有动什么鬼脑筋,她想的,可是盖世奇谋呢,一定能叫她爹爹刮目相看。
***
龙府,佛堂内,容君绯一如往常诵经礼佛。
双儿也像平常一样,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小姐、小姐”她叫得开心,扰了容君绯念佛的清静。
容君绯只得念到一个段落停下。“双儿。”她站了起来,叹了一声。“唉,怪我自己没把你的规矩教好。”
“小姐,”双儿无辜地望着她。“是帮主让我来传话的嘛。”
一听是龙无名差她来的,容君绯立刻面展喜色,问道:“大哥,是要你传什么话?”
这几日龙无名都在招待七帮九派十六舵的头儿,一直没抽空和容君绯见面。容君绯一不想打扰他,二不愿见那些人,也只好托辞在佛前诵经,整日未出半步。
两人近在咫尺,偏又不能相见,容君绯是更添思念。
双儿笑看着她。“帮主说,他今天送走那些客人,晚上得空,可以陪你去游河。”
容君绯喜出望外。“真的?!”她呆看着双儿,还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因为龙无名已经好些年不曾主动邀她出游,她才这样吃惊。
“真的。”双儿拍胸脯保证。
容君绯沈吟。“那”她那晚带了点醉意,同龙无名看完了星星,不知觉中便睡著了,也没能和他说到什么体已话。今晚
她抿咬了唇,一双黑瞳,溜溜地盼著双儿。
“哎呀!”双儿收了她的视线,夸张地弹出手指,偏点著头。“小姐,我身体不舒服哪,晚上恐怕不能陪你去了耶。”
那晚上,她为了替容君绯制造机会,让她和龙无名单独相处,便推说身体不适,休息一个晚上不伺候容君绯了。
今天机会可是更加难得,她怎么能误了容君绯的好事呢!
容君绯朝她感激一笑。“双儿,那你可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双儿与她眼神交会,拉满笑脸。
容君绯脸上透了抹娇红,像染点了胭脂似的。
双儿本是开心地笑着,眉头忽然一拧,问道:“小姐,我身体常常不好,会不会让帮主给辞了?”
“怕什么,我给你靠呢!”容君绯轻扬下颏。
“谢小姐。”双儿拱手,正要拜下时。“不对,不对。”她忽然变了个动作,欠身一敛,改口说道:“谢帮主夫人。”
容君绯一股热气冒上,娇颜红透。她又羞又恼碎道:“你这死奴才。”举手往双儿身上打下。
双儿手脚迅捷,一闪而过,拔腿再跑。“救人了、救人了。”一边跑著还一边学著唱戏的调子嚷喊。“这世道混沌,谁讲实话谁遭殃哪!”
“还说、还说。”容君绯追打著,恨不能快些捂住她的嘴巴。
“喔,这回可是你叫我说的了。”双儿回头奚落她。
两人在佛前嘻闹著,而菩萨眉眼含笑。
***
南京市井繁华,沿城一转,足有g百二十多里。城里一道河,东水关到西水关,足有十里,便是秦淮河。水满的时候,画船萧鼓,尽夜不绝。
天幕如墨,银月初上,来来往往的船都挂上了灯,一时河上,像是生了条火龙一般。
河上,灯亮鼓响,那两岸河房妙龄女子纷纷掀卷了珠帘,河房里焚的龙涎、沈速,香雾一齐喷出来,与水色月华融成一片氤氲。
容君绯与龙无名共乘于舟上,容君绯拨弄琴弦,低低吟唱,一曲吟罢,她悠悠望着龙无名。“今日大哥得空陪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带我游河、赏月、听曲吧?”
龙无名与她坐得有一段距离,听她这么一说,勾唇一笑。“你那一双眼睛,怕是夜明珠生的,就是一片-黑,也教你照得透亮了。”
容君绯双手推拜著。“不敢当、不敢当。”她蓦地一叹,瞅著龙无名。“唉,只是我素来福薄,只能等人家想起,才能被哄上一、两句。如今,人家大费周章地请我、邀我,乘了半天的船,却是一句心事也不跟我说,这不是有怪吗?”
龙无名避开她的目光,轻皱眉头。“几天没见,嘴刁了。”
“才不呢!”容君绯睇看着他。“是心酸了。”
那相拥的一夜,她记在心里,以为这是他们更靠近的契机,可是这些日子来,龙无名却没来找她。她以为是他忙,不敢扰他;今天见他的模样,她才恍然了解,他是有意无意地远了她的。
“大哥忙嘛,难免对你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龙无名一语带过他的心虚,话锋一转,说道:“也就是这样,大哥才想要为你结一门好亲事。”
容君绯闻言,只更是胸闷气结,噘嘟起嘴。“什么好亲事,大哥指的可是许胜等人?”
“你别恼。”龙无名温言哄她。“大哥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大哥也盘量过了,他们到底是江湖人,就是各据一方,也是配不上我容妹。”
他这话倒是说得真诚,容君绯一听,终于展露笑颜。
见她有笑,龙无名又道:“容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告诉大哥,大哥亲自为你打探。”
容君绯脸上一僵,怔了半晌,心里揪到发酸。
她嗫嚅了许久,才勉强牵了一抹笑。“大哥这可是在作弄我吗?”
她猜不出他的心意,可是难道她的情意,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还一再的提,要将她嫁出的事。
“没的事。”龙无名神色一闪。
捕捉到他的闪避,她笃定他心中有愧,追问道:“是不是只要我开口要嫁的人,大哥不管是绑是捉,都把那人架到我的面前,要他娶了我?”
“容妹说笑了。”龙无名尴尬地勾唇。“婚姻这件事情,总要两个人都同意才是。”
他容妹委实过于聪慧,他在她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他明白她锺情于他,只是他虽也喜欢她,却无能给她承诺。
他是满身罪孽的人,不该污了她,不该拖了她啊!
容君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他这层心思。
即便相亲如他们两人,他内心最深处,她仍不能知。
容君绯索性顺了他的话问他。“若说到婚姻这事,大哥不是该比我更先成亲吗?难道大哥也想像武叔一样,到了四十几岁才成亲吗?”
“不会。”望着她,他一笑。“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的。”
当初,他之所以替武德谈论婚事,是因为他了解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他不是不想成亲,只是他不能叫自己的沈陷,使她受到拖累。
“为什么?”她拧眉,追问。
龙无名淡淡地说:“江湖路难行,一个人走,够了。”他的目光深远,将她的影,匿藏在最深处。
容君绯叹息。
他的孤独,常常叫她心疼啊!
他的话里,不只是要远了她,是要放逐自己在荆棘险恶的江湖路中。
她缓下眉头,却是愁上心头。“难道大哥不想寻个心仪的女子相伴,不想生下一儿半女,到老了可以承欢膝下?”
他一笑。“大哥在等你生啊,往后你的子女,大哥就当成自己的子女看待。我不要他们任何一个人姓龙,这个姓氏太沈重了。有朝一曰,我要是死了,我不要他们谁来祭拜,就将大哥化成一坛灰,总结大哥这一世的业。一只瓦坛,也够了”
“大哥,”容君绯截了他的话。“我们本来不是在谈喜事吗?你何苦说到丧事去了。”
龙无名勾唇。“喜与丧本是比肩,生与死本是一线。你是学佛的人,怎么连这也看不开?”
容君绯摇头。“大哥,我是拜佛,不是学佛。佛超脱七情,我六根不净;佛心无坚碍,我满是牵怀。我无能学-,也不想学。我想的,只是求。求-”话到一半,容君绯缩口了。
她既然知道,他不愿成亲,此刻,开口说出心事,也只是平添他的愁烦。
容君绯转了抹笑,凝看着龙无名。“我想求菩萨,叫我们兄妹,能多些时候相处。”
“我们平常确实难有机会相处。”龙无名一笑。“不如今夜,你就为大哥抚琴吟唱,我们在船上守著月落日出。”
“好。”容君绯一展笑颜。
她低头抚琴吟唱,琴声如一轮温柔月色,歌声似一湾轻浅流水。船身轻轻摆荡,龙无名慢慢笑开。
***
“有没有弄错啊,这艘是龙无名的船?”司马娇改做了一身男装的打扮,与她表哥孙鸿躲在离龙无名不远的小船上,听到容君绯的琴声传来,她皱起眉头。
孙鸿看了看龙无名船上挂的灯笼。“没错。这秦淮河上只有龙无名的船上,会挂了个龙字,其他的人,是不敢挂这个字的。”
司马娇偏头,手指缠玩著发丝。“我还以为龙无名是个杀气腾腾的家伙,怎么听这琴声倒是温柔似水。表哥啊,这龙无名长得怎样?”
“我听人说,他脸上有道刀疤,长得挺可怕的。”孙鸿不喜欢龙无名,言语之间,也故意丑化他。
“我想也是。”司马娇点头上会儿转了个笑出来。“等一会儿,我就去把这刀疤男给整死,叫这条河上,再没有挂上姓龙的灯笼。”
“表妹,”孙鸿不安地看她。“你的方法,妥当不妥当啊?”
“怕什么啊?”司马娇斜睨著他。“我这方法妥当得很。”她回头看了“风火雷”三人一眼。这三人就在两人后头的一艘船上站立。
司马娇对三人一笑后,转回头,对著孙鸿,大拇指向后一比。“凭著风火雷三人,再加上你,难道还怕那龙无名吗?”
“风火雷”三人,听到司马娇这话,俱是拉出苦笑。
孙鸿隐隐皱眉。“表妹,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司马娇拍著他的胸膛。“不用怕嘛,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哪。你听好啊,一会儿,我跟他兜售这——腾云;等我卖了他之后,我就快点开溜。这时候你们只要上船,就说是要寻找咱司马府弄丢的东西就可以了。人这么多,你们嚷嚷开来,让大家传出他龙无名是个小偷的话,我看他怎么做人。”
“表妹,你说的很顺,可是真做起来,会这么顺利吗?”孙鸿担心地说。“第一点,他就未必会收下这——腾云”
“好了、好了。”司马娇挥手,不悦地堵了他的话。“你不想做的话,你就走了,将来要是有了功劳,一份都没有你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跟我担了。”
“表妹,”孙鸿看她。“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那就别罗唆了。”司马娇手朝前一比。“你看,他们船走远了,我得快追上才是。”她低声吩咐道:“你要抓好时机,等会儿见我溜得远了,快快赶上龙无名的船。”
“好吧!”孙鸿转身,跳到“风火雷”三人的船上。
司马娇划著小桨,赶上龙无名的船。
“哟!”司马娇有模有样的嚷著。“前面的大爷、前面的姑奶奶,好心地停停船哟!”
龙无名的船夫并没有搭理司马娇的吆喝。司马娇索性跟缠著龙无名的船,探手拍打著船身。
一会儿船果然停了。龙无名掀开船舱的船帘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和司马娇对望。
司马娇在他的注视下,心跳直漏了好几下。
“他”第一眼就看到龙无名的刀疤“他”原以为他长得很吓人,现在才知道根本不然。
灯光月色下,他的五官更显分明,淡淡的刀疤,反而叫他的英挺轩拔中隐了一股野霸。深邃照亮的眼眸,让人一眼无法看透。
司马娇略显呆愕地盯著龙无名的眼睛。那里像是罩了雾的湖,不知烟消雾散后,是一池的温柔还是一池的冷冽?
司马娇深抽了一口气。当龙无名一站出来“他”就感到他迫人的气势,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吸引“他”的。
龙无名忽地勾了一抹笑。“看你胆子还不小,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司马娇回神,咽了口口水。“大爷我看您您船上豪华气派我想您是出得起价的人,才想将这传家的宝卖给您。”司马娇初时说话还有些结巴,说了两句之后,倒也开始顺了起来。
珠帘轻响,容君绯自帘后走了出来。“大哥,有什么事吗?”她款步而行,如莲出水中、荷伫风里,一时间,教司马娇看傻。
“他”向来自负貌美,却不得不承认,容君绯确实是“他”见过最灵秀的女子。
龙无名侧过半个脸,与容君绯说道:“这小子是来兜售传家宝的。”
容君绯看着“他”“传家宝?!”
“是啊!”司马娇应道。“大爷、姑娘,你们看哪,就是这个。”“他”拿个盒子出来。盒子一打开,安放的是一座玉雕骏马,玉的质地温润无瑕,而马的精神奔腾昂扬中还见傲然卓绝,四蹄矫健生风,仿佛是在云端纵奔腾踏,不著俗世尘土。
容君绯与龙无名交递了视线之后,转对著司马娇问道:“小兄弟,这样的宝物你怎么舍得卖出呢?”
司马娇搬出想好的说辞。“姑娘,小人实在是日子过不下去,才卖出这传家宝的。”为了取信两人,司马娇还有模有样地啜泣起来。“呜呜呜——其实要我卖出,我心里也是万般舍不得的。”
“舍不得就别卖了。”龙无名突然出声,冷冷地回“他”他拉起容君绯的手。“容妹,我们进去了。”
“大哥,我看还不急吧!”容君绯看“他”面目姣好,皮白肉细,虽是刻意压了嗓子,声音还是嫌太过娇嫩。容君绯也不拆穿“他”只是盼瞅著龙无名,说道:“我觉得这小兄弟的传家宝挺有意思的,你让我问问他吧。”
龙无名看着她眸光中流逸的灵黠,点了点头,顺了她的心意。
容君绯拈笑,开口便问司马娇。“小兄弟,这怎么卖?”
司马娇面露喜色,不敢开太高的价钱,比手说道:“五百两。”
容君绯眉头轻敛。“太贵了。”
“嫌贵?!”司马娇失声叫出,眉头一掀,心中暗骂容君绯不识货,口上却只能转了个和缓的语气。“那您出个价吧!”
容君绯轻轻柔柔地笑起。“我手边的现银只有五十两,那就五十两吧!”说著!还侧头仰著问龙无名。“大哥,这样不会太浪费吧?”
龙无名清清喉咙回答道:“随你喜欢吧!”
司马娇睨看两人,心想,他们乾脆用抢的,这样还快些。
容君绯的视线,掉回“他”的身上“他”赶紧陪出苦笑。“姑娘,这五十两,实在太低了。”
“没关系,买卖自是要双方合意才算数。”容君绯漾开笑容。“小兄弟,这条河上,还有不少人,这价钱你既然不能接受,就去别的地方兜售吧!”说著,她攀著龙无名的手,转身朝船舱走。
“等等,等等——”司马娇急著唤他们。“我卖、我卖!”顺手将“——腾云”放在龙无名的船上。
容君绯旋身,倩笑盈盈。
这玉雕的马,照她看来,至少也值上千两银子,那人竟肯以五十两卖她,那必然有诈了。这宝物就算是偷来急著变现,都没用这个价卖出去的道理。
容君绯并不将这点戳破,只是笑道:“小兄弟,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你的传家宝,我怎么忍心夺走呢!”她拿出一袋碎银,交给了“他”“我见你可怜,也不要你的马。你拿了银子,做你的生意去吧!”
容君绯不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念,只是一本与人为善的衷怀待“他”
她这样和善,反而教司马娇迟疑了。“姑娘,您不用对我这么好的,这我不好收下”
司马娇原是要陷害他俩的心志,开始动摇,与容君绯拉扯起来。“你收回吧。”
龙无名见司马娇纠缠不清,显得不耐了。他横手一出,劫下客君绯的碎银,反手握住司马娇的手。
司马娇触上龙无名厚实的大掌时,心头猛地失了分寸。“他”蓦然抬眸凝对龙无名,龙无名适巧转了视线,与“他”的黑眸相对。
与龙无名不期的对望,竟让司马娇窜了异样的感受,一张俏脸生了红晕。
龙无名沈声。“收下吧。”将碎银硬塞到“他”的手中。
司马娇低头看着碎银,手上除了沈甸甸的感觉,还残著方才龙无名那一握。
“他”呆了半晌,等到回神的时候,龙无名早就朗声唤了船夫开船。“他”正想出声,就看到两人并肩入了船舱。
司马娇将话吐了回去,船舱外的珠帘放下的那时“他”竟觉得怅然若失。“他”恍惚地坐下,丢了碎银,一手撑著头,猛然之间,才想起“他”将“——腾云”遗落在龙无名的船上。
“糟了!”司马娇叫了声,倏地弹起。
“他”不想害龙无名了,该把“——腾云”拿回来才是。“喂!别走啊——”“他”在龙无名的船后头叫著。
两船之间,离了一点距离。“他”忖了下,跳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也不多加思索跨步就跳,哪里知道,龙无名的船身偏了一下下“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翻到水里。
龙无名和容君绯听到扑通的一声,出来探寻。
司马娇才刚浮上水面,脚底突然抽筋“他”慌了手脚,放声大喊著:“救人”身体向下一沈“他”咕噜地喝了两口水。
龙无名立刻跳下水中,容君绯解下灯笼,移向水面。“大哥小心。”她对龙无名虽是相信,心头还是一跳。
四周的船,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人群聚了过来,光隐隐地透下。
龙无名从背后箝住司马娇,浮了上来。“大哥。”容君绯一喜,灯笼一放,连忙将手伸出。龙无名搭著她的手,借力使力,翻跳上来。
“好啊、好啊!”四周船上的人,松了一口气,对龙无名报以喝采。
龙无名仅仅点了一下头,按住司马娇,司马娇对著河面呕出呛出的水。
人们见没什么有意思的,也就散了开来,此时却有一艘船,挤撞了出来。“表妹,你没事吧?”原来是孙鸿赶了过来,认出是司马娇,放声大喊。
龙无名视线一抬,认出孙鸿背后三人,正是“风火雷”三人。他喃念:“风火雷”随即猜出,孙鸿口里的“表妹”必定与司马府有关。
司马娇见事迹败露,脸上一红,瞪了孙鸿一眼。
龙无名放开她,站了起来,冷冷说道:“姑娘,你家人来接你,你可以回去了。”
司马娇还在难堪之中,孙鸿就怒气冲冲地跳上龙无名的船上,质问道:“龙无名,我表妹怎么会掉到水中?”
龙无名看也不看他,迳自脱下一身湿漉漉的衣袍,用手一拧。
容君绯心觉孙鸿无理,也不与他搭腔,只是接过龙无名的衣服,放手一抖。
孙鸿被水泼到,皱了一下眉,又见两人不理会自己,只觉颜面无光。“喂!”不客气地叫著。
“表哥。”司马娇脸都教他丢尽了,拉著孙鸿。
龙无名终于斜眼对上两人。“我不知道你表妹怎么掉到水里的。不过,你要是再不走的话,一会儿就可以知道自己是怎么掉下水里。”
孙鸿还想说话,就让司马娇忿声堵住。“表哥,你闭嘴啦!”
司马娇对著龙无名软言说道:“在下司马娇因为向慕龙帮主大名,才想来拜访,因为”她还想说什么,可看到龙无名丝毫不动,她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话,只能将眼神寻向客君绯求救。
容君绯见她可怜,开口为她解了尴尬。“原来是司马姑娘啊,我还在想,哪家姑娘这样玲珑标致呢!我武叔的婚事,还是承蒙令尊大人玉成,才得以圆满。一直想说,该去贵府拜访,没想到你却先来了。司马姑娘,你刚落水,在船上吹风容易著凉,应该先回府休息才是。”
容君绯知道她是司马娇,心中把几件事情串起来,其实已猜出她原来的用意,只是她看她此刻确实是懊悔不已,便为她铺了台阶。
司马娇朝她感激一笑。“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慢走。”容君绯手一伸,送两人回他们的船,这才瞟见遗落在旁的“——腾云”她逸出一抹笑,弯身拿起,双手奉还给司马娇。“我料司马姑娘,应该为了取回这传家宝物才落水的,这次可别又忘了带走。”
“谢谢。”司马娇见这东西,更觉尴尬,仓皇地收下,匆匆地跳回船上。
龙无名见他们走了,和容君绯说道:“那司马娇怀了鬼胎而来,你实在不用对她这样客气。”
容君绯对他一笑。“结个善缘也好啊!”龙无名看着她,她怕真是菩萨托生的,才有这样从不与人为恶的慈心。
龙无名眼神一柔,说道:“你是个好人。”
容君绯暖逸笑容。“大哥不假思索地跳下救人,也是好人。”
龙无名勾唇。“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会这么说,也只有你不曾听过人指著我骂畜生了。”
“怎么这样说呢?”容君绯眉心一敛,低了的视线,正落在他胸前疏疏落落的汗毛,她突然出手轻扯。
“做什么?”龙无名吓了一跳。
容君绯俏抬著头看他。“你不是说被指著骂畜生吗?那我把你的毛拔尽了,你就脱胎做人了。”
“真是的。”龙无名笑握住她的手。
一轮月色下,两人满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