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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骆先生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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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是去了一趟刘大人府上,我又何至于此时才回来。”

    张峦摇头笑道:“刘大人当真过分热情,一瞧我登门,非要将我留下用午饭不可——不单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更将府上两位公子也都叫了回来作陪。”

    非但如此,还特地亲自下厨,宰了只鸡,露了一手呢!

    只是那味道……倒不如不露便是了。

    刘大人起初对他另眼相待,张峦只觉得是湖州之事使然,可眼下这般热情,人前人后皆以贤弟相称,倒叫他颇有几分茫然不解了。

    他如今也不过才混了从五品而已,又是出籍之身,背后毫无依仗……

    他何德何能,能得刘大人这般厚待?

    宋氏也失笑道:“刘大人委实热情……”

    静静听着的张眉寿,眼睛却闪了闪。

    刘大人的人品,她自是了解的,若说非奸即盗,固然没有可能——可,她总也觉得此中透着几分异样。

    “可刘大人也不知我被拨往工部之事。”

    说到此处,张峦眼中满是费解之色。

    他倒能够肯定,几位好友及刘大人说得皆是实话,可他总觉得四人皆有些古怪。

    反应固然都是意外,可这意外,总叫他觉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这种古怪感,自他回京起,便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未曾散去。

    但要他细说,他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因此,此时并未提及。

    “那日登门的客人,除了这四位大人之外,可就剩下朱家公子了。”宋氏笑道:“难不成会是小朱暗下为之?”

    张峦听出妻子是在开玩笑,亦一笑而过。

    小朱这个倒霉蛋,当年在湖州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连个赏赐都没见着,岂会有这般神通。

    张眉寿在内心默默叹气。

    要她说,可不就是这位“小朱”的手笔么。

    如今这位,当真是越活越肆意了……

    不过,细细想来,上一世,他待她身边之人,明里暗里,似乎也向来不薄。

    只是,若换一位皇后,他大抵也会如此善待吧?

    若对方比她再温良贤淑些,没准儿能更合他心意,二人兴许便能做到真正的琴瑟和鸣了。

    说起来,她也只是侥幸得了他的关照罢?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使得张眉寿眉间微皱。

    她何以要偷偷琢磨这等无趣且……矫情的问题?

    知道人家对你关照便够了,你管人家是不是待谁都如此?这同你有什么干系?

    张眉寿在内心兀自将自己骂了一通,直是自己都将自己骂懵了。

    那边,自家爹娘并肩坐在一处,父亲正替母亲揉手。

    “都同你说过了,你先前绣的那两只荷包,还都能戴用呢,你偏不听。”

    “这不是想给你换个新的么,你如今得进工部,也衬个好兆头……”

    “哎,我得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能换来如此贤妻。”

    “行了,蓁蓁还在呢,你胡说什么呢……”

    “我这般小声,蓁蓁又听不着……”

    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张眉寿:“……”

    父亲究竟哪儿来的自信?

    只是,她的眼神忽然有些茫然。

    今日她听着这话,竟只略略起了一小层鸡皮疙瘩而已……

    换作以往,她定是要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再兼头皮发麻,冷颤不止,满口牙都被酸倒的。

    莫非是听得多了,习惯了?

    张眉寿看向窗外。

    秋风扫过,枯叶在打着旋儿往下落。

    ……

    腊月初,张眉寿得了封来自骆抚的亲笔信。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这三年来,骆先生可是头一回给她写信!

    此三年间,一直在命人留意打听夏神医下落的姨母,竟是毫无所获。

    也许,骆先生有什么消息了!

    张眉寿满心期待,可这期待,却很快落了空。

    骆抚于信中,确实提及到了夏神医,可却是与她道——近年来音讯全无,许是遭了横祸,已不在人世。劝尔不如早日断了念想,另寻良医。

    张眉寿看得想骂人。

    没有音讯便罢了,怎一言不合便咒人不在人世?

    怪不得年少秃头呢,许就是因为这张嘴太臭了些……

    她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另寻良医说得轻易,这三年来,她亦从未懈怠过,可皆是徒劳无功。

    “姑娘,随信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幅画呢。”

    阿荔见自家姑娘似在失神,轻声提醒道。

    张眉寿回过神来,点点头。

    信上说了,因她那生发的药膏极好使,三年下来,骆先生对自己头发的长势极满意,眼见真正是长稳了,故特赠上画作一幅——

    张眉寿将画展开了看,却是一愣。

    “姑娘,这是什么呀?”阿荔凑过来,皱眉道:“……美男图吗?”

    画上翩翩公子立于江边,墨发随风舞动。

    骆先生也真是的,送姑娘这个作甚?

    这种画,一瞧就不值钱嘛。

    若论观赏性……也不及朱公子和大公子一分好看呢。

    张眉寿却恍惚领会到了什么,重新去看信上那行字。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端倪所在——原来,不是特赠画作一幅,而是,特赠“画像”一幅……

    张眉寿望着那“画像”,久久无法接受。

    这画像上的人,无论是气度还是年纪,究竟哪一点像骆先生本人了啊!

    且这头发……画得未免也太浓密了吧!

    这失实的程度,真的好过分啊。

    哎,先生这个画骗。

    ……

    这个冬日,张眉寿因夏神医之事,心中总有些郁郁。

    反观苍鹿,却显得极欢愉。

    待年后他年满十三,便可以除去女装,改回男子穿着装扮了。

    自己虽是看不见,可他仍为之十分高兴。

    小时雍坊里的年节,仍与往年一般热闹。

    除夕当夜,京城里烟火不断。

    此时,深宫之中,祝又樘登高望远,眸中亦映满了星星点点的烟火。

    他所在之处,便是上一世张眉寿遥望烟火所在。

    ……

    出了正月没几日,便到了苍鹿的生辰。

    这一日,整座小时雍坊,都随之热闹起来。

    自苍斌升任了锦衣卫千户之后,苍家早已今非昔比。

    借此时机登门祝贺之人,自也颇多。

    “公子,张家的姑娘公子表公子,和王家公子,还有徐家的公子姑娘都来了。”仆人快步进来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