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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一朝雌变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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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止提刀走到前面,路上抓了一名下人带路,一路闯到苍斌的卧房之内。

    先一步得到传话的苍斌已然披衣起身。

    因连日卧病在床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极虚弱,只是此时这虚弱中,透着沉厉。

    “不知孙百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问你欺君瞒上之罪而来!”

    孙止对苍斌连敬称都不屑再有,甚至径直拿刀指向苍斌。

    一个敢在祭天的祭品之上做手脚的欺君之人,还想有什么活路!

    此乃大罪,足以坐连全家!

    苍斌怒道:“欺君瞒上?你持刀私闯他人宅邸,无凭无据污蔑朝廷官员,还不知要被治罪的究竟是谁!”

    见他脸上毫无畏惧心虚之色,孙止冷笑道:“你使人冒名顶替,欲助你女儿逃过祭天仪典,眼下那替代之人就在大永昌寺之中,你竟还敢抵赖?”

    苍斌闻言眼中闪过惊异不解。

    若给他安上别的罪名,他还要思量片刻,可说他让人冒名顶替他女儿?

    呵呵,他若有这个心,有这个能力和魄力,此时又何以会窝窝囊囊地病倒在家中?

    他这两日不是没想过将女儿抢出来,只是还未及去做,罪名倒先落到身上来了!

    “我苍家仅此一女,已被你们捉去,眼下反倒还要污蔑于我苍家,这是何道理!”苍斌怒极:“小女被抓当日,诸邻皆看在眼中,我竟不知何时有了这等瞒天过海的本领!”

    孙止听得皱眉。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倒真要被眼前苍斌这幅理直气壮的模样给蒙骗了!

    “倘若我不曾记错的话,你家女儿今年至多十岁之龄,因何被捉去的已值豆蔻?”

    即便要蒙混过关,也该找上年纪外貌相仿的!

    这不是拿旁人当白痴来糊弄吗!

    苍斌听得冷笑数声,似觉得他荒谬无比。

    “我唯有一女,数日前刚过罢十三岁生辰,这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倒是不知孙百户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疑心苍某竟另有一位十岁稚龄的女儿?”

    孙止眼神变了又变。

    这怎么可能?

    他亲眼见过的!

    “公子……不能进去!”

    此时,一道身影疾步进了内室,仆人神色紧张地跟在后面,生怕出差池,想拦却没能拦住。

    “父亲。”

    苍鹿脸色紧绷,半大的身影挡在父亲身前。

    “不知我父亲犯了何事?”他语气戒备,视线就落在孙止的方向。

    孙止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

    这个……才是他见过的!

    那日在茶楼内,他带人追寻一位冲撞了大国师的醉汉,在二楼包间内,意外瞧见了一位长得极好看的女孩子,好看到令人无法忽视!

    他彼时已在暗下替宁通物色过几名貌美女子,每每送到宁府,总会得些好处,当时几乎下意识地就动了歪念头。

    可那女孩子年纪尚幼,瞧着出身也并非穷苦人家,他便想着先问清身份,日后再徐徐图之。

    那样的容貌,再耐心等上几年,必然会出落成绝色,到时若经他之手送到指挥使面前,便是一记大功!

    但谁知宁通近来忽然改了癖好,在看腻了那些正值妙龄的女子,甚至风韵犹存的妇人之后,竟转而迷上了稚龄的女孩子。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茶楼里见过的小美人儿。

    但因对方身份使然,却不好贸然动手。

    谁知刚巧遇到以活人祭天求雨!

    他深思一番,想到了这个主意,这才拟了画像呈给宁通。

    宁通一见,果然狂喜。

    接下来的事情,按照他的计划,一直都极顺利……他本以为好事将成,可却临时出了这样大的岔子!

    他只当苍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暗中做了手脚让人顶替,可、可……

    面前的孩子竟被人称之为“公子”,说起来话也是一副男孩子的声音和腔调!

    而观其双眼,似乎有些异样……

    他记起来了,他曾听闻,苍百户有一子,自幼眼盲!

    好像也有人在他耳边拿取笑的语气说过,苍百户仅一个儿子,因生来难养活,不知听信了哪路算命先生的鬼话,竟穿裙戴珠,当成了女儿家来养——魁梧高大,性情耿直刚烈的苍百户,儿子却养的不男不女!

    他当时跟着哄笑过,也没过分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多数人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脑子里不过是个傻小子穿裙子的好笑画面罢了,又焉能想象的到这小子生得也如女孩子这般……不,甚至比女孩子还要像女孩子!

    况且,那日他在茶楼里说“原来是百户家的小姐”之时,根本也无人出声否认啊!

    若不然,他又何至于误解至今日,又酿成如此之大的祸事!

    孙止脸色不停变幻,心情复杂的程度无以言表。

    盯上的猎物,一朝雌变雄,这种感觉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他要如何向指挥使交待?

    难不成跟指挥使说——让您看着画像都能流出口水来的……其实是个男孩子?

    想到这么说的后果,孙止的身形晃了晃。

    苍斌见他忽然神色古怪不说话,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

    “眼下你我不妨同上公堂,叫上证人,辨一辩孰是孰非!”

    孙止不知要作出什么表情才好。

    辨?

    呵呵,他即便长了一百张嘴在身上,又岂能将人家的儿子辩成女儿?

    “……打搅了。”

    孙止默默收回长刀,朝着苍斌拱手赔罪。

    苍家上下:“??”

    此人,脑子……有事吗?

    “是小弟贪杯,吃醉了酒,请苍兄见谅。”

    孙止吃力地说完这句话,便看向一旁的手下:“走——”

    手下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他真的看不明白。

    已要走出内室的孙止见他迟迟未跟上,一颗心更是焦躁之极。

    “聋了吗?还愣着干什么!”

    在苍家上下人等诧异而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手下这才脸色怪异地跟上去。

    什么事儿啊这是,日后还怎么抬头见人……

    苍鹿脸色反复着。

    他因目不能视,故而听力尤其出众。

    方才那孙止开口,他忽觉有几分熟悉。

    定是在何处见过……

    “父亲,他们到底为何而来?”他连忙问道,总觉得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与他有关的事情。

    苍斌却忽然跌坐回床上,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他本积郁抱病,方才又被怒火攻心,眼下卸下防备,心神陡然松弛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

    “老爷!”

    “父亲怎么了!”

    ……

    孙止提心吊胆地回到大永昌寺,来至寮房之中,得见眼前情形,却是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