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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和殿。
帝后跪在地上,一头哭,一头絮絮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太后!太后您要替我做主,陛下这回太过分了!如琳那孩子您是知道的……她只是生性活泼了些,兴许说话不留神,可是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没有冰天雪地就罚她在梅苑里跪上一整日的……这好好的人,不跪出病来才怪!呜呜呜,其实……其实我也知道,陛下这不单是罚如琳呢,分明就是嫌我碍眼,变着法儿打我的脸呢……”
看见她这样激动,太后微蹙了眉:“大冷的天,你原本身子就不爽利,有什么话起来说,别跪在那凉地上了。”
说着,还推身旁宫婢:“都愣着干什么,将你们娘娘搀扶起来。”
帝后顺势立起身来,坐到太后身边时还在低头抹泪:“我也不知怎么得罪陛下了,往前不说,单我病的这些日子,他就没来探过一回……我原不愿多想,只念着他忙,兴许得闲就会来,可是这回……这回……我才知道他真是嫌了我,连如琳都教我连累了……”
太后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究竟怎么回事?”
帝后哭得说不明白,这边云雀就上前回禀了:“琳姑娘说要去逛梅苑,不巧天就下起雪来,她跑急了,被叶修仪的婢子撞倒,一时生气骂了两句,不想叶修仪就让那婢子当众打了琳姑娘的嘴……”
太后一扬眉:“真打了?”
“嗯。”云雀点了头,露出不忍的神情:“您知道琳姑娘细皮嫩肉,那一下打得她脸都红肿了,琳姑娘就气不忿要找叶修仪理论,要那婢子赔错道歉,不想反被叶修仪抢白了一顿,还问琳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她越说,太后的脸就越沉:“后来呢?”
云雀低了头:“陛下也在场,说雪大,让琳姑娘赶紧回去,琳姑娘心气刚强了些,忍不下这个委屈,就跪了求陛下替她做主,兴许……兴许是羞恼极了说话有些过头,陛下就气说让她在那里跪上一日,随后就同叶修仪一块走了……”
这番话,她倒也没怎么加油添醋,而是用了那删减之法,将方如琳的蛮横言行都略了过去,这样既没说谎,听起来过错又全在叶小白身上,方如琳倒成了惹人同情的角色了。
太后听完,面色沉郁的坐着静思了一会。
帝后按捺不住又哭:“我原不敢说叶修仪的不是,免得教人听见,还当我是妒忌不容人,可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那如琳还是我亲生妹妹呢!就这么教她让婢子打了,这岂不是同打我的脸一样……我听见这事,气得就心口犯疼,可是陛下那里明护着她,我竟连个理论的地方都没有,只得来求太后替我和如琳做主了……”
太后看看她,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才道一声:“传哀家口谕,让如琳不用跪了。”
云雀得令连忙去了。
帝后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哭着,那断断续续的泣音,听来楚楚可怜。
太后就望着她叹气,忽然道说:“上回的事情,是你做过了头,怨不得帝君他心里有气!”
帝后一愣,哭声就停了,抬起那红肿的眼,迟疑了片刻道:“太后您说的是什么事,我……我不解……”
太后也不解释,只说:“帝君他初登位不久,子嗣还空虚,那李婕妤若是能诞下一子半女,就是天大的喜事,你吃醋也好,与那李婕妤有怨也罢,单不该在这事情上头做文章!帝君知道了,自然要恼你!”
“我……我……”帝后发现辩解无用,而太后似乎也没有要问罪的意思,就低下头默认了:“陛下他不知道……”
“不知道?”太后摇起头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即便没有证据,也能推断。这事你自然不会告诉哀家,可哀家依然推断到了!都替你算过了,帝君他当真绝足不往栖凤殿去,就是自从那事之后,先前无论你俩感情好不好,他都没有过分冷落过你。”
帝后被她说得不安起来,哭是不哭了,但死扭着手里的帕子,显见得心里十分的慌乱。
太后撂下茶碗接着道:“说起来,这事不单他恼你,连哀家也恼你,从今往后你要做什么,哀家都可以不管,独独这子嗣的事上,断不许你再动什么手脚!若是不想单看着旁人生儿育女,你就自个争口气,也怀上一个,这才是坐稳后宫之位的正道。”
说着就喝她:“记下了没有!”
“我……”帝后垂了眼道:“尊太后的教诲,如瑜都记下了。可是……可是这孩子又不是我想怀就能怀上的,陛下他都……都不往我这来了,现宠着叶修仪呢……”
太后微扬了眉瞧她,将话题扯了回来:“这回的事,你怎么打算?”
帝后抬眼窥了窥太后神色,辨不出喜怒来,不禁言道:“但凭太后作主。”
太后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能什么事都让人替你拿主意!这样吧,挑明了说,如琳的脾气哀家是知道的,这一回的事里,她绝对也有不小的过错,另外就是帝君现下宠着叶修仪,外带同你有了芥蒂,这些原故加起来,才有了这一档子事。”
帝后一听,心虚不语。
太后再道:“如今呢,你有两种选择,要能咽下这口气,就让如琳去帝君那里赔个错,不轻不重的将这事揭过去,过两日你再借故置酒请帝君到你宫里,言语和软些,低点声气,哄软了他的心。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俩之间的僵局,兴许就能借着这个机会破了。”
这话,帝后听了不是没有动心,但到底气不忿叶小白的张扬,问道:“那叶修仪教人打了如琳的事,就这样算了不成?”
太后瞟她一眼:“那你还想怎样?”
帝后恨道:“怎么说,也得让她尝点苦头。”
“蠢东西!”太后忍不住骂了:“你拉拢了君心,又是做帝后的,要想整治她,今后还怕没有机会?为何偏挑着这个她受宠的时机来同她过不去?这会同她过不去,就是挖帝君的心头肉,同帝君过不去,你让他能对你有好声气?不是给自个添堵是什么?话再说回来,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你改日寻了错再罚她,这件事上就别计较了。”
帝后被骂得哑口无语,只好悻悻的再问:“那另一种选择呢?”
“另一种选择?”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舍回老脸,替你俩当回和事佬,再替你圆圆脸,责那叶修仪两句,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还是得服着点软,而且哀家也单只说那叶修仪,敲打敲打她惊醒些罢了,实质上损不了她什么。”
帝后一听,连忙跪下:“求太后成全。”
太后望着她:“你要选这种方式?”
帝后不语,但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太后就转眼往殿门外头望去,心里却在黯然长叹——
这帝后果真是年轻气傲,不肯吃一点亏,却不知自个去赔错服软才有诚意,才好哄软了帝君的心,勾起甜蜜旧情。让她做和事佬,脸面是圆了回来,可是恐怕帝君那头面上温顺了,心里却存着疙瘩,要怪帝后没事就搬她这尊大佛来压人,从此往后两人芥蒂更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