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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虽然还早,但艳阳已然高炽,连拂到脸上的风都带着干燥的热意。
婉清和婉如顶着大日头,带病跪到了含章院内接驾,心里犹自纳闷,自己原本服待的婕妤娘娘并未承过宠,昨日还刚被贬为了宫婢,那为何帝君来得如此勤快?
夜君贤哪里会去想身份卑微的宫人在想什么,一路风也似的进来,随即就听太监李言高喊一声:“搜!仔细搜!”
那些跟着来的太监宫婢们立刻就爬高蹲低的忙碌了起来。
叶小白避嫌,站在夜君贤身后不语,心里却觉得这猪头男也太闲了点,好好的早朝不上,非得亲自带了人到她的院子里搜赃!
帝君,不是富甲天下的吗?怎的他就如此小气?那双龙抢珠佩虽好,但也属于有钱就能买到的货色,不算什么稀世珍宝,至于弄出如此大的阵仗来吗?搞得她都头痛起来,早知道这样麻烦,就不该偷他的,可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希望他们搜不出来了,否则她的小命难保!不过话说回来,她藏东西的水平一流,谅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
她心中还算笃定,婉清和婉如却是慌张,她们虽不晓得帝君要搜什么,但叶小白那喜欢偷东西的毛病,她们还是十分清楚的,唯恐真被搜出什么来要连带着治她们的罪,全都苍白了脸色,冷汗直流。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含章院里已经零乱不堪,连床上被褥都被翻了好几回,带人搜内室的依兰先出来回禀:“陛下,没搜到什么。”
紧接着,带人搜院子和外室的太监李言也赶了进来,望着夜君贤摇了摇头。
没搜到?!
夜君贤搁在檀木椅把上的手猛然握紧,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那玉佩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平日里也时常拿在手里把玩,昨日因同林修容混得忘情,暂时没想起来,早起又捉弄叶小白,也没顾到,方才发现不见,由不得他不着急。但绝不可能是丢了!他身负武艺,感觉相对敏锐,若是丢了,玉佩落地的那一瞬间他就该觉察到!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偷了!
他极不愿意这样想,因为能从他身上偷东西的贼,手段一定高明之极,若那贼要的不是玉佩,而是他的性命,也只需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捉把匕首往他身上那么轻轻一扎……
夜君贤蓦然回过头去,如刀刃一般的目光就落在了叶小白的脸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玉佩在哪里!”
叶小白诚惶诚恐的跪下去:“陛下这是认定婢子偷了玉佩?”
“不是你还有谁?”夜君贤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必须见了贼赃,确认是谁下的手,然后将这隐患除去,眼下嫌疑最大的,就是跪在面前的她了。
叶小白演技不错,长睫抖了抖,就落下了眼泪:“冤枉!婢子不知陛下昨日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但陛下若是认定玉佩被偷,就该人人有嫌疑,怎么单疑婢子一个?”
夜君贤冷笑道:“你还狡辩?朕昨日进含章院前,那玉佩还在身上!”
叶小白抬起泪眼,模样有如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十分犀利:“那陛下就更不该怀疑婢子了!昨日婢子冒犯了陛下,一直跪在屋里请罪反省来着,连动都没有动过,这是人人都见的,说句要惹陛下生气的话,婢子就算有偷的胆子,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偷的本事。”
江淑仪是跟着一块来搜含章院的,听她这样一说,再想到她忽然从婕妤变成了宫婢,还被怀疑是个贼,不由就起了同情的心,在旁劝道:“请陛下息怒吧,昨日她确是跪在那里没动过,您看见了,妾身也看见了。”
夜君贤还是冷冷的望着她,唇角一掀,挤出两个字:“狡辩!”
叶小白顿时怒了,她承认,那玉佩的确是她偷的,可是她编的谎话分明滴水不漏的好吧,猪头男就算不相信,好歹也先想上一想,他此刻想都不想,甚至一点犹豫都没就下了定论,不是对她存着偏见是什么?
她生性倔强,最容易冲动犯混,此刻一生气,就忘了自己是怕死的,也忘了面前这人动动嘴就能让她死得很难看,毫不示弱的顶撞回去,字字句句吐得有力而清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婢子长着一张贼偷的脸,让陛下看一眼就认定婢子偷了您的玉佩,那婢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夜君贤气极反笑起来,他登上帝位后明枪暗箭的见识了不少,但被她这样地位卑微的宫婢顶撞讥讽还是头一回,蓦的就伸出了手去,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抬将起来,让自己的目光紧锁住她的目光:“有胆你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次你是无辜的!”
叶小白眼中还含着未干的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是无辜的!”
这一次,她连谦称也不用了!
“好!”夜君贤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朕问你,朕刚进院子接住你时,你没有乘机下手?”
两人身体接触只在那一刹那,也只有那一刹那他条件反射的进入了应急状态,只知道接人,卸去冲撞力道,再避开迎面飞来的秋千架,使之不伤到自己的要害。如果谁要从他身上偷偷摸了东西去而不让他发现,只有利用那一刹那的机会。
叶小白噎住了,脸上神色分毫未变,但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也微眯了起来,最后一掀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猜错了!被接住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被惊住了,怎么有可能下手去行窃?分明就是在他将自己放下地的时候才偷的东西,不过的确是钻了他惊魂未定的空子。看来,这个猪头男没有她想的那样笨,也非常自信,为了安全起见,今后还是不要顺他身上的东西为妙。
夜君贤一直紧盯着她,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也愈来愈大,很痛,痛得她觉得自己的颌骨都快被捏碎了,但仍是目光不躲的回瞪,瞪到眼睛都有点酸起来,
很少看见帝君如此凌厉的模样,一屋子的太监宫婢在旁看得心惊胆颤,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动上一动,这火气就会被转发到自己头上,就连江淑仪都是欲言又止,知道此时不能劝,也不敢劝。
良久,夜君贤终于一甩手,松开了她的下巴,转着头四下里打量起屋子来。
叶小白情绪一松,苦着一张脸就伸手去揉自己被捏痛的下巴,但意气过后,想起自己又顶撞了猪头男,立刻就在心里喊起救命来!情况好像很糟糕,也不知道这一次,猪头男会怎么处罚她……
正想着,结果无意中一抬眼,瞧见他的目光渐渐往上,快要望到房梁上去了,立刻就有点沉不住气了,生怕他生出疑惑来,要喊人去搜房梁,于是忙道:“昨日近身接触过陛下的可不止婢子一个,倘若陛下因此而起了疑,那为了公平起见,最好将那些人都搜上一搜!”
话落,看见江淑仪神色一呆,叶小白顿时就有点后悔起来,方才为了救急,说得口快,就忘了她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夜君贤则是落下了目光,冷笑:“公平?你还想同朕讲什么公平?这倒是忘了,还没搜身呢!来啊!替朕把她身上也仔仔细细的搜上一遍!”
叶小白神色一变,似要说些什么,但随即又淡漠下来,慢慢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展开双手,道一句:“请搜!”
唉,做贼真是困难,轻功要好,演技要挂,胆子要大,反应还要快!
像她这样能偷到帝君身上的,大概数百年也出不了一个。
她容易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