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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莫非定律,当你愈不想见到某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往往会像个背后灵一样,让你不论走到哪里,都遇得到他。
同理可证,当你愈不想听到某件事情的时候,你愈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讨论那件事,让你想不听也不行。
刚整理完各大报财经版的剪报,陆咏心尽可能的让自己对各报的头条无动于衷。
趁着工作的空档,她去上了趟洗手间,塑胶门板才刚合上,便听见了一些她不想听到的声音。
“今天早上的报纸你看了没有?”门外传来了谈论声。
陆咏心第一时间就听出这道声音出自于公司最八卦的女同事,她有着“活动广播电台”的美名。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总经理的绯闻,对不对?”另一个人说。
一听见话题跟徐毅琛有关,她的心不由得一沉。
不会吧?
她都已经躲到厕所里头来了,怎么还避不过那头版新闻?
“他不是正和陆秘书交往吗?怎么又和胜远科技的千金牵扯不清呀?”
“男人嘛,谁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更何况咱们总经理的条件这么好,就算劈腿也无可厚非。”开启话题的广播电台又道。
广播电台的意思该不是说,如果有一天她陆咏心不幸真的被劈腿的话,也只能自认活该倒楣,谁让她钓上一个镶钻的黄金单身汉?!
陆咏心不禁咬牙,握紧了拳头,她险些一拳往门板打去,然后直接冲出去揪着那广播电台的衣领,要她有种再说一次!
最后,她做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慢慢恢复平静。
“我觉得陆秘书可能会被抛弃。”广播电台信誓旦旦的语气,成功地引起了同伴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对方问。
陆咏心闻言,也想知道她凭什么断定被抛弃的人一定是她。
“我听总经理室里头的人说,总经理刚开始和陆秘书相处的并不好,两人常常拍着桌子,大声的互相对骂。”广播电台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道。
基本上,陆咏心觉得“并不好”这个形容辞算是很含蓄,若说得比较贴切的话,应该是“水火不容”才对。
“这没什么呀,人家不是常说,不打不相识嘛,说不定他们就是这样培养出感情的。”有人持不一样看法。
对嘛、对嘛!
听了这么久,她总算听到了一句人话。陆咏心满意的直点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们想想看,像总经理这种富家子弟,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小的秘书骑到自己的头上,还一声不吭?”广播电台又提供不同的意见。
“可是陆秘书可不只是个小小的秘书耶,她的职权比起很多经理还要大上许多。”有人为她辩驳着。
“小孩子懂什么?”广播电台倚老卖老的续道:“职权再大,她也不过是个领死薪水的上班族,如果换了你们,请了个大牌员工,天天和自己拍桌对骂,你们做何感想?”
“这倒是!”附和的声音明显多了起来。
闻言,广播电台的信心大增,继续推论着:
“照我说呀,他追求陆秘书是故意的,因为他打算追到手之后,再狠狠地把她甩掉,让她痛苦一辈子。”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如果总经理讨厌陆秘书的话,直接开除她不就好了?”有人持不同意见。
“这你就不懂了,光是开除她,哪能消除总经理的心头之恨呀?我还听说陆秘书之前的男朋友,好像是为了娶富家千金,所以才和她分手。”她会被叫作广播电台,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说不定总经理想用同样的方式,再羞辱她一次。”
“不会吧!我看总经理人还蛮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更何况总经理是什么身分,怎么可能会喜欢陆秘书那种平凡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广播电台斩钉截铁的道。
“现在不流行这种门户之见了吧?”
“那是指一般人家,像他们那种大老板,还是很注重门当户对的!”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那陆秘书岂不是很可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伙人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好不容易,她们大概是聊天聊够本了,才一个一个走出洗手间,偌大的空间又恢复原来的宁静。
从来没在厕所躲这么久的陆咏心,这才缓缓地从里头走出来。
扭开水龙头,干净的自来水源源地流出,她将自己稍微梳洗一番。
抬起头,她看见镜中那张苍白的容颜,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放过长假了。
或许,她是该找个机会休息休息。
希望她休完假之后,这桩风波能顺利平息,要不然像这种流言听多了,她不保证自己不会气得想杀人。
陆咏心向公司提出的特休申请,顺利的被批准,而且从两天前开始正式生效。
不被工作追着跑的日子真的很惬意,只是她惬意到很无聊。
或许她是天生的劳碌命,闲不下来,好不容易挨到了星期六,本来想拗毅琛陪她出去玩,但不巧,他今天得出席一场非常重要的化妆品代理权发表会。
所以这个漫长的周末,她注定得一个人过。
本来,她打算约几个朋友出来喝茶,结果一个个都跟她说没空。
还没结婚的,推托说要陪男朋友吃饭、逛街,忙得不得了;已经死会的,家事都做不完了,哪来的闲工夫陪她打屁聊天?
这就是女人的友谊!她不免感叹。
叹口气,她走进骑楼下,稍稍躲避酷暑的艳阳,一面面光可鉴人的玻璃橱窗将骑楼与店家区隔开来。
玻璃窗内的东西琳琅满目,各式各类的鞋子、衣服、化妆品、金饰等等,整齐的排列着。
最后,她在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米白色的婚纱,带着淡淡的华丽气息,俐落贴身的剪裁,充分展现出模特儿完美的身材比例。
婚纱最外层的裙摆采连环的波浪设计,由腰身至脚踝呈一条三十度斜线,缀以蕾丝的花边,并以手工缝上色泽大小完全一致的珍珠、水钻,有如一条绵延的溪水向下弯流,闪闪发光。
好漂亮!
陆咏心衷心地赞叹着,她孩子气的咬着食指,瞄了一眼搁在婚纱旁边的价码牌——五十二万?!
她没看错,的确是五十二万。
啧、啧这里的治安一定很好,要不然就是这家婚纱店的老板头壳坏去,竟大剌剌地摆出这么贵的婚纱在店门口,还生怕歹徒不识货似的,顺道连价格也给标上去?!
这不摆明叫人家来偷吗?
况且,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种看得到却买不起的滋味有多难受?
依依不舍地再望一眼华美的礼服,她正要收回垂涎的目光时,瞥见了一张熟悉的俏颜,那是丁晓云?!
拜新闻媒体之赐,两人虽然没有交集,也素未谋面,但是她对丁晓云的样貌却已是牢记在心。
真巧,原来丁晓云打算订这家的婚纱呀!
正好,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徐毅琛的学弟——李仲文,到底长得是圆是扁,顺便看看两个人相不相配。
穿着西服的男子面向穿衣镜,陆咏心站的位置,没法子看见镜子映出的样貌,只得耐心的等着新郎倌自己转过身来。
盯着他那宽阔的背,陆咏心觉得新郎的背影和某人很像,心头起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她仿佛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怯懦的意志让她有了离开的念头,只是虚软的双腿使不上力。
就在此时,男子偏过头和一旁的服务小姐简短的交代了几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已足够让陆咏心认出男子的身分。
脑袋陷入一片空白,她愕然地看着店内那对出色的新人,刹那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崩溃!
若薇婚纱坊。
在店内的丁晓云,漫不经心地望着外面的街道,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伫足于门外的清丽女子。
那名女子大概是被店内的婚纱所吸引,才会停下来观看吧!毕竟那件婚纱不是普通的漂亮,只是
要五十二万呀!
而且只能买断,恕不租借。
要是她爹地肯答应这桩婚事的话,她应该也能穿上那件婚纱完成终身大事,偏偏
唉,不提也罢!
现在的她大概也只能拍张照,以兹缅怀。
在自怨自艾一番之后,她重新专注于眼前的杂志。
好不容易,徐毅琛换好了衣服走出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之后,觉得领结的颜色不好,要求服务小姐换个颜色。
好巧不巧,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门前那名女子,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一副好像快昏倒的样子。
丁晓云才想去关心一下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她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丁晓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重新把视线的焦点移回正在镜子前面,忙着搔首弄姿的男子身上。
正忙着整理仪容的徐毅琛,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迳自打上服务小姐递给他的领结,朝着镜内的自己评头论足一番,结论是——他真的很帅!
“我还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徐毅琛自己称赞着。
“老王卖瓜。”丁晓云失笑地道。
这么多年不见,他的自恋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他转身面向不知感恩的小妮子“我可是在百忙之中,特地抽空陪你来试婚纱,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损我?”
“要不是你今天那场化妆品代理权的餐会临时取消,你哪有空陪我来试婚纱?”丁晓云糗道。
他还敢跟她邀功?真是厚脸皮!
“我真想不到,这么没良心的话你居然说得出口?”他不甘示弱的回应。
“还有更没良心的,要不要我再多说一些,好让你见识见识?”他们从小玩到大“客套”两个字早存到银行去生利息了。
“不用了。”他敬谢不敏,然后叹道:“谁教我既定的行程取消,不去找女朋友温存,反倒陪你这个别人的老婆来试婚纱,我能怨谁呀我?”
“谁教你的好学弟要临时去出公差呢?要怪你就去怪仲文的老板吧,随你将他搓圆捏扁,我一概不过问。”
这总够朋友了吧?
“你这叫借刀杀人,休想我会上当。”她当他是呆子呀!
被发现了,她讪笑。
“对了,要结婚的人是我,你没事也跟人家试什么新郎服?莫非”
她笑得暧昧,看来某人的好事也近了!
“唉,我也想呀,只怕是时机未到,我过过干瘾罢了。”革命尚未成功,他仍需努力。
“加油、加油,祝你早日娶得美娇娘。”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纯友情的鼓励。
“谢啦!”他向她行了个举手礼,然后才正经的道:“其实我跟你老公的身材差不多,如果我可以穿,他应该也可以。”他对着镜子,拉了拉下摆“不过,他穿起来一定没我好看!”
最后,他不忘夸自己两句。
“嗯,你赢。”她认同他的说法。
“你居然会承认我比你老公帅?”
太阳该不会打从西边出来了吧?
“不。”她的食指左右摆了一回“我承认你比较自恋!”
笑话!在她心目中,她老公可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没人比得上他!
老公万岁!
“你说话可以再直一点,没有关系。”他抡紧了拳头,恐吓的意味非常明显。
这死丫头,没大没小的,摆明了皮在痒!
突地,他手机的铃声响起,阻止了他接下来的暴力举动。
“接电话吧。”丁晓云托着下巴,悠闲地道。
他看一下手机的来电显示,浮现的是女友大人的名字,他慎重的清清嗓子,才按下通话键。
“咏心吗?”他轻柔地问道。
他判若两人的言行举止,让丁晓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立正站好。
“好恶心喔!”她以唇语表示。
他朝她挥挥手,要她哪边凉快哪边去。
丁晓云见状,无谓地起身,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再挑几件新郎服,让他替她的老公试试。
“嗯。”陆咏心淡淡地应了声“你在哪里?”
“我?我在你心里。”
他的回答让正要离开的晓云,差点跌倒。
这是多久的广告词呀?他居然到现在还在用?!
“不要开玩笑!”彼端的陆咏心,语气明显沉重。
闻言,徐毅琛考虑着该不该跟她说实话。
他昨天才跟她提过,今天得出席一场重要的餐会,如今餐会没去成,反倒陪着晓云来试婚纱。
这会儿他要是老实跟她讲,她说不定会以为他先前是在说谎话。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决定撒个小谎“我现在还在会场,大概很快就会结束了,我待会过去找你,好吗?”
他有点想念她了。
“不用了,你忙吧,不要管我。”
“咏心,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
“没什么。”她语带哽咽的道:“我、我只是跌了一跤。”
“痛不痛?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走路还会跌倒?”他半责备地道。
“痛!而且好痛、好痛”压抑的哭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听得他心都被揪疼了。
“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他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机。
她肯定是真的受伤了,才会打这通求救电话。
他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她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的画面。
“不用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自己会处理,你继续参加你的餐会吧!”
“咏心”他急着唤她的名字,但手机传来了嘟嘟的声音,显示对方已经收线。
他不放心地立刻回拨给她,却转接到语音信箱。
徐毅琛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肯定咏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她的态度不会变得这么奇怪。
“怎么了?”
刚挑完礼服的丁晓云,一出来就看见他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
该不会是和女友吵架了吧?
接着,徐毅琛简单地将两人谈话的内容重复一次。
“你为什么不老实跟她说,你陪我来试婚纱呢?”没来由的,丁晓云想起那名脸色发白的女子
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我怕她会胡思乱想。”他烦躁地揉揉眉心“我之前才跟她说过,我要去参加一个化妆品代理权的餐会,结果却跑来和你试婚纱,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想?”
丁晓云了解他的顾虑,这阵子他和她的新闻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仲文也有些抱怨,更何况是他身后的那位小女人。
“我想问一下”丁晓云咽了咽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那位女友大人,是不是有一头半长不短的直发,发质很好,看上去黑黑亮亮的,还有着瓜子脸,眼睛圆圆的,长得白白净净、很清秀,个子大概跟我差不多高?”
“怎么你见过她吗?”他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晓得算不算见过她,只不过”丁晓云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怜悯“我刚刚看见有个女孩子站在店门口,她的样貌大概就是我形容的那个样子。”
愿主保佑他,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