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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窗外天色已经透出一丝光亮。
楼烈刚从凌乱的工作室走出来,身上穿着昨天上班穿的衬衫和西裤,现在已经绉成了咸菜干。
走进浴室里,脱掉身上的衣物,飞快地冲了个澡后,光luo的健美身躯在屋内走动。
进入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海尼根,仰头咕噜噜灌个精光。
手臂拭掉嘴边的酒沫,把空罐捏扁,射投进垃圾桶里。
得分!楼烈刚满意一笑,吹着口哨,愉快地转身大步朝卧房走去,庞大身躯往kingsize的大床上一扑,很厉害地倒头就睡。
时间很快地来到早上九点半,床头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卖吵!”手臂一伸,抓起手机,毫不迟疑地把吵他好眠的手机关掉,看都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但手机关掉的下一秒,换床头柜上的室内电话刺耳地响起。
“该死!”恼火地从床上坐起,抓起话筒中气十足地大声咆哮。“谁这么想找死?报上名来。”
“臭小子,我是你舅舅!”比楼烈刚更大的咆哮声从话筒那端传来。
“啥?舅舅,你不是在欧洲?”难道舅舅提早回国了?
“我回来查你这小子的勤!膘帐,现在都几点了,你竟然还在家里没出门?你以为当个公司老板这么好混是不是?竟然敢给我迟到——”
楼烈刚把话筒拿得远远的,对于舅舅那中气十足的吼骂声实在不敢恭维。
“臭小子,现在马上给我到公司来,半小时内你没出现的话,我们的约定就一笔勾消!”
“我一定赶到!”楼烈刚立即挂上电话,火速翻身下床,从衣柜拿出衬衫和西裤,连领带也没时间打,就抓着车钥匙冲出门,飞车赶往公司。
他一定不能让舅舅收回约定,这是他能摆脱家族企业包袱的唯一机会,只要他想办法让公司的业绩起死回生,并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专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那么他就不用继承“朵雅服饰”从此可以逍遥自在。
他痛恨每天被困在办公室里和主管开会,更厌恶看那令人头痛的财务报表,听取行销部那惨不忍睹的业绩报告。
也因为困在公司里实在太痛苦了,压力大到让他快要疯了,昨天他才会忍不住跑进工作室里做他最爱的模型。
原型师的工作是他的最爱,他花了很多年才在这一行里受到认同,逐渐建立起名气,现在他所做的模型价值不凡,是收藏行家的最爱,他的收入早已翻了几百倍,不可同日而语,但偏偏在这时候却被舅舅给揪回tw管理自家公司。
想到这个就烦人,他只好靠做最爱的模型来消除烦躁,而他昨天踏进工作室之后,一待就到半夜三点多,直到凌晨才上床睡觉。
没想到才想溜班一天就被逮到,楼烈刚感到很命苦,但他非得努力撑下去不可,唯有想出绝妙办法让公司重振起来,他才有希望脱身。
半小时内火速赶至公司,楼烈刚低头看看表,幸好,还有两分钟,他及时冲进董事长办公室。
“舅舅,我来了。”
“以后如果再被我抓到你偷懒,我们的约定立即失效。”坐在皮椅上,头发已经斑白的刘力雄,脸上尽是严厉的风霜线条。“我会马上把这间公司转手卖掉,你老爸三十年来的心血也会马上付之一炬,但对我绝对没有半点损失。”
当初刘力雄是受了妹妹临终之托,加入这间由妹夫一手开创的朵雅服饰,和他一起经营这间公司,没想到妹夫在妹妹走后没几年也走了。
因此在五年前,刘力雄大力整顿了公司内部,然后努力撑住这间公司,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开始盼着长年定居在日本的外甥有一天会回来继承。
可是这外甥好像一点也不打算继承家业,迫使刘力雄只好跟他祭出约定,只要他想办法重振公司的好业绩,并且找到一个可信任的专业经理人来管理公司,那他就不再逼外甥继承公司,让他继续做他最爱的原型师工作。
“我知道。”楼烈刚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根本不敢摆脸色给舅舅看。从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个性十分严肃的舅舅。
“知道了还站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去会议室开会!行销部的人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你等到头发快发白了。”刘力雄抓起一份卷宗丢向外甥。
楼烈刚反应很快地接住卷宗。“我这就去!”
非假日的午后三点钟,天气晴朗,舒适的阳光洒落在街弄巷道。
顶着松松的丸子头、厚厚刘海,穿着舒适五分袖上衣搭七分牛仔裤,一派轻松写意,有着浓浓学生气息的温芸浓,总会带着漫画、计算机以及画稿来到住家附近的这间咖啡店,固定坐在靠窗角落,抬头就能看见窗外街景的位置。
桌上摆着笔电,一本还没时间看的漫画书就放在笔电旁边。
温芸浓点了一杯惯喝的卡布奇诺,她边喝咖啡边翻开设计稿,看着上面她所设计的新一季内衣,对照手中摊开的色卡和布料,仔细地为每一款内衣挑选搭配的布料和颜色。
身为“蕾”专属内衣设计师的她,这两年来设计出很多令人爱不释手又新颖舒适的内衣款式。
“蕾”是五年前才刚成立的tw内衣品牌,前三年惨淡经营到几乎倒闭,但在不被看好的状况下,老板罗秋蕾还是坚持继续咬牙撑下去。
直到温芸浓返国加入工作团队,充分发挥自己在国外所学的设计长才,推出一款又一款不输给进口品牌,品质和款式都相当完美的高级内衣,并以价格取胜,这才让“蕾”整个焕然一新,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这两年来,她俨然成了“蕾”的最大摇钱树。
她的设计总是令人惊艳,但却没人知道身为最受瞩目的新锐内衣设计师,却只是一个看起来平凡可爱、爱看漫画书、爱玩脸书、爱打在线游戏的女孩子。
虽然温芸浓爱看漫画,老是沈迷于在线游戏,可是一旦工作起来,她比谁都投入认真。
她绝不会拖延设计稿,更会亲力亲为地跟裁缝师讨论每个裁制细节,要求绝对完美,而这就是她能帮助“蕾”走出困境、迈向成功的主要原因。
砰!“我快疯了!”
一道甩门声后,继而传来的咆哮声,破坏了整间咖啡店所营造出来的温馨宁静气氛。
一直沈浸在工作中,没注意到周遭变化的温芸浓,难得地抬起头来,好奇地朝发出噪音的吧台方向望去,便见一抹熟悉的高大伟岸身影闯入眼帘。
叭!那名脸色铁青、怒目瞪视着吧台内老板的人,不正是上个星期跟她在咖啡店门口发生“黏巴达”事件的男人吗?
把纸张拿高遮去半张脸,温芸浓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偷偷看着那男人,并竖直了耳朵,听着那男人和咖啡店老板的对话。
“阿刚,把人搞疯不就是你最大的本事?怎么这下换你自己被搞疯了?”咖啡店老板汪梓俊一点都不相信好友的话。
“我舅舅更厉害,把人搞疯的道行比我还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说得一点也没错。”坐在吧台椅上,楼烈刚忿忿扯掉领带,丢在吧台后,又解开雪白衬衫的两颗扣子,微微露出精壮胸膛,然后将衬衫袖子卷高,露出黝黑结实的手臂。
他并不是特别帅,但刀镌般的五官相当有型,绝对是个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别人注意的性格男人。
“你舅舅不是在欧洲吗?他人在欧洲都还能遥控你,把你搞疯,还真有本事!”汪梓俊一脸佩服。
“哼,可怕的是他竟然提早回国了。”他不过才偷懒一天,就被抓包,真是倒霉透顶。“阿俊,快给我一杯冰水消火。”
“你冷静点。”俊雅的汪梓俊依旧面带微笑,很快地替他倒了一杯冰的柠檬水。“接掌公司的事慢慢来,也许过一阵子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永远不可能!”楼烈刚一点也不在乎形象,率性不羁地接过冰柠檬水,仰头就咕噜噜地牛饮,一口气把柠檬水喝个精光、一滴不剩,然后粗鲁地用手抹去唇边的水渍。
“还要吗?”汪梓俊问他。
“给我一份西班牙海鲜、一杯冰咖啡。”来咖啡店总得消费消费,身为汪梓俊的死党,不多关照一下他的生意,实在说不过去。
“好,你等一下。”汪梓俊转身走进吧台后方的厨房。
楼烈刚趁餐点还没上桌的空档,无聊地离开吧台,打算到洗手间一趟。
斑大魁梧的身躯蓦地一转,赫然发现角落有双大眼睛正瞪着他看。
温芸浓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面对她这边,反应慢半拍的她瞬间僵住。
老天!他最好别认出她来!
她有用纸张遮住了大半张脸蛋,只露出一双眼睛与他互瞪着,他应该看不出来——
“贡丸,是你!”
居然叫她贡丸?!这男人去死啦!
“你别过来!”温芸浓才在心里祈祷着他最好不记得她,没想到下一秒他已经迈开那双精健长腿,像风一样卷到她面前。
“贡丸,真的是你!”他一副抓到凶手的愤恨表情。
遮在脸上的纸张蓦地从指尖滑落,飘落在他亮晶晶的皮鞋边。“啊,我的图。”温芸浓惊愕地低呼,迅速弯身想从他的脚边拾起设计图。
楼烈刚腰一弯、长臂一扫,早她一步把设计图抄走。
“这是女人的胸罩?”挑高一双凶恶浓眉,他睥睨着眼前这个绑着丸子头的女人,咬牙道:“你画的图还真特别啊,跟你那奇特的开门动作一样,诡异得让人不敢恭维。”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性骚扰,而且轻薄他的还是个半生不熟的女人,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还马上有反应?!只要一想起那件蠢事,就让他冒火,觉得自己很倒霉!
现在又遇到这颗贡丸,这种缘分还真是让他只想冷笑。
“要你管!”起身从他手里抢回设计图,对于这种有眼不识泰山的男人,她不想和他多废话。“走开!”
他讲话这么难听,她也不用对他太客气。
“你以为我爱靠近你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眼睛没瞎,刚刚明明有看见是你自己走过来的。”他那跩样,让她真想一脚踹过去。
“我尿急,经过这里是要去厕所。”说完,他得意洋洋地越过她,庞大伟岸身影消失在走廊底。
怎么不干脆承认自己是膀胱无力,一喝水就想尿尿?
温芸浓气死了,瞪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气得牙痒痒。
这男人辩才无碍,不过一张嘴却吐不出象牙。
她坐在这里专注工作,却被他硬生生给破坏,脑海里的设计灵感全数不见踪影。
冷着脸,她起身快速收拾桌面,把设计图和漫画书等东西全扫进背包里,将笔电抱在手中,拿起账单冲到柜台付钱。
“汪哥,买单。”她对着吧台内喊道,从口袋掏出绉巴巴的两百元放在桌上。
她是这里的常客,非假日的下午三点钟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除非有要事必须进公司处理,否则她都会窝在这里工作,待上两、三个小时才会离开。
但今天,她决定提早走人。
“芸浓,今天怎么这么快走?蕾姨催你进公司吗?”蕾姨和楼烈刚颇有渊源,她不仅曾是楼家的资深员工,也是楼家的好友,而他读高中时常去楼烈刚家玩,偶尔也会去楼家的公司走动,所以也认识蕾姨。
原本他跟常来店里的温芸浓不熟,去年有一次温芸浓突然带蕾姨来咖啡店喝咖啡,汪梓俊这才知道原来温芸浓是蕾姨的养女,他和温芸浓才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不是,我只是不想跟膀胱无力的笨金刚吵架。”她气愤难平地说。
“啊?”汪梓俊一脸问号。
“私人恩怨我不想多说。”摆摆手,她飞快看向走廊底洗手间的方向,又收回目光。她得趁那男人出现前离开,不想闪到自己漂亮的眼。
“找你三十元。”汪梓俊把发票和找的零钱递给她。
“谢了。”挥挥手,她快步离去。
这时,楼烈刚正好从洗手间走出来。
汪梓俊的视线缓缓落在楼烈刚身上,突然间恍然大悟。
膀胱无力的笨金刚不会刚巧是指楼烈刚吧?!
他的咖啡店里只有温芸浓和楼烈刚两个客人,温芸浓说的人绝对是楼烈刚没错!
“噗~~哈哈哈”蓦地,汪梓俊大笑起来。
楼烈刚脚步一僵,目光疑惑又愕然地看着柜台里那笑得很欠扁的人。
“你中邪了吗?”重新迈大步朝吧台走过来,目光很不屑地朝温芸浓所在的角落扫过去。
那里是空的,她已经闪人了!
算她识相!败照顾他的眼睛,不再碍他的眼。
“哈哈哈”汪梓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到飙泪。
“我上次找你帮我问蕾姨的手机号码,你到底问到了没有?”
“哈哈哈~~”也不管楼烈刚那越来越困惑的表情,纵使他看起来一副想揍人的样子,但汪梓俊就是笑到停不下来。
“汪、梓、俊——”
“我哈哈——我忘了问哈哈哈——下次一定哈哈——帮你问哈哈——”可以询问的对象已经走人了,要怎么问?汪梓俊边大笑边回应,回答得零零落落。
楼烈刚脸色很难看,想揍人却揍不下去,谁教他还有求于汪梓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