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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热闹的气氛是假的。
众多出席的亲友也是假的。
一家和乐融融的画面更是假,那是平空想象出来的欢乐景象,每一声祝福、每一个真诚的笑容,全是粉饰过的假象。
这些她早就知晓,梦的不切实际来自它的天马行空,不被人预料也无从捉摸。
可是经历过无微不至的宠爱后,很难再去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一份温柔、一份情意、一份对爱的执着,让人很容易丢了心。
赵潆青吞咽了口口水的喉咙微带涩味,她笑得好轻好轻。
夏仲夜、仲夏夜,他的名字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是一场仲夏夜之梦,纯属于精灵王的恶作剧。
而她认真了,被梦愚弄了。
“老婆,别相信那疯女人的话,她只是嫉妒你拥有我的爱,而她怎么求也求不到。”他不要的,谁也休想往他手中塞。
是呀!她拥有他的爱,在此时、在梦中,她在心酸个什么劲。“我没信她,但也不信你,瞧你瞒了我多少事,害我成了别人嫉妒的目标。”
“公平点,老婆,我们还在新婚期间,你没问,我哪记得要提,你明知我无时无刻都想扑倒你。”他故意露出垂涎的表情。
“那是我的错喽!”她轻轻一睐他。
“当然是你的错,谁教你这么秀色可餐,勾引得我连魂都飞了,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能和你黏在一块,寸步不离。”夏仲夜一说起甜死人的情话,比蜜里调油还浓稠。
“嘿!安分点,这里是你的办公室,你想让人抓到把柄向上头告状吧。”她拍开搂上腰的大手。
“我老婆不嫌弃就好,谁管那些闲杂人等,爱告状尽管去告,我还巴不得去向老头子宣布我结婚的喜讯。”他笑着亲吻妻子脸颊,眼底残留一抹冷意。
在外人面前,夏仲夜是不苟言笑的上司,他一板一眼,没有所谓灰色地带,底下人做得好是应该的,公司付优厚薪资不是用来养不事生产的米虫,所以没必要对员工和颜悦色。
可是面对挚爱的妻子,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他可以随性,尽情地表露不为人知的自我,想笑就笑,无须顾虑他人的想法。
在赵潆青看来,他便是太随心所欲的无赖,老是哄得她失去理智,一不小心丢失了心。
是的,她喜欢上他了。
就算明知道不可以,但要不对他动心太困难了,他的柔情蜜意像一张网让她无所遁逃,甘心沉沦,陪着他作一场好梦
“要是他们突然闯进来,你想平白上演一场活春宫供人观赏?”她不信他有这么大方。
“”夏仲夜的脸色先是一凝,继而眉头微拢,他有些不甘愿的收回想探进她衣服内的手。“我应该先锁门”
闻言,她噗哧一笑。“色欲熏心呀!只想着做坏事,没考虑后果,要是人家破门而入”
“谁敢”他一张恶脸立现,好像有人胆敢擅闯,他立即放狗咬人。
“我看那位蓝秘书就很敢,你没瞧见她一副想咬死我的模样吗?”笑到无力的赵潆青搭着他的肩,笑得肩膀抖动。
一提到目中无人的蓝若雅,夏仲夜嘻笑面容为之一敛。“离她远一点,我不想你受到伤害。”蓝若雅被宠坏,对于想要的东西向来无所不用其极,难保她不会对织梦下毒手。
“你看我像爱自找麻烦的人吗?要不是走这一遭,我哪知道你的人缘这么差,连累我无故被恨上一回。”羽睫轻扬,她以轻松语气化开沉闷气氛。
和氏无罪,怀壁其罪,她平白地背负莫须有的原罪,只因她的“丈夫”是别人明恋的对象。
有些好笑,却也莫可奈何,出色的男人总是抢手,就算他本人无动于衷,恋花的蝶儿还是蜂拥而至。
“织梦,你别不当一回事,我不是危言耸听,她的背景不简单,你一定要防着她。”把她拉进他混乱的世界到底对不对?
望着他凝重的神色,赵潆青反以微笑表情回视他,头一次主动握起他的大手。
“不用为我担心,我有自保能力。”
这是他的梦,只要和梦有关的一切,她都能应对自如,织梦、织梦,她编织的是虚幻的梦境,虽然不一定能左右梦的内容,但是她能封住不该存在的梦魇,使其无法再惊扰梦主。
“怎么可能不忧心?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宁可为你承受外面的风风雨雨,也绝不能忍受狂风暴雨折损你一丝一毫。”他抚着她的脸,情意深深。
你的爱从何而来,为何独钟我一人?她很想问他,但是“你要不要和我谈谈你的秘书,为什么她会成为我们婚姻中的一根芒刺?”
梦是千奇百怪,毫无道理可言,赵潆青以为自己可以如同往昔,当是一场跑马灯,跑过就没了,用不着放在心上。
可是当她发现越来越在意梦里的丈夫时,她的心就不再冷静,想知道更多。
他的爱很真,真到她无力抵抗。
但这也代表他的心底确实藏着一个他用心疼惜的人,那个愿望投射到她身上,他将现实中做不到的事转移到她身上,让她承受了他深浓的关切和爱恋。
说实在的,心里有点酸酸的,不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即使只是梦,她也不愿是个替身,弥补他未能完成的遗憾。
“这”他欲言又止,眉宇间有着难言的挣扎。
赵潆青仰起头,大方地抱住他。“瞒着我不见得是对我好,我知道得越多就越安全,不然我怎么晓得用什么方式防范未然?”
无知才是致命的危险,什么都不说不是一种保护,而是加害。
偏偏不少人自以为是善意的隐瞒,让所爱的人不活在惊恐之中,却忘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唯有自身也知道危险的存在,才能更加小心谨慎。
看着深爱的女人,夏仲夜墨黑的眼瞳深了。“抱歉,老婆,让你无端卷入我和我父亲的纷争。”
“你父亲?”她尚未见到面的公公。
不会是一场毫无休止的豪门争斗吧!
“他为了钱娶了我母亲,两人也有过一段相当恩爱的生活,那是母亲最快乐的时光”他用孺慕的眼光缅怀母亲的音容。
男人一旦手中有钱便不安分,夏鼎天亦不例外。
逢场作戏时有耳闻,假借应酬名义出入风月场所,包养酒女,不只一次被抓包带女人上饭店开房间,而且身边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娇媚。
一开始他还有所顾忌,矢口否认,坚持他忠于妻子的心不曾改变。
直到一枚婴儿炸弹打破所有的假象。
“外面的女人怀孕了,她上门吵要一个名分,那时我母亲才因不慎小产而身心俱乏,她这一闹让母亲一病不起”母亲被伤得很重,不敢相信最亲密的枕边人竟然这么对她。
“那年你几岁?”这是他的心结由来吧!为母亲的遭遇抱不平。
“七、八岁左右,没多久那女人生了个儿子,她狮子大开口要求分走夏家一半财产。”说到此,夏仲夜的脸庞瞬间变得老成,仿佛三十岁的男人。
“有点异想天开吧!”有名分的二房不一定能从大房手中抢走家产,何况是养在外头的情妇。
他在笑,却笑得冷冽。“是异想天开,我父亲所有的一切是我母亲给的,她才是掌握实权的人,她没点头,谁也无法从夏家拿走半毛钱。”
事实上,夏氏企业的资金有一半是外公出钱投资,他将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转让给自己女儿,当是嫁妆。
过了几年,为了让外公在商场上助他一把,父亲又陆陆续续将一些股权送给母亲,让她在外公面前说些好话。
所以母亲掌控了大半个夏氏企业,拈花惹草的父亲根本是徒具虚名,拿不出白花花的钞票安抚外头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还是一直来家里闹,甚至抱着刚出生的小孩来讨奶粉钱,赶都赶不走,让人烦不胜烦。”那段期间,母亲因为对方的闹事而病情加重,最后抑郁而终。
“她和你的秘书有什么关联?”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导出前因后果。
他的目光一沉,微露冷意。“母亲死后,那女人便堂而皇之地搬进夏家,以女主人自居,蓝若雅是她看上的豪门千金,她要利用她来牵制我,免得我独占夏家的财产。”
其实她太天真了,蓝若雅也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依他对她的痛恨,他最好是会乐意接受她安排的女人。
“所以她安排蓝小姐当你的秘书,是希望你们日久生情,最后步入礼堂?”她的出现是意外,打乱有心人士的布局。
夏仲夜轻拥着妻子,对她的蕙质兰心投以赞赏的一笑。“她想算计我还早得很,我比她聪明,早一步选定了人生伴侣。”
“你是因为她才决定和我结婚吗?”她不该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多显而易见,为了不想被掌控而先将人一军,否则以他尚轻的年纪何须早婚,一般豪门子弟都流行晚婚,没玩到一个程度不肯轻言被婚姻绑死。
他讶异。“你在胡说什么?没有人可以主宰我的情感,我爱你,才想快点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外面坏男人很多,我不能让他们抢走你。”
看他声调扬高,明显激动,赵潆青心底微闪一抹苦笑。“老公,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瞧你脸红脖子粗的,我会心疼。”
面容一缓,他声音低柔地凝望着爱妻。“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我。”
夏仲夜霸道的用了“不许”两字,可见笑脸下的他是个极度专制的男人。
点了点头,她将身一偎。“担心什么?我不就是你的妻子,除了你的身边还能到哪里去。”
只要他的梦不醒,她便陪伴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
说来苦涩,这便是织梦者的悲哀,永远是别人梦中的“外人”成不了主角,即使有着不甘也枉然,梦一醒,了无痕迹,被人遗忘在梦里。
不是不能爱,而是爱了不会有结果,他们只是陪着作了一场美梦,梦醒后独自伤心。
门外,被赶出办公室外的蓝若雅阴沉着脸,愤愤难平的瞪着寸厚的门板,她胸口涨满火烧的怒气,烧红了她妒意满满的眼。
那是她第一眼就相中的男人,为了他,她还去巴结庄琼珍那个贱女人,假意奉承,好让自己顺利成为他的新娘人选。
她所做的种种都只为他一人而已,为什么他看不见她的努力,反而当她是空气一般漠视?
不甘心,他怎能漠视她?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他不可以辜负她的真心,让她的爱情血淋淋的,没有好结果。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她绝不放过她,她的男人没人敢抢,谁想找死就怨不得她。
妒火焚身的蓝若雅已然失去优雅,她眼底迸出难掩恨意的火花,巴不得将心爱男人身侧的女子烧成灰烬。
“蓝秘书,你手中的咖啡快冷了,要不要换一杯?冷咖啡喝多了伤胃。”另一名五官艳丽的秘书开口提醒,话中多了不易察觉的奚落。
“不需要,冷掉的咖啡也别有一番风味。”调回妒恨的视线,她故意若无其事地啜饮苦味漫舌的咖啡。
蓝若雅太骄傲了,骄傲得不允许自己在人前显露出一丝脆弱,她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字典里找不到“失败”这两个字。
“蓝秘书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吗?董事长及二夫人都属意你为夏家的媳妇,现在多了个女人”她话说一半,有意挑起她内心的不安。
豪门高枝谁不想攀,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秘书还能靠什么出头,一步登天的捷径是找个富二代,从此摆脱麻雀的身份。
可惜眼前多了阻碍,还是上头钦点的名门千金,她当不了正室也无妨,起码捞个小老婆位置坐坐,近水楼台总是先得月。
何况哪个男人不偷腥,有其父必有其子,董事长年轻时风流,刚上任的经理肯定也是个多情种,他只是还没开窍而已。
周玉静也是办公室内的狠角色,她比蓝若雅早一年进入夏氏企业,她前任男友是公司的业务部主任,借由他的关系才拔得头筹,第一时间由菜鸟秘书调任经理秘书。
不过在她达到目的后,不成气候的前男友就被她甩了,她的目标更高,锁定未来的大老板,野心不小的想成为他专宠的女人。
“她不是问题,没有董事长的同意,她进不了夏家大门的。”蓝若雅握紧咖啡杯,用力的程度使手背的青筋浮动。
“可夏经理已明白表示那是他的妻子,就算董事长想出面阻止也来不及了,法律保障合法的婚姻。”周玉静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深意,用来打击她的情敌。
女人心机与生俱来,端看她会不会使用。
“有张结婚证书就一定成数吗?少了门当户对和长辈的应允,你以为她成得了气候。”不消数日便被打回原形,以泪洗面。
“可我看经理似乎很喜欢他的妻子,连上个班也舍不得分开,就算董事长亲自出面恐怕也拆散不开。”父子俩不睦是公司公开的秘密,想让经理回心转意抛弃新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玉静选择暂作壁上观,怂恿别人去狗咬狗,两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而她自知本身条件不够好到入主豪门,所以她要先扳倒主要敌人蓝若雅,然后小施手段博得董事长的支持,这样她要成为夏仲夜的妻子或许并非不可能。
女人嘛!只要主动投怀送抱,有哪个男人会摇头说不要?还不是两手一张抱上床。
“哼!没有拆不散这回事,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想逼董事长让步罢了。”他是白费工夫了,目前公司的大权还掌控在董事长手上。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蓝若雅仍不肯认输,她相信所谓的“妻子”不过是幌子,目的是和老董事长唱反调,让他娶不成外遇的狐狸精。
精于心计的庄琼珍虽已住进夏家,并在生下一子后又生了个女儿,可是她在名分上还是未被扶正,忌惮儿子反弹的男人始终没让她入户籍。
“蓝秘书真有自信,一点也不担心人家母凭子贵。毕竟董事长老了,到了含贻弄孙的年纪,白白胖胖的小金孙往前一送,还怕他不张嘴笑呵呵。”这也是她所在意的,以防万一。
“母凭子贵”原本妒恨交加的双眼更为阴郁,牙龈咬得死紧,几乎尝到血味。
“新婚燕尔,打得火热,两人关在办公室里真能办公吗?肯定是耳鬓厮磨,热情如火,打算弄个小生命来开心开心。”她极力扇风点火。
一想到独处的两个人,再加上周玉静不断地描述办公室内的情景,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蓝若雅当下怒火冲天,啪地断了理智。
“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谁敢让我伤心,我就让他们更痛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愤然起身,作势要推开紧闭的门板,但转念一想,若是瞧见里面的人衣衫不整的相拥,恐怕第一个受不了的人会是她自己。
而她不保证能控制得了自己,说不定一怒之下出手伤人,让所爱的男人更为不齿,对她的形象扣分,再也得不到他的心。
为今之计只好找夏伯父了,他若想继续掌权就得和她合作,否则谁也讨不到好处。心念一起,蓝若雅咽下满腹怒火,三寸高跟鞋转了个方向,坐上了电梯,直上顶楼。
说实在的,她没大闹一场,想看好戏的周玉静颇为失望,她拿文件走到蓝若雅的座位前,像是闲来无事般动动鼠标,轻点了两下。
“你在做什么?”
出声喝止她的是业务部副理周上锦,他也是周玉静的堂哥,但两人向来不亲。
她惊跳起来,差点推倒笔筒。“没没什么,我在看看她‘福华’的资料处理好了没,明天就要签约了,怕来不及补全。”
“是这样吗?”他一脸正直,看着她的眼神隐含一丝责备。
他看得出她在说谎,可是若与公事无关,他不想介入两个女人的战争。
“当当然,我还会骗自家人不成。”她因心虚而结巴,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周上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你做得对,看在堂兄妹的情分上给你一个忠告,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求来的也留不住。”
“堂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一向本本分分地做事,绝不会给你惹麻烦。”烦呐!人往高处爬有什么不对?干么一副捉到她做坏事的模样!
“别把别人当成了傻瓜,以为人家都不晓得你做了什么,别把自己的名声给搞臭了。”要不是大家是亲戚,他会冷眼旁观,看她自取灭亡。
周上锦和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堂妹不同,他是脚踏实地的人,即使和夏仲夜是高中同学,他也未凭借同窗交情而走后门,一步一步凭实力爬到今日的职位。
“好啦!拜托不要在我耳边说教了,我保证会规规矩矩地做好工作,不让周家蒙羞。”等有朝一日她飞上枝头做凤凰,换他看她脸色了。
见她没有反省的意思,只有不耐烦,他忍不住动了怒。“你刚才和蓝秘书说的一番话就是兴风作浪,不论经理想娶谁都与你无关,别有多余想法,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一说完,他关上蓝若雅未关机的电脑,又检查桌上的公文未被动过才转身离开。
周上锦此举不信任的举动让怀抱豪门梦的堂妹气得牙痒痒,她气呼呼地走回座位坐下,对着电脑萤幕啪啪地打下几行字,再快速地送出。
谁说她一辈子只能当个没没无闻的小秘书,只要略施手段,她也能成为人人称羡的贵妇。
当周玉静生着闷气,不甘心一生平凡时,另一头的蓝若雅走进豪奢的董事长办公室,她在里头待了很久很久,没人知道她和夏鼎天达成什么协议。
待她一出来后嘴角扬起,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般,喜不自胜地笑得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