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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过了晌午,乔家客栈里客人仍是不少,上下两楼二十五张方桌就坐满了十桌,不过比起稍早之前座无虚席的阵仗,这样的场面轻松多了。
眼看几名夥计在忙碌之余还能轮流到厨房里歇个腿、吃几口饭菜,三名大厨也能到外头喘口气、擦个凉,身为客栈老板的乔卦天这才收了银子帐本,走出柜台,打算到后苑帐房算帐,顺道到酒窖盘点。
临去之前他朝厨房迅速一瞥,虽然隔着长布帘,可一名夥计却彷佛感应到他的目光,立即自里头走了出来,完全不须他开口,便心神领会的替他坐镇柜台。
两人相视一眼,乔卦天打了个其他人看不懂的手势,夥计也迅速回了个神秘的手势,就见乔卦天皱眉往客栈外头瞥了一眼,接着才迈开脚步离去。
乔家客栈门开十二扇,占地不小,分前厅、中庭、后苑三部分。
前厅是客栈,中庭二十间厢房提供来客住宿,后苑则是偌大的乔家私宅,除了乔家父女,店里夥计大厨全住在一块儿,俨然是个大家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抵达梅园后方的帐房,就见一抹人影蓦地自远方廊檐上跃下。
来人落地无声,再次起跃竟是来到他身前。
乔卦天脸上波澜不兴,彷佛一点也不讶异有人入侵,更不讶异来人身手竟是如此了得,不待对方开口就主动出了声。
“明珠又干了什么好事?”他一脸未卜先知。
来人人高马大,年约五十,也是店里夥计,人人管叫老胡,只见他先是一愣,接着连忙陪笑。
“不是小姐。”
“你到外头采买食材,能让你这样跑回来除了她还会有谁?”乔卦天一脸笃定,板着脸威肃说道:“说,这次她又在外头捅了什么楼子了?”
“小姐真的没捅楼子。”老胡连忙解释。“只是今早有人在街上欺压弱小,小姐路见不平,不料那几名恶徒见小姐是名女子就想合力欺负,打斗中还故意砸烂几个摊子,摊贩不认得那些外来客,却认得小姐,于是要我回来问问这索赔的事该由谁负责。”一顿,他强调重点。“小姐只是好心助人,全是那些人不对。”
乔卦天眼角一抽,瞪着他脸上的笑。
“她一个姑娘家又不是官府的人,大街上的事哪里轮得到她管,再说这已经是她第几次闯祸了?你们就是老顺着她,她才会如此不知对错。”
“小姐没做错啊,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待官府的人赶到,那些恶徒怕是早将人给打死了,小姐可是及时救了三条人命呢!”他骄傲咧笑,不料乔卦天却狠狠投来瞪眼,他嘿嘿别开脸,没敢再说话。
话说一般客栈的夥计哪敢对自家老板如此放肆,不过他们乔家客栈就是和别人不同,毕竟直到六年前,他们还全是北方乔家商队的一分子,跟着头子乔卦天踏遍北方荒漠,翻越西方无数峻岭,二十年来出生入死,交情自然不比一般。
头子早年丧妻,遂将小姐带在身边与大夥儿一块跑商队,谁知这一跑就是一十六年,小姐学了一身好武艺,却没学到姑娘家的半点规矩,性子就跟野马一样。
眼看寻常姑娘们在这个年纪早已嫁人生子,小姐却镇日跟着他们这群汉子在外奔波冒险,甚至还在一次与盗匪的搏斗中受了重伤,整整一年无法下床,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却伤了脑子忘了许多事。
头子大受打击,为了不再让小姐生活在危险之中,更为了避免往昔仇家找上门,他毅然决然解散商队,不留半点痕迹地来到南方扬州定居,并开了这间客栈维生。
他们一路相随也跟着来到扬州,虽然不习惯南方的风俗、生活,不过因为跑遍大江南北深谙各地口味,不管哪个地方的佳肴他们都能做得道地,客栈生意始终好得不得了,每日来客络绎不绝,大夥儿忙归忙却也乐得赚银子。
“明珠脸上破相带疤,又已经二十三,我早已不指望她能嫁人,只求她能收敛收敛性子别再到处惹事,扬州毕竟不比北方草原大漠,是官府作主的地方,她若继续这样冲动多事,迟早会闯出大祸。”谈起自己唯一的女儿,乔卦天不禁一脸愁容的叹了口长气。
“小姐有我们罩着能闯出什么祸?既然外头男人不识货,那我们就养小姐一辈子。”老胡拍着胸脯保证。
“一辈子?”乔卦天严厉瞪眼。“你能保证活得比明珠久吗?我们顾得了她一时,顾不了她一世,这些年来她四处鸡婆管事,被人一激就管不住拳头,可谁又感激她?官府只觉得她是麻烦,只差没替她扣了罪名将她关到牢里管束。”
“将小姐关到牢里?他们敢!”老胡瞪大眼。
“明珠若继续如此不懂事,他们就算不敢也得敢。”乔卦天铿锵有力的说道,音量虽然不大,却足以令人震慑。
老胡还想说些什么,让他一个眼神给噤住声音。
“明珠动手打人就是不对,那些损失全算我们的,另外让人帮那些摊贩搭好摊架,千万别耽误了他们的生计,稍晚我会带着明珠亲自上门赔罪。”乔卦天果断说道,语毕便将怀里一袋银子交给老胡,要他回头赔偿。
只是他才交出银子,长廊上忽然奔来另一名中年夥计,那人奔得十万火急,不待人到,远远就大嚷了起来。
“头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被官府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他们还真的把小姐给捉了?”老胡也跟着大叫起来。
“明珠犯了什么错?”乔卦天心中也是一凛,脸上却是文风不动。
“小姐没犯错,全是卓家公子搞的鬼。”那人恨恨地哼了声。“昨日他在郊外调戏姑娘被小姐教训了顿,他竟恼羞成怒栽赃了个罪名给小姐,县太爷只好将小姐带到官府审问,如今派人来告知一声。卓家有亲戚在朝里当官,这官官相护恐怕对小姐十分不利,我已经让老张先赶到官府关切。”
“县太爷不是盲从之人,将明珠带走也许只是做做样子给卓家人看,这话不宜说得太早。”乔卦天沈着地将手中的银子帐本交给身旁的老胡。“我这就到官府了解状况,你将东西搁到帐房,回头再将银子赔给那些摊贩。”
老胡接过东西,虽然也担心乔明珠的状况,却不好违抗乔卦天的指令,只好匆匆转身朝帐房走去。
眼看自个儿的女儿一日之内竟接连惹是生非,乔卦天脸色铁青,一马当先就往外头走去,前来报信的夥计也一路跟着,不料两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后苑,屋顶上又疾掠而来一道身影。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应该赶到官府关切的老张。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你赶到官府关切吗?”夥计一愣。
“这”老张苦着一张脸,偷觑一脸铁青的乔卦天,先是挠了挠脸,接着又弹了弹袖摆,最后还是熬不过乔卦天的目光,低声说出了实情。“我是打算赶到官府去,可谁知半路上就听见县太爷受伤的消息”
暖风拂过,两旁小园叶绿花香,粉蝶飞舞翩翩,孟夏风情无限好,乔卦天额上却是蓦地突起一条青筋,一旁的夥计则一脸目瞪口呆。
“明珠打的?”他的声音,几乎是自牙缝里逼出来的。
“当然不是!”老张连忙否认。“都怪那卓家公子欺人太甚,栽赃小姐就算了,竟还带了一批护院到官衙里挑衅,非要县太爷当场傍个交代,小姐一时气不过又给了他一顿教训,谁知混乱中,那些护院却失手打伤了县太爷。”
乔卦天紧紧握拳,额上登时又冒出两条青筋。
一旁的两人见他面色不对,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却忍不住必心起乔明珠,于是私下窃窃私语。
“小姐没受伤吧?”夥计问。
“怎么可能,那卓家护院人虽多,却没一个是小姐的对手。”老张扬唇一笑,忒是骄傲的挺起胸膛。
夥计也骄傲的笑了。“不愧是咱们一手教出来的好小姐。”
“可不是。”
两人虽然是低声交谈,可一字一句却没逃过乔卦天的耳力,只见他浑身辐射出刺骨寒气,狠狠朝两人扫去一眼,两人登时连眼都不敢眨。
在街上胡闹就算了,这下竟然又在官衙中惹出风波,县太爷握住这把柄便能理所当然将明珠关起来
就在乔卦天闭眼琢磨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时,长廊另一端又忽然跑来另一抹人影。
“头子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老张和夥计见他一脸惊慌,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都是一跳,不待来人喘上口气,连忙就问:“是不是县太爷伤势过重,死了?”
“不是。”对方迅速摇头。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松口气,脸色反倒更糟了。
“那是小姐失手,把卓家公子给打死了?”小姐疾恶如仇、身手极好,那卓家公子无恶不作又忒下流无耻,难保不会出人命。
“也不是。”来人还是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急坏了,就连乔卦天的脸色也由铁青转为沈黑,冷厉出声命令。
“把话说清楚!”
“是是是京城八方镖局的副镖头,他他说是要来要来”来人揪着胸口,明明没喘气,却慌乱得无法将话说全。
乔卦天全身紧绷,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喉头,就怕女儿神通广大到把祸从扬州惹到京城里去。
八方镖局乃是中原第一大镖局,几乎各地皆有分号,总镖头蔚傲鹰更是叱吒风云的武林人物,地位崇高,就连当今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副镖头蔚超恒则是他的独子,不但承袭蔚家精湛武学,甚至青出于蓝,纵横黑白两道,多谋善断,自十五岁押镖至今从未失败,年轻有为,人称京城第一镖师。
这样的人物竟会自京城来到扬州,上门找明珠?
“八方镖局的副镖头带了好多口木箱子”那人深吸好几口气,好不容易终于鼓足气力,这才将话给清清楚楚说了出来。“那副镖头说了,他要上门提亲!”
轰!来人的话语宛如旱地惊雷,瞬间劈得所有人狠狠一愣。
只见长廊上一片死寂,乔卦天目瞪口呆得无法反应,一旁的两个人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瞬间抬头朝天一望,就怕天真的要塌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好半晌,乔卦天才终于又挤出声音。
“八方镖局的副镖头带了好多口木箱子,说了要上门提亲。”来人迅速将话重复,接着却揪着胸口,脸色苍白的补上但书。“可客栈里的客人却硬是多嘴,说小姐被官府捉走了,他听见消息就让人搁下木箱子迅速走了,该不是被吓跑了吧?”
“什么?!”乔卦天全身又是一震,脸色登时也白了。
“真是没用的男人,你派人去追了吗?”老张和夥计急得差点跳脚。
“当然派了,你们说那八方镖局的副镖头,该不是找错人家了吧?”他之所以会如此慌张,不是因为忽然有人上门提亲,而是提亲的人跑了啊!
“这种事岂能找错,就算真的找错也不许他反悔。”两人骂归骂,却不容许蔚超恒临阵脱逃,毕竟二十三年来他可是头一个上门提亲的男人,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镖师,事关小姐未来幸福,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他。
“马上派出客栈里身手最好的人”乔卦天也开口打破沈默,气势磅礡的出声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把蔚副镖头给找回来,我要与他好好长谈!”
二十三年来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有人上门提亲,无论这门婚事成不成,总要把人找回来问个清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