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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够好吗?”突然,施文琪无意识地问出了这么一句。
这话让叶思璇一阵怔愣。
“当然。你想想看,他看起来顶多才刚出社会几年而已。你呢?你都三十岁了,而且事业有成。你甘愿依靠一个小男人哦,不是,是你甘愿让一个小男人依靠吗?”
施文琪静静的,没有立刻回话反驳。
曾经,她也是把“年纪大”和“能依赖”画上等号,所以她一向选择年长她许多的男人。
然而结果如何显而易见,甚至是她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始因。
“你”叶思璇在她眼眸里看见了恋爱中女人的眼神。“不会吧?这不是真的吧?你对那个男生认真了?”
“没有。”施文琪露出了苦笑,睇着她。“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才见过他一面,就觉得他不可靠?”
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反问,叶思璇先是错愕了一阵,才答:“他看起来一副就是刚毕业的样子,说明白一点,他还是那种“到处玩玩”的年纪,不适合我们这种年纪的女人。”
对此,施文琪没有表达什么想法。
叶思璇说的她都懂,她真的懂。其实,在女人同侪之间,男人一直都像是一件饰品,用来比较高下,用来突显自己的价值。
她听得出来叶思璇并不满意伍维光的“身份”她相信差个三、四岁的姐弟恋在这个世纪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而是“身份”吧?
正因为伍维光的头衔不够漂亮,所以叶思璇不认同他。
她明白,思璇想表达的每一个重点她都明白。然而,此刻她脑海里所浮现的,已不再是想象中的完美未来,而是牢记过去的每一次失败。
思绪至此,她醒神,打算换个话题。
“你呢?今天没约会吗?”她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想得美。他忙得要死,哪有时间陪我。”叶思璇调整了坐姿,让自己舒服了些。“有啦,他是有说晚上会尽量找时间,如果会议顺利的话。”
“星期六他还上班?”施文琪皱了眉。
“他和你一样,全年无休了。”
叶思璇扬起苦笑,又道:“你忘记了吗?每次什么情人节、圣诞节,我都专门帮别人代班。反正就算我排休,他也不见得有时间陪我。”
施文琪不自觉地报以同样的微笑。
她能了解那种感受。曾经,她也经历过那样的日子。寂寞了,不能撒娇;生气了,不能发泄;对方工作繁忙,她便要自己找事情来打发。
因为她们都被教育“如何当个好女人”而她也真的以为这样子的“好女人”一定可以得到好结果。
很傻吧?她竟然曾经深信不疑。
入夜之后,病房瑞安安静静,即使外头的走廊有些吵闹。
顾及老家的生意不能放着没人管,施文琪在两个小时之前就把父母给赶了回去;而叶思璇怕她太闷,丢了一本达文西密码给她之后,便自个儿忙自己的事去了。
边翻着书页,施文琪忆起自己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这样子闲下来阅读,没料到久违的一次竟是在病床上。
下午的时候,她打了通电话给陈诗兰,坦白告知一切。虽然对方在另一头不断地要她别担心、别烦忧、好好休息,但她对公司还是抱持着一股愧疚感。
突然外头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施文琪的思绪。
她以为是叶思璇。
但,下一秒却又觉得似乎不大对劲。那女人应该去约会了才是,怎么可能又折回医院来陪她?
“进来。”她放下厚重的小说,盯着那扇门。
门开了,外头站的人是伍维光。
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会”
“听说你摔断腿了。”他笑了一笑走进房里,顺势将门给带上。
“哪那么夸张。”她笑了出来,将书本阖起,摆在床边。“不好意思,早上害你等那么久应该也浪费了你的电影票吧?”
“小事情而已,没关系。”他走到床边,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你呢?怎么会搞成这样?”
他盯着她脚上的石膏。
施文琪扬起了微笑,笑得很无奈。
“星期五下班之后,那个男人在我家门口等我。”她已经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想提起了。“他硬要我给他一个交代,我不愿意,然后我们拉拉扯扯的,不小心就摔成了这样子。”
说完,她耸耸肩,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无恙。
听了她的话,伍维光毫无反应。
他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画面。他好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她,时光却无法拉回到那当下。
于是他深呼吸了口气,才道:“那现在呢?他人去了哪里?”
“我不清楚。听说有警察来把他带走。”
“来?”他皱眉,那家伙怎么还有勇气来医院探视?
“是他帮我叫的救护车。警察来的时候我还在昏迷中,所以整个过程我完全不知道。”
这让伍维光更说不出话来了。
她竟然摔到昏迷过去?他现在只想海扁对方,没有别的念头。
见他神情有异,施文琪急忙陪笑,试着化解气氛。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只不过要请假请一阵子,对公司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这是实话,她一直认为自己这个新人真的很糟糕。
伍维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好不容易他开了口。“为什么要离开航空公司?”
像是从来没料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施文琪先是怔愣,犹豫着该不该将事实告诉他。
“如果不方便说也——”
“不是。”施文琪立刻打断他的话,心里想到的,是他曾经对着自己坦露伤口。“是因为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并不是不方便说。”
伍维光沉默睇着她半晌,道:“所以呢?”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当初会辞职,是因为‘那个男人’。因为他对我暗示打算结婚定下来,也说过像我这样飞来飞去的,以后无法专心照顾家庭,所以我辞职了。”
事到如今,与其说那是“暗示”不如说是自己一厢情愿。
“结果你辞职了,但你们却分手?”
施文琪点了头。
“为什么?”他追问,已经顾不得是否会冒犯。
虽然她曾经自嘲是被男方甩掉,但他始终没去过问详细的原因。
施文琪回忆着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曾经,那样的画面几乎能够撕碎她。如今,她却什么也不在乎了。
“因为他和学校的女学生偷偷交往。”她就这么说出口。
或许是太过于震惊,但其实说穿了,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次听见。伍维光没接什么话,而是任由两人静默。
“既然如此,你可以再回航空业不是吗?”他想,若是当初辞去工作的目的已经不存在了,她又何必继续留下来?即使他知道那样会让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施文琪淡淡一笑,道:“我考虑过,但是我做不到。”
“前公司不接受?”
“不是。是因为诗兰姐她们都很照顾我,如果我就这样离职,我会觉得很对不起她们。”
这话让伍维光不自觉地嗤笑出声。
“是是,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傻、很天真,但我就是放不下。”
他是笑她天真没错,却不是她误会的那一种傻。他笑道:“当初,我也是相信同事都很挺我,可是你知道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身上没什么好处可以让她们利用。”她耸耸肩,很不以为然。
伍维光只匏微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或许有的时候出言伤人,为的并不是具体利益。他相信这个现象。却找不到一个立足点来说服她。
施文琪轻笑,故作不悦地瞅着他。“怎么?你这么不希望我当你同事?”
“不是。你想太多了。”
“那你干嘛一心一意想把我赶回航空公司?”
“只是觉得你放弃了一份好工作而已。”
这是场面话。
其实他是不忍心。但,不忍心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当他知道的事情愈多,就愈是无法置之不理。眼看她已经被那个最信任的人给捅了一刀,背后的冷箭却还在等着她。
然而正如他曾经思考过的,揭发真相,为的是什么?
暂且不论她对他是否信任,至少那样的真相并不会让她得到快乐,不是吗?那么他又何必急着毁灭她仅剩的寄托与动力?
“好看吗?这本书。”他决定甩去沉重的抉择,岔开话题。他盯着床边的那本达文西密码。
“不错。你还没看过吗?”
“我看过了。”
“那你干嘛还问我好不好看。”
“我是在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喜欢看这类的书,我那里还有几本,明天可以带来给你。”
施文琪却笑了出来。
“你说得好像我会在这里躺半年。这本就够我打发时间了,真的。”
伍维光一怔,问:“什么时候出院?”
“星期一就可以出院了。”
他微笑,没说什么,第一时间想的是“请假来接她出院”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是她的谁?或许这样的举动只会让她为难。
接着,他们东扯西聊,聊了当空姐的工作,聊了两人的学生时期,直到时间接近十点,伍维光才起身准备道别。
却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想起了什么事,突然回头。
“晚上没人留下来陪你?”
“喔。”施文琪露出了笑容,却说了谎。“我爸妈他们去附近逛夜市,应该晚一点就会回来了。不用担心。”
伍维光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说了声晚安。
目送他离去后,病房里又回到了先前的宁静。施文琪先是发呆了几分钟,才又拿起那本厚厚的小说翻了开来。
看着内页里密密麻麻的字句,心想这一夜肯定会很长。
为什么不坦白?她自问。为什么不说自己希望有人陪伴?她不解。
如果坦白没有人会过来陪她的话,他会留下来陪她一整夜吗?到底她是害怕对方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离开,还是听信了叶思璇的“衷心建议”?
她分不清了。
隔天下午,伍维光又来病房报到。
这回他没有敲门——因为早上护士开门进来量个体温、送个早餐,就没再将门关上过。
也因此,他一踏进门就立即放轻了脚步。
他发现她正睡得香甜。
伍维光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床边,轻轻坐了下来。看见书签插放在书本的正中间,他知道施文琪昨晚一定熬夜在和这本小说拼命。
他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盯着她的睡脸。
老实说,他喜欢她的素颜,未经任何化学物品点缀的模样,那让他的心里微微漾出了一点涟漪。
真的,好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只是往往心动总是附带着心烦,心慌,心疼,心痛
好半晌,他才醒神过来,想到自己两次探病都是双手空空前来,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对方父母的——
念头至此,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件不对劲的事。
在这个病房里的物品摆置,和他昨晚离去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包括床底下的鞋子、一旁的毯子,甚至是她那件披在椅子上的外套。
他起了怀疑。
于是,他轻声站起,走出了病房。
“请问一下,”他靠上护理站,对着坐在里头的护士询问:“您记不记得803号病房的访客,早上大概几点离开的?”
他想,803号房离护理站不远,或许护士会记得也说不定。
只见那护士侧头想了几秒,才道:“这我不大清楚。不过我从早上七点多来,一直到现在都没看到803有访客。你是第一个。”
伍维光心里有了猜测。
“那,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先是轻点了个头,然后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