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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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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生炒花枝羹也不错,要吃吗?”

    生炒花枝羹?她望向隔壁摊,老板娘正盛起色香味俱全的一碗,她悄悄咽了咽口水。

    记得很久以前,小扮曾偷偷把夜市买的生炒花枝羹带回家给她,虽然有些冷了,滋味仍是绝妙。

    “想吃吧?”高晋风观察她蕴着渴望的眼神。

    她点点头,唇畔隐不住微微笑意。

    于是他亲自起身,到隔壁摊买了两碗回来,搭配炸得酥脆的臭豆腐,勾引她的味蕾。

    她接过他递来的免洗筷,迟迟下不了手。

    “你就吃吧!我保证不嫌弃你嘴巴有味道。”高晋风戏谵地催促,也不给她考虑的余地,直接挟起一块臭豆腐就往她嘴边塞。

    她不得已张口接住,跟着用手掩嘴,慢慢咀嚼。

    他可没她这么秀气,大口大口地吃,狼吞虎咽,没几分钟便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而她还吃了不到一半呢!他闲下来,欣赏她斯文的吃相,她不仅吃得慢,边吃还会边用手帕擦嘴。

    他忽然想起,自己口袋里也放着条她借他的手帕,早就洗好了也烫好了,却一直舍不得还给她,那手帕跟她现在用的这条一样,角落处都绣了“雅”这个字。

    “这手帕也是你们家的人特别刺绣的吗?”他好奇地问。

    “什么?”她愣了愣。

    “我说上头这个‘雅’字,你们家的人该不会用的手帕上头都会绣自己的名字吧?”

    “嗯,会啊。”

    “啧,你家佣人还真有闲工夫。”

    “是我绣的。”

    “什么?”他怔住。

    “手帕上的字是我绣的。”她解释。“我两个哥哥和爸妈用的,我也会帮他们绣。”

    不会吧?这位大小姐连刺绣也会?

    高晋风惊愕地瞪着善雅。这就是所谓的名门闺秀吗?不对,他认识的千金小姐也算多了,没见过她这么传统的。

    她是个真正的淑女。

    他再次想起大哥这句评语,越发体会其中深刻的意涵。

    “也帮我绣一条吧!”他蓦地冲口而出。

    “嗄?”她眨眨眼。

    “就是‘风’这个字,应该很简单吧?难不倒你。”

    难是不难,问题是为何要帮他绣?

    “就算是表达老师对学生的疼爱啊!”他很会耍赖。“啦,今天这些算我请你,我买单,交换条件就是你绣一条手帕送给我。”不知怎地,他忽然好想好想要她亲手绣的手帕,好想在属于自己的物品上留下她的记号。“你答应我吧!老师,求求你!”他双掌合十。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赖皮啊?善雅瞠目结舌地瞧着他,简直跟她小扮有得比。

    “说吧,你还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都请你。”他豪迈地提交换条件。

    “我已经饱了。”

    谈判失败。

    离晋风瘪嘴。“好吧,那你说说看,有什么事是你很想做,却不敢去做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陪你去做啊!”“这算交换条件?”她好笑。

    他用力点头,眼眸闪亮如星,像个孩子。

    她心一软,拿这样的他没辙,偏头想了想,半晌,细声低语。“荡秋千。”

    “荡秋千?”他意外。

    “嗯。”她回忆往事,眼神变得迷蒙。“我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放学没回家,偷偷跟同学去学校附近的公园玩,我们比赛荡秋千,看谁荡得高,那天,我真的玩得很开心。”

    “后来呢?”他低声问。

    她眸光一黯。“后来我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送医急救,幸好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

    可从那之后,她家人便不准她再荡秋千了吧,当然,也不可能再允许她放学以后跟同学偷偷溜出去玩。

    从小便被要求循规蹈矩的她,也只能再走回循规蹈矩的路。

    高晋风盯着善雅,想象着她是如何乖巧地长大,从来不曾拂逆过家人的期望,他的胸口拧紧,止不住疼痛。

    这傻女人,为了家人,是连自己的婚姻也打算葬送了

    他蓦地咬牙,霍然起身。“我们走吧!”

    “不可以。”

    “可以。”

    “我今天穿裙子。”

    “啦,我外套借你,这样行了吧?”

    善雅低头,看着他不由分说地将薄外套围住她下半身,两只衣袖在她腰间打个结。

    他笑道:“这样就不怕裙子飞起来了,你这个大小姐也不用担心走光了。”

    她尴尬地脸颊发热。

    “坐下吧!”他押着她在秋千坐下。

    这是一处很静谧的小鲍园,除了他们俩,四下无人,月光晕蒙蒙地洒落,几盏仿古典欧风的路灯宛如高高的卫兵,静静地守护着这座公园。

    善雅坐在秋千的木板条上,双手握着铁链条,芳心怦怦跳。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荡过秋千了,就连坐在这横板上是什么滋味,也几乎要忘了。原来这横板都是这么窄的吗?或是她长大了,才显得坐得局促?

    高晋风站在她身后,握住铁链,将她连人带秋千往后拉。

    “手握紧。”他温声叮咛。“准备好了吗?要去了喔。”

    说着,他放开手,秋千往前荡,起初只是轻微的前后摇摆,但他逐渐加大了力道,用力推她的背,将她往空中送。

    风刮过她的脸,吹乱了她秀发,她开始怕了。“好了,不要再推了,太高了。”

    “这才刚开始呢!”他推得更用力。“你也别光坐着,用点力啊!不然荡不高。”

    可她就怕荡高啊!儿时的经历仿佛历历浮现于跟前,她明明玩得很快乐的,却在一瞬间变了调。

    善雅闭紧双眸,想荡高不敢,放弃又不甘心,心跳怦然加速,在耳膜边咚咚作响。

    他又用力推一下,她感觉裙摆似乎微微飘起来了,连外套都压不住。

    “高风、高风,放我下来啦!”她不知不觉地求饶,在无意间喊出了他的名字。

    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全名,但高晋风听着,忍不住激动,胸臆情绪沸腾。

    终于,他在她心目中不再是“高先生”、“高同学”了,是“高风”是一个她能够直呼其名的男人,这对一向守礼的她,该是有某种特别意义吧!

    “高风,你别闹了啦!”她轻声尖叫。

    “你闭着眼睛吗?快张开来。”他在她身后笑着鼓励。“勇敢一点,看看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可怕。”

    谁说不可怕?万一她又摔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摔下来的,就算真的怎么样了,我一定会接住你。”

    骗人。

    “你相信我,我会接住你的,不会让你受伤。”他温柔地哄她。“张开眼睛吧!善雅,看看四周。”

    她紧紧地、紧紧地握住铁链条,屏住呼吸,缓缓地扬起眼睫。

    映入眼底的,是被月色染遍的公园,每一样游乐器材,都像洒上了金粉,闪烁着朦胧的光辉。

    风其实不强,很舒服地拂过她的脸,她的发丝轻扬,裙摆飘飘,整个人也像快飞起来了。

    她仰头,望向暗蓝色的天空,望向更高更高的地方,她还可以荡得多高?如果再用力一点,再高一点,是不是就能自由地飞翔?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他在她下方喊。

    她往下望,他正仰脸看着她,带着清爽的笑意。

    她不禁也笑了。

    她在想他,想他真是个奇特的男人,他像一道旋风,闯进了她孤寂的世界,强硬地将她拖离她早就设定好的人生轨道。

    可这样是不对的,不可以,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善雅倏地放松,不再用力,秋千摇摆的弧度逐渐变小,慢慢停下来。

    她又回到地面了,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

    她茫然地坐在秋千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高晋风走过来,握住一根铁链条,低头望她。

    “怎么了?”他沙哑地问。

    她怔怔地扬眸凝睇他,脸颊晕红如桃,眼波迷离若雾。

    他心一荡,不觉弯下身,俊唇轻轻吻她额头。

    她傻傻地任由他亲吻,心湖泛开圈圈涟漪。

    气氛旖旎,他克制着激越的心跳,更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撩拨她鼻尖,凉冷的嘴唇寻觅着她甜蜜的樱唇

    她乍然清醒,急急往后退。“不可以!”

    他深深看着她,她被他看得羞赧不堪,仓惶从秋千上站起身,重心不稳,晃了一下。

    他机敏地伸手揽她腰肢,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焦灼地挣扎。

    他收拢臂膀,紧紧圈抱她,不让她动弹。

    “高风,你——”

    “跟我恋爱吧!”他突如其来地说道。

    她震撼,霎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跟我谈恋爱,荆善雅,我会陪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你的人生还可以有很多选择,我会教你领略什么是快乐。”

    他性感的嗓音犹如魔咒,危险地挑逗她。

    “你要什么,我都会找来给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善雅,难道我不可以吗?不可以是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吗?”

    他问得急切,而她心乱如麻,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一个男人对她表白,却是初次如此手足无措。

    怎么可以?他怎能这般强势又鲁莽地进攻她的心?她更不该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她推开他,心窝发凉,如坠冰窖。“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他注视她木然的表情,语音沙哑。“我知道。”

    她一震。“你怎会知道?”

    因为她未婚夫就是他亲哥哥。高晋风忧郁地想,表面却刻意装出轻快的语气。

    “刚刚在餐厅,我都听见了。”

    他都听见了?善雅颦眉,无语地瞪他,半晌,她寻回理智,将系在腰间的外套解下,递还给他,然后毅然转身。

    他连忙拉住她手臂。“别走。”

    “你放开我!”她近乎气愤地挣脱他。“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我不是你这种男人会喜欢的女人。”

    “你又知道了?”

    “上回在motel,那个是你女朋友吧?”

    “她不是。”他澄清。

    她懊恼地瞠他一眼。“不管是不是,显然你喜欢的女人不是我这种类型。”

    “你的意思是你跟她很不同吧?”高晋风微笑。“没错,你们是不一样,你也的确不是我平常会接触的那种女人。”太高贵太优雅了,他以前从来都认为这种女人最虚假,但她,令他另眼相看,他忍不住想为自己辩驳。

    “你相信我,善雅,那天在motel的事真的是一场误会,我从没那个意思带那个女人去开房间算了,愈解释只会让你愈认定我是那种无可救药的花花公子吧?”他无奈地苦笑。

    善雅听出他话里的自嘲,心弦隐隐揪紧,但不过转瞬,又命令自己千万不可同情他。

    “那并不重要。”她刻意冷着脸。“你没听懂吗?我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可是你并不爱他。”他一字一句,刺痛她内心。

    她愕然发颤。他怎会知道?

    “你跟他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必须联姻,对吧?你们对彼此没有爱,有的只是责任和义务。”他继续用言语刺她,或许他并不觉得,但她的的确确受伤了。

    她咬紧牙,好不容易从唇间挤出违心之论。“我们不是利益联姻,我喜欢他。”

    “说谎!”他根本不信。“你们如果对彼此有任何一点情意,会连聊天都不晓得说什么吗?有哪对相爱的情侣在一起会谈天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