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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很小，小到不懂爱情是什么。
和我年龄相差最小的舅舅，帅帅的，每次到我家来都喜欢让我坐在他的怀里，用胡茬扎得我咯咯直笑，后来长大，还是喜欢这样子，舅甥关系更像朋友多些。
小时候也很喜欢邻居的一个漂亮姑姑，大我十来岁，两个人投缘，经常叽叽喳喳在一起玩。一放学就直接跑去她的屋子里，看她灵巧地织出来的有着精美图案的毯子，觉得仿佛仙女一般。
真的很喜欢这两个人。知道两个人在恋爱的时候，很开心。虽然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是很明白恋爱是什么，但是明白他们会结婚，会在一起。两人我都那么喜欢，少了哪一个都舍不得。
两家的老人、亲人也对一切都给予默认，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般完美的故事。
然而，大人之间总有很多事情小孩子无法理解。
后来的姑姑，莫名其妙和另外一个人有了婚约。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知道的时候，似乎一切已无法更改，姑姑整天在妈妈面前泪眼婆娑，时常对着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年幼的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在那无尽忧伤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伤感。
私奔吧！
我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我听说的时候，姑姑的妈妈必然也已经知道。以死要挟。很愚昧的一招，可是很灵验。百善孝为先。孝顺的孩子，对于父母而言总是那么容易被利用。
男方一再催促，不满二十岁的姑姑匆匆忙忙出嫁了。清楚地记得那个夜色朦胧的早晨，看着人们担着嫁妆，熙熙攘攘地热闹，抬头望望阴沉的天空，有几分相似我的心情。一
后来小舅舅也在“大人”们的催促下，在未来舅妈通过父母兄长不断施加压力中，结婚。
一段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姻缘，就这样被拆散。
仿佛两人再不会有交集一般。在农村，多少人都是在结婚生子之后逐渐麻木了情感，日夜操劳的，不过是生计问题而已。总认为，在农村，爱情是一个奢侈的名词。再怎么倡导自由恋爱，但由于眼界和见识有限，总是会和一个自己并不明白是不是相爱的人结婚，日子，过得去就行，感情，便也在流水般的日子中逐渐麻木。
物质贫乏的人，没有过多的精力构筑精神世界的建设。
后来的我，也逐渐长大，理解了很多事情，可也只能把这些事情放在心底，无言地唏嘘。
两个人的生活都还如意。姑姑很快有了个可爱的女儿，舅舅，也有个称心的儿子。在各自的世界里，还算幸福。逢年过节串亲戚，舅舅到我家来，姑姑回娘家，总会有似有意似无意的相遇。舅妈不放心，每年都要跟舅舅身边，寸步不离。
姑姑和舅舅，唯有无言相对，故作平常，我看着，总是会蓦然心痛。也有些悲哀，为舅妈悲哀。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到头来却还是连把握自己老公的自信都没有，怎能让人不悲哀？身在其中却没有安全感的婚姻，又何必强求？
因为姑父是独子，受传宗接代思想控制的人们不会轻易就解脱出来。听说姑姑又生下一女。妈妈叹息，老天爷真的是存心折磨姑姑呢，好强的姑姑怎会容忍得下别人的闲言碎语。果然没太久就听说姑姑流产的消息，三胞胎，为了怀上儿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物。
再见到姑姑时她已是一个与别的村妇毫无二致的女人，黝黑的皮肤，胖得有些变形的身材，哪里寻得到往日健康明朗少女的半点影踪？今年回去，又听说姑姑要生孩子了，忽然有些难过，一个花样的少女，就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不断受着折磨，直至凋零。
我不知道舅舅见到现在的姑姑是不是会心疼？抑或，几分失望？
而当初温柔体贴的舅妈，似乎也变了个人，对舅舅苛责之至，永远没有结句的啰嗦，甚至当众的责骂，舅舅从来都不做什么反驳。无奈？还是已经懒得再去反驳？
舅舅时不时向妈妈打听姑姑的状况，生活的不如意，总想和姑姑诉说，似乎那里，才是他唯一可以解脱和安心的地方。而姑姑，言谈之中，也总是提起，假如当初没有被迫分开，那该又是怎样一种另外的人生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行为，没有海誓山盟的诺言，故事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一直继续。我期望着能有什么奇迹发生，不过心里明白不可能。生活中总是有太多事情是我们不能强求或者放纵自己去做的。
我一直相信，人的感情，是可以消磨殆尽的。当一个人在一段感情中倾注了太多感情之后，很难再去接受另外一个人另外一段感情或向另外一段感情付出。
曾经沧海难为水，大概也不过是这样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