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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
这个春天与以往不同。
迎春早早地开了,那么娇嫩的鹅黄,黄得心也跟着颤栗,雨水也错了节令,淅淅沥沥不管不顾地飘洒,淋得思绪湿湿潮潮的,如南山一线天里永远也滴不干的珍珠瀑,美丽着,烦恼着。
早春的江南,总有些古老的清清亮亮的石板路,总有些打着伞的温文尔雅的女子怀着或多或少的心事款款而行,或许,她们的发鬐上,还朁着一枝沾满朝露的初绽的杏花?缥缈,悠远,安谧,江南,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如她的名字,清丽,沉静,素素是江南水墨画里走来的女子。二月的素素,更喜欢在夜里行走,在文字中呼吸,那些奇妙的方块字载着淡淡的欢喜和绵绵的愁思深深感染了温婉的素素。和所有平淡的网络故事一样,起初,漫无边际地浏览,后来,有了心仪的作者,有了怯怯的跟贴,再后来,有了与那个作者的对答。
“我将走成一次春日的迷途。”他说。
越过千山万水,素素依稀听到了细碎的冰破花开,含蓄内敛的素素傻傻地看着屏幕但笑不语,清冷孤寂的春夜因此变得暖暖融融,眼前的字,也扑朔迷离起来。
佛曰:众生皆佛,因贪欲而成众生。
素素,芸芸众生中一个平凡且多情的女子。
三月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零乱杏花香。春风不解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桃花红得惊心时,素素的期待也灿烂了。忘了哪一天始,素素开始等待,等待那个舞动的头像,等待那些苍茫沉郁,只给素素的文字。这是一种无法命名的等待,纯粹的喜悦,莫名的感动,还夹杂些朦胧的暧昧与缠绵。
他一站在那里,忧伤就扑面而来。有人这样评价。
确实,沧桑,沉郁,厚重,他的文字,他的言语,他的一举一动,总吸引着无数探索的眼光。握着无法把握的厚重与光芒,素素偶尔会慌乱,素素简单,素素直白,小小的平淡的素素能感动流光溢彩众星捧月的他么?
桃花无言,星星沉默,素素唯随桃花逐流水。明月千里寄相思,秋日私语,uc里,他放着飘渺悠扬的音乐,散散碎碎,温热光滑,琴声倾泻一地,晕眩了神经,震颤了指尖,填满了素素空空落落的心。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是他射出的利箭,一支支一道道连绵不断,那么和风细雨那么甜蜜曼妙地解徐了素素软弱无力的抵抗,或许,素素原不曾想过抵抗,素素暗地里欣赏着如此雅致地侵袭。
四月
有人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交往,太过抑制,必定让本来很一般的旅程在煎熬中变得无限美好,太过放纵,必定让本来应该很美好的旅程趋向淡而无味。素素不会刻意经营,只是隐约忧虑着过于灿烂的花事会早谢。
果然,四月的桃园萧索冷清,甚至鸟儿也懒唱深树。花事未尽,人面何处?吟诵着余温尚在的旧词,素素忧郁地独步网路。聊室依然缤纷,论坛仍旧和美,他的诗歌更胜往昔地浓郁醇厚。美好的事物总是太过短暂,烟花只合刹那芳华,桃花应笑三月春风,花开花落自有时,素素懂,此字已非彼字,字里行间的柔情,曾在掌中不邀而至地快乐旋转,如今从指间不辞而别地悄然滑落,一如覆水难收。无语,旁观,素素是暗夜里孤独绽放的昙花,蓦然闪过一道惊艳的红光,又从终点回到了起点,不同的,常常多了一缕隐隐的钝痛。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守着uc一窗的落寞,素素一遍遍重放喑哑的老歌。
五月
石榴张着小嘴日以继夜地微笑,素素的忧伤有了寄托。素素学会了写诗“旅途很远/歌声很长/给你的诗句/总要千万次地描摹”素素的诗很幼稚,素素的真诚明明白白,素素也有了读者,还有了断断续续地酬唱。冰冷的五月里,素素总想起那些温暖的春夜。
“when the night has come,and the land is dark,and the moon is the only light we"ll see,no i won"t be afraid, no i won"t be afraid just as long as you stand,stand by me”约翰列侬以无比伦比的卓越歌唱在帖子下时,素素无数次下决心垒成的围墙顷刻间土崩瓦解,曾经隐匿的闲愁疯了般猛长,斩断的丝丝缕缕重织成网密密缠紧了她,尽管,素素内心是极力抵制着的。
“那两棵树相互依傍的样子优雅吧,不过,”他说“我们,会站成更惊艳的经典。”
“会么?”素素读着那两棵优雅的树,他们都是极出色的写手,那些深情唯美的对白俨然已成论坛最亮丽的景致,高高的点击率长长的回帖记载了人们的艳羡与赞美。
“我也行么?”
“你行,还有我呢,我在你身边。”
素素身不由己地虔诚仰视,他是九宵最深邃最高远的云,即使行踪无定,能怀疑他的壮阔么?素素痛恨并固守着对他的信赖。
素素深沉地冥思,细致地整理,恪守着每周一文的承诺。愉悦,伤感,旧忆,来思,点点滴滴,稠稠密密,声声敲打想象中的艳姿。笔下淌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心底唱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打动不了别人,先打动自己吧,揉着酸胀的眼睛,素素翘首期盼他的应和。
六月
六月荷花满塘,江南的春事已近尾声。为寻找两棵相互依傍的树,素素常常漫步荷花池畔。清清浅浅的池里,是高高低低袅娜开着的荷花,长长斜斜的池外,是郁郁葱葱嬉戏玩耍的树,无论是花,是树,它们千篇一律地纠结着卖弄着招揽素素的注视,或者,它们都相互依傍,或者,他们都自成一体,每一株树或荷,都有别具一格的艳,特立独行的傲,也许,根本无须刻意地寻觅谁是谁的依靠,谁和谁更亲昵。
素素没找到想象中的树,也没等到承诺里的经典。初学写字的素素未谙规则,她的稿纸上涂满了凝重的墨汁,没有留白,没有空隙,让他如何落笔呢?抑或,承诺是一时兴起游戏,因为,树变草,草化石,他有更多更新奇的游戏要玩,素素也应转身就忘呀,素素太认真,素素的帖子只是寂寞独白,没有观众,没有掌声,素素的千言万语终于站成了撒哈拉最坚忍最幽默的那株胡杨。
江南又是雨季。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初夏的喧嚣真真切切地告知了春的伤别。荷失雨盖,柳照垂影,素素一如既往地在夜里行走,一如既往地击节而叹倚栏怅惘,那些最初的心悸,那些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琐碎,随着飘然而去的邂逅渐行渐远以至回望成烟。
某晚不经意间重读旧文,素素轻轻笑了,红尘纷扰,诸象虚空,空留一枕诗文残梦,原来,走成一段春日迷途的,不是别人,正是素素自己。
黑暗中,一滴任性的泪,缓缓落在冰冷的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