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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乡下人。”沈从文这样自我评价,也这样向别人介绍自己。这个独特的称呼,成了现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个驰名品牌。一说乡下人,大家都知道是沈从文,一说沈从文,大家都知道这个称呼。沈从文说自己是乡下人,固然因为他出身于湘西那个凤凰小城。对于北京、上海、广州等大都市来说,凤凰城偏安一隅,当然是乡下了。
沈从文说自己是乡下人,在于他观察世界,感受生活的方式。他从家乡来到上海,青岛,南京,武汉,最后定居皇城根北京。始终以一个乡下人的眼光面对这个世界。这一点,他一生都没有改变。他朴素的情感,朴素的生活方式,朴素的生活态度,朴素的精神气质,都让他身上洋溢着浓厚的乡土气息。
沈从文说自己是乡下人,在于他一生的谦逊作风。他以小学文凭受聘于大学教授,始终让他为人处世保持着谨慎和腼腆,让他和现代文明保持着距离与排斥。
沈从文说自己是乡下人,还在于他作品中朴素的民本思想。他笔下的人物,大都是小人物,而且大都是乡下人。他笔下有水手,有船夫,有农民,有市民,有妓女等等,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始终是他描写和关注的对象。他不仅写到他们,而且对他们充满了无限的同情与欣赏。
他写到那些水手,在大雪天气,为了一天三毛的工钱,从天亮拉到天黑。遇到应当下水时还必须下水,内心充满了感慨!他说,他们也是人,但与都市里的所谓“人”却相距多远!沈从文动情地说,我想好好的来写他们一次,我相信若我动手写起来,一定写得很好。有一次,远在湘西的沈从文写信给妻子张兆和说:“我回来当为你照些水手的相来,还为你照个住吊脚楼的青年乡下妓女相来。这些都可爱得很,你一定会喜欢他们。”
他对乡下人,不是用居高临下的眼光来观察,如果这样也就没有了意思。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只是能够用同情与怜悯的眼光,更能用欣赏的眼光看那些乡下人。在他的笔下,甚至那些让人瞧不起的妓女们也充满了人情味。
乡下人说话往往喜欢用粗野的字眼,而且大声大嚷,象在吵架。沈从文提醒我们说,你不要以为他们是野人。他们骂野话,可不做野事,人正派得很!船上的规矩很多,忌讳也多。在船上客人夫妇若做了野事,还得买肉酬神。水手若想上岸撒野,也得在拢岸后。他们过的是节欲的生活,真可以说是庄严得很!
沈从文说自己是乡下人,在我看来,还在于质朴、善良、本份、耐劳等等,这些人之为人的最本质的东西,在乡下人的身上,表现得更加突出与充分。